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權傾朝野攻x隱忍皇帝受(13)(1 / 1)

穆山顯回到宸王府時,底下的仆人們已經散去了,一路走過去,隱約從淡淡的火藥味中嗅到先前的熱鬨。府上前一陣子打發了一批侍女,再加上宸王不習慣貼身伺候,下人們敲門沒得到回應,便以為王爺已經睡下了,便也四散去娛樂或休息。

院落裡一片昏黑,走得近了,便看到簷下燈籠散出微弱的光源,照亮了窗上的福字。

穆山顯推開門,下一刻,漆黑的屋子瞬間亮起光亮。外間和寢室的蠟燭無火自燃,把房間照得宛若白天,格外亮堂。

“喲,這都幾點了?有些人還知道回來呢?”017的聲音陡然在耳畔響起,陰陽怪氣的,還帶著幾分酸味,“彆啊,乾脆在外面開間房過幾天算了,反正也是元正節,正好也給我多放幾天唄?這小黑屋我還沒待膩呢,來,給我續滿72小時!”

穆山顯懶得理他,“彆發瘋。”

“我發瘋?!”017大叫起來,“你自己偷偷和小謝過一人世界,把我關在小黑屋裡關這麼久,你是爽了,知道我這幾個小時是怎麼過的嗎?!我發發瘋怎麼了,我又不殺人又不犯法,我發瘋還能清內存呢,憑什麼不讓我發瘋!!”

它不用吃、也不用喝,一份錢都用不著花,連買票占座都用不著,湊個熱鬨又怎!麼!了!

“你也知道是一人世界,”穆山顯反問,“帶上你乾什麼?”

017:“……”

有、有道理。

係統和宿主共享視聽,就算有隱私模式,可以短暫地屏蔽掉信號,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就像人類世界裡經常會出現父母私自拆閱孩子日記的現象,隻要是窺探行為就會讓人感到不適。雖然伴生係統服從於宿主,體驗感會比前者好很多,但實際上依舊是毫無隱私可言。

但這不就是普通約會嘛,又沒做什麼,讓它看看了又怎麼了!小氣鬼。

“那您不帶就不帶嘛,乾嘛把我扔小黑屋裡。”係統氣鼓鼓地道,“扔之前好歹也打聲招呼呀,小黑屋裡沒有網絡,早知道我早上就多下幾部電視劇了,也不會這麼無聊。”

“你下得夠多了。”穆山顯擦了擦手,“有空自己把儲存盤裡的垃圾清理清理。”

他很少會保留以前世界的錄像,一般隻會記錄重要的內容,但這些在係統內存裡隻占九牛一毛,剩下的已使用空間裡,15%是係統的冗餘數據,20%是自占內存,10%是各世界加載的數據庫,還有3、有聲書、電視劇電影、又或者是消消樂、象棋、麻將這類的小遊戲,體積十分可觀。

當然,017美名曰,參考資料。

大部分時候,穆山顯是不管它的。但也有些場合,當他不想再繼續某個話題的時候,就會抓住這些把柄來讓對方閉嘴。

這一招他用得格外的輕車駕熟。

017吐了吐舌頭。

夜深,穆山顯去一旁洗漱。

它一時

無聊,就順帶翻看了積分使用記錄,大部分都是商城裡的積分道具,都是很常用的物品。然而翻著翻著,它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和以往相比,宿主少買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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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宿主,記憶消除卡您是不是忘記買了?”017提醒他,“再過兩個小時不到就是中夜,您彆記錯了時間。”

穆山顯正在屏風後沐浴,熱水的霧氣半遮半露,燭火搖曳,照得他五官的輪廓都些微模糊。

“沒記錯。”他低聲道,“暫時不用了。”

017愣了愣。

“為什麼不用了?”它試探地問,“難道您已經跟小謝攤過牌了?”

穆山顯沉吟片刻:“一半一半吧。”

這句話一下就給017搞糊塗了。

一半一半是什麼意思?到底是攤過牌了還是沒有?哪裡來的另外一半?攤得又是哪一半?

但是它再追問,宿主又不回答了。

記憶消除卡是一張很特殊的道具卡,因為它和彆的道具不同,是有使用時效的。在設計的最初,主神對這一類道具的定位就很明確——

隻能用來輔助,而不是用於暴力通關。

長時效的事件無法被修正,這是規律。試想,如果能隨意更改NPC記憶的話,那麼遊戲難度就大大降低了。不僅如此,也很容易造成npc的數據紊亂,世界的秩序難以維係。

係統商城裡的記憶類道具都是如此,隻能在當天修改當天的記憶,錯過了再想彌補也沒用。

017原本還想勸宿主考慮考慮,但轉念一想,這人又不是聽勸的性子,說了也無用。

此前,宿主和小謝每次見面回來,都要用道具更改或消除掉他的記憶,不為彆的,隻是如果小謝發現,要解釋緣由未免太過麻煩。

不修改也好,謝景和其他的NPC不一樣,主神說過,他是最接近人類的產物。係統被刪去一段數據,是無法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段記憶這個事實的,除非出現了“運行錯誤”,它們才會去反思是不是有這個可能性。

但謝景不同,他用人類的感情和直覺去思考、丈量,因而比他們更敏銳。

他們遮遮掩掩的,可能隻會讓他更起疑心。

想到這兒,017也不再糾結。

穆山顯洗完澡出來,身上都蓬勃散發著大量的熱氣,古人長發齊腰,他不怎麼擅長打理,就用一根發簪束了起來,發尾濕濕地往下落水。

那發簪其實樣式非常普通,通體銀質,因是男子的式樣,所以並未雕刻太過細致繁瑣的花樣,隻在簪頭嵌了一枚玉製圓環,中間雕刻著五瓣荷葉,長出一根纖細的未開的荷花苞。[1]

精致淡雅,也不過分出挑。

017一下就注意到了。

它正要問出口,忽然窗外響起震天的響聲,轟隆隆的,一聲接著一聲。

是炮竹聲。

像雷一樣,隻是雷聲自上而下

,但炮竹卻是從地表升向高空,緊接著又是幾道颼的聲響。

煙花升到極高處,綻放了出來。

“宿主!”017驚呼,“您快看!▁”

紗窗半開著,露出遠處墨色的星夜,此時剛過午夜,方才還安靜無聲的夜空,接連劃過煙花與炮竹的軌跡。

彼時的煙花技術雖然和現代無法相比,但已經能夠製作出多彩多形的火焰了,四面火樹銀花,柳絮飛地,好似將天際染遍,最後隻彙聚成一句,後夜再翻花上錦,不愁零亂向東風。[2]

這樣的景象一年隻得看一次,花炮這一行要麼不開張,要開張就得掙夠上上下下的口糧,這裡又是景國都城,工匠們無不鉚足了力氣,工藝更是其餘各地不能比擬的。

府上打牌的、宿醉的、說小話的、扯家常的,甚至是已經睡下的仆人們紛紛跑了出來,披著衣服觀賞煙花,院落裡傳來一陣騷亂的動靜。

更夫敲打梆子的聲音都被炮竹聲淹沒,隻在間隔的時候隱約聽見兩聲。街巡使們也犯了懶,這個點宮裡早已歇下了,想必也聽不到什麼動靜。難得的好日子,他們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手裡碰著酒碗,說一說笑、碰一碰肩。

怪不得它總是能看到論壇裡許多人類吐槽現在的新年越來越沒有年味,它現在才知道,原來年味是空中散下的花炮紙屑,是空氣裡揮之不去的硝煙味;是張燈結彩,是燈火通明;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是鳳簫聲動魚龍舞[3]。

017越看越興奮,好似被這番景色感染了一番,由衷道:“宿主,新年快樂!!”

過了許久,穆山顯才微微頷首。

他這樣疏冷的態度,與喜慶的節日那般不同,反而帶著些許蕭疏清寂的味道。

017下意識望去,穆山顯倚窗而望,小桌邊放著一壺殘酒,初一的夜晚幾乎見不到月亮的蹤影,幸好今夜有連綿不絕的煙花彩炮充作月光,花影落在酒杯之中,流光千轉,餘水盈盈。

他束起的發已經半乾,未能捋進去的散發垂在墨眉兩側,時不時地飄動著,恰好遮住了那雙底色濃蘊深沉的眼。

等到煙花落儘尾聲,穆山顯才將殘酒一飲而儘,那隻碧玉杯盞被他隨手擱在了窗邊。

“煙花看過了,休息吧。”

·

另一端,謝景挽著發披著衣裳、倚在欄杆處看著遠處綻放的花炮。

那煙花其實離皇宮很遠,隻能瞧見一抹餘跡,但依舊精巧絢爛,落下的火星碎子亮點點的,像綴著金的彩帶從天上落下,飛舞得到處都是。

蜀桐和保寧年紀都還小,看得津津有味的,但是他倆又怕惹謝景傷心,話也隻往一處說:“陛下都下了令不許在城內外放煙花炮竹,要放,也隻能在自家裡點些地老鼠、小花筒這樣的物件,不能鬨哄哄的讓街坊鄰居都聽見。他們竟敢這樣藐視王法。”

“老百姓不懂律法也就罷了,街巡使怎麼也不阻攔,這花炮都放了快半個時辰,怎麼還越來越響了起來?真是一群吃乾飯的。”

他倆故意說得狠些,也是讓陛下舒心。

謝景搖搖頭,道:“今日本就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我的父母是離去了,可人家的還健在,總不好叫天下人都跟著我傷心。這本來就是不合規的律法,他們特意留到子夜才開始燃竹鳴炮,已是對天子最大的敬重了,我們不該要求太多。”

聽到這番話,蜀桐便也再說不出彆的了。

“也不知道文直那裡如何。”他喃喃道,“近些日來他一直未曾給我寫信,雖然正副使都報了平安大吉,但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見他心思落到了彆處,保寧笑著回答:“正副使既然都報了平安,可見是十拿九穩的。想必是陛下之前回信太過冷淡,孟大人傷了心,以為陛下嫌他囉嗦,便不再那麼勤快的寫信了。”

孟千舟在私底下從不掩飾對陛下的愛護之意,保寧他們雖然還是十六七歲的孩子,但在深宮裡看得多了,也能意會到一一分。

謝景聞言,反而不自在了起來。

這種不自在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是帶著點訕訕的無言的意味。

去世後,他身邊可用的能完全信任的人,除了蜀桐、保寧他們外,就隻剩下了孟千舟。

他們是少時識於微末的交情,而孟千舟又偏偏是個有一點情意就容易擺露在臉上的人,謝景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沒有發覺,隻是他不想破壞這段友誼,故而大多時候裝聾作啞。

然而有些可悲的、而他也不怎麼想承認的是,必要時刻,這份情意也能成為他的武器。

就像這次孟千舟願意答應他前往雪關一樣。

保寧那番話也是在小心提醒他,冷淡太過,情意也會跟著慢慢消減。沒有人比謝景更清楚,坐在現在這鷹視狼飼的位置上,清高和臉面都是最不必要的,能達到目的才最要緊。

以往謝景能明白,但今日不知怎麼的,他忽然不那麼想明白了。

“他日日都說盼著早日回京,我若回得不冷淡,他在前方還有心思監軍麼?”謝景說著,微微飲了口茶,又皺眉道,“有些涼了,蜀桐,你去幫我重熱一盞吧,再往裡面煮兩顆梅子。”

蜀桐笑著接過:“怎麼忽然愛吃梅子了?”

眼下不是青梅的時節,泡得都是一些曬乾的陳梅,從前陛下嫌吃著舌頭發酸,隻愛吃時令采摘的,怎麼突然起了興致要喝梅子茶了?

她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料到謝景臉色頓時窘迫了起來。好在夜深,也看不出什麼顏色。

“那便不喝了,時辰不早了,都歇息罷。”說著,他披著衣裳站起身,進去之前又叮囑道,“明日早晨起來你再準備吧,放一點點冰糖,采點新鮮的冰雪做茶水,留一點酸味即可。”

蜀桐聽得一陣好笑,直道:“這哪裡還等得到明天?您回屋歇著吧,我這就去燒水煮茶,保證是新鮮的雪,甜津津的梅。”

謝景這才放心,合衣回屋休息。

隻是他這一天忙裡忙外,處理完年前的瑣事,設了元正宴,還去逛了街市吃了晚茶,早已是累得不行,剛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等到第一日醒來,床邊果然放著一杯清冷甜口的溫度合宜的梅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