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胸膛堅硬熾熱,宛如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人心裡發慌。
一股摻著檀木香的濃烈男性氣息瞬間將羽流螢包圍住了,在這侵略性極強的氣息裡,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像一個溺水之人,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丁香色的裙擺下露出一雙耦合色的繡鞋,羽流螢的雙腳無力地蹬了兩下,蹭皺了男人的黑衣,
男人的腿往後移了移,隨即她的腰身又被男人輕輕鬆鬆往上一提,不斷掙紮的小腿也被另一隻強健有力的手臂按在了懷裡,居然像個小孩似的被龍歸雲豎著抱在懷裡。
在羽流螢的記憶中,她還從來沒有被誰這樣抱過,此刻雙手扒著龍歸雲的肩膀,除了愕然還是愕然,還有一分說不出的惱怒。
她的小腿又在他懷裡蹬了兩下,握緊拳頭狠狠捶著他的肩膀:“你乾什麼!快放我下來!”
龍歸雲的身上像一塊鋼板似的,震得羽流螢手疼,她悄悄翻了個無語至極的白眼,仰天呼出一口鬱氣。
龍歸雲的手掌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說道:“怕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小宮女繼續掙紮著,聲音都快哭了出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快放我下來,要是被人看見了,我就不活了!”
小宮女膽小如鼠,動不動就要尋死覓活,這點掙紮的力道對於龍歸雲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他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抱著懷裡的小宮女走上台階,去了二樓的靜室。
推開花窗門,羽流螢聞到了一股食物的甜香。
龍歸雲輕輕彎腰,把她放在地上。
繡鞋沾了地,看著高她好幾個頭的龍歸雲,羽流螢的臉也氣紅了。
她站在方桌前,手扶著額頭一看,就看到雲紋酸棗木方桌前又多出了一個蒲團,兩個蒲團並排著挨在一起,新多出的那個蒲團上還蓋著一個繡著丁香花的淺藍色軟墊,針腳十分精致,丁香花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給女孩子用的。
方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樣子都十分小巧精致,最中間的一盤點心用青瓷盤裝著,是小兔子的形狀,用朱砂畫了眼睛,正往外冒著一股甜甜的奶香氣。
龍歸雲說道:“這些點心都很甜,適合女孩子吃。”
“既然是請我吃點心,你說一下不就好了,乾嘛像下山擄掠女子的土匪一樣把我扛走?”
小宮女十分生氣地看著他,粉撲子似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薄怒,氣的臉孔發紅,就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都被他氣紅了。
龍歸雲生怕她又哭出來,彎腰從桌上拿了一塊兔子點心遞到她唇邊,小宮女瞪了他一眼,咬著嘴唇接過了點心。
羽流螢咬了一口兔子點心,她腸胃不好,吃東西一直都很慢,在龍歸雲看來一口就可以吞下的小塊點心,她都要吃好幾口才能吃完。
看著小宮女一鼓一鼓的腮幫子,龍歸雲說道:“好吃嗎?”
作為一個隻有菜團子吃的小宮女,這樣的點心自然是珍饈美味,小宮女眨巴著眼睛,兩腮鼓鼓的,把
嘴裡的點心咽下去後紅著臉說道:“我還想再吃一塊。”
龍歸雲說道:“這一桌的點心都是你的。”
小宮女又拿了一塊梅花形狀的點心咬了一口,慢吞吞地咽下後,她看著手裡的點心,垂著腦袋說道:“我吃了你的點心,是不是就要跟著你?”
“是。”
小宮女歪著腦袋問他:“那跟著你之後...我們要做什麼,你會每天都帶點心給我吃嗎?”
小宮女純情的令人發笑。
她年紀幼小,不諳世事,龍歸雲看著她嬌小羸弱的身軀,心裡升起一絲淡淡的憐惜,低聲說道:“會的。”
小宮女微微皺著眉頭,伸手拿了一塊粉色的芙蓉花點心,背過身去啃了一小口,低聲說道:“那我還要再想想。”
說完,她又轉過身來看著他,對上他的眼睛後,小宮女一瞬間慌了神,眼神驚慌閃躲,猶猶豫豫地說道:“雖然我被你看過了身子,但我不是那種輕浮的女子,北宸宮規矩森嚴,宮女和侍衛私通如果被發現,是要挨板子的。”
她眼眶又紅了,茫然無措地說道:“我...我害怕...”
淚水從她眼眶裡落下來,她把手裡啃了一小口的點心又放回桌上,伸手抹了下臉上的眼淚,拎著裙擺轉身跑了。
靜室裡一片寂靜。
龍歸雲的眉心皺著,久久沒有鬆開。
半晌後,花窗門被輕輕推開,徐杉的腦袋探了進來,“那小宮女又拒絕你了?”
龍歸雲深深吸了口氣,看向擺滿了精致點心的方桌。
方桌的桌角上放著那塊被小宮女啃了一小口的海棠花點心,粉色的海棠花缺了個角,印著一圈淺淺的牙印。
他伸手拿起那塊點心,看著上面的小小齒痕,眉心又微微動了一下,他的指尖微微一用力,軟糯的點心就被他捏出一個深深的指痕。
龍歸雲對著點心看了一會,竟然朝著印著小宮女齒痕的地方咬了一口。
海棠花點心入口即化,唇齒間彌漫著一股馥鬱的玫瑰花香。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低聲說道:“居然如此甜膩,也就女孩子愛吃。”
徐杉看著他,嘖了一聲後說道:“我真應該找個鏡子,讓你看看你陰雲密布的臉。”
龍歸雲慢慢呼出一口氣,卻還是覺得莫名的憋悶。
徐杉說道:“女孩也是要動腦子的,你可是太子,稍稍動動手指,就能讓那小宮女走投無路,到時你再來個英雄救美,何愁得不到那小宮女的芳心,甜言蜜語不要錢的往外說,過不了多久小宮女就對你死心塌地了。”
他抱著手臂歪嘴一笑:“遇到這種事活絡一點,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卻在男女之事上不太靈光,可見世人都有自己的短處啊。”
龍歸雲走到窗邊,看著小宮女拎著水桶踉踉蹌蹌地走進梅林裡。
*
羽流螢和紅馥一起回到了耳房。
做完灑掃夥計的宮女
們正在院子裡熨燙衣物,院子裡是宮女們嘰嘰喳喳的談笑聲,羽流螢拎著籃子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坐下來繡帕子。
一隻燕子從她頭頂上飛過,燕子一旦飛得低,就預示著天要下雨了,動物對天氣變化的敏銳程度遠遠超過人類,作為一個附魂在各種動物身上的詭術師,羽流螢對天氣的變化也有著不亞於動物的敏銳感應。
今夜會下雨,而且雨會下的很大。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全部去和這世界做交換,用勤勞換取金錢,用痛苦換取力量,如今要用身體去換取生存的機會。
人們身上擁有的一切都是用來和這個世界做交換的,這是一樁冷冰冰的買賣,即使是她的初夜,她也應該將價值最大化,去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好處,去交換更多的東西。
如果隻因為幾塊點心就輕易答應了龍歸雲,隻會被這位龍族帝子當成一個廉價的玩|物,白白浪費了她的第一次。
原著中這些男主們一旦想要什麼東西,是一定會用儘手段的,龍歸雲也不例外。
無論愛與不愛,無論真情假意,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投入越多,才會越用心。
在原著中,他最喜歡用自己的權勢將女主逼得走投無路,然後等著女主眼淚汪汪地投奔他,眼下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更不會讓他費多少心思,隻需要一句話,一個輕飄飄的吩咐下去,北闕的龍族帝子就可以將一個螻蟻般的小宮女逼得走投無路。
閃爍著寒光的繡花針刺透潔白的絲絹,羽流螢唇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捏著繡花針的指尖輕輕一挑,刺入絲絹的針腳便歪了,繡了幾針下去,絲絹的梔子花便變得粗糙了。
梔子花繡完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耳房的院子裡點上了宮燈,張嬤嬤在檢查宮女們的繡品。
羽流螢將這幅繡品呈上去的時候,察看繡品的張嬤嬤果然狠狠地皺緊了眉頭,她把繡著梔子花的絲絹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指著羽流螢大罵道:“教了你這麼多日子,硬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是不是天天偷懶耍滑了!”
羽流螢裝作十分害怕的樣子,縮著肩膀用發抖的聲音說道:“我沒有偷懶。”
話音還未落,張嬤嬤手裡的藤條便狠狠地抽在了她的手臂上。
羽流螢疼得倒吸冷氣,嬤嬤罰宮女的時候,宮女是不能躲的,否則隻會被罰的更厲害,張嬤嬤揮舞著藤條,朝著她的手臂抽了五十多下,羽流螢的兩條手臂火辣辣地疼著,肯定都被抽腫了。
等打夠了,張嬤嬤凶神惡煞地瞪她一眼,把手中的藤條往桌上一扔,啐了她一口,惡狠狠地說道:“今晚罰你去洗梅閣的台階上罰跪,不跪到天亮不準起來!”
在旁邊看熱鬨的宮女們相互對視著,都覺得這個懲罰有些太過嚴重,確實也不敢為羽流螢求情,張嬤嬤刻薄嚴厲,總是陰沉著一張老臉,隻有收銀子的時候臉色才會好些。
新來的小宮女不知道規矩,來這裡的時候沒有給張嬤嬤銀子,因此分給她的活計繁瑣沉重,每天都有繡不完的針線活。
站在角落裡的紅馥也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羽流螢的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下來,拎著一盞宮燈,哭著跑去了洗梅閣,在台階上跪著。
梅塢一到了晚上便黑漆漆的,洗梅閣更是一盞燈都沒有,隻有羽流螢手裡的宮燈亮著。
漆黑的夜色中,一隻長毛三花貓從羽流螢腳邊走過,毛茸茸的貓腦袋看了看洗梅閣,身後的尾巴高高豎了起來。
貓咪的肉墊在地上行走時悄無聲息,羽流螢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帶著譏誚的笑容,拎起裙擺跪在了台階前。
天上黑雲翻滾,僅有的一彎殘月很快就被烏雲遮住了。
一道藍色的閃電劃過天空,過了幾秒,轟隆隆的雷聲便隨之而止,大雨傾盆而下,羽流螢仰著頭,朝著夜色中的無邊雨幕冷笑一聲。
靜室內,龍歸雲站在窗邊,看著跪在洗梅閣台階前的宮女。
風雨飄搖的濃黑的夜色中,那一抹柔弱的丁香色宛若被風雨摧殘的丁香花,在狂風驟雨中顫抖搖晃,被拍打的不成樣子。
徐杉站在他往下看了看,說道:“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居然也下得了手!”
龍歸雲說道:“本王會彌補她。”
徐杉點點頭,“可不是嗎,被你這麼欺負,你當然得好好對人家。”
越來越猛烈的風雨中,那一抹纖弱單薄的丁香色身影狠狠地搖晃了一下,徐杉於是“哎”了一聲,“她要暈倒了!”
耳邊風聲響起,身邊的龍歸雲已經沒了影。
羽流螢被暴雨拍打得睜不開眼睛,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澆透,像灌了鉛似的往下墜,她搖搖晃晃地跪在那兒,感覺自己的意識也變成了鉛塊,在慢悠悠地往下墜。
突然間,敲打在她身上的雨水突然停了,她恍恍惚惚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畫著雪中寒梅的水墨傘面。
傘下是男人的臉,在濃黑的夜色中,陰影鋪滿了他大半張臉,更顯得輪廓深邃陰沉邪肆。
這個原著中將她活活剝皮的男主正垂著眸子看著她。
雨水從小宮女臉上滑落,她顫著濕淋淋的睫毛,睜著一雙濕淋淋的眸子,跪在傘下仰著頭看他。
她臉上的淌落的水滴好似雨水,又好似眼淚。
外面在下雨,傘下的她,眼裡也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