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我想抱一下你。”……(1 / 1)

狹長暗金色眸子很沉, 曲泠微微壓著眉,垂眸看她。

葉韶被看得有幾分莫名心慌,但是又惦記著剛剛謝映講到一半的話題, 於是遲疑道,“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馬上...”

這話一出, 曲泠的眼睛馬上就黯了下去。

葉韶意識到不對, 剛想要找補, 曲泠已經走了過來,手向她伸來。

葉韶本能地伸手去和他相握,卻發現他方向一轉, 拉開了她邊上的椅子, 坐了下來,“算了。”

她側目看他,發覺少年脊背坐得很直,拿了桌上斟滿茶水的杯子一飲而儘,又垂眸安靜地盯著空掉的杯底。

片刻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仰頭喝乾。

硬生生把茶水喝出了點借酒澆愁的氣質。

倒到第五杯茶的時候, 謝映伸手捂住了曲泠的茶杯, “可以了。”

儘管不知道曲泠在不高興些什麼, 但他的架勢顯然不對勁。

宿棠月趕快把茶壺拿遠些, 拚命給葉韶使眼色。

曲泠抬眸看過去,眼底還有茶水澆不下去的火氣, 他抿抿唇, 也不作聲頂嘴。

葉韶在桌子底下伸手過去,覆上曲泠的手背。

一摸才發覺,少年擱在膝上的手一直攥得很緊, 手背上彎曲青筋暴起。葉韶手蓋上去,他不像往常一樣自然地翻手將她的手握入掌中,而是沉默著毫無反應。

葉韶試著掰他的手,卻發現完全掰不開。少年握慣劍柄的指骨堅硬如鐵,真狠了心不理她的時候,便是她無法抗衡的力量。

葉韶默了默。

她拍拍曲泠的手背,“現在出去走走?”

曲泠搖頭,唇線抿得很緊。

葉韶眨眨眼睛,自顧自站起身來,撒嬌一樣彎起杏眸,“那你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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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林去的小路上,曲泠落後葉韶半步,沉默地走著。

走在前面的少女一直在試圖搭話,然而隻得到他隻言片語的回複,聽起來實在興致缺缺。

試了幾次,葉韶似乎也放棄了,自顧自從一邊走一邊在路邊草叢尋找野花,看見喜歡的就停下來,摘個幾朵攏成一束。

才走了小半盞茶的時間門不到,她手裡已經抱了粉粉藍藍無比熱鬨的一束,花瓣的芬芳吸引來了幾隻蝴蝶,追著她的步伐飛舞。

看著葉韶步伐輕快走在前面,曲泠唇線抿得更緊了。

她好像總能給自己找到點什麼樂子。

突然,葉韶一個轉身,獻寶一樣把花遞到曲泠面前,“老婆,結婚!”

少女漆黑的杏眸微微彎著,臉上沾了幾瓣散落的細小花瓣,笑容明亮燦爛。

曲泠本能地抬手想去拂去她臉頰的花瓣,手抬到一半又停下,重新垂落身側。

他懨懨地彆開眼。

葉韶一頓,倒也不覺得尷尬,蹲下將花束放在路邊,有些可憐巴巴地抬眸看他,“你不理我,我們感情淡了。”

她隨手抽出一枝花,手指扯著花瓣,“曲泠喜歡我,”然後又扯了一片,“曲泠不喜歡我。”

葉韶一邊扯花瓣,一邊用幽怨的眼神看曲泠。

曲泠垂眸看著她表演,神色很淡。

“曲泠不喜歡我...哎呀。”葉韶手一頓,最後一片花瓣掉下,孤零零的枝梗攥在她手裡。

還沒等葉韶說話,曲泠也蹲下來,將另一朵花遞給她,“剛剛的不算。”

葉韶瞥見一圈花瓣上明顯新鮮的扯痕,又望了眼不往這裡看的曲泠,也不拆穿他,笑眯眯地數起來。

果然,最後一片花瓣是落在“喜歡”上。

葉韶丟了花,笑吟吟地托著下巴看著曲泠,“老婆,你好安靜,我不習慣。”

曲泠彆開眼,耳畔銀葉子晃動著,“回去吧。”

“我不。”葉韶說,“你以前都很粘著我的。”

聞言,曲泠像被刺激到了一樣回頭盯著她,隨後又壓抑著火氣扭開臉,“那你呢?”

“我對你的愛當然是與日俱增。”葉韶說,“不然就讓雷來劈我。”

話音剛落,少年的手飛快地伸過來,捂住她的嘴。

曲泠眼神很認真,“這種話不能亂說。”

修仙界裡面還是很講玄學的。

葉韶慢慢地眨眨眼,手快速搭上曲泠的手腕,放軟語氣,“彆生氣了嘛。”

曲泠硬邦邦地鬆開手,卻被葉韶抓住機會將自己的手指擠進他的指縫,他又不願意刻意把她手給甩開,隻好不尷不尬地把兩人交握著的手垂在中間門。

葉韶得逞似地搖了搖兩人交握的手,隨後小聲解釋,“前面不是因為講到青丘嘛,所以我想...”

“不要說!”曲泠聲音下意識提高。

看見葉韶的眼睛後,他又深呼吸一下,放緩了聲音,“抱歉。”

葉韶安靜地看著他。

“我想抱一下你。”曲泠說。

葉韶很大方地靠過去,少年的身軀有些僵硬,於是她主動環住他的腰,給自己找了個舒服姿勢窩在他懷裡。

曲泠手臂垂下,有些不自然地撫在她脊背上,隨後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一樣,猛然用力將她鎖住。

葉韶被勒得有幾分不舒服,還沒開口,曲泠就垂首下去,將自己臉埋在她頸窩裡。

鼻梁碰到了她之前被咬出的傷口,葉韶嘶了一聲。

隨後,灼熱的指尖撩起她用來遮住過痕跡的長發,突然露出的那一小塊肌膚被山風吹過,有幾分涼絲絲的,葉韶微微瑟縮了一下。

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曲泠,他猛然埋首下去,用力啃咬上她的脖頸。

葉韶剛要喊痛,曲泠的指節就塞進了她的嘴裡,使勁抵在她的虎牙上,奇異的花果香氣馬上就彌散開來。

他的血好似有魔力一般,脖頸上的銳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甚至變成一種讓人心裡發癢的小貓爪子撓人般的刺痛。

狐妖比常人要更加粗糲的舌舔舐過傷口,葉韶不自覺仰頭,柔軟狐尾纏在她的腰上,將她按得更緊。

於是就能夠感受到彼此更加劇烈的心跳。

曲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現出了半妖的姿態,他喘息著從她頸窩裡抬頭,呼吸濕潤潮熱地燙過葉韶的耳垂,眼底又帶著翻湧著的情緒,“阿音。”

葉韶伸手去推曲泠的臉,聲音有幾分底氣不足,“這裡會有人...”

天知道他什麼毛病,想要親近的時候總是不看場合。

“不會。”狐尾繞著她的手腕拉開,曲泠湊過去輕吻她的唇角,“他們最近不敢靠近山林的。”

“那還有山神...”葉韶被燒得腦子發昏,她努力抓住自己的清明,“老婆...”

“哪裡是什麼山神。”曲泠嗤笑,隨後銜著她的唇瓣反複吮咬,“那就是楊柳。”

葉韶其實也猜到了,但這話由曲泠說出來還是有幾分唏噓,“她可真是活雷鋒。”

明明守護了生靈這麼久,但是無人知曉她真正的身份,而是給她冠與了一個山□□號。

“活雷鋒?”曲泠沒聽明白,不過他也習慣了葉韶時不時的胡言亂語,“人類不都這樣。”

暗金色的眼底裡有著情/欲滾燙,又有一種濃黑的怨恨在聚集,“寧願去另起個名頭,也不承認妖。”

比如被魔族屠戮殆儘的青丘,竟然已經鮮少有人知曉它覆滅的真相。

“不是的。”葉韶心裡一緊,她捧住曲泠的臉,主動去吻他的唇,“那是壞人,和不這麼好的糊塗的人。”

世間門的人說是獨立的生命,但又生於人與人的關係之中,其間門錯綜複雜的信息與所謂常識,構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比起妖來說,人類習慣於活得糊塗而曖昧,給萬事萬物留出一段灰色的空間門。

話絕不說儘。

曲泠沉默下來,和她慢慢地吻了一會,才稍稍偏過一點頭,“我知道。”

“阿音。”曲泠喊她的名字,把她抱起來,讓她面對著他坐在他身上,和她額頭相抵,“我隻是...”

他嘴巴張了張,又咽了下去,最後變成一聲苦笑。

“突然聽見青丘,有點激動。”曲泠聲音低低的,“阿音。”

他一聲聲地喊著她的名字,手指輕輕地捏著她的後頸,“不管怎麼樣,你不要怕我。”

葉韶有些茫然地抬眸,杏眼裡面還有些柔軟的水光,“啊?”

曲泠搖頭,隨後又輕輕地親吻她的唇瓣,“再陪我一會。”

狐尾溫柔地攏住少女,像嗬護住某件易碎的寶物。

“如果以後我變得不像我,”曲泠的話語幾乎聽不見,“你不要走掉。”

他無法抵賴自己剛剛心裡湧上的暴戾情緒,他近乎是用了所有的理智才克製住自己,不受控製變長的犬牙甚至刺破了自己的牙齦,弄得他滿嘴血腥氣,才勉強沒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應天宗也是害死青丘全族的凶手之一,而屬於應天宗的兩個弟子正好端端坐在他面前,用閒談的口吻提起他死也不敢遺忘的家鄉。

理智告訴他,這件事與他們無關。

而他骨子裡燃燒著的憤怒又在叫囂著要他宣泄,他幾乎要被逼瘋。

漆黑嘈雜情緒如扭曲線條深深捆紮住他的心臟,勒進滾燙的血肉,譏笑著他分明是妖卻又要披上一張無害的皮囊。

其下分明是不通人性的怪物。

“如果你走掉...”曲泠親親葉韶的耳尖,“你就殺掉我。”

他不想變成那入魔的妖,成為不像自己的隻知道殺戮的妖魔。

葉韶安靜抬眸,她看見少年眼底裡濃鬱而不自知的絕望與無助。

他看著她,看著拴在他頸上能輕易取他性命的繩索,卻用著溺水之人望著水面上漂浮著的蘆葦的祈求神情。

葉韶沉默片刻。

隨後輕輕吻上了他顫抖著的眼睫。

“知道了。”葉韶說,“我會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