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慢，也過的很快。
進入十月底，天氣變得更涼了點，快要進入冬天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下午三點，中原中也提前結束了工作，準備回家前先查看一下手機。
燈傳來的最後一個訊息是要去和服店裡幫忙，如果中原中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家，現在燈就還在那裡才對。
中原中也盯著手機半晌，決定去看看燈，順便把人接回家。
一直以來無論是到總部裡訓練還是回家休息，都是燈在配合他的時間，他過去和服店的次數不多。
燈大概從一周前開始真正參與和服的製作流程，中原中也卻到現在也沒親眼見過。
很好奇，燈專注的模樣。
因為想給燈一個小驚喜，他沒有先說，而是打算直接過去。
他的表情有點雀躍，讓下屬好奇的問了一嘴。
中原中也沒有隱瞞，“我要去燈工作的地方找他，給他一個驚喜。”
“哇哦——中也先生真浪漫！”
幾名年輕的下屬此起彼伏的揶揄。
其中一名年紀比較大的下屬微小的聲音混在裡頭，“……不先說要去就直接去，可能會惹伴侶生氣。我之前就這樣惹老婆生氣，差點就離婚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震撼的停下腳步，“離、離婚？！”
“是啊。”下屬道，“我當時也是剛結束任務，沒有注意到身上都是血，把她的同事和客人都嚇跑了，最後隻能換份工作。”
竟然嚴重到換工作？！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看自己。
嗯，很乾淨。
雖然能理解想快點見到伴侶的心情，可是總覺得一身血跑去普通人聚集的地方的下屬有點活該。
……燈應該不會生氣吧？
從階層都市開始一起生活這麼久，雖然曾經因為一些習慣不同拌過嘴，不過燈因為個性的關係都會先妥協，中原中也還沒有看他真的生過氣。
話雖如此，下屬差點離婚的下場近在眼前，中原中也還是不免有點擔心。
應、應該不會生氣吧？在那裡工作的人都知道他在做什麼，頂多是客人可能會被嚇到。
中原中也默默想著，默默傳訊息過去，［我現在過去和服店，會不方便嗎？］
燈不知道在做什麼，依然沒有讓他等太久，迅速回了訊息，［很方便！］
中原中也安下心來，收起手機往外走。
外頭陽光正好，帶著點秋天的金黃，氣溫不冷不熱，還挺舒適。
說起來，最近山下公園的銀杏逐漸轉黃了，全部轉黃之後，就會變得特彆漂亮。
是……咳、約會聖地。
之後再和燈一起來散步。
中原中也把機車停進和服店的停車場裡，熟門熟路的走進去。
“歡迎光……”尤莉鞠躬到一半頓住，抬頭道，“中也來了？”
“嗯，來找燈。”中原中也問，“你今天在外面？”
“對啊。”尤莉打了個嗬欠，坐回椅子上，姿態隨意的不太像穿著和服，“畫累了，出來休息一下，順便顧店。”
要來的人基本上都會先預約，因為好奇而走進店裡的客人本來就很少，比起顧店，燈和尤莉更常在裡面畫畫或幫忙製作和服。
不過，燈有時候也會和尤莉一樣，做累了就出來顧店，讓眼睛和身體休息一下。
“燈在裡面很久了？”中原中也問。
“一個多小時吧。”尤莉說，“我也剛出來不久，忘記了。”
剛才燈回訊息回那麼快，中原中也還以為他在外面顧店，結果竟然不是嗎？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現在進去會打擾到燈嗎？”
“不會啦。”尤莉擺擺手，“師父不在，可以摸魚！”
“彆摸魚啊，小心麻野突然回來。”中原中也說著，又問，“麻野去哪了？”
“去顧客家送衣服了吧？”尤莉懶懶的說，“她要關店之前才會回來，今天沒有預約的客人了。”
難怪尤莉敢光明正大的摸魚……
中原中也在心裡吐槽一句，便道，“我去裡面找燈。”
“嗯。”尤莉從櫃台底下摸出一個鯛魚燒開始啃，含糊的道，“去。”
那個鯛魚燒好像是附近店面賣的。
是趁著麻野不在，已經摸魚摸到跑出去買東西吃了嗎？
中原中也默默的想著，正想走到店鋪後面做和服的地方，燈就提著鯛魚燒的袋子跑過來，快快樂樂的喊，“中也！”
燈沒有像尤莉一樣換上店員用和服，還是穿著平時常穿的連帽衫。
中原中也看了看燈手中的鯛魚燒，又看看他嘴角沾上的紅豆泥，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隨手替他替他揩掉。
“笨蛋、偷吃東西也不小心點。”
“唔，沒注意到。”燈摸摸嘴角，又把袋子舉起來，“中也也吃這個，沒有很甜，很好吃！”
袋子裡有三個鯛魚燒，其中兩個是完整的，還有一個被掰了一角。
燈有點小心虛的說，“太香了，我剛才忍不住吃了一點。”
尤莉在旁邊說，“就說不要等中也來了，趕快吃完嘛！鯛魚燒就是要趁熱吃！”
“現在也還是熱的！尤也還沒吃完。”燈說。
中原中也拿起缺了一角的鯛魚燒。
果然還是溫熱的，應該才買回來不久。
中原中也想像了一下燈剛才偷吃鯛魚燒的樣子，不自覺的彎起唇角，把鯛魚燒掰成兩半，一半遞給燈，“趁熱吃。”
鯛魚燒真的很好吃。
和燈一人一半吃的食物，好像味道更好。
平時工作的時候也會有工作餐，尤其高層的食物都是由廚藝頂尖的廚師負責，雖然很好吃，可是吃起來就是少了點味道。
如果矯情一點、抽象一點的說，大概就是陪伴與分享的味道吧。
中原中也和燈坐在店內設置著讓客人小憩的位置上，慢慢啃著鯛魚燒。
已經把自己那份吃完的尤莉越看越想再吃，一下子站起來，“我再去買兩個！”
她迅速離開店內。
中原中也想起剛才她手邊鼓鼓囊囊的鯛魚燒袋子，忍不住問，“尤吃幾個了？”
“六個。”燈說，“她買了六種不同的口味。”
“胃口真好。”中原中也默默道。
他沒辦法一直吃甜的東西吃那麼多，嘗一點還行，讓他吃太多就有點膩。
說是這麼說，和燈一起分享，邊吃邊說話，也不知不覺把三個鯛魚燒都吃完了。
又過了會兒，尤莉終於提著兩個袋子回來，先把鯛魚燒的放到櫃台上，再拿著另一個袋子走過來。
“剛才等鯛魚燒的時候發現的！看起來很好吃的可麗餅。這兩個給你們。”
她買的可麗餅是鹹的。
燈倒了三杯茶放到桌上，“尤也過來這裡坐？我會注意有沒有客人。”
尤莉聞言，便從櫃台前硬邦邦的凳子挪到設置著軟沙發的小空間裡，“呼……還是坐這個舒服。”
中原中也先喝了口茶解解膩，才咬了一口可麗餅。
是白醬雞肉口味。
尤莉打開鯛魚燒的袋子，“你們那兩個是不同口味，可以換著吃。”
燈好奇的轉頭看看中原中也的，把手中的遞過去一點，“我這個是牛肉的。”
中原中也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才把自己的也遞過去。
燈先低頭嗅嗅，才咬了一口，“……好吃！”
三個人就這麼悠悠閒閒吃了一頓下午茶。
期間真的一個客人都沒有。
“這麼悠閒沒關係嗎？”中原中也問，“剛才燈還在做和服？”
“快弄好了。”燈吃飽喝足，聲音變得有點軟，“再一下下就好了。中也等我一下。”
“我可以去看看？”中原中也問。
“可以呀。”燈說著，轉頭問尤莉，“尤要來畫嗎？”
尤莉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晚點，我再休息一下。”
從店面後方的走道穿過去，就能看見同樣是低矮和式建築的工坊。
每個空間都有不同的作用，都是不同工序使用的專門空間。
麻野的和服會貴重，主要是因為她隻以手繪染與型染的方式完成。
一些花紋繁複的和服，製作時長動輒就是幾個月到一年。
聽起來有點誇張，但原先隻有她一個人製作和服，這種速度已經稱得上快了。
現在有兩個弟子幫忙，製作速度就更快了點。
燈走進其中一間房。
這裡是做繪製工序的地方，桌面上擺滿各種顏色的顏料和各式各樣的畫筆，這些工具中央，則是一匹白色的布。
布料上繪製著精細的圖案，部分已經上了顏色。
燈乖乖坐下來，抬頭看中原中也，“要開始畫了。”
“今天要把這裡畫完？”中原中也在桌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沒有。”燈指了指幾朵盛開的紫陽花，“今天把這邊的花上完色就好了。”
範圍不算大，剩下兩朵。
燈的畫筆上沾著藍紫色的顏料，一點都不猶豫、手非常穩的上色，動作熟練的感覺不像是才剛開始幫忙繪製流程不久。
畢竟他也練習了一段時間了。
中原中也看的屏氣凝神，不太敢說話。
……要是讓燈分心畫歪了怎麼辦？
之前有一次，燈拿麻野給的上色作業回家做，就因為自己找他說話，分心不小心做壞了一份，隻能全部重頭再來。
雖然燈沒有生氣，後來也說他已經不會再畫壞了，可以和他說話沒關係，但中原中也還是有點陰影。
畢竟一錯就是整份重來，花費的時間和心力都讓中原中也心疼又自責。
他的目光從逐漸上色的圖樣上挪開，靜靜注視著燈拿畫筆的手。
明明手指修長漂亮，手掌卻有點肉肉的，笨笨的樣子。
看著就笨笨的手，正在一點點的繪製幾乎能說是藝術品的圖樣。
他仔仔細細的描繪著布料上精細繁複的紋路，神情專注，側臉漂亮的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看著看著就有點恍惚，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燈已經在上第二朵花的顏色了。
還是不敢說話。
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等到燈把兩朵紫陽花和旁邊的葉片都填上素雅的色澤，中原中也才挪動一下身體。
燈收好畫筆，看向中原中也，“畫好了！”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揉揉，“嗯。”
燈指了指另一邊的花，“那邊是尤今天要畫的。”
花朵數量和燈這邊差不多，還有四朵沒有上色。
燈小聲的說，“因為尤去買鯛魚燒回來，所以我幫尤畫了一半。不能畫太多，師父會發現。”
不過中原中也也分辨不出燈畫的是哪幾朵。
他們的技法都練的非常好，隻有麻野看的出來吧。
燈站起身，和中原中也一起再次走出房間，“看我畫畫好像有點無聊哦？”
“不會。”中原中也還是握著他的手，輕聲道，“很好看。”
燈以為他說的是畫，“師父畫的更好看，很厲害。”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卻也沒有解釋，隻是順著他的話道，“她畢竟已經做很多年和服了。”
“也是哦。”燈說。
和服店裡很安靜，布置很清幽，即便是製作和服的工坊都乾淨又典雅，或許麻野在建築設計上也有一定的水平吧。
她的和服店已經在橫濱生根超過三十年，從先代時期就存在，服務過很多不同的人，從官方人員到殘暴的Mafia成員都有，甚至也服務過先代首領本人。
麻野和尾崎紅葉就是在先代時期認識的。
龍頭戰爭時，和服店也不免被打砸損毀，在尾崎紅葉幫助下，很多地方都重新翻修過。
“我也是那時才認識麻野。”中原中也道，“被紅葉大姐派來幫忙修房子。”
“難怪有的地方比較新。”燈恍然大悟，又好奇地問，“中也修的是哪裡？”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我隻是幫忙搬東西的。”
他的重力太好用了，不拿來幫忙搬東西實在有點浪費。
還能順便訓練對異能力的掌控程度，一舉兩得。
當時的尾崎紅葉是這麼說的，現在想想，感覺隻是在騙他當苦力。
“所以每個地方都是中也幫忙修的。”燈快樂的張開手，“更喜歡這裡了！”
中原中也輕輕笑起來，“嗯。”
他們在店裡稍微散了會兒步，才回到店面前。
尤莉趴在桌上，一邊哼歌一邊畫畫，還不是畫和服圖樣，隻是在畫鹹魚，閒的要命。
燈從門口探出頭看她，“尤，我們要走了哦。”
“嗯。”尤莉擺擺手，“掰掰。”
“花要記得畫哦。”燈提醒道。
“知道了——”尤莉說。
既然她說知道了，燈就不再提，和中原中也一起走到停車場。
燈是和尤莉一起走路過來的，平時也會一起回家。
不過，如果燈先離開，在圖書館讀書的千戶就會過來接她。
“要不要騎車？”中原中也問。
燈便坐上駕駛位，等中原中也坐好了，才發動油門。
中原中也趴在他背上，輕聲問，“我下周要去北歐出差，和我一起去？”
“好啊！”燈果然毫不猶豫的答應，又問，“北歐是什麼呀？”
“就是位在歐洲北邊的幾個國家。”中原中也無意識的揉了一把燈的肚子，“回家之後拿地圖給你看。”
“感覺很好玩！”燈說。
中原中也頓了頓，“大概會去兩個月，新年前才會回來。和服店那裡才剛步入正軌……”
“沒關係的。”燈說，“師父說過，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風景，也能畫出更好的畫來。”
製作工序很重要，但如何繪製出美麗獨特的圖樣也是手繪染的重點。
燈很認真的說，“我喜歡和中也一起旅行，喜歡中也，比所有的事都喜歡。中也很重要，是第一重要。”
中原中也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告白，耳朵有點紅起來，低低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