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順著明月江平穩行駛著。
還有兩天才到應天宗。
葉韶坐在房間裡托著下巴發呆, 一點點在腦子裡梳理混亂的思緒。
《劍映棠花》是以謝映和宿棠月為主角發生的故事,開篇的時間線是現在的三年之後。
彆的她不清楚,但是三年後的曲泠早已入門, 而且長成一隻外表活潑開朗內心陰暗爬行的變態黑狐泥。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韶憂鬱歎氣。
“阿音?”曲泠喊她,他眼神擔憂,但底下又有幾分藏不住的嫉妒,“還在擔心葉向川嗎?”
葉韶默了一下, 很誠實地點點頭, “有點。”
曲泠眸光暗了暗, 沉吟片刻,像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開口, “沒事的。”
“如果阿音擔心的話。”曲泠許諾,“他死了我也給你把他魂魄抓回來當鬼修。”
葉韶:。
“我現在就去。”曲泠起身。
“你給我回來,”葉韶腦殼疼,趕快拉住曲泠, “人家不一定真死了呢。”
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嗎。
見葉韶終於把注意力挪回自己身上, 曲泠心情馬上從陰轉晴, 甜甜蜜蜜地湊過來, “那你不要不開心。”
“要不要親親?”他很好心地提出一個建設性意見。
葉韶:。
她無情地把曲泠的臉推開,“天好熱,你彆離這麼近。”
本身五月已經開始漸漸步入夏季,船隻又在湖面上沒有遮擋,無風的日子反而又濕又悶。
而且曲泠也不知道是本性如此還是xp長歪, 每次接吻都不單單是接吻, 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裹成一團,悶得她一身黏黏膩膩的汗,又被他一點點舔過額角與脖頸。
偏偏他又對此事很熱衷。
熱衷到葉韶都覺得紂王不是她, 她才是那隻被吸得死去活來的狐狸。
曲泠索吻失敗,狐耳微微耷拉下來,“明明之前還一直黏著我...”
“哈?哪有。”葉韶下意識否認,被曲泠用譴責的眼神盯了一會才想起來,二人初見時她為了寒毒,找儘理由和曲泠貼貼,什麼五花八門的理由都被她翻出來按住曲泠一頓狂薅狐狸毛。
她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渣男負罪感。
隨後葉韶柳眉一豎,作痛心疾首狀,“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葉韶捂著胸口,“你以前很清純很天真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
她一邊聲淚俱下表演,一邊看曲泠起身走來,很自然地給曲泠挪了個位置出來,“老婆,你變得好陌生...唔。”
曲泠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一吻,然後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讓她面對著自己。
兩人的氣息交纏,葉韶一下子噤了聲,整個人習慣性後仰。
“繼續。”曲泠手放在葉韶腰後繁複的帶子下,手指一點點繞上去,“我在聽。”
葉韶眨眨眼,被PUA的對象似乎聽得還挺津津有味,反而把她整得有點不會,一時語塞。
“不說嗎?”曲泠笑,不等葉韶回答,就銜住了葉韶的唇。
少年骨血本就熾烈,興奮的時候更是如此,滾燙的掌心擦過腰間向來不見天日的肌膚,細細的帶子垂落下來,尾端疊在地上,搖搖晃晃。
“哎哎哎門都沒關...”葉韶一邊喘氣一邊抱怨,終於找到機會拿手捂住曲泠的嘴,“到底是誰教你這麼親人的?”
曲泠被捂著嘴無法出聲,於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她,睫羽纖長濃黑,看上去格外無辜。
葉韶一哽。
對著這張臉真的很有罪惡感。
突然,腰上的手一使勁,葉韶短暫的騰空後,就被按進了錦被裡。
曲泠笑得很得意,他沒有說話,而是朝著葉韶挑眉,頗有幾分挑釁。
葉韶氣得直握拳砸他,“你不講武德!你偷襲!”
狐尾很熟練地繞上她抬起準備踹的小腿,掛在小腿上的裙擺一下被推上去,葉韶眼睛睜大,掙紮的幅度一下子劇烈起來。
偏偏曲泠眼神很正直,“小心你的傷,彆碰到了。”
葉韶耳尖發燙,很有氣勢地拽過一個枕頭...把自己臉埋了進去。
失去了視覺,其他觸感一下子變得很清晰,葉韶戰栗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是在自掘墳墓。
她剛準備把臉抬起來,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就覆了過來,蒙住她的眼。
曲泠的聲音帶笑,“彆悶壞了。”
隨後濕濕熱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側,尖尖的犬牙叼著那一小塊肉反複碾磨。
“阿音,你現在真好聞。”曲泠聲音很低地在她耳邊問,“這是為什麼呢?”
葉韶抓著曲泠後背衣服的手一頓,隨後很不客氣的撓了一爪子。
曲泠一怔,隨後更熱切地吻她,啞聲請求,“以後留點指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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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們得談談。”葉韶一身的汗,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一邊用手抵著曲泠不讓他太靠近。
比起狼狽的葉韶,曲泠看上去就是比平時臉紅了些,額前有一點點晶亮的水珠,把額發弄成濃黑的幾縷。
“談什麼呢?”曲泠伸手去抱她,被葉韶瞪了一眼後連忙保證,“不親,就抱一下。”
還有這種好事?
葉韶精神一振,隨後非常悲痛地發現自己越來越像貓咖裡被迫營業的貓貓頭牌,因為客人的手下留情而歡呼雀躍。
“我覺得我們得談談你最近的心理狀況。”葉韶痛定思痛,擺出一副很正經的態度,“曲泠同誌,你不要有抵觸情緒。”
“唔。”曲泠懶洋洋地發出一個單音節表示自己在聽,手指百無聊賴地繞著葉韶的發尾玩。
葉韶對曲泠這種消極抵抗的態度很不滿,“小同誌,這是組織在關心你。”
“我覺得很好啊。”曲泠對著葉韶笑,暗金色妖瞳裡璨璨生光,映著葉韶的臉。
一副被戀愛滋潤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初戀少年的模樣。
葉韶:。
雖然你的眼神很真誠,但是你的黑化值不是這麼說的。
“那這樣,我們分模塊來解決問題,”葉韶說,“首先,生活問題上有什麼困難嗎?”
“我想和你睡一張床。”曲泠舉手。
“駁回。”葉韶無情回絕,“人際交往呢?”
“你能不能不和其他人說話?”曲泠用一張很無辜的臉說出了很可怕的話,“我想把他們都殺了。”
葉韶:。
“改天帶你去寺廟敲敲木魚用香灰洗洗腦子。”葉韶說,“年輕人戾氣這麼重容易禿頭。”
...
“行了,”葉韶翻了個身背對曲泠,“你去幫我買點冷飲吃。”
曲泠還想湊上來撒嬌,被葉韶無情拒絕,“太熱了,要吃點冰的,我才能提親你的興致。”
能夠接著親親抱抱像是一個噴香的大餅,曲泠確實拒絕不了,隻好泄憤一樣捏著葉韶的頰把她轉過來,用力親了一口她的側顏。
“你老使喚我。”曲泠嘟嘟囔囔準備禦劍,“我可是青丘主君哎。”
統帥整個青丘的主君,還得親自到江邊小鎮裡買冷飲哄女朋友。
“不可以嗎?”葉韶側躺著,枕著胳膊看他。
曲泠默了默,“你要吃什麼口味的?”
“甜口的就可以。”葉韶想了想,“但是不要甜的。”
國人對甜品的最高評價——吃起來不甜。
曲泠很憋屈地出去了,表情就和她當時拿到攻略劇本一模一樣。
少年一走,房間裡一下安靜了許多。
葉韶翻身坐起,盯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片刻,隨後毫不猶豫地出了房門。
宿棠月被董磊叫走了,關著門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客廳裡隻有一個崔之風靠著窗戶在吹風,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如果手上沒有在擼蜈蚣的話。
“你有看見小鳥嗎?”葉韶問,極力讓自己不去看他玩蜈蚣的動作。
“建國姑娘。”崔之風笑起來,“我看不見的。”
“不過我知道,它在船尾那裡。”
“謝謝你好心人。”葉韶敷衍謝過,與他擦肩而過。
卻聽崔之風笑了一聲,“建國姑娘,你現在身上都是曲小哥的味道。”
他看不見,因此對氣味格外敏感,面前的少女全身都沐浴著一股深林氣息,幾乎聞不見彆的味道。
“啊?有嗎?”葉韶聞聞自己袖口,不太在意地擺擺手,“這不重要。”
“很重要。”崔之風說,“野獸都喜歡用自己的氣味去標記所有物。”
“如果所有物逃離,或是被竊取,野獸會發瘋。”
葉韶停步,回頭仔細打量著崔之風的神色。
崔之風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我倒是不知道你這麼好心。”葉韶也笑,隻是笑容裡沒什麼溫度,“居然提醒我這個。”
崔之風笑而不語。
葉韶歎口氣,“你看不見我朝你比中指,這點還是比較遺憾的。”
崔之風臉上笑容不變,“你說得對。”
葉韶快步走到了船尾,果不其然看見站在欄杆上顧影自憐的沐白。
沐白看見葉韶,猛然炸毛,“女人,你來做什麼!”
“來談談心。”葉韶笑。
沐白直覺不對,馬上想逃,卻被葉韶一把抓住尾羽,可憐巴巴地被握在手心裡。
“來聊聊,你主人為什麼心情不好。”
沐白掙紮起來,葉韶很不講武德地拽它的漂亮羽毛,“我下手很重的哈小同誌。”
沐白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還有什麼嘛,不就是他喜歡吃醋,覺得你不夠上心,他沒什麼安全感...”
葉韶沒有吭聲。
沐白偷偷抬眼看她,卻落入了一雙漆黑冷靜的眸子裡。
葉韶很輕很慢地開口,“說謊。”
“這是曲泠教你的吧?”
少女唇角帶笑,眸光卻平靜無笑意,“他早就知道我會問你了。”
“女人,你不信我!”沐白大喊大叫起來,鼓起一雙豆豆眼,努力想表示自己被冤枉的怒火和委屈。
葉韶拎著它起身,動作熟練得像是在大潤發殺了二十年的鴿子,“我記得這裡有廚房。”
沐白氣得亂叫,眼看葉韶都在燒水了,它震驚地發現這個女人是真的在威脅它。
“不是,你不怕少主生氣嗎?!”它瘋狂掙紮。
葉韶很淡定地問它,“你覺得我和你他選誰?”
沐白:心好痛。
葉韶拎起沐白,放在滾水上方,“你有點修為,估計一下子死不掉,但是毛可以被燙掉。”
“少主!少主!”沐白大叫。
“你家少主給我買冷飲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爐灶明滅的火光把葉韶臉上的笑照得極其邪惡,甚至有幾分像獰笑,“等他回來,你鴿子毛都掉光了。”
“好吧——好吧——”沐白這次是真的妥協了,它歎口氣,“其實我早就和少主說,這事情本來就該告訴少主妃,不能隻有他一個煩心。”
少主妃這三個字創到了葉韶,她恍惚有種自己被掛在城牆上的幻覺,“那你說。”
“你把額頭湊過來。”沐白說,然後看見葉韶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它,氣得大喊大叫起來,“你有少主的法印,本來就可以命令我啊!裝什麼!”
葉韶:?
“還有這事?”葉韶錯愕。
沐白:?
“沒有,你聽錯了。”它說。
葉韶嗬嗬一笑,沐白背後發涼,總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葉韶關了火,把沐白舉到額前。
一股妖力傳進她的腦海,在她識海裡鋪開一個畫面——
葉韶瞳孔一縮。
無光的夜裡,數不清的小獸倒在地上,身上血跡斑斑,顯然已經失去了生機。
周圍身影綽綽,是驚慌的村民舉著火把壯膽,用茅指著前方。
而正前方是一雙幽幽獸瞳,在泛著血腥氣的黑夜裡就像不詳的鬼火,死死地盯著瑟瑟發抖的村民們。
一隻飛蛾悠悠飛過,落在一個村民的肩上。
秋心悲的聲音響起,帶著戲謔的笑,“小狐狸,這就是發狂的妖。”
——“小九,你在這裡啊!”
宿棠月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葉韶的動作。
“你養小鳥啦?”宿棠月有些奇怪地看著葉韶,隨後又回到了正題,“無蹤林那裡出了事情,應天宗讓我們去調查,董執事的意思是讓你們幾個跟著我們一起長長見識。”
“無蹤林?”葉韶突然覺得這個三個字有點耳熟。
“是,無蹤林那裡村民報告說,有妖怪入魔發了狂,屠戮了小半個村子的青壯年。”
“...是什麼妖?”葉韶努力維持著自己聲音的平穩。
“狼妖。”宿棠月說。
“啪”的一聲,葉韶手指不自覺用力,拔下了一根沐白的尾羽。
沐白悲憤地用喙啄她。
“阿音,我買冷飲回來了...你們在乾嘛?”曲泠歡快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看見廚房裡的景象一愣。
葉韶剛要說話,宿棠月就伸出手阻止了她。
她轉向曲泠,一字一頓,“曲道友。”
“我們要去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