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權傾朝野攻x隱忍皇帝受(5)(1 / 1)

謝景再醒來時,已經接近五更了,天色還是一片昏黑,冬日裡烏鴉出來覓食都晚了一些。他這一覺睡得比之前還要沉,雖然隻睡了兩個時辰,但起來時精神都好了不少。

說來也奇怪,他睡了一整天,吃了頓飯、批了會兒奏折的功夫,竟然又睡著了。弄得謝景都忍不住想,是不是這段時間太累,才會一直犯困。

蜀桐倒是挺高興的,陛下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她就已經很滿足了,恨不得早朝都不要上,在寢宮裡好好休息,把精神重新養回來。

但隻有今天的朝會推不得。

昨夜孟千舟回去後,聯係了幾位親近的朝中大臣,雖然不理解陛下的用意,但這些都是衷心的臣子,幾人一商量,準備在早朝上提起此事,彼此配合著唱個紅白臉。

宸王既然舉薦了孟千舟,自然不會反對,但再怎麼樣,他必須到場,點下這個頭。

蜀桐幫他束發時,謝景便撐著太陽穴輕輕揉著,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蜀桐詫異地啊了一聲。

“陛下?您這是……下巴怎麼有個印子?”

他睜開眼,銅鏡裡的人也望向他,白皙的臉上隱約透出一點血色。那兩片唇顏色一如既往地偏淡,隻有下唇染著一點結痂的深紅。

謝景愣了愣,下頜角處隱隱露出淺淺的指印。他下意識摸了摸,不痛。

……他不記得留下了這樣的印子。

謝景微微沉默,貧瘠的認知裡並沒有告訴他這是什麼,又如何應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解釋:“大概是太暖了,有些上火。”

蜀桐也是個愣愣的,隨她主子,謝景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懷疑都不帶的。

“也是我大意了,許是昨晚忘了給門窗開條縫通風。”她連忙道,“我等下就叫保寧去煮金銀花茶,袪袪火氣,可不能生出潰瘍來。”

謝景嗯了一聲。

蜀桐把碎發彆進去,戴上發冠,簪上固定用的金簪。謝景慣性地偏過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書桌上,忽然一頓。

“蜀桐?”

“哎。”

“……書桌,你幫我整理過了麼?”

蜀桐正小心地梳理著冠上垂下來的玉珠,左看右看都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聞言愣了一下。

“陛下,您的書桌我和保寧都是從來不碰的,也不讓任何人打理。”她頓時緊張了起來,“是少了什麼嗎?昨夜是我守夜,未曾看到有人來。”

謝景沒有說話,隻走過去翻了翻。

奏折擺放得整整齊齊,處理好的都堆在左手處,右手邊放著硯台,朱筆已經清洗好掛在一旁的筆架上,連擺放在第幾位都是順著他的習慣。

看上去,就像是他批改過後的樣子。

謝景拿起一本,不知怎麼的,在指尖即將翻開的刹那,他心中猶豫、搖擺了一瞬。

直到蜀桐的一句“陛下”,他才回過神,翻過了那一頁,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

“……”

他鬆了口氣,但不怎麼的,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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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真不去啊?”017無聊地看著錄像,“今天這早朝可不好開,孟千舟是文官,謝景派自己的親信上前線,不管孟千舟能不能乾成這件事,其他人心裡也會有疙瘩——”

“不去。”

穆山顯靠在榻上,一手枕著後腦勺一手握著一卷書,聲音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昨天他剛被人一群人彈劾,今天順勢躲懶不參加早朝,也很符合他把持朝政的攝政王形象。

“那萬一這事辦不成呢?”

“辦不成,他這皇帝也沒必要再當下去。”穆山顯散漫道,“趁早退位讓賢,也是條活路。”

017:“……”

這話說的,好像通宵幫忙補作業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那朱批都帶著故意,全是穆山顯自己的筆跡。要不是掂量著謝景現在壓力大,最後還是放了他一馬,這會兒拿到批改過的奏折的大臣看到上面的字跡,估計魂都得嚇飛。

它砸吧了兩聲,看了會兒朝堂吵架,那群老頭文縐縐的吵得它頭都疼了,隻能沒話找話。

“宿主,您打算什麼時候處理掉孟千舟?”

要是等他把沈知雪帶回來,就麻煩了。

其實在這三個渣男裡,嚴正洲最英俊,隻是家境太差,妥妥鳳凰男小白臉;許少粱家世好,武力值高,但是腦子不太行,眼光也差一點。

孟千舟是其中綜合指數最高的,外形條件上佳,能力和身體素質也都很不錯,要不然也能一路乾到皇帝的位置。要說初始配置嘛,也是最優的,畢竟和懿帝一起長大,患難與共,即便不是愛人關係,情誼也是非比尋常的。

但就是這麼一副優秀的牌盤,愣生生給打得稀巴爛,他不僅要愛,也還要權,嚴正洲這種渣男在孟千舟面前都得甘拜下風。

以往他們動手的時間都比較靠後,確認謝景感情逐漸抽離後才會開始處理。但這次的劇情不太一樣,017總覺得,還是早點下手為好。

穆山顯翻了個身,把書蓋在臉上。

青黑色逐漸褪去,天邊泛起了光。今日天氣好,天上沒什麼雲彩,太陽一出來瞬間照亮了大半片土地。暖色的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像是一件明黃的柔軟的毯子。

他半眯著眼,墨香縈繞在鼻尖。

“……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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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從卯時開到巳時,宸王不在,宸王陣營的意識到了什麼,默不作聲沒有表態;以孟千舟等人為首的忠君之臣和另外一派暗含鬼胎的吵得嘴皮子上下翻飛,空氣裡不是飄著灰塵就是唾沫。

謝景也不管,任由這群人吵著嚷著,他坐在上頭有紗簾擋著,反正沒人看也沒人敢看,連坐姿都不用太規矩。蜀桐擔心他腰坐久了不舒服,還特意加了個軟墊,但底下站著開會的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近三個時辰的會議,年輕點的還能撐,不怕累,年紀大的幾乎是一邊擦汗一邊嚷嚷,說完身體還得晃蕩兩下。

眼看著皇帝沒有結束這場紛亂的意思,甚至還打算留他們用午膳,午後明書房好繼續議事,一些頑固分子身體也實在是熬不過去了,一開始絕不退讓的囂張氣勢也退了下去。

此事重大,想要明後再議,已是不可能的了。

等到早朝結束,孟千舟已被任命為都虞候,與其他兩位武將一起出征,三日後出發。職位雖然不高,但謝景給了他極大的自由和權利,就先斬後奏、監察巡檢這一項,指揮使在他跟前下命令,都得好好度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三日,穆山顯充分貫徹了攝政王的特權,早朝一概不去,訪客一率不會,要麼就是在家看書練武,要麼就是去馬場兜圈狩獵,過得十分恣意。

眨眼間,就到了出征的日子。

孟千舟穿著一身戰甲,□□是一匹難尋的汗血寶馬,雖然是文官,卻透著一股威嚴之勢。他跟前是兩位指揮使,身後是茫茫大軍,漫天飛舞的雪在深色的盔甲上染成一層白色。隔著厚實沉重的靴子,都能感覺到積雪滲進來的寒氣。

孟千舟拉住韁繩,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城樓。

謝景應該是不會來了。

他神色微微黯淡。

以往大戰出征,皇帝都會送至城門處,好鼓舞士氣。隻是謝景身體不好,最吹不得北風,這兩天咳嗽聲就沒聽過。孟千舟本來還指望著今天出個豔陽天,好歹讓他臨走之前再見謝景一面。

但還是沒能如願。

謝景沒來,但宣旨的公公來了,帶來了一壺酒和一杯空了的金盞,還有三隻玉酒杯。

天子身體欠佳,以酒代為餞行。

等公公讀了祝詞,三人各飲一杯,烈酒驅寒。

飲罷,指揮使看了孟千舟一眼,知道他還有話要說,便率領軍隊先一步出發了。

孟千舟略一點頭致謝,拉了拉馬頭,走到靠近街道的方向,低聲對那太監道:“夏公公,陛下可有話帶給我?”

今日來的不是保寧,是另外一個在永安宮裡侍奉的傳旨公公,年頭待得也久,叫夏廣明。

夏廣明道:“陛下說,大人行事不可急躁莽撞,萬事小心,還祝大人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孟千舟心裡這才好受了一些。

“勞公公回去稟告陛下,來年春日,我必安然歸京。陛下勿要為國事傷懷,善自珍重。”他叮囑完,又從兜裡取出一包厚實的銀子,遞過去,“陛下性格固執,冬日嚴寒,公公們少不得受累些。這點銀子就請諸位公公吃些點心,還望公公不要推拒。”

那包銀子沉甸甸的,一看就出手不凡。

夏廣明瞥了一眼,收進袋中,態度雖然稱不上熱絡,但露出少許淺淡的笑容。

“孟大人客氣了。”

官場和內廷說到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不怕沒有門路,就怕有門路也遞不進去。

見他收了銀子,孟千舟心裡些許安慰。他勒住韁繩,最後滿懷留念地看了一眼永安宮高高的簷牆,頭也不

回地走了。

夏廣明目送著他遠去,馬蹄聲由近及遠?_[(,直到消失不見。他掂量了幾分銀子,四下裡掃了掃,從中分出一小半塞到自己的荷包裡,隨後帶著那包銀子改道去了另外一處地方。

那府邸的主人剛演練完,身上一身勁裝還未來得及換下,冬日雪天竟也不覺寒冷,正拿著一枚剪子修剪院落裡的白梅。

“是麼?他是這麼說的?”

“是。”夏廣明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將那包銀子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孟大人的意思,大約是希望能與陛下時常通信。”

今日來的如果是保寧或者是蜀桐,孟千舟就不必費這個力氣了,但陛下不舒服,他們大約都貼身伺候著,所以才叫了夏廣明來。

孟千舟與夏廣明並不熟絡,便條件反射地用賄賂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更何況夏廣明是謝景身邊的太監,知道他們關係親近,這個忙不會不幫,夏廣明隻需要將他的話轉達給謝景,謝景自然而然就會給他寫信。

但是他沒想到,這封口信被人截了胡。

夏廣明彎腰等了一會兒,也沒等來後續,便試探地問:“殿下,我該如何向陛下複命……”

哢擦一聲。

穆山顯剪去一叢斜枝,棕褐色落進雪層裡,濺起小巧圓潤宛若雨滴的雪珠。

“如實說便是。”他淡淡道。

夏廣明愣了愣,一時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寫的信你呈給陛下看就是了,隻要不是過激之語,其他的隨他吧。”穆山顯放下剪刀,轉過身,目光在風雪之中帶著一層彆的意味,“至於陛下的回信,他會收到的。”

觸到他的目光,夏廣明心臟抖了抖,連忙低下頭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