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 85 章 “管好你的尾巴!”……(1 / 1)

“你有沒有覺得謝映看上去不太對勁。”葉韶很小聲地說。

崔之風一邊和她對著劍招, 聞言無奈一笑,“我看不見的。”

“我知道,我故意的。”葉韶說, “那你聞聞呢, 能不能聞出來身上有股悲涼。”

崔之風:?

“我不能。”他笑著歎氣, 手上動作毫不含糊,一劍把她震得往後連退兩步,“我又不是曲小哥。”

哪怕是變態, 變態的方法也是不一樣的。

葉韶:。

“可是他不是誰都聞啊。”她很誠懇地說,“但你平等地惡心每個人。”

崔之風溫和地笑, 手上的劍力道又重了幾分。

葉韶險險接住,虎口被震得發麻。

謝映為了讓他們練基本功, 把他們的靈力和修為全部封住, 於是現在就是單純地菜雞互砍。

崔之風畢竟是個男同誌, 在進行這種可以大力出奇跡的練習的時候,葉韶幾乎就是被壓著打。

“大概是和花姑娘有什麼矛盾了吧?”崔之風說花姑娘這三個字說得字正腔圓, 以至於產生了一種嚴肅的詼諧效果。

“宿姐姐姓宿啊。”葉韶說, “你不能因為她本體是花就喊她花姑娘, 除非你打算叫謝師兄人老哥。”

崔之風被她這句話逗得忍不住笑,手這麼一抖,就被葉韶見縫插針身子一擰,木劍點向他的手腕。

力道不輕, 角度刁鑽, 崔之風手腕吃痛,木劍鬆手掉下。

葉韶剛要歡呼準備開香檳慶祝,然後隻見崔之風手掌一翻,一隻蚰蜒順著他蒼白的小臂爬出。

於是歡呼立馬變成慘叫, 葉韶一下子跳出八丈遠,“離我遠點啊!!”

崔之風很無辜,“它又沒毒。”

葉韶恨得牙癢癢,正好用來計時的香已經燃到儘頭,她把劍一扔,鑽到了樹蔭之下。

崔之風輕笑幾聲,把蚰蜒攏回袖子,也走到樹蔭下乘涼。

此刻正值盛夏,蟬鳴陣陣,日光下的地面被曬得都是燙的。

坐在樹下監督他們練習的謝映抬眼,指了指矮桌上面擺放的一大桶涼茶。

葉韶盤腿坐下還沒喘勻氣,臉頰就被冰了一下。

她抬眼,看見白衣少年站在陽光下,手裡拿著結了冷露的小瓷罐,垂眸看她。

“我手沒力氣。”她舉起手給曲泠看,因為握了一上午的劍,掌心和指腹給磨得發紅,看上去有些可憐。

“長了繭就好了。”曲泠沒勸葉韶說不再練劍,垂眸輕柔地捏了捏她的指腹,然後幫她把冰鎮酸梅湯的瓶栓拔出。

葉韶接過瓶子,靠著樹找了個舒服位置窩好,冰涼酸甜的液體順著喉間灌注而下,令人煩躁的暑意一下子去了一大半。

“曲小哥,我的那份呢?”崔之風停下盛涼茶的手,側頭問曲泠。

身側傳來衣料摩擦的觸感,曲泠身上還有被陽光暴曬過的燥熱暑氣,貼著葉韶小臂坐下,熱烘烘的。

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你看我像不像酸梅湯?”

“曲小哥,我看不見。”崔之風說。

曲泠愣了一下,微微抿唇道,“抱歉...”

“你還是太有良心了。”崔之風說,語氣裡甚至有幾分憐愛。

曲泠不想理崔之風了。

過了一會,他有些彆彆扭扭地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瓶,擱在謝映面前。

謝映抬眸看他一眼,語氣平淡,“多謝。”

“心靜自然涼,你給崔師弟吧。”

曲泠:。

崔之風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

他臭著臉又拿出一瓶,對著崔之風的臉扔過去。

崔之風臉一偏,無比輕鬆地接住了瓷瓶,“謝謝你,就知道你心裡有我。”

曲泠差點炸毛。

“謝師兄不喝,我喝兩瓶。”葉韶說,她抽出一隻手順順曲泠的背,“我熱死了。”

一轉眼,謝映已經癱著一張臉在喝酸梅湯了,聞言側眸看她,“?”

“你想喝我再去買。”曲泠站起來,被葉韶一把拉住。

她哭笑不得,“不至於。”

她一口氣喝了半瓶,還有半瓶遞給了曲泠,“你也喝兩口。”

實際上真的忘記買自己那份的曲泠接過瓶子,甜甜蜜蜜開始啜飲。

葉韶終於涼快下來,伸手將頭發拆散,又重新紮起。烏發一小縷落在她汗濕的脖頸,極黑的發落在瑩白的肌膚上,被葉韶用尾指輕巧往上一挑,和馬尾攏在一起。

曲泠喉結一滾,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指尖去摸她的頸。

葉韶回眸看他一眼,就被灼熱的暗金色給燙了一下,瞬間就明白他腦子裡在想什麼東西。

葉韶:...

她拍開他的手。

被沒頭沒腦拍了一下,曲泠也不惱,反而彎起眼睛笑起來。

葉韶被笑得有些不自在,莫名有些口乾,接過酸梅湯喝了一小口。

曲泠了然地托住下巴,狹長眸子笑吟吟地眯著,意味深長地輕咳一聲。

葉韶把臉彆開來,耳尖有點點紅。

暗中觀察的謝映:...不對勁。

說不上來,就是不對勁。

崔之風慢慢地喝了兩口酸梅湯,將自己從來不離身的畫卷鋪開來,把剩餘的酸梅汁潑了上去。

很神奇的,酸梅湯沒有汙染畫紙,然而像是被吸收了一樣,慢慢消失。

他笑起來,“貪涼。”

以驅妖為己任,但是身邊師弟師妹每個人都帶著一隻妖的謝映:...

他彆開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對了師兄,最近怎麼不見棠月姐姐?”葉韶問。

謝映剛想說鑽研醫術,就聽曲泠啊了一聲,“今天山下不是有燈會嗎?她大概約了人吧。”

葉韶:?

謝映:?

崔之風:?

曲泠看見三張疑惑的面孔,更詫異了,“不是,今天七夕啊?”

到底你們是人還是我是人?

一直被關在山上練劍,徹底失去世俗欲望的葉韶和崔之風拉長了聲音:“哦——”

哢嚓。

一聲脆響,謝映徒手捏碎了白瓷瓶,暗紅色的酸梅湯淌得到處都是。

葉韶謔了一聲。

原來酷哥男主大概率會發生的因為情緒激動隱忍,徒手捏碎某物的情節出現在了這裡。

曲泠有些心疼地看著白瓷碎片,“這個瓶子喝完了要還給老板的…”

葉韶:。人世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果然是勤儉持家好老婆,愛了。

“抱歉。”謝映回過神來,皺起清冷的眉,“不是有意的。”

“人家老婆都和彆人跑了。”葉韶憋笑道,“你就讓讓人家,昂?”

謝映:?

他剛要發作,就看曲泠思考片刻,突然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

謝映喉頭一甜。

想吐血。

“葉道友,麻煩你了。”謝映看了看日頭,朝葉向川喊了一聲。

儘管酷哥形象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但謝映到底還是作為一個靠譜成年人,不至於因為一句話和彆人動氣。

葉向川屁顛屁顛跑過來,隨手抄起地上的木劍,十分期待地看著崔之風。

像一隻大狗狗。

每日的訓練先是兩個正式弟子互相練習新學的劍術。

但是考慮到兩個人體力和力量上還是有一些客觀的差距,硬是一直綁在一起練習的話對兩個人都不好,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於是謝映充分發揮了葉向川和曲泠兩個掛件的剩餘價值,讓他們給兩人做陪練。

崔之風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和葉向川對練不比和葉韶的對練,他的力量優勢毫無發揮的餘地,唯一能慶幸的地方是葉向川說到底還是個老實人,不像葉韶經常有些刁鑽的靈機一動。

但累也是真的累,有時候老實人死最能克製他這種邪門的。

尤其是葉向川並不怕蟲子。

曲泠把葉韶拉起來,“來。”

他陪練時不用劍,通常隨便折根順眼的樹枝就上了。謝映知道他有分寸,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讓他去了。

“曲泠...”葉韶垮起一張小貓臉。

她好累。

“再練一會就休息。”曲泠這種時候總是很鐵面無私,看見葉韶皺起的眉頭,還是有些心軟,“要不,你來挑樹枝?”

有的時候他折到滿意的樹枝能夠莫名開心一整天,把這個快樂割舍給葉韶,他覺得自己真是一隻好狐狸。

葉韶:。

“謝謝你,你真貼心。”葉韶有氣無力,“還讓我挑暴揍我的那根凶器。”

曲泠無辜地看著她。

“行了。”葉韶也不是真的擺爛不想練,拎著劍往訓練場走。

與曲泠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被他扣住了,指尖在她掌心裡撓了撓。

明明是自言自語都能夠聽得很清楚的距離,他卻用了傳音,清爽如夏風般的笑音在她的耳邊繾綣響起,“晚上補償你?”

偏偏說的是虎狼之詞。

葉韶老臉一紅,杏眼嗔怪地瞪了曲泠一眼,“你不如給我晚上放個假。”

說完,甩開曲泠的手,咚咚咚跺著腳就走了。

曲泠看著葉韶炸毛的背影,屈起食指撓撓臉側,嘿得一聲笑了,背著手跟了上去。

看上去不太聰明。

儘管受了巨大打擊還堅守崗位的謝映:...?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

放假,放什麼假?

怎麼沒看出曲泠這小子這麼有責任心,晚上還拉著葉九加練呢?

一旦涉及到劍術,曲泠確實是個好老師。

一根小樹枝被他舞得行雲流水,一式式劍招喂到葉韶劍下,竟然讓她漸入佳境。

偶爾葉韶動了歪腦筋,劍尖晃了點小花招,也立馬被曲泠接住。

發覺自己被識破,葉韶朝曲泠吐舌頭。

曲泠了然地笑。

他瞥了下已經西斜的日頭,今天的練習也接近尾聲,慢慢放起水來。

在放水這方面他屬於是得心應手。

葉韶到底還算是個入門一兩月的初學者,出劍準頭不夠。但問題不大,曲泠接得準,確保葉韶每劍都不會落空,再離譜的斬歪他都能把自己湊上去讓她砍一下。

左右是木劍,對打架打慣了的他不痛不癢。

練習難度驟減,葉韶如何不知道曲泠是在給她泄洪,趁機張牙舞爪起來,“吃我一招烏鴉坐飛機!龍卷風席卷停車場!”

打著打著,就變了味。最後樹枝扔了,木劍也不知道擱到了哪裡,兩個人就像小學生一般打鬨起來。

有著人民群眾雪亮眼睛的葉向川露出“嗑到了”的表情。

什麼都嗑隻會讓流淚貓貓頭營養均衡!

沒有眼睛的崔之風對這一切適應良好,他利落收劍,“謝師兄是不是走了。”

儘管是疑問的句式,語氣卻是篤定。

曲泠正好接住餓虎撲食的葉韶,握著她的腰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圓弧,摟著咯咯笑的葉韶站穩,聞言隨口回答,“走好一會了,往山下去了。”

晚霞已經布滿半邊天空,夜色漸漸降下,遠處的凡人街市燈火星星點點亮起。

七夕之夜到了。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葉向川說。

崔之風微笑。

葉韶眨眨眼睛,“好巧,我也有一個。”

“這麼好的日子。”葉向川說,“下去逛逛很正常的吧。”

崔之風接道,“再不小心碰見謝師兄,一個沒注意尾隨其後。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畢竟孺慕之情溢於胸懷。”

“你們說得可太對了。”葉韶一拍手。

三個人一拍即合,轉頭期待地朝向曲泠,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想看戲的躍躍欲試。

曲泠默了默,“你們人類啊...”

好可怕。

葉韶一臉正直,“說什麼呢,這是弘揚傳統文化,堅定文化自信。”

曲泠:。

這幾人分明已經打定了主意,哪怕他不去,他們也一定會去湊這個熱鬨。

“你們說得有道理。”曲泠正色道,“尤其是阿音,字字珠璣,發人深省。”

應天宗本身就沒有不許下山的規矩,尤其是他們的正牌師尊也不管他們,自然是腳底一抹油就可以下山。

“你們先去,我和阿音一會就到。”臨行前曲泠突然改變了主意。

老實人葉向川不疑有他,揮手道,“那我和小崔先過去!”

崔之風倒是咂摸出了點味道,似笑非笑“看”了他倆一眼,“好戲莫來遲。”

去遲了阿音第一個不放過他。曲泠在心裡嘖了一聲,表面很淡定應聲,“知道了。”

等著葉向川和崔之風走遠了,葉韶用胳膊肘頂了曲泠一下,“怎麼了我尊貴的小公主。”

這又是什麼花名...曲泠無語片刻,隨後也不說話,側耳感受片刻,才輕笑著吻了吻葉韶的耳垂,“荒川也跟著他們去了。”

葉韶:。

師尊看弟子的戀愛笑話有些離譜,但是發生在荒川身上倒也合理。

但是有正牌師尊背書,葉韶感覺腰杆子更硬了,十分有底氣地開口,“那我們乾嘛留下來?”

總不能是怕老父親秋後算賬不成。

曲泠看了葉韶一眼,戀愛後越發穠麗精致眉眼往下一耷拉,流露出幾分無害的委屈,“阿音一整天都沒親我。”

從一早上起來就被抓著練劍的葉韶:...

“你講點道理。”葉韶說,“自己想想我昨天幾點睡的。”

兩點睡,七點起,閻王誇我好身體。

“築基期早就不需要睡覺了...”曲泠含含糊糊地說。

周圍沒有人,他索性大大方方把狐狸尾巴放出來,席地而坐摟著葉韶撒嬌。

“那築基期也不需要親親啊...”葉韶說,隨後往後仰了一下,用手去推曲泠的臉,“你再咬我我就帶你去看獸醫。”

曲泠咧著小尖牙朝她笑。

葉韶被他笑得心顫,手不知不覺就勾上了他的脖子,反應過來時才唾棄自己的意誌不堅定。

她一直懷疑曲泠是不是在做了奇怪的事情後就覺醒了狐狸精的天賦技能,不然她自詡鋼鐵一般的意誌怎麼被他一笑就迷迷糊糊腐蝕得渣都不剩。

思想覺悟還是不夠高啊。

葉韶自暴自棄地把臉埋進曲泠頸窩,屬實是敵狐道行太高,怪不得她。

曲泠輕笑起來,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葉韶的後頸,隨後把唇印在上面。

那是他白天盯著看的地方。

“我好累...”葉韶抗議。

知曉葉韶此時是真的不情願,曲泠見好就收,“就一個。”

葉韶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側頭和他接了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吻畢,曲泠顯然還沒儘興,但是生生克製住,隻輕輕一下又一下地吻葉韶的指尖。

夜風拂面,夜色不知不覺已經降臨。

觀海峰上荒川坐鎮,平時無人敢打擾掌門清淨,連帶著側峰也冷清。

於是遠處的凡人坊市燈火就顯得格外耀眼,像一串暖色的星河鑲在天邊,緩緩流動著。

彎月已經爬上樹梢,攏在他們身上。

葉韶把臉靠在曲泠身上,低聲地笑,“感覺和你在一起總是看見很多漂亮的景色。”

曲泠笑,他也將視線投向那燦爛的人間煙火,那璀璨光彩映在暗金色眸子裡。

“那是許許多多的,數不清的人。”葉韶說。

漆黑的眸子轉過來看他,於是曲泠能夠看清自己的臉,眸光溫柔到他自己都嚇一跳,臉上有些燙。

“但我最喜歡你。”葉韶說,隨後飛快地彆過臉。

大概是平時騷話說多了,正兒八經袒露心意的時候反而容易不好意思。

曲泠聞言,短暫地一愣後,隨後飛快地湊過去,“再說一次嘛。”

葉韶如何肯答應,用手捂住嘴巴,“我是小美人魚,我啞...曲泠!管好你的尾巴!”

她惱羞成怒地鬆開手,去扯親熱纏住她小腿的狐尾。

曲泠裝作聽不見,趁機把自己的手指擠進葉韶的指縫,狐尾纏著她的腰往上一舉,讓她跪坐在他身上。

夜風清涼吹過,遠方的喧鬨聲遙遙傳來,變成了溫柔的絮語。

這是隻屬於人間的氣息。

曲泠自下而上抬眸看她,睫羽如顫抖的蝶,眸光溫馴又虔誠,“再說一次嘛。”

眼下淚痣像生出來的冶豔的花。

葉韶眨了眨眼,突然摸了摸曲泠耳側的銀葉子,破罐子破摔一般閉眼道,“今天晚上睡覺再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