花火大會快要結束前半小時，就有遊客陸陸續續離開。

畢竟人真的很多。

不早點走的話，等一下就會寸步難行。

中原中也想了想問，“想看完，還是要先走？”

燈也想了想道，“塞車……會很累嗎？”

“有點吧。”中原中也道，“走一下停一下的，回家的時間會變得很晚。”

路程順暢時大概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塞車可能就需要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回到秋田市時或許已經將近零點了。

“唔、”燈望向還是一大堆車的停車場，再看看天空，“想看完，可是也不想讓中也累。回家的時候可以輪流開車？”

中原中也微微笑了一下，“嗯，那就看完再回去。”

先讓燈開，再換他開吧。

不然燈現在已經有點打瞌睡了，時間越晚大概會越沒精神。

中原中也想著，無意識的攬緊燈的肩。

燈順著他的力道歪歪身體，半靠進他懷裡。

中原中也幾不可察的僵了一秒，若無其事的換了個動作，將他完全摟進臂彎。

如果耳朵不要微微發燙，那就真的很若無其事了。

燈的身體還是一樣暖融融的，將晚風微涼的寒意完全驅散。

笨蛋小暖爐。

他靜靜抱著燈。

遠處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話音落下不久，音樂聲伴隨著花火的爆炸聲回蕩開來。

安靜沉寂了一陣子的天空，再次綻放起轉瞬即逝的花來。

“很辛苦的。”燈小聲的說，“做花火的人很辛苦，每一個都儘心儘力的做，想讓大家看見很漂亮的畫。如果沒有人看，會很可惜。”

中原中也輕輕應了聲。

花火不是什麼孤芳自賞的畫作，是想讓人們覺得開心才製作出來的作品。

即便現在遊客還是很多，可是參賽的人看著人們一個個離開，也會有些難過吧。

……雖然他們沒坐在觀眾席上，離不離開也沒什麼差彆就是了。

不過，留下來看完全程也好。

中原中也也想看完。

坐在樹上，把燈攬在懷裡、看著不斷綻放的花火，讓他有種非常安心的寧靜感。

“回橫濱一趟吧。”

他忽然道，“我們明天回橫濱。”

燈點點頭，“嗯。”

“不是回去工作。”中原中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沒怎麼思考的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就是……想帶你去看看骸塞、看看擂缽街。去看我以前住的地方、去海上看星星。”

“嗯。”燈又輕輕回答。

“然後、我們再到其他地方去。”中原中也說。

“要去哪裡都可以哦。”燈在中原中也胸口蹭蹭，小聲的說，“一直留在橫濱也可以。”

“……橫濱很混亂。”中原中也低低的說，“爆炸的聲音基本上不是花火的聲音，而是真的爆炸。”

燈說，“我知道。”

“有聽過嗎？”中原中也問。

“嗯。”燈又說。

中原中也微微斂下眸。

花火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周遭變得一片安靜。

他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如果你想住在更和平的地方，像這裡一樣，那、”

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想說那也沒關係，可是怎麼說得出口。

他一點都不覺得沒關係。

可是又不想那麼自私的把燈綁在他不喜歡的環境——

“我想和中也住在一起。”

燈彎彎眉眼，抬頭看他，“橫濱很和平。雖然有很多打架的聲音，可是已經很和平了。那是中也很努力保護的城市、也是中也很努力維持的和平，我想住在那裡。”

中原中也抿抿唇，低聲道，“因為是同伴嗎？”

燈搖搖頭，“不隻是這樣。”

和緩的音樂聲響起。

五顏六色的煙花綻放開來，將周遭照映的一片亮堂。

燈的聲音有些融在音樂裡，模模糊糊的，卻又清晰的落入中原中也耳中，“因為我喜歡中也呀，想要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走不動為止。”

中原中也閉了閉眼又睜開，望進燈清澈的眼瞳裡。

雖然是為了把花火看完才留下來的，可是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那裡了。

他們靜靜地望著彼此、眼中隻能看見彼此的身影。

中原中也的眸色不知不覺加深了點，另一隻手不自覺捧住燈的下巴，將他的頭微微抬起來一點。

像是被那雙眼瞳蠱惑了。

他慢慢低下頭，即將碰到燈的唇時，花火的爆炸聲猛地在耳邊炸響。

他愣了一下，突然回過神，盯著燈純潔茫然的眼睛，又默默退開一點。

燈有點茫然的問，“中也餓了嗎？”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心虛的轉開目光，沒有回答。

燈停頓幾秒，想了想道，“啊、難道，中也剛才想親親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耳朵瞬間紅起來，“什、咳，沒……”

不要直接問出來啊！

這樣直接問、要讓人怎麼回答啊？！

燈看看他，又說，“我也想親親中也，可以嗎？”

所、所以說，不要問啊！

中原中也沒有立刻回答，盯著花火看了幾秒，過了會兒才應道，“……嗯。”

他的聲音很小，幾乎被煙花爆炸的聲音淹沒。

可是燈當然聽得見。

他稍微直起身，湊到中原中也臉頰邊蹭了蹭。

太純潔了。

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小狗親昵的觸碰著人類。

就像他們在千秋公園裡看見的秋田犬一樣，軟綿綿的、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在人類臉頰邊蹭蹭。

可是不帶任何雜念的純粹親吻，有時候反而會讓人產生更多雜念。

中原中也的呼吸變得有些重，無意識的偏偏頭，轉向還在軟綿綿蹭蹭的燈那邊。

下一瞬，他的唇就被燈輕輕蹭了蹭。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瞪大眼，動作很快的往後退了一點，瞳孔微微顫動起來。

不是、等等——

碰、碰到了……

燈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蹭到了哪裡，以為中原中也隻是覺得親的夠了才後退的，開心的說，“親親好舒服！”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很想把這個笨蛋抓過來就地正法。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碰到哪裡了啊！親臉頰和親嘴唇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好嗎！

他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唇，眼神往燈的唇上飄過去。

剛才隻是輕輕的、一瞬間蹭過去而已。

可是，軟軟的。

好像還有點甜甜的。

想再感受一次。

中原中也越想臉越燙，趕緊清空頭腦。

“中也喜歡親親嗎？”燈還在問。

所以說。

那種小狗蹭蹭一樣的動作、哪是親親了？

中原中也有點彆扭的想著，把臉朝向前方，像是要把煙花盯出花來一樣，片刻後才回答，“……咳、嗯。”

雖然嚴格說起來不能算是真正的親吻，可是燈這種純潔親昵的觸碰，他確實很喜歡。

非常喜歡。

眼前的花火還在綻放。

可是到底在放些什麼、究竟在天空中繪製出了什麼樣的繪卷，他都完全不知道了。

就這麼盯著花火發呆。

雖然隻是小狗蹭蹭般的親吻，可是還是親吻。

他們甚至在幾乎算是意外的情況下……碰到彼此的唇。

中原中也腦袋裡亂成一團，又偷偷瞥了一眼燈。

燈果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打了個小小的嗬欠，一手扶著樹乾，繼續認真看花火。

也就是說，隻有中原中也一個人在糾結。

他忽然有那麼點小不滿，又轉頭看向燈。

最後一組花火表演正好結束。

燈察覺他的目光，茫然的回頭看他。

中原中也盯著他。

燈的眼瞳裡隻有全然的純潔無辜。

中原中也心裡的小不滿忽然煙消雲散，帶著點無奈的再次攬住他的肩，“……差不多要放最後的閉幕花火了，我們先下去。”

閉幕花火開始施放之後，現在還待著的遊客們就會一一離場。

他們的所在位置雖然很隱蔽，可是遊客離場時很有可能會經過這幾棵樹，如果現在不下去，恐怕就得等到遊客全部散場完畢才能下去了。

即便他們都能降低存在感不讓人發現，可是還是躲不過現在人手一台的手機相機。

如果有誰一不小心拍到，回家看照片發現了放到網絡上，那就不怎麼好玩了。

中原中也思維有點發散，帶著燈輕飄飄的從樹上跳下來，靜靜地走到河堤邊。

閉幕花火開始施放。

這是大會官方提供的花火。

數量不少，同樣非常漂亮，伴隨著歡樂的音樂、主持人提醒遊客們注意安全的聲音，不斷在天空中綻放。

有正在移動中、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花火的遊客，也有像中原中也和燈這樣，還在認真看著花火的人。

當然也有全程架設著攝影機，將轉瞬即逝的花火變成能永遠留存的影像的人。

這些還沒移動的人，靜靜地在移動的人流之中佇立著，像是流水中不動的石頭。

不過短短三分鐘的時間，閉幕的花火也結束了。

“大家都要回家了。”燈忽然說，“雖然很熱鬨，可是也會有結束的時候。”

“嗯。”中原中也輕輕應了聲，轉頭看他，“我們也回去吧。”

燈慢慢眨眼，彎起唇角，“嗯！”

他應了聲，和中原中也一起往外走進人潮之中，接著問道，“中也想睡覺了嗎？”

“我精神可好了。”中原中也拉住燈的手腕以防他走丟，隨口道，“我兩天沒睡都沒關係。”

燈微微皺起眉，“兩天沒睡，身體會壞掉的。”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現在比較少這種情況了。”

燈還是盯著他。

中原中也默默辯解，“沒有工作的話，我就不會兩天沒睡。”

他辯解完，就轉移話題道，“等一下你先開車吧。”

燈點點頭，停頓幾秒，“因為我想睡覺了嗎？所以中也先讓我開？”

中原中也沒想到他會發現，“是啊，你有點打瞌睡了吧？”

“嗯。”燈老實的承認下來，“以前想睡覺就會停下來睡覺。”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我說的沒錯吧？這不是想睡覺就能睡覺的世界。”

無論是因為工作的關係，還是因為像現在這樣出來玩的緣故，很多時候都沒有辦法想睡就睡、想停下來休息就停下來。

不過，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用這種炫耀語氣說出來的事。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

他們在人潮之中穿梭沒多久，就回到車子上。

燈畢竟是新手上路，中原中也本來還有點擔心他在很多車子的地方會開的有點辛苦，可是果然隻是過度擔憂。

燈的駕駛技巧已經熟練的很了，甚至比旁邊不少駕駛都嫻熟。

至於駕照什麼的……

Mafia不需要那種東西，Mafia的家屬也是。

不算是開玩笑。

畢竟很多Mafia的駕照都是通過各種方式、沒有經過考試的弄來的。

中原中也的駕照雖然是走正規管道考到的，但也無照駕駛了一段時間才去考，燈的之後再去弄就好了。

他幫燈注意著路況，沒有怎麼和燈說話。

……他們兩個都沒辦法太過一心二用，現在還沒進入路況比較沒那麼複雜的地方，還是專心一點比較好。

他們慢慢離開比較混亂的區域，來到塞滿車的橋上。

“好像停車場。”燈看了看前面，又看看後面，“大家都在橋上停車。”

“沒辦法，車子真的很多。”中原中也打了個嗬欠，隨口道，“可以往前了。”

燈就慢慢往前走了一小段，又停了下來。

中原中也打開車內的音響，讓音樂隨意的放。

輕緩的樂聲從音箱裡流淌出來。

他聽著音樂，突然想起燈之前說的話，有點好奇的問，“即便是下大雪的時候，也能想睡覺就睡覺？”

“一開始不可以。”燈說，“一開始搭帳篷用的布太薄了，沒辦法在雪地裡面睡覺。之後找到一種很厚的布，很擋風、也防水，又很溫暖，就可以在雪地裡睡覺了。”

“什麼布啊，這麼厲害。”中原中也問。

“不知道。”燈說著，又往前開了一小段路。

中原中也當然知道他不知道。

不過現在也有那種可以在雪地裡使用的雪地帳篷，大概就是像那樣的吧。

他又打了個嗬欠。

燈被他傳染，也跟著打了個嗬欠，“中也可以先睡一下。”

中原中也挑起眉，“知道路怎麼走？”

“唔、”燈停頓幾秒，老實的說，“不知道。”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起來，“我還不想睡，不用擔心。”

他沒有逞強，精神真的還不錯。

雖然打嗬欠了，可是還不想睡覺。

大曲附近算是鄉下，道路基本上也都窄窄小小的，車子一多起來，交通就會有些糟糕，導致現在還像是停在停車場裡。

可是原本以為會百無聊賴的塞車時光，竟然也不覺得無聊。

和燈待在一起，好像怎麼都不會覺得無聊。

明明他們也沒怎麼說話，隻是偶爾想到什麼才聊個幾句而已，但這樣自然又寧靜的相處，反而讓人覺得很舒適。

中原中也看了會兒前方的路況，又拿起手機，稍微確認一下他拍的照片。

花火真的很美。

看到花火就不免想到他們待在樹上的時候。

又接著想到燈在他唇上那一下輕輕的蹭。

中原中也默默放下手機，忍不住摸了摸唇。

剛才暫時把這件事拋下了，現在一回想起來，就有些止不住的小開心。

就算燈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親到了哪裡，中原中也心裡還是不免甜絲絲的，像是吃了蜜一樣。

太甜了。

甜的他有些受不住。

中原中也悄悄地瞥向燈的唇。

在街燈青白的光線照耀之下，燈的唇依然是水潤粉嫩的色澤。

像是在邀吻。

他今天差點就真的吻下去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原本以為及時退開了就好，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那樣小小的意外。

好想親。

“中也？”燈踩下刹車，茫然的轉頭看他，下意識道，“中也餓了嗎？”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又再次反應過來，“啊、中也想親親？”

中原中也目光飄開來，有點慌張的道，“……不、不是，我是說，我餓了。”

確實是餓了。

……不是肚子餓，是另一種方面的餓。

不過這種事當然不能告訴燈。

他默默從背包裡拿出一包餅乾拆開來，默默拿起一片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