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中原中也聽見有點熟悉的聲音，猛地抬起頭。

果然就見千戶拿著相機在替剛出爐的口糧拍照。

一直掛在她胸前的長方形盒子，原來是相機？

千戶似乎準備拍第二張照，繼續端著相機，轉過身。

“那是相機？”中原中也問。

千戶道，“嗯。”

這兩名少女身邊食物的儲備不算多，不過倒是有不少有趣的東西，比如收音機和相機。

中原中也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可以借我看看嗎？”

千戶沒有猶豫的答應下來，“可以啊。”

中原中也接過相機，稍微研究了一下上頭的齒輪。

燈好奇的湊過去看，“和之前看過的不太一樣。”

中原中也看向亮起來的相機屏幕，下意識先把鏡頭對準燈，停了幾秒，又把鏡頭挪到桌面上的口糧。

相機畢竟不是他的，把他拍下來的戀人照片留在彆人相機裡，好像有點奇怪。

當然，即便是對準口糧，他也沒有打算按下快門，隻是看了看屏幕裡的畫面。

有點像是老式照相機，屏幕右下角顯示著年月日和當下的時間。

［3231.03.05.13.27］

三月。

中原中也微微愣了一下，“現在已經是三月了啊。”

“三月了嗎？”燈也愣了一下，“我還以為才二月呢。”

中原中也沒有去翻過往的照片，直接把相機還給千戶，“石井的飛機起飛，大概是在幾月？”

千戶和尤莉一起把最後一批口糧拿進去烤，隨口回答，“十月底。”

燈在工廠看見的小黑點沒有中途落下，應該不是石井最後一次起飛的飛機。

不過時間上不會差太多才對。

也就是說，從他們找到芋頭到現在，過了大概三個多月。

總覺得好像沒過那麼久，又覺得好像還要過的更久一點。

時間真是奇妙。

中原中也側頭看了看燈，無意識的彎起唇角。

彎到一半，又突然僵住。

等等。

也就是說，他和燈確認彼此心意之後，差不多也隻過了三個月而已嗎？

不是、這樣的話，他們進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好像都是自己那天做了噩夢之後太衝動了，一個忍不住就親下去，把進度加速到現在就會舌、咳，舌吻什麼的……

燈又很喜歡親親，每天都要湊過來親親，是個男人都頂不住吧？！

可是他比較……比較想要循序漸進一點。

不過真要說起來，他也從沒想過戀人會是同性，果然想像和現實總會有點差距吧。

中原中也亂七八糟的想著。

烤箱發出清脆的“叮”一聲。

又一批口糧製作完畢。

把不知道怎麼吃的芋頭粉和部份鹽、糖烤成口糧之後，車鬥裡的重量一下子減輕不少，空間也增加了許多。

“料理真厲害。”燈站在車鬥前，看著裝著口糧的袋子，“想再多學一點其他的。”

中原中也挑起眉，“你對動手做的事情都很感興趣啊。”

“嗯。”燈坐進挎鬥裡，“很有趣呀。”

他們跟在千戶和尤莉後面，慢慢離開待了幾天的飯店大樓。

因為他們的摩托車沒辦法爬樓梯，千戶兩人便也隻能走在普通的道路上。

她們駕著能夠適應大部份地形，甚至能爬樓梯的半履帶摩托車，原本打算走奇奇怪怪的路一路直達音樂傳出來的地方，現在也得乖乖走在正常的路上。

不過倒也沒因此多繞多少路。

他們和兩名少女已經同行大概四天左右，燈敏銳的五感和過人的力氣當然藏不住，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終末的人接受能力都很強，她們一句都沒問過。

就連個性比較心直口快的尤莉都沒問過。

“明天稍微繞個路，到地圖上寫的超市看看。”中原中也道。

“超市是什麼？”尤莉問。

“是賣東西的地方吧？”千戶說，“古代人會在一個商店裡賣很多東西，食物和一些日用品之類的。”

她說著，有點不確定的看向中原中也。

“嗯。”中原中也道，“不過一般來說，超市也是戰爭開始之後會最先被搬空的地方。”

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搞不好附近會有剩下的東西，去看看吧。”

雪一直沒有停。

雖然不算大，也間歇著下，可是幾乎沒有停過。

中原中也把手掌攤在篝火前取暖。

圍在一起討論過接下來的行程，兩組人馬又各自窩到一邊。

“來認字。”中原中也摸摸燈的後背。

燈點點頭，慢吞吞的湊到他旁邊。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手挪到他後頸上捏了一下，依舊是翻開《山羊之歌》，慢慢教他認起字來。

隨著夜色轉深，空氣也越來越冷。

燈也離中原中也越來越近，到最後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

現在就趴在他大腿上，探出半個身子在附近的地上認認真真寫漢字。

雖然是背脊朝上，但是莫名像攤開肚皮任摸的幼犬。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痛並快樂著。

所以說，所以說啊！

不要趴在他大腿上動來動去的！

真的會出事啊！

“中也那裡又變得硬硬的了，燙燙的，好溫暖。”燈又動了動身體，“中也好厲害，硬硬的時候都不會身體軟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臉瞬間紅成番茄：“隻有你會身體軟軟啊笨蛋！”

啊啊啊在說什麼啊大笨蛋——！

他把這個不知死活的笨蛋幼崽拎起來，臉紅的要命，有點緊張的瞥了眼另一邊的少女們。

少女們窩在半履帶摩托車旁的帳篷前說話，距離有些遠，也沒轉過頭來，應該什麼都沒注意到。

燈被拎到旁邊還不安分，湊過去問，“來親親？”

“等、”

中原中也的拒絕還沒完全說出口，燈就習慣性的湊上來蹭了又蹭。

他深吸口氣，虛虛握著燈的手臂，把他推遠一點，覺得自己快要因羞恥而死了，語速又快又含糊，“親、親親隻能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做啊！”

燈迷惑的問，“什麼？”

中原中也撇開頭，連脖子都因為羞恥而有些紅起來，語速極快的又重複一遍。

燈還是沒聽懂，“嗯……？”

中原中也深吸口氣，忘記壓低聲音，“我說，隻有我們在的時候才能親親！”

燈終於聽懂了，“哦。那，進帳篷就可以親親了？”

“啊、嗯。”

進帳篷能做的事哪隻有親親啊……

中原中也被燈動來動去弄起來的反應還沒完全冷靜下來，又被這種幾乎像邀請的話語搞的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他看了會兒燈完全純潔無辜、根本還不知道親親之外的事的表情，默默挪開目光，把篝火熄滅，也順便把腦中的廢料清出去。

“……進帳篷啊，笨蛋。”中原中也低聲道。

燈眼睛亮起來，乖乖的鑽進帳篷裡。

中原中也後一步進去。

進去之前，不慎聽見了尤莉的聲音，“他們要進帳篷親親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羞恥的腦袋冒煙，裝作什麼都沒聽見，迅速把帳篷門關上。

雖然關上了。

可是耳朵還是不小心聽見尤莉繼續說話的聲音，“親親是什麼啊？”

嗚咪也跟著問，“是什麼？”

然後是千戶難掩尷尬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可是肯定是很親密的兩個人才能做的事。”

“就是像燈那樣湊上去臉貼臉？”尤莉說，“好像很舒服耶，我們也來試試。”

“什、什麼？”千戶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彆靠過來！唔、你完全是在咬我……這是吃不是親吧！”

“小千的臉真的好軟哦，嘴唇也軟軟的。好像很好吃。”尤莉說，“我和嗚咪也很親近。嗚咪，啊嗚——”

“啊啊尤是笨蛋！親親哪是這樣的！不要連嗚咪都咬啊！”

“……”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不想說話了。

總覺得好像不小心教壞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兩個人類了……

咳。

“中也？”

中原中也把注意力從外面的聲音拉回來時，就看見燈湊得很近，緊緊盯著他看，“中也，親親？”

他決定收回前言。

教壞的不隻是最後兩個人類，還有一個非人類。

中原中也看著燈明亮的眼睛，撫上燈的側臉，“這麼喜歡讓我親？”

外頭人類說話的聲音依然沒有停歇，但是中原中也已經無法再把注意力分到其他地方。

燈透著信任的眼睛、掌心的溫度，微微顫動的眼睫、看著軟乎乎的唇，奪取了中原中也所有的心神。

帳篷的角落裡，很久以前找到的禮炮槍被調成了無聲自動模式，正穩定的亮著絢爛的淺淺白光。

“嗯。”燈輕聲道，“喜歡親親中也，也喜歡被中也親親。”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先把燈的手自己大腿上挪開，才把人攬過來，親了親他的眼尾。

在Mafia裡，看對了眼、彼此之間還沒有多少感情，甚至才剛認識就上床的人很多。

處在橫濱黑暗中的人們遊走在硝煙與刀鋒、鮮血與死亡之間，仿佛沒有明天一樣的尋歡作樂都是家常便飯。

他不喜歡那樣。

即便在這裡同樣不知道有沒有明天，他依然想更珍惜、再珍惜一點的對待燈。

所以說。

“笨蛋……不要常常這樣誘惑我啊。”他喃喃著，把唇挪到燈的鼻尖。

燈不理解他的話，“誘惑？”

中原中也沒有解釋，隻是慢慢吻住他，“……記得呼吸。”

他們已經接吻過很多次了。

燈也稍微習慣了點，比較不會被吻的氣喘籲籲，小小的、認真的換著氣呼吸。

中原中也輕柔緩慢的吻他。

他不會什麼接吻的技巧，不過，隻要兩個人都能感覺到舒服就好了吧。

至少燈看起來挺舒服的，天天纏著想親。

讓人特彆有成就感。

燈的體溫本來就比他高一點，口腔的溫度也比較熱，哪裡都很敏感。

親著親著，兩個人就都激動起來，就這麼抵著對方。

中原中也默默撤出來，最後又舔了舔燈的唇。

“嘴巴裡都是中也的味道。”

燈被親的暈暈乎乎的，軟軟的被中原中也放進睡袋裡，還在不知道危險的舔唇，發出糟糕的發言。

淺淺的光源將燈的臉照亮，被親的濕漉漉的眼睛也亮的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眼尾，輕輕舒了口氣，“快睡覺吧。”

他把禮炮槍關掉，讓空間恢複黑暗。

今天燈就沒有立刻道晚安了。

畢竟就算身體軟綿綿，硬硬的地方也還沒有消下去。

“真的好奇怪。”燈小小聲的說，“為什麼每次被中也親親都會這樣？”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往他那邊靠過去一點，聲音細不可聞的問，“你、咳……你在這之前，我是說，在親親之前，都沒有……過？”

他的聲音很小，可是燈當然聽得見，“什麼過？”

中原中也的聲音變得更小，“就是、嗯……像被我親一樣身體軟軟的。”

“之前沒人親過我呀。”燈說。

“這個，呃……”

中原中也的臉燙的要命，努力讓自己端正心態，認真科普道，“這種反應不一定要被親才會有，一般來說，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因為摩擦或者想到一些那什麼、比較親密的事，就有可能會，嗯。”

“哦……”燈想了想，“從來沒有過。”

中原中也一頓，“真的從來沒有過？”

“嗯，在遇見中也之前都沒有過。”

中原中也默默問，“你真的已經十七歲了嗎？”

燈理所當然的說，“對呀。”

……總覺得，搞不好、很有可能，根本還沒十七歲。

中原中也捏捏眉心，有種自己可能真的不小心誘拐了小孩的感覺。

不過，燈其實也發育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因為營養跟不上，再加上沒有那種意識才會這樣。

聊了幾句，燈的身體冷靜下來，睡意也跟著湧上，“晚安，中也。”

“晚安。”

這沒心沒肺的小笨蛋還是一下子就睡著了。

中原中也又躺了會兒才完全平複下來，跟著閉上眼睛。

隔天早上。

吃過早餐之後，尤莉忽然開口喊道，“燈。”

中原中也昨天晚上不小心聽見尤莉吃千戶和嗚咪的部份對話，有點緊張的豎起耳朵，生怕尤莉問燈怎麼樣才叫親親。

如果真的問了，燈恐怕會非常大方的把他們兩個的隱私說出來。

看來還是得先和燈說說這件事才行。

幸好完全多慮了。

尤莉接著道，“帳篷真的好好睡哦，吹不到風特彆溫暖。可不可以在車上也弄一個？”

她雙手比了個尖塔狀，“加個屋頂，就像這樣。”

“怎麼還沒放棄啊。”千戶非常無奈，“我們不需要那個。”

“那樣就不會淋到雨，也不會淋到雪哦。”

“用防水布蓋起來就好了啊。”

“什麼嘛、小千真是的。”尤莉道，“一點都不懂坐在後面的人的辛苦。”

“坐在後面有什麼辛苦的。”千戶說，“你就把自己像垃圾一樣用防水布蓋起來啊。”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中原中也都覺得插不進話了，未料燈聽了幾句，就直接開口問，“做個可以活動的？”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異口同聲的問，“活動？”

“嗯。”燈比了一下，“想要的時候就弄出來，不想要的時候就收起來。”

聽起來太厲害了，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千戶問，“會弄很久嗎？”

“不會，很快的。”燈說，“這附近剛好有不少合適的材料。”

“需要幫忙的話，請儘管使喚這孩子。”千戶把提出要求的尤莉推出去，“她力氣很大，運動神經也好，什麼工作都能做。”

中原中也其實也很好奇燈會怎麼做，“我也來幫忙。”

不過，要搬的東西實際上也不多。

搬完了需要的物品，三個人就站在旁邊看燈組裝。

燈真的很擅長組裝和手工之類的事情。

就像在變魔術一樣，很快就做好一個完成度極高的蓬狀屋頂。

兩邊架高防水布的鐵片可以伸縮，防水布也能往一邊卷起來收好，要收起一半還是完全收起來都可以，就連駕駛位上面都有個可活動的防水布。

“哇——超厲害！”

尤莉和千戶震撼的看著被改造的車子，摸了摸防水布，又玩了幾次。

真的很厲害。

完成品看起來幾乎像是小小的房車，手藝驚人。

不過她們的摩托車本來就有點像一台小車，還能這樣改造，中原中也和燈那台就不行了。

尤莉還沒玩膩，站在車子旁邊碰來碰去，燈在她旁邊說明怎麼收納。

中原中也瞥了眼站在另一邊的千戶，思考半晌，走了過去。

“你很早就認識博士了？”

“嗯。”千戶沒有因為他突然的問話表現出任何驚訝的模樣，“很小的時候，我和尤被老爺爺收養沒多久就見過她了。”

“這樣啊。”中原中也想了想，開門見山的問，“你知道燈是怎麼被博士收養的嗎？”

千戶愣了一下，“我以為你和燈都是博士收養的……”

“不是。”中原中也道，“我是在博士死後，才和燈在城市裡遇見的。”

“……博士死掉了啊。”

千戶喃喃著，黝黑的眼睛看向還在玩車子新裝備的兩個人，頓了頓道，有點猶豫的說，“我不知道燈怎麼被收養的。”

中原中也注視她幾秒，應道，“這樣啊，沒關係。”

她在說謊。

中原中也想。

不一定是說謊，可能隻是有所隱瞞。

他好歹也被掌管刑訊的尾崎紅葉教導過一段時間，這麼拙劣的隱瞞和心虛，他當然看得出來。

不過，千戶知道的應該也不多，或許隻是一知半解。

等過陣子再問吧。

現在同行時間還不長，她有所顧慮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