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哢擦哢擦吃著粗點心。
他現在在吃的是巧克力口味迷你甜甜圈，邊吃邊掉糖粉，還掉了點餅乾屑，桌子上一片亮晶晶的。
燈坐在他對面，看著看著就有點昏昏欲睡，慢吞吞的問，“我可以睡覺嗎？”
江戶川亂步喝了口彈珠汽水，“隨便你。”
燈就毫不猶豫的趴到桌上，一秒進入睡眠。
江戶川亂步一邊吃一邊光明正大的觀察正在睡覺的燈。
觀察了幾秒，就忍不住道，“一點戒心都沒有耶。”
是因為和那邊的自己很熟悉嗎？
人類的情感從來都不是他擅長的領域，要他分析這些實在太困難了。
他把汽水瓶放下來，越過桌子，好奇的撚起燈一綹灰白色的發絲。
其他世界的人摸起來和這個世界的人沒什麼不一樣嘛。
就像在異能空間中吃到的粗點心和外面吃到的粗點心味道沒什麼不同一樣。
江戶川亂步坐回位置上，繼續邊吃東西邊等外面的人將事情處理完畢。
大概得等到天亮了。
燈的呼吸聲規律綿長，不輕不重的，也不打呼嚕，聽著還挺催眠。
江戶川亂步不自主的打了個嗬欠。
反正在這裡沒事做，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先睡一下也好。
他可是江戶川亂步，得精神抖擻的迎接歸來的社員才行。
他把迷你甜甜圈吃完，隨手拍掉桌上的餅乾屑，也趴下去。
晚安。
普通人能做的，隻有等待而已。
灰蒙蒙的異能力空間裡，唯一有自我意識的兩個人靜靜的睡著了。
異能力空間之外。
中原中也坐在一片斷垣殘壁之中，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與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圍成一個隔得有點遠的三角形。
“手機竟然收發信息都沒問題。”太宰治嘖嘖兩聲，“完全一模一樣呢，兩個世界。”
雖然收發信息沒有問題，可是兩個中也沒辦法互相聯係。
畢竟是同一個手機號碼。
這次穿越，好像就是跑到隔壁世界線的感覺。
中原中也正想著，就聽平行中也又問了一次，“你的汙濁是怎麼回事？”
太宰治也好奇的問，“是啊是啊，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世界，你怎麼能自由控製汙濁？”
中原中也有點不知從何說起，稍微停頓了一下，思考如何回答比較好。
太宰治問，“和你會來到這個世界有關？”
“有點關係。”中原中也想了想，決定從頭說起，“四年多前，我工作結束，順道去蘭波墓前時——”
“等等。”太宰治比了個打住的手勢，“長話短說，我還要去看看偵探社其他人的情況。”
正打算好好說故事的中原中也：……
正打算認真聽故事的平行中也：……
兩個人同時露出微笑，同時道，“你可以現在就滾。”
太宰治把鬢邊的發彆到耳後，害羞的笑了笑，“真是的、王子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白雪公主？”
兩個中也異口同聲的說，“你隻是浮在半空中的死青花魚，彆侮辱公主這個詞。”
太宰治一臉興奮的說，“不覺得因為震蕩而咬破解藥的我，就像白雪公主一樣嗎？”
中原中也和平行中也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
“哈？所以你才穿這種搞笑的衣服？”平行中也道，“白雪公主聽了都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揍死你啊！王子？我寧願當巫婆毒死你！”
太宰治立刻抓到破綻，“哦呦呦！巫婆中也！又黑又壞的巫婆中也！”
一不小心就代替這裡的中也把太宰治救起來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反正這裡對我來說就像夢一樣，直接把你吊起來打死也沒關係吧？”
太宰治立刻閉嘴。
平行中也默默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幸好你來了。”
中原中也默默點頭。
“不說這些了。”最先歪掉話題的太宰治催促道，“快說吧，你遇見了什麼事，導致你的世界線和這裡產生了分岔？”
中原中也早就習慣他的厚臉皮，雖然心情還是挺差的，依然冷靜下來，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在蘭波墓前遇見了燈，後來穿越到燈的世界，被他那裡穩定不安定能量的生物吞下去，才能控製汙濁。”
確實說的非常簡短。
不過信息量還挺大的。
平行中也和太宰治靜靜消化了幾秒。
也就是說，中原中也的汙濁能自我控製這件事，並非可以輕易複製的狀態，是因為極為難得的經曆才得以達成。
“原來如此，有趣。”太宰治唇邊揚起意味不明的微笑，“你大概什麼時候會離開這裡？”
中原中也停頓片刻，努力感受了一下，“……我也不確定，應該至少會待一天，具體得問問燈才知道。”
“真沒用，還得靠伴侶。”太宰治嘲笑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要走了。”
平行中也和中原中也同時道，“快滾。”
太宰治迅速離開原地。
中原中也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聲問這裡的自己，“現在的情況都是太宰搞出來的？憑他的能力，還有江戶川亂步在，應該不至於弄到龍都出來了。”
“雖然不是他們搞的鬼，但他們絕對放任著沒有做應變處理。”平行中也擰起眉，“大概是他為了芥川和中島敦準備的舞台吧。嘖、真想狠狠揍他一拳——”
“還會有機會。”中原中也又拍拍他的肩，安慰一下他。
平行中也默默看了眼他手上的戒指，耳朵有點紅，小聲的問，“……燈，是怎樣的人？”
中原中也雖然不能肯定自己了解自己，可是在這方面他還挺了解自己的。
因為工作忙，沒什麼時間和誰認真培養感情，即便身邊無數想爬他床的男男女女，也不會想去接觸看看。
也因為不喜歡沒感情的碰觸，不可能與誰有什麼一夜關係，隻要還沒找到喜歡的人，就不會有任何經驗。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平行中也一眼。
看這樣子還沒有喜歡的人……
他的耳朵也默默紅起來，不太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小聲的說，“嗯、就是，很笨。”
明明說的乾巴巴的，平行中也還是聽得很害羞，“很、很笨？”
“嗯。”中原中也目光有點飄，聲音都有點啞，清清喉嚨，“那什麼、要看照片嗎？”
“照、照照照片？”平行中也結結巴巴的重複一遍，臉瞬間紅起來。
中原中也完全能想像他腦中飆過了什麼樣的車，臉也跟著紅起來，“……沒、沒沒沒有私密照片啊！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就是你啊！”
平行中也鬆了口氣，有理有據的說，“我不知道有了伴侶的我會不會變啊。”
中原中也臉很紅，含含糊糊、語速很快的說，“雖然燈那什麼之後的樣子很可愛，可是拍下來太不安全了，留在腦海裡就好。”
平行中也反應幾秒，臉一下子燙的要冒起煙。
中原中也自己說完，臉也燙的很。
兩個人同時挪開目光，默默等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或許因為是同一個人，就連臉上溫度降的速度都一樣。
他們又同時回過頭，對視一眼。
中原中也拿出手機，解開屏幕鎖。
桌面就是站在海岸邊的燈。
角度是側面，灰白的發隨著風微微飄揚，金色的眼瞳裡映著陽光，非常耀眼。
那隻眼睛太漂亮了，讓人有些忽視他驚人的美貌。
“就像寶石。”
平行中也輕聲道。
“是啊，像是寶石。”中原中也的聲音也很輕，“燈的眼睛真的很美。”
他點進相冊，把最近的一張照片調出來。
那是燈和幼燈同時蹲在營火前的模樣。
平行中也在完全看清照片之前，先震撼的指著幼燈，“他、他他他？”
中原中也趕緊澄清，“他不是我和燈的小孩，就是小時候的燈。因為碰見他，我和燈才會再次穿越。”
平行中也稍微消化了一下。
總之，不是違背人類生理現象生出來的小孩就好了。
不過也是自己反應太大了，剛才中原中也都說過他是四年多前才認識的燈，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小孩？
中原中也找了找有燈正臉的照片點開。
照片是在燈做菜的時候拍的。
光線昏暗的森林之中，燈站在鍋子前，旁邊站的是小小的燈，兩個人同時察覺中原中也拍攝的動作，同時抬起頭看他。
那雙眼瞳漂亮的不可思議。
一金一堇，比中原中也經手過的所有寶石都漂亮。
對平行中也來說當然也是。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他一眼，“彆對燈一見鐘情啊，我們總是要走的。”
“哈？我、我我我哪會！”平行中也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會對有伴侶的人起什麼心思好嗎！”
“我想也是。”中原中也有點小害羞的說，“……咳、我對燈也不是一見鐘情。”
他雖然也覺得燈的眼睛很漂亮，因此受到吸引，可是不一樣的情感還是在相處中慢慢產生的。
明明不是他的事，平行中也卻也跟著害羞起來，“……嗯。”
中原中也略過有幼燈的照片，調出一張燈趴在床上睡覺的照片，先解釋道，“咳、這隻是普通睡覺的照片，不是那什麼之後的照片。”
平行中也默默擺正心態，仔細看看中原中也特地給他看的照片。
……好笨。
睡得那麼熟，臉頰肉被微微擠出來，眼睛閉起來之後就隻剩下嘴唇有顏色，像是在邀吻。
還穿著一身毛絨絨的狗狗裝，看起來就更笨了。
“像在邀吻對吧？”中原中也忍不住道，“很笨。”
平行中也臉上的紅暈就沒退下來過。
中原中也目光又飄了飄，“還要看嗎？”
平行中也掙紮了一下，還是道，“晚點再看吧。”
他們兩個已經在這裡摸魚很久了。
雖然隻看幾張照片，其實也沒花上幾分鐘，可是就像太宰治還得去確認其他人的情況一樣，平行中也既然能動，就也得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我幫你。”中原中也道。
“……還好嗎？”平行中也問，“雖然可以自由控製汙濁，可是你的身體負擔還是不小吧？”
“嗯。”中原中也沒有否認，“不過還能自由行動，救點人沒問題。”
在能自由控製汙濁的這件事上，平行中也是真的挺羨慕的。
他也看的出來中原中也沒有說謊。
“彆勉強。”他說，“白霧散去後，我們去首領那裡一趟。”
報告首領之後，要怎麼和特務科交代中原中也把龍打爆的事，就交給首領去頭痛。
“行。”中原中也指了指左邊，“我從那裡去，另一邊交給你。”
平行中也壓壓帽簷，點頭道，“嗯。”
兩個人同時輕飄飄離開原地。
霧變得越來越濃，也越來越紅。
龍被他消滅之後，事情也沒有完全結束。
或者說，在龍被消滅之後出現的事情，或許才是太宰真正給他的兩名弟子布置的舞台。
除此之外，會搞出這麼大陣仗，可能也是想親自會會幕後黑手。
還是一如既往的瘋狂。
幕後黑手不知道是誰，會不會是之前太宰提過的陀思？
剛才應該問問太宰的，他這裡有一些之前從他那邊的太宰口中得到的情報……
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去，晚點傳訊息給太宰，約個時間談吧。
中原中也思考著，隨手救下一個還在和異能力纏鬥的港口成員。
“非常感謝，中也先生！”一身傷的港口成員有氣無力的說。
中原中也把成員破破爛爛的外套撕開，簡單替他包紮完畢，就繼續往前走。
異能力者的數量很少。
即便是在仿佛異能力者遍地走的橫濱，認真算起來，數量依舊不多。
其中絕大部分聚集在港口Mafia，另一部分實力堅強的集中在武裝偵探社，剩下的各自分布在其他組織裡。
在幾年前龍頭戰爭之後，港口的異能力者都要經受不使用異能力戰鬥的訓練，也都和與自己異能力相類的異能力者對戰過，此次港口在人才方面受到的損失不大。
頂多是體術相對較弱的文職異能力者遇到苦戰，其他人的情況倒是都還算好。
中原中也站在大樓上休息了會兒，轉頭看向漆黑的港口事務所。
首領……這裡的首領不知道能不能扛住愛麗絲小姐的襲擊。
應該可以吧？
雖然他沒看過森鷗外和愛麗絲的對戰，不過大家都要受訓的命令是森鷗外下的，他自己肯定也會做點防範才對。
中原中也休息了會兒，就繼續往前走。
……雖然說走走路沒關係，可是解放汙濁和龍打一架，還是挺累人的。
他伸展伸展身體，長長地吐了口氣。
不知道這些霧什麼時候能散掉。
如果是他那邊的芥川龍之介，應該很快就能將事情結束掉。
這裡的他還沒見過，可是也大概能猜到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能就是他剛從階層都市回來時，那個偏執的芥川龍之介長大幾歲的版本。
中原中也亂七八糟的想著，又再次停下來休息。
燈現在怎麼樣了？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究竟把普通人都帶到哪裡去了，到現在也沒人能確定。
每個普通人的體驗都是這一秒還在街上，下一秒就回到家，根本不知道自己中途都做了些什麼，也絲毫沒有起霧的印象。
異能力者永遠沒辦法確認究竟是怎麼回事，普通人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快點結束吧，這件事。
他靠在不知道被哪個異能力者弄壞的牆壁上，慢慢坐下來，望著籠罩四周的紅霧發了會兒呆，不自覺地摩挲著左手的戒指。
手機沒有信號，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四點半，但這個世界的時間大概是五點左右。
這裡的時間和自己那邊的時間隻相差不到半個小時，幾乎是同時並進的世界線。
他其實還挺期待會去什麼地方的。
會是未來，還是過去？或者是其他與他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雖然也不是沒想過，可是真的來到這種幾乎一模一樣的世界線，還是讓他有點意外。
不是因為差異很大而特彆有趣的地方，依然是個非常難得的經曆。
這是他沒有遇見燈的世界。
沒有遇見燈的他的未來。
沒有被蝴蝶翅膀掀起過微風的世界，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中原中也望著遠方的紅霧，微微笑了一下。
現在來到這裡的自己和燈，會成為掀起這個世界微風的蝴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