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人指的人穿著店裡服務員，脖子上打著領結，是一名身量不大，身材不高的少年。

羅文戲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看去，當看到那人站在店裡服務員阿強的旁邊時，他立即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眼中還流露出一絲驚訝。

“顧純？”他疑惑地問道。

在他的記憶裡，他依稀記得那少年昨晚又臟又臭，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副模樣。而現在顧純穿著酒吧服務員相同的衣服，皮膚在衣領邊透著白，配上青蔥一般的年齡，在店裡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十分顯眼。

少年的眼睛乾淨純真，在這地底城渾濁的環境裡就像一朵是開在泥地裡的小白花，確實是被改造人容易看上的類型——隻不過被Cyberg們看上絕對不是什麼幸運的事，那瑜兒就是一個例子。

但這少年本來就是半路上撿來的免費品，能夠在今天救場，倒也死得其所，不會讓酒吧造成任何的損失。

審視到這裡，羅文戲的目光沉了下來，心裡已經打定了算盤。

“顧純。”他重新整理了聲音。

“欸！老板！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免費品聽到，一如在大街上相遇時候那般熱情。

這讓羅文戲更加放心了。

“顧純，這幾位客人點了名要你過去陪陪，你先去伺候伺候他們。”

“伺候他們有錢拿嗎？”

“有，當然有。隻要你能夠讓他們滿意，到時候瑜兒收的那些銀元就都是你的。”

這句話讓顧純眼裡綻放出光來，他瞅了瞅黑蟒雇傭團的六個人，臉上立刻露出靦腆的笑容。

黑蟒雇傭團的人也笑了起來，他們向顧純勾了勾手指。

顧純見狀，學著阿強教的姿勢，用手正了正自己胸口的領結，大步向包廂裡走去。

在走的時候，他還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他下意識地回了次頭，看到昨天和他睡了一晚上的那位叫做“阿強”的服務員正在暗暗搖頭。

他想了想，也學著對方的樣子搖了搖頭。

“……”

阿強的動作默默地僵住，他本來想提醒顧純前面也很危險，想讓顧純不要聽羅元戲的話去送死，可惜顧純腦子不好，恐怕是永遠無法領會他的意思了。

阿強慢慢放開手，又垂下了目光。

而酒吧其他的服務員們也低著頭，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到包廂附近，把地面上的少女屍體移到擔架上抬走，用拖把把瑜兒留下的汙跡反複洗拖，直至又恢複到乾潔的程度，才又恭著身從包廂離開。

酒吧沒有了屍體，變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阿強也被叫走了，他不能一直站在同一個位置，隻能端著餐品往其他顧客的方向走去。

而那包廂獨留下顧純和黑蟒雇傭團的人，裡頭門沒闔上，傳來改造人大聲的喧嘩聲。

“哈哈哈，小寶貝，來來來，先跪下來讓我們騎騎。”

房間裡也傳來顧純反抗的聲音。

“不要，我不跪！做人要站著，阿強說過做人才能賺錢！”

“你現在跪下來，我們就給你錢。”

“真的？可是我到現在也沒看到錢，你能先給預付我一些嗎？”

地板上傳來硬幣清脆的掉落聲，滾動著劃過地板，滴溜溜地滾出包廂。顧純眼睛亮起，也跟著從包廂裡爬出來，他追逐著銀幣，用不大的手罩住錢面，臉上充滿了興奮。

“嘿嘿、嘿嘿，錢、錢！”他將銀幣撿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是一百銀元的面額。

比想象中的低四百。

但顧純放在手裡吹了吹，還是把他揣進了兜裡，臉上出現開心的笑，眼中也一閃一閃地悄悄出現了代碼矩陣。

旁邊的改造人並沒有察覺，他們跟著走出包廂，抓住少年的後頸，強迫對方和他們對視。

“現在我們要你做一條狗。”

“做狗也有錢拿？”

改造人將錢扔在了他的臉上。

顧純眼睛閃了閃，學了聲狗叫。

改造人們聽著大笑了起來，他們取出一條項圈套在顧純的脖子上，又拿著牽引繩，開始拉著顧純在地上爬行。

“狗會吐舌頭討好主人，現在我們要你張開嘴，把舌頭吐出來。”有人又道。

“那要加錢，我以前可從來沒做過狗哦。”

“給。”改造人又笑起來，他們覺得這人真有意思，傻得有意思。

銀元在空中又簌簌地掉落，顧純看著，隻看到一道信息之城的大門又重新朝他打開。

“啊——”

顧純真的張開了嘴，露出貝齒間小巧的舌。

改造人再度發出哄堂的笑聲，他們更加興奮地捏住顧純的臉，開始搗弄對方的空腔。

也不知是誰還取來鋼釘，紮進顧純的舌頭裡。

“啊啊啊。”顧純發出含糊的叫聲，不過一會兒，他的嘴巴裡滿含了唾液和血液，溢出的血從他的嘴角流落，瞬間染紅了白色的服務員襯衫，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點點的艷色。

鮮血很刺目。

但周圍卻很安靜。

除了歡樂的改造人，現場並沒有人敢出聲中止這場遊戲。

阿強也不敢，他遠遠地站在桌邊，看到改造人們開始伸手去解少年的領帶，撕掉了阿強為少年精心打扮的小馬甲，逼著少年在地面爬行，哪怕他身上已經坐了兩個改造人的重量。

那些人驅使著顧純繞過半個酒吧，緩緩地往吧台的方向走來。

吧台邊坐著兩名客人。等到顧純爬進時，有人提了提腳，避開少年的移動方向。

“滾開，臟東西。”他罵道，昂貴的調酒，厭惡地看著狗和改造人。

但此時，也有一個客人側了側頭，聲音平靜如水。

“查古斯，讓他過去。”

他的話冷漠的，像冰天雪地裡的冰棱。

罵人的男子微微驚訝，沒有再在顧純身邊移開自己的皮鞋，他將視線輕輕瞟了勸阻的人一眼，隨後又移聚在少年的身上，目光開始帶著審視和研究。

黑蟒雇傭團的人還在用牽引繩狠狠地拉著少年的脖子，將他扯得遍布血痕和淤紫。

但那少年仍不知疲憊地前進著，仿佛眼前有金山銀山。

那男子看了一陣，忽然自豪華的沙發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取來身邊的拐杖，喊住了這群改造人。

“等等。這個小家夥不錯，你們雇他花了多少錢？我願意出雙倍的價格買下他。”

他忽然問道，語音在酒吧裡擲地有聲。

黑蟒雇傭團停住了腳步，他們愣了愣，忽然意識到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忍不住大笑著回頭看這位發言者。

可當看到中年男子的裝扮時，他們的笑容卻消失了。他們看到這男子看上去年紀約有四十多許，身上穿著的卻是一件藍得發亮的西裝，衣服上有鱗鱗的金片在閃爍，一副價格昂貴的模樣。而他拄著的拐杖上刻著的是新世代極其稀有的貔貅圖騰，貔貅眼睛裡還鑲嵌著一塊鑽石，是在地底城百裡之外才能開采到的古玉翡翠，價格已經到達至少八位數的金額。

這樣的人非富即貴，大抵是生活在地底城的上層人士。

“我們不缺錢。”對於這樣的人物，騎在顧純身上的黑蟒雇傭團團長親自出面說話道。

中年男子卻笑了笑，從西裝的領口取出了一張金色的身份銘片，保持了對顧純的執著道：“你們是雇傭團吧？在星都旁邊活動，是為了接最近的懸賞任務？大家討生活都不容易，我希望你們認真地考慮一下。”

在這個年頭已經很少有人用這麼原始的方式交換名片。黑蟒雇傭團團長皺了下眉，狐疑地接過燙金的紙片翻了翻，忽然瞳孔猛地一縮，連呼吸也不由得窒了窒。

燙金的紙片上，寫著星都置業董事，“查古斯”兩行字體。

查古斯，壟斷地底城交通、能源、武器、信息網絡的財閥。他名下的星都置業占據了地底城三分之二的黃金地段，手上擁有統治鎮壓整個地底城秩序的護衛隊，是地底城的人民絕對不能忤逆的存在。

“怎麼樣？六位能否忍痛割愛，先把這少年讓給我身邊的這位大人玩玩？”中年男子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他帶著禮貌，說的卻是一個雇傭團根本不容置喙的命令。

大、大人？

查古斯為什麼會出現在黑市交易的一家酒吧裡？

他和誰在一起？有誰能夠讓查古斯屈尊來到這裡？他們又來這裡做什麼？

雇傭團的改造人們額頭溢出汗來，他們緩緩地抬頭，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下，不僅看到了查古斯的笑容，也看到了和查古斯坐在一起的、那名有資格和查古斯同座一桌的人。

平靜的眉毛、低垂的眉眼、冷峻的輪廓。

查古斯身邊坐著的，是一個冷若冰霜，穿著黑色西裝，一塵不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