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稽五邑的日常照顧, 宋元喜擁有過許多符籙,其中不乏各種奇思妙想的創造符籙。作為未來的鬼才符籙師,稽五邑出手必是精品。
然此時此刻, 隻四張轟天符就將桃花源之境徹底炸毀,其威力之大, 讓他對穀元有了新的認識。
此人在符籙上的造詣, 隻怕不亞於稽五邑?
“唉, 又是一件怪事兒, 原書劇情中壓根不曾提及這麼一號人物。”
曆經百年時光, 他對原書劇情的信任度已經大大降低, 除卻一些人物形象了解,便是相應的劇情都要在心裡打上一個問號。
桃花源之境破開,真實場景展現在眼前,二道石門後是一個布置古樸的大殿,整個大殿內空無一物, 隻有冰冷的石磚上布滿裂紋和塵埃,沉澱時間流逝的痕跡。
宋元喜繞著大殿走了一圈兒, 每一塊石磚都仔細摸過, 卻是毫無頭緒。
“穀師弟, 你可有發現?”他看向對面問道。
穀元亦是搖頭,走到宋元喜身邊,指著正對他們方向的一整面高牆,“宋師兄, 此處應該隻是過道?那高達數丈的石牆或許才是機關?說不定就是第三道石門。”
宋元喜總覺哪裡不對, 若真是毫無用處,何必建造這麼大的場地?化神修士做事,不該如此無厘頭。
穀元一貫隨心所欲, 在宗門內絲毫不肯受束縛,極少聽得進建議,然這一次出宗曆練,卻是一改往日作風,一切低調行事。
“那宋師兄準備如何做?我願聽師兄的想法。”
“當真聽我的?”
穀元點頭,再次明確說道:“自然,絕不反悔。”
“那便好。”
宋元喜說著從儲物鐲裡掏出兩個蒲團,其中一個遞給對方,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蒲團上,雙腿盤膝而坐。
穀元拿著蒲團,臉上一整個大寫的懵逼,完全沒法理解這是什麼騷操作?
“宋師兄,你這是……”
“彆問,問就是你說聽我的。”
“……”
穀元一瞬有些後悔,自己憑著那點經驗判斷對方是好人不假,但是好人卻也是性格多樣,這是攤上了個什麼樣的人啊?
心裡雖絮絮叨叨,面上卻是一派鎮定,穀元依樣畫葫蘆,在宋元喜旁邊入座,兩人各自閉目冥想,一副高人姿態。
時間不斷流逝,穀元幾次中斷冥想,從中掙脫而出。看一眼身旁之人,卻是如老僧入定,渾然忘我。
對方是不是裝模作樣不知道,但是穀元卻是快要憋不住了……
正準備開口時,空中的靈氣忽然出現微妙的扭曲,穀元第一時間捕捉到,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好家夥,竟是隱匿靈氣之法!
宋元喜亦是察覺到空中氣息波動,他睜眼看向穀元,驚訝於對方竟能先一步察覺異樣。
不過築基修為,對周遭靈氣的感知隻能算是有點心得,卻是萬萬做不到如金丹修士那般調動靈氣本源,更不用說如元嬰修士對靈氣能夠吐納重塑。
也是他煉氣大成之後,才有堪比金丹修士那般的本事,對周身的各種氣息能夠精準辨認。
“穀師弟,你對靈氣感知十分敏銳。”宋元喜收起蒲團,與之背靠背身體警戒,並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穀元卻是搖頭,“我隻自身加持罷了,比不得宋師兄有真本事。”
“自身加持,穀師弟這話何意?我們也算相識一場,倒是忘了問一聲師弟是何靈根?”
宋元喜話音剛落,空中的靈氣波動力度瞬間擴大,幾乎同時摩擦爆炸,靈氣紋路在空中不斷蕩漾,原本隱匿於半空中的五芒星緩緩落下,於最後在大殿上形成一個矩陣模塊。
與此同時,十八個銅人羅漢憑空出現。每個人眼神淡漠,神態皆是凶神惡煞,且一言不發開展圍剿之勢,短短幾息就將宋元喜和穀元團團圍住。
隨著十八銅人圍繞的範圍,五芒圖案不斷增長,將二十人全包裹在內。
宋元喜抬頭看,隻見大殿頂端出現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大雄寶殿”。其字一圈,有一行小字銘文鐫刻,仔細瞧去,寫的是“南無阿彌陀佛,行深般若波羅蜜”。
“般若”二字看得宋元喜心頭一顫,他直接想起當初塗山秘境的那處神秘宮殿,在空間靈那扇門後,他就看到了“大夢荒”和“般若海”。
那時並未覺得這三個字有何特殊之處,如今再見,看著整句銘文字跡,他才恍然大悟。所謂般若海,乃是佛家之語。
“這究竟是誰的墓地,怎會出現佛語和十八銅人羅漢?”宋元喜心中不踏實,這已經超出他的想象了。
穀元同樣臉色難看,卻隻是搖頭,“我亦不知,本以為該是哪位化神大能之墓,卻不想竟是闖入了佛之地。若是真的佛修圓寂之地倒還好,就怕此乃障眼法。”
“如今該怎麼辦?”宋元喜對佛相關的人和事,心中有些抵觸。先前被浮屠搞的一驚一乍的,留了點陰影。
穀元在儲物鐲裡掏啊掏,拿出一遝符籙,“宋師兄莫慌,不過十八銅人羅漢,我觀其也就築基修為,幾十張攻擊符籙足矣。”
宋元喜看過去,隻覺這符籙很是眼熟,“爆破符?”
“加強爆破符。”
“那你試試。”
穀元念動咒語,一並將幾十張加強爆破符撒出去。那些符籙仿佛長了眼睛一般,一張張隨風飄去,精準無誤的貼在每個銅人羅漢身上,隨著咒語念出,眼前頓時火光衝天,轟炸聲雷鳴灌耳。
眼前頓時硝煙彌漫,宋元喜看不清具體情形,隻能問道:“穀師弟,如何了?”
穀元嘴角上揚,十分自信開口,“宋師兄請放心,我的加強爆破符威力無窮,金丹以下不死也重傷,想來那些銅人……”
後半句話直接卡在喉嚨口說不出,穀元瞪大雙眼看向前方,表情錯愕。
宋元喜順勢看過去,硝煙彌漫中隱約可見那些銅人羅漢依舊站立著,但隨著煙霧消失,眼前景象逐漸清晰,他的表情也開始扭曲,最後完完全全隻剩下驚恐。
什麼情況?十八個銅人一個沒炸毀,反而變成三十六個銅人了!
有絲分裂?
兩人茫然之中,那三十六個銅人又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他們的銅人身體隨著空中波動的靈氣開始相互碰撞,每一次碰撞都會以靈氣為紐帶,產生一個全新的銅人羅漢。如此不斷分裂新生,最後總共出現七十二個銅人羅漢。
宋元喜一瞬感覺到極致的悲傷,試試就逝世,二對七十二,這怎麼搞?
穀元自知好心辦壞事,這一手加強爆破符,直接開啟地獄模式,真是再淒慘不過!
“宋師兄,如此看來不能用外物攻擊,然我除卻外物不過爾爾,一對一都是勉強……”
“有話直說。”
“我聽宋師兄說過,你乃體修,不如……”
為表誠意,穀元立即拿出十來瓶丹藥,雙手奉上,“這是固元丹,皆是上品丹藥,算是我給宋師兄的一點小小輔助?”
宋元喜:我打野,你輔助?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穀元又是一句,“若當真不行,我有萬裡傳送符,總不至於喪命。”
“!”我行,我又行了。
大手一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穀師弟,不過區區幾十個銅人羅漢,你且看我表演。”
“宋師兄,你還是要多加小心,那些銅人……”
“去角落站好,師兄護你安危。”宋元喜拿過十幾瓶丹藥,貼身放置在儲物袋中,而後大步走向七十二銅人羅漢。
在他踏入星芒中心位置時,金光乍現,光芒消失的一瞬,所有銅人如同活過來一般,悉數朝著中心所在方位攻擊。
宋元喜自凹穀之鬥後,就沒有這般大規模的作戰過,即便遇上一些打劫散修,也不過三兩個小打小鬨。
他日常除了吃瓜看熱鬨,隻能自我默默修煉,時間一長竟是不知道築基前期的自己,究竟有多能打?
待他一拳打歪一個銅人羅漢的腦袋,又一腳踢飛兩個銅人羅漢,宋元喜這才驚覺,自己這些年的修煉還是有所成效的。
剛築基時,和同是築基期修士作戰,他打得並不輕鬆,一般都是險勝。
如今?灑灑水啦~
穀元看著在銅人羅漢中快速穿梭的背影,其矯健的身形完全看不出任何作戰姿態,而那些銅人卻是一個個被打得行動遲緩,甚至有些已經被踢飛倒地不能再起。
宋元喜乃築基修士,如今情況是不允許用外物的,那便說明對方全是肉搏。而貼身戰鬥卻讓人看不清招數,可見其速度之快已經超乎想象。
穀元不由驚訝,宋元喜比自己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難怪春羽一直對其念念不忘,確實有些資本。”
華陽宗不乏體修者,然那些弟子體修走的是野蠻路子,一個個還未築基就已經修煉得五大三粗,聽說再煉下去,能再長高一丈。
穀元瞬間對體修者失去好奇心,自此再未關注過此類修士。直到遇見宋元喜,打破其常規認知。
“娘說的不錯,閉門造車隻會目光短淺,出宗曆練果然收獲頗豐。”
穀元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不時高喊,為宋元喜加油助威。
宋元喜打得起勁兒,自覺遊刃有餘,乾脆放慢速度開始耍表演,務必給華陽宗的師弟留下完美的印象,不能辱沒了他們玄天宗弟子的氣勢。
“穀師弟,你且仔細看,我這一腳能踢碎銅人的身體。”話音落,宋元喜積蓄所有靈力和力量於右腳,直接一個回旋踢,就近乾掉離他最近的一個銅人羅漢。
那銅人倒地一瞬四分五裂,碎成渣渣。
穀元在旁拍手叫好,“宋師兄威武,宋師兄十分厲害!”
“穀師弟再看,我雙拳可打,一拳一個不在話下。”有人崇拜,耍寶更厲害,宋元喜有些飄飄然。
之前不過是打倒銅人破壞其機製,使其失去戰鬥力。而現在,那是必定要將它們弄成渣都不剩!
如此反複操作,靈力耗費之多,宋元喜一共服下六瓶固元丹,這才緩過來。
然靈力確實快速補充恢複,但是所消耗的神識卻是不可能瞬間補充,他身體上靈力充沛,精神上卻已經疲憊到極致,快要吃不消了。
“還剩下最後三個銅人,咬咬牙,一口氣全部乾掉。”宋元喜自我激勵打氣。
穀元亦是看出宋元喜的疲憊,沒有猶豫直接從儲物鐲裡拿出一瓶丹藥,取出其中一顆扔過去,“宋師兄,接著!”
宋元喜單手抓住,攤開掌心看手中丹藥,疑惑不解。
“清神丹,服下便能快速恢複神識狀態。”
“清神丹?!”
這可是五級上品丹藥啊,所有修士皆可服用,其效果驚人無修為階級限製,即便是他爹,都不一定能夠煉製得出。
“這穀元究竟是華陽宗哪個大佬門下弟子?怎得出手如此闊綽,清神丹這種珍貴的丹藥也能隨手拿出,丹二代都沒他豪橫!”
宋元喜一邊吐槽一邊快速服下丹藥,丹藥入口即化,幾乎一瞬就感覺到自己識海內發生了巨變。原本疲憊不堪的神識被快速治愈,如同沒戰鬥之前一樣,精神奕奕。
如今神識和靈力都是頂峰狀態,宋元喜覺得自己又可以了,還能再戰三天三夜。
“來,老子創死你們!”
最後三個銅人羅漢被利索解決,宋元喜瞧著大殿內一地碎銅,笑著轉身,“穀師弟,這便是師兄為你打下的……”
“宋師兄,小心!”穀元忽然大喊一聲。
宋元喜本能向前飛去,而後一個九十度急轉彎,避開身後十米之遙。他霍地轉身看去,被眼前一幕震驚。
隻見原本碎得一塌糊塗的銅渣開始吸收大殿內的靈氣,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粘合拚湊,最後形成一個全新的銅人羅漢。
此銅人羅漢和之前的幾乎等高,然其所散發的威壓卻是驚人,幾乎不用猜想,便知那銅人羅漢至少是金丹修為。
宋元喜除卻放倒破壞八個銅人羅漢,使其失去技能,剩下的都是用蠻勁打碎的。一共六十四個銅人羅漢碎,最後送他一個全新的金丹羅漢。
這是什麼見鬼的操作?就算劇情再狗血,也不能這麼無厘頭啊!
這特麼是哪個瘋子發明的守墓關卡?
“穀師弟,這銅人羅漢金丹修為,我定是打不過,咱們速速逃命吧。”宋元喜飛速跑回穀元身邊,期待對方施展萬裡傳送符,趕緊離開此處大殿。
然穀元卻是一臉苦澀,“此處靈氣異常,整個空間被星芒封閉,萬裡傳送符無法使用。”
“怎麼會?”
“我已試過,不敢欺瞞師兄。”
宋元喜不信,掏出自己的萬裡傳送符進行嘗試,然事實確如穀元所說,這處空間被封死了。
萬裡傳送符是他們最後的仰仗,宋元喜之所以打得儘興,完全便是依賴有此符。即便穀元說謊他亦是不慌,畢竟自己也是備著兩張的。
而事實卻是,符籙失效,他們被困在此處空間了!
宋元喜隻覺晴天霹靂,從身到心都開始煩躁,那金丹修為的銅人羅漢正在進行最後的細節拚湊,一旦拚湊完全即刻開啟戰鬥模式,他們兩個築基修為的人類,怎麼可能打得過?
他心中思忖片刻,當即將珍藏的大金錘子拿出來。此大金錘一直是他慣用的煉器錘,先前煉氣期時還和邱然師兄對戰過。
自他師父元嬰,這大金錘便被拿去改造,可抵禦金丹後期修士三次全力一擊。
“如今隻能期盼這銅人羅漢不會再進階,否則金錘在手亦是無甚大用。”
宋元喜將人護在身後,以金錘擊打形成保護罩。但他仍不放心,又在外加持了數個防禦陣,且按上足夠多的靈石。
“穀師弟,此乃我本命金錘,可抵禦金丹修士全力三擊。莫怕,銅人羅漢不足為懼。”為了顯得有誠意,宋元喜誇大金錘用處。
穀元心頭震懾,對方的大金錘在她看來實在不怎麼樣,那玩意兒真的能抵擋得住銅人羅漢的攻擊?那可是金丹修士啊!
而且,此乃對方的本命錘,若是金錘碎裂,對修士造成的影響之大……
本命器物都是與修士直接契約綁定,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效果,穀元不敢相信,若是金錘碎,宋元喜會受到怎樣的反噬?
對方甚至都不曾多問一句,除了萬裡傳送符,是否還有其他保命之物。
穀元看著自己所站的位置,其最大傷害面被宋元喜悉數擋住,對方承受了全部攻擊點,而自己則是躲藏得恰當好處。
是巧合嗎?
念頭一閃而過,穀元很快否認,“不,是宋師兄全力護我。”
自出生起,穀元在華陽宗享受最好的待遇,所經曆的人和事都是被長輩提前篩選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們都說人心險惡,穀家情況特殊,出宗曆練務必要做好身份隱藏。
是以,穀元一直以小元自稱。在和宋元喜坦誠之前,從無例外。
而今,不過一個認識數月的陌生人,卻為自己以命相搏,穀元怎能不觸動?
“宋師兄,你那本命錘應該不經打。”穀元道出事實,“那銅人羅漢的周身靈氣已經發生變化,若無意外,立刻就要進階元嬰了。”
“你如何知曉的?”宋元喜聽得心驚,這事兒可不是一般修士能夠瞧得出來的,尤其對方不過築基修為。
穀元沒有回答,沉默一瞬卻是問道:“宋師兄,若是你這金錘抵禦無用,又待如何?”
“穀師弟這是怕了?”宋元喜卻是心態極好,雖恐懼卻不絕望,“我師父為我點了魂燈,有心頭血為引,若真是生死之際,封印於我體內的血昭會救我一命。”
這事兒宋元喜一般不告訴彆人,但瞧著華陽宗的師弟如此膽小,他便說了。
同時也是警醒對方,莫要在他背後搞小動作,想要背刺害人,自己臨死前的影像必定悉數傳回去,他師父絕不會善罷甘休。
再者說,大風體內還有他外祖父的一道元嬰劍氣呢,實在不行,關門放狗!
宋元喜從未想過自己會身死,但這些話卻不會對外人說起,也算是底牌的一種了。
兩人說話之際,那銅人羅漢終於拚湊完成,其氣勢在一瞬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果然如穀元所料,從金丹修為直接進階至元嬰修為。
但兩人築基前期,能看出對方是元嬰修為也不過是仗著平日裡接觸的元嬰修士多,其威壓感受能夠分辨一二。其他再多的,也就隻能是睜眼瞎。
穀元看著宋元喜苦苦支撐,以靈力不斷加持金錘維持防禦,在承受銅人羅漢的攻擊時,更是用自身□□去抵抗。
一次兩次……五次六次……
親眼看著那個金錘在不斷防禦下開始出現裂紋,而後聽得“哢嚓”一聲,錘子一個角瞬間碎裂,還未落地便於半空中化為湮滅。
穀元心頭一緊,再也顧不得,立即調轉周身靈氣。同時拿出三張黃白色的符籙,口中念念有詞。咒語結束,穀元睜開雙眸,其瞳孔顏色煞紅如血。
宋元喜無意中瞥見,嚇得差點扔掉手中金錘。尼瑪!這什麼鬼東西,僵屍?
“宋師兄,抓緊我。”
穀元沒有解釋,兩人掌心相貼,其血色很快縈繞纏住宋元喜。周遭的靈氣開始發生扭曲,在銅人羅漢再一次攻擊來臨之前,空間突然出現一道裂縫,穀元和宋元喜瞬間從原地消失。
眼前一黑一亮,宋元喜再次睜眼,人已經回到了原先的地道內。
此處地道早就檢查過,十分安全。宋元喜即刻鬆懈,這才去看身邊之人。
本以為自己這是遭遇驚悚故事,好好的華陽宗弟子秒變僵屍旱魃,然定眼再看,穀元還是穀元,依舊是那個長得十分清秀可愛的小夥子。
唉等等!小夥子怎麼……變成了小姑娘???
修真界之人重修為能力,對於男女之彆毫不在意,強大的女修士能夠引得無數修士追捧欽佩,比如玄天宗劍修霜華真君。
而懦弱膽小無能的男修士,即便其家世宗門背景強大,也依舊會被他人看不起,曾經天一宗的某位被逐出宗門便是如此。
是以,宋元喜十分不理解,怎得還有人出門在外,會選擇女扮男裝?
修真界的男扮女裝並不是凡俗那般隻做衣著喬裝改變,其乃真正的從裡到外的進行質變。據說有專門的轉形丹可服用,但是丹藥效果不持久,即便是上好的丹藥 ,一顆亦隻能維持三個月時間。
“穀、穀師妹?”
穀元從混沌中醒來,還未睜眼便聽到這麼一聲,她知道,自己這轉形丹已然失效。
其實本不該如此,最近的一顆丹藥服下不過一個月,定然是之前強行動用本源靈力,這才引起的變故。
穀元“嗯”了聲,睜眼看向前方,“宋師兄,因我自身緣故,不得已而為之,還請見諒。”
“我倒不在乎這些,隻是穀師妹,你是不是用了什麼秘法帶我離開那大殿,我瞧著你氣血十分虧損,可是受了傷?”
穀元調動靈力調息,卻發覺原本十分親和的靈氣如今卻是對她極為排斥,明明周遭靈氣充足,卻不能為己所用,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穀元用儘各種辦法,甚至將壓箱底的寶貝都使出來了,最後依舊無效。
她靠在石牆上,苦笑一聲,“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娘的話,多帶些防身寶貝多好。”
穀元此人,修煉之餘專注吃喝玩樂,心性懶散與宋元喜有得一拚。
聽到這話,宋元喜哭笑不得。若是平時,他定會調侃幾句,而此時此刻,穀元是為了救他出險境而受重傷,他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穀師妹,你其實不必如此,我們不過萍水相逢。”這受重傷的代價也太大了。
穀元卻是搖頭,“宋師兄以本命錘相搏,拚死護我安危。我怎能棄宋師兄而去?我們三大宗一向同氣連枝,親如家人,我亦不能丟華陽宗弟子的臉。”
對方之言大義凜然,宋元喜卻是心虛不已。本命錘不本命錘的,也就他隨口胡謅而已。
瞧著穀元痛苦的模樣,宋元喜良心過意不去,如實道:“穀師妹,那不是我的本命錘。”
“什麼?”
“出門在外,總得武裝自己,有三分底氣說成七分,這是基操。”
“……”
神特麼的基操!見鬼的基操!
穀元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一時氣息不順,直接一口血噴出。
“穀師妹!”
“宋師兄。”穀元抬頭,又問一句,“那你如實告訴我,我若不用秘法帶你出來,你可能自救?”
宋元喜想了想,坦白說道:“不敢說有十分把握,但應該性命無虞?”
穀元再一次吐血,“你還有多少對我隱瞞的?”
“穀師妹是從哪日開始算起?”
“……”
穀元直接自閉了,這什麼糟心事兒啊,話裡話外就沒一句真的!
宋元喜不知該如何解釋,其實吧,他也不算徹底撒謊,也就是十句話裡摻和著一兩句假的,剩下的七八句話,有兩三句半真半假。
若是不相熟之人,聽著這真真假假之言,瞧著對方真誠清澈的眼神,大概率都會相信。
唯有真正知根知底的親朋好友,宋元喜才會徹底交心,坦誠相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模式,他自來異世,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披上這樣一層保護罩。如今百年時光,真真假假他早已習慣成自然。
“穀師妹,我救你之心是真,沒想過訛詐你。”宋元喜為自己弱弱辯解一句。
這話穀元倒是相信,她的本源直觀就能感受得到,對方的靈氣是十分溫柔的,從未有暴力血腥的傾向。
且說到隱瞞,她所說所做亦是不少,兩人算是半斤八兩吧。
“宋師兄,我信你。但你此番坑我,如今我受重傷,你好歹得做些什麼。”
“穀師妹請講,隻要你有需要,隻要我能做得到。”
“那好,幫我雙修。”
“什麼?!”宋元喜臉色一瞬驟變,本能往後退。
穀元想了想,又解釋:“你不行,我的意思是,勞煩宋師兄出去尋人,找到能夠與我雙修之人,也好為我療傷恢複。”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是男是女無所謂,隻要對方願意便可。我願出一顆六級上品丹藥,並五百上品靈石。”
宋元喜徹底驚呆住,此時魂兒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雙修之事說的如此坦蕩,是男是女也不講究,穀師妹這般重口味的嗎?
然對方受重傷事實,其中亦有他的責任,且雙修之事乃是他人自由,隻要雙方你情我願,他一個外人哪來的資格評頭論足?
“穀師妹且等等,我這便出去尋人。地道內還算安全,你在此處不要隨意走動。”
宋元喜給穀元設置好幾層防禦陣,這才放心離開。
自地道出去就是乾元墓地外,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去往最近的城池,尋找穀元所需要的修士。金丹期最好,若是沒辦法,築基期也無妨,但萬萬不能是五靈根體質。
誰承想,剛出墓地,第一個遇上的就是老熟人。
“宋道友,彆來無恙。”浮屠見著迎面急匆匆趕來之人,笑著打招呼。
宋元喜行進腳步一頓,穩住飛劍看向前方,他內心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浮屠居士,怎麼哪哪兒都能遇得上你?”
“此乃緣也,然道友並不願相信。”
“我不聽這些胡扯,如今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彆過。”
宋元喜駕著飛劍欲要越過,浮屠卻是衣袖一揮,輕輕將人攔下。在對方還未開口前,先一步說道:“我觀宋道友身上血霧凝重,可是受了傷?你我再遇亦是緣分,若不嫌棄,我願為你療傷治愈。”
這佛修能感知到他身上的血霧?明明離開地道前,自己將穀元留在身上的血氣清除乾淨了啊!
“嘶——”
這人不簡單!
這佛修有兩把刷子!
如此有能耐之人,且主動提出願意相幫,並還算是相熟的,比他另外再去找陌生人要好得多?
“就是不知道這佛修能不能接受雙修?不過應該可以吧,這和尚不照樣吃酒喝肉樣樣都來嗎?”
心裡一番思索,宋元喜立即堆起滿臉笑容,重新迎了上去,“浮屠居士,我有一好友受了重傷,藥石無靈,唯有雙修能夠救她性命,不知居士可願相幫?”
又想到什麼,趕緊問道:“浮屠居士應該不是五靈根?”
浮屠搖頭,“確不是五靈根,至於宋道友的友人受傷,需要雙修一事……”
“怎樣?”
“此事還需親自面見才能定斷。”
穀元在地道裡待著,忽冷忽熱渾渾噩噩,若不是有保命底牌,她早已坐不住直接離開。
看著自己周身裡三層外三層的防禦陣,她又覺得好笑,“宋元喜這人,忒是小心翼翼,這是防洪水猛獸不成?”
正想著,忽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穀元一瞬戒備站起,待看清楚來人面容,又放鬆重新坐下。
宋元喜帶著人進入地道,一路連奔帶跑,拉著浮屠朝穀元而去。
“穀師妹,你要的人我給你尋來了,金丹修為,頂頂厲害的修士。”
宋元喜話落便側開身,將身後的浮屠顯露出來,穀元順勢看過去,目光詫異,“竟是佛修?”
“怎得,佛修不行嗎?”宋元喜一瞬緊張。
穀元搖頭,笑道:“自是可以的,且宋師兄很會尋人,這位佛修前輩與我雙修,對我大有裨益。”
浮屠亦是在觀察穀元,似乎是察覺到彼此的氣場十分吻合,當即點頭應下,“這位道友受傷嚴重,我若能為你做些一二,隻管開口。”
“有勞前輩,事成之後我會給予一顆六級上品丹藥,並五百上品靈石作為酬勞。”
“道友無需如此,此乃緣分,丹藥不必。且五百上品靈石太多,隻一百足矣。”
宋元喜在旁聽著對話,越聽越覺得荒謬,這雙修前還帶協商價格的啊?這怎麼搞得……
“咳咳,那你們自便,我去外頭守著,定不讓任何人打擾。”說罷,宋元喜抬腳往外走。
還未走兩步,就被穀元叫住,“宋師兄莫走,你在旁為我護法。”
“!”宋元喜一個頭兩個大,這個事情,他不行啊!
“穀師妹,這不太好吧……”
穀元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哈哈大笑,“宋師兄,你想岔了,此雙修非彼雙修,乃是兩方修士通過靈氣交換,促進筋脈運轉之法,便是雙手都不用觸碰。”
“啊?”
浮屠亦是點頭,“確如穀道友所言。且穀道友不過築基修為,而我已然金丹,靈氣交換促進功法運轉,恐有細微差異,還得勞煩宋道友從旁協助隨時糾正。”
穀元和浮屠面對面坐著,兩人均是閉目入定,運轉自身功法調轉周遭靈氣。因穀元受傷嚴重,靈氣無法直接入體,便得借由浮屠之手轉化再利用。
宋元喜不知道此等秘法,但是剛才聽穀元提及,應該是金丹修為以上的修士常用的。
“唉,這穀師妹真是見多識廣,修真知識體係十分完整,真是讓人心癢癢,其在華陽宗究竟是何身份?”
正胡思亂想時,浮屠卻是出聲,“穀道友的靈根特殊,一般修士無法為你提供靈氣轉化,還得借助外物才行。”
穀元睜開雙眼,神情懊惱,這是她沒想到的,“不知前輩有何辦法?”
“這倒是好辦,宋道友乃五靈根體質,五行相生相克,自古生生不息,借他之體循環,我便能夠順利為你提供靈氣轉換,如此促進穀道友調息恢複,雙修之法大成。”
穀元大喜,目光期待看向旁邊,“宋師兄,如此就勞煩你了,師妹感激不儘。”
宋元喜雙腿盤膝,端正而坐,兩手攤開。他一手吸收浮屠轉化而來的靈氣,經過己身五行運轉,達到一個十分溫和的臨界值,而後用另一手輸出靈氣,以供穀元吸收調息,以此修複內傷。
此過程必須曆經十四個大周天,滿打滿算大約耗時一個月。
起初,宋元喜對此模式十分陌生,頻頻出差,穀元修煉至一半就要被打斷,而後暫時停息,等待循環再次開啟。
但此模式到底單一,宋元喜經過幾日熟悉,便能操作如流。
等半個月後,他甚至能夠在做事中開小差,偶爾想些漫無邊際的事情。
譬如此時,他偷偷睜眼看自己身旁坐著的兩人,姿態端正一動不動,跟石像無甚差彆。若不是能夠感受到兩方的靈氣流動,隻以為就是活死人而已。
宋元喜越看越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很是奇特,他就像是一個外機,通過運轉給兩方建立聯係。
“這是雙修嗎?我瞧著像是三修!”
宋元喜想到什麼,又是忍不住笑,“不,我這角色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架莫得感情的體外循環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