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飯, 餘慧芳提起上次被舉報的事，說閨女：“還真是有人故意害你啊？你也不打個電話回來說說，我去鋼廠找他們家鬨去。”

跟趙衛國的矛盾周嘉妮沒跟家裡提起, 他們知道後續，是因為街道辦來家裡說對彭震的處理結果, 家裡人才知道人家是真奔著他們閨女去的, 是私人矛盾的造成的，給餘慧芳氣夠嗆。

周嘉妮笑道：“公社已經做出了處罰, 隊裡那個被罰去農場進行勞動改造，改造結束後也不會回前進大隊了, 應該會調去更艱苦的地方。”

“活該！”餘慧芳咬牙切齒地道。

隨後說起鋼廠那邊對彭震的處理方式, 公安找到鋼廠領導, 那邊寫了兩份檢討, 一份貼在鋼廠, 一份拿來了家裡。

餘慧芳有些憋屈地道：“街道辦的意思是對方認錯了，希望達成和解, 這件事就此作罷。”

周嘉妮拿過來掃了一眼, 內容沒什麼新奇, 她也沒從字裡行間裡感受到什麼誠意，隨手折起來放到了她背的包裡, 笑了笑：“那就暫時作罷吧！”

上回承諾過，如果有其他後續, 她願意配合街道辦的工作，這面子該給就給。

不過, 等前進大隊的副業創造出輝煌的時候，她會將這份檢討書當成一個見證，拉出來反複鞭屍, 畢竟是創業初期的小坎坷啊。

收起檢討書，周嘉妮讓她爸幫忙找廠裡的鄭會計要點財會方面的書籍材料，要是手頭沒有，看能不能給推薦個渠道或者介紹個什麼人，他們自己去聯係。

下午去新華書店隻買到教材《會計學基礎》，劉通視若珍寶，出來後提了句，拜托她再幫自己找點相關的資料。

周嘉妮想到廠裡的鄭開疆。

“媽，先從家裡拿上一斤乾豇豆送給鄭會計，下回我補寄過來。”

餘慧芳嗔道：“不用補寄，你跟家裡算這麼清楚乾啥？”

周嘉妮道：“回去人家也要給我的。”

餘慧芳：“那你自己留著吃。”

周嘉妮笑道：“我在鄉下想吃口菜可比你們方便多了，而且我們那裡不是還要搞大棚實驗麼，要是成功了，等冬天的時候我們的飯桌可比城裡的飯桌豐富。”

說起菜，就會聯想到糧食，薑新鳳想起一樁事，道：“上回小邱和你們隊長來家裡那回，他們走了我才發現桌布下頭好幾張全國糧票。我仔細想了想，你們隊長沒往桌子跟前走，那就是小邱同誌了。”

人家不聲不響的放下，給的實在，隔這麼久再還回去反倒是有點不妥，就道：“回去跟人家說聲，也跟邱同誌講，往後不用這麼客氣。”

那次他們給煮了面條，又烙了一摞餅，邱同誌應該是覺得過意不去，擔心他們糧食緊張，才留的票。

周嘉妮驚訝，沒想到小邱同誌還偷著塞了全國糧票，等回去後讓趙梅嫂子幫著給小邱同誌做雙鞋表示下感謝吧，她出布。

雙胞胎還惦記著八角帽，雖然他倆沒有，但宿舍區有買到的，周嘉妮吃過晚飯，拿上半斤點心，讓兩人帶著她去有八角帽的小夥伴家裡，借人家的帽子比著畫了張樣圖。

回來的路上兩人一左一右地黏著姐姐，嘉平道：“姐，多長時間能做好啊？”

“這可說不準，看看村裡那位嫂子的時間。”周嘉妮笑道。

路上碰到認識的同宿舍區的阿姨，驚訝地打招呼：“嘉妮又回來出差啊？”

周嘉妮笑道：“是啊，回來給百貨公司交貨。”

“那籃子從你手裡還能買不？”

周嘉妮搖搖頭，道：“不行了，正式合同的簽約已經提上日程，我們得遵守約定。”她話鋒一轉，接著道，“但彆的款式可以，就是我家裡現在用的那款鏤空花邊的，但想要的話也得等幾天。”

“給我留兩個。”這阿姨忙道，“等送來了讓你媽跟我說聲，我來家裡拿。”

“好的錢姨。”

帶著雙胞胎回了家，周嘉妮拿上澡票去洗了個澡，回來陪奶奶和媽媽聊天的時候，兩人看她畫的帽子圖，對著她輸出一頓彩虹屁。

就是孫女/閨女畫的好，各種好。

看著圖，餘慧芳猛地想起來，隨口道：“家裡有塊綠帆布，還是前年買的呢…不過用那個做帽子不合適。”

周嘉妮眼睛一亮，忙蹭過去抱住餘慧芳的胳膊，道：“媽，我要，綠帆布我有用，不做帽子，我想做個雙肩背包！”

“那我得去找找，誒喲，那塊布忘得都沒影了，想不起來放哪兒了……”

餘慧芳起來去找，薑新鳳攆孫女去歇著，道：“明早起來再看，也甭等你爸了，他還不知道幾點回來，你快去躺著歇歇腳。”

周萬裡去鄭會計家還沒回來。

周嘉妮回了她的小窩，將門從裡頭關好，悄咪咪地喝了盒牛奶，將包裝銷毀後，起身再悄悄打開虛掩上，坐回去將那張帽子樣圖重新描一遍，細微處也再加工加工。

描到一半，聽著屋門響，應該是她爸回來了，不等她起來出去，餘慧芳過來敲了敲門，推開探頭笑道：“你爸回來了。”又順勢遞給她一塊綠色帆布，“夠用不？早知道前年我多買點了。”

前年廠裡發的內部票，她用內部票買的，這塊軍綠色的帆布買的最少，要是知道有一天閨女想要這個，她就把內部票全買成這塊布料了。

周嘉妮接過來展開抖了下，忙笑道：“夠了夠了，做倆包也夠了。”她堅定地道，“就做倆，到時候給你們一個，出門啥的裝點東西方便。”

周萬裡過來給閨女遞了兩本教材加四本翻毛邊了的筆記，道：“鄭會計說回頭再幫你問問。”

周嘉妮拿過來一看，有一本筆記就是‘會計學基礎’的學習心得，笑眯眯地道：“謝謝爸，也替我謝謝鄭會計，下回送他個籃子，讓村裡報銷。”

“快睡吧，明天不是還早起去車站送人嗎？”餘慧芳又嗔怪一句，“以後再回來早點說，也請老鄉來家裡吃頓飯，你說咱家就本地的，你帶著人來不讓人上家來吃頓飯多不合適？”

“知道了媽媽，我提過，人家覺得不好意思打擾就沒來。”周嘉妮笑著把爸媽推去休息，她回來翻了翻那幾本書和筆記。

書都是次要的，她覺得精華都在筆記上，堪稱學習寶典。

今天劉通拿到書，雖然稀罕的不行，可也能看出來他表情吃力，是做好準備回去硬啃的，現在有了這本筆記上的學習心得，能省勁不少。

第二天早上六點，拿上個饅頭、個二合面餅子，還帶了一飯盒菜，騎車去了車站那邊的招待所。

劉通跟張老四歇了這一宿，看著精神多了，見小周同誌從家裡帶了乾糧過來，頓時覺得過意不去，劉通道：“聽隊長說上回你家就破費不少，你們城裡都是按人頭發糧食，不如咱村裡吃著方便，這糧票你得收著。”

周嘉妮眨眨眼，笑道：“糧票就不收了，等到了縣城，你們幫我去縣裡供銷社看看有沒有綠色棉布，有的話幫我買點，這就算辛苦費了。”

她從包裡拿出書和筆記，遞給劉通，笑道：“呐，會計寶典！”又道，“回頭申請讓村裡給我補幾個走公賬的籃子，我用來答複人情。”

劉通接過來大致一翻，呼吸都有些收緊了，激動地眼眶泛紅，抬頭道：“小周同誌，太感謝了，這還真是寶典。”

張老四不懂，聽劉通說是會計學習資料，還是從書店都買不到的，他倒是點點頭，說：“這東西寶貴！”

周嘉妮笑道：“這個可以跟村裡商量，算公家的東西。”

又拿出她畫的帽子圖，以及來的路上她從倉庫取出來的藍布，讓他們幫著捎給趙梅，道：“做幾頂這種帽子，要是能買著綠布就兩種都做幾頂，買不著就光做藍色的，五角星的位置用紅線繡上去。你們不知道，我倆弟弟成天在家鬨，我尋思買不著，讓趙梅嫂子幫著做幾頂，好歹是那個是意思吧。”

給了幾張布票和錢，道：“咱縣城要是有綠布就多買點，除了做帽子，剩下的等我回去給家裡寄來……”

兩人聽到後半截，還以為周嘉妮家裡也要用綠布，所以才多買，就沒再多問其他。

不過小周的話也提醒了他們，要是有綠布，他們也買一塊，提前給家裡的孩子做個這種帽子戴，還問周嘉妮能不能用她的圖。

周嘉妮笑道：“當然能，我也是比著人家的帽子畫的。”

但劉通還是把糧票塞給了周嘉妮，比起她幫的忙，自己兩人跑趟供銷社簡直不值一提。

吃完飯退了房，送他們進車站，周嘉妮叮囑了幾句車上的防盜經驗，等車子啟動離開，她才轉身出來。

今天出來騎著她媽媽的自行車，就在附近溜達起來，遇到供銷社就進，看見疑似黑市的地方，就先找犄角旮旯收起自行車，再謹慎的進去逛一圈。

忙活一上午，倒是叫她收了不少東西。

各種票據一堆，其中還收到兩張奶粉票，除此以外還有十五斤面粉、十斤大米、二斤黃豆、斤牛肉、兩根牛棒骨，一隻雞，二十個雞蛋。

雞蛋和大米她自己留著，這段時間借燜燒杯的方便，私下補了不少。

面粉也留著，回去搬家後就能自己開火了，到時候混著玉米面做二合面饅頭吃。

黃豆、牛肉、棒骨和那隻雞帶回家裡，這兩天開開葷。

奶粉她打算買出來，雖然是嬰兒奶粉，但也能給家裡老的小的補補營養。

下回再回來的時候把奶粉盒子拿走，找機會從群裡求購點奶粉，拆掉包裝用現在的奶粉盒子裝。

有了上回鄰居說閒話的經驗，周嘉妮這回用編織袋裝，誰也看不見她買的啥。

可等家裡燉肉的時候，那香味兒還是掩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