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退什麼退!大秦現在正缺人手,誰也彆想躲懶!(1 / 1)

方岩又想起昔日陛下曾言:周邈身懷寶礦而不自知,未到用時就懶於挖掘,日常可多多尋機激發。

顯然,仙使這是被激發,挖到了寶藏。

“炕,用磚或土坯砌成,上方鋪席,下有孔道和煙囪相通,可以燒火取暖的床。”

周邈此時雙眼放光,喜形於色,兩隻手不自禁比劃:

“炕內用磚砌有隔牆,隔牆間有孔道,上面覆蓋平整石板,其上再以稀泥抹平,泥乾後鋪席墊被就能坐臥了!”

“炕有燒柴的灶口,燒柴產生的熱煙和熱氣,在通過炕內隔牆時,烘炕著上覆的石板,如此炕就被烘得暖烘烘的,可以取暖了!”

“而煙氣最後將從煙口,通過煙囪排向室外。”

周邈不忘最重要的一點:“而且可以把灶口與灶台相連,這樣就可在燒柴做飯時,同時燒炕取暖。不必額外多耗費一份薪柴!”

“當然,王老將軍家不必擔心多耗費一份薪柴。”

王翦張口欲言:“……”卻也不可靡費。

周邈隨即:“卻也可以在炕頭的灶台上,燒水煮茶,燉煮羹湯,能常有一口熱水喝,一口熱湯飲。”

沒插上話的王翦:仙使快人快語,確如所言。

“哦對,王老將軍是不是還不知道‘茶’?我給你說說……”

接下來,周邈又嘚啵嘚啵,開始給王翦介紹茶。

一旁的王賁、韓信:……

先前思及仙使和阿父/尊師,乃第一次見面,想著要居中引薦一二,遞一遞話頭,結果根本用不著!

仙使一人,就足以熱聊出歡聚一堂的熱烈。

睿智謹慎一輩子的王翦老將軍,此時看著健朗善談的仙使,竟然也生出一種莫名無語的心緒。

#王翦: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仙使#

“……老將軍可不能任性,墊上並蓋上棉被,穿上棉襖,又用水囊裝熱水暖腳,先好生暖和地養著。”

嘮嗑許久,也快到回宮的時候了,臨告辭前,周邈再次事無巨細地叮囑起來。

“等通武侯給您盤好炕,再移到炕上去,這個嚴寒冬日也就能度過去了。”

“是,遵仙使囑咐。”王翦從善如流,眼中含笑,應下來。

雖未曾預想仙使竟是這般熱情似火,但在這冬日被一團火烘烤,總是暖心暖肺的。

周邈又側身,拍拍立在榻前的兵仙崽:“信崽多得老將軍指點,當是終生感念不忘。眼下卻無以為報,實在慚愧……”

突然想到一個當下報恩的辦法!

“病中最是食之無味,變換著法兒吃個新鮮,還能吃些。”

周邈提議:“六英宮時常搗鼓些稀奇吃食,老將軍想來沒有嘗過,不如我讓信崽帶著霞,到府上來侍奉?

屆時信崽陪著老將軍說話解悶,霞則侍奉老將軍湯水飯食。”

“如何使得!”王翦連忙推辭。“萬萬使不得!”

六英宮的隸臣妾,以及韓信,都是侍奉仙使之人,怎好來侍奉他!

“有什麼使不得的!”周邈愈發堅定自己的想法。

“信崽,你也彆跟著我回宮了,就留在老將軍處,等我回去就讓霞順路帶來你的換洗衣裳。”

王賁也欲推辭,可周邈已經接著安排上:“信崽,你阿母處我也讓智武侯多多照看,這冬日真是不好過。”

智武侯張良,有情有義,雖封大秦倫侯,卻仍對韓國後裔多有照看。

韓信確實想侍奉王翦老將軍,卻也擔心阿母,不承想仙使早已想得周到。

“多謝仙使。”

王翦&王賁:根本就沒有推辭的餘地。

“那就這樣,我回到宮中後,就去和陛下說一聲這事兒。”周邈不容置疑地拍板。

王翦不好再推辭,隻得道謝:“先謝過陛下,謝過仙使。”

“老將軍客氣了!”周邈擺擺手,利落起身:“那老將軍好好養病,我就先走了。”

周邈行事本就不黏糊,何況這會兒他還急著回去,告辭過抬腳出了內室。

王賁趕緊追上相送,直送出大門外,目送仙使車駕駛遠才回。

之後在黃昏之前,六英宮隸妾霞帶著自己和韓信的行李,來到王家。

然後一個侍疾,一個奉飯,悉心照料起王翦老將軍。

待到私下隻剩父子兩人時,王翦對王賁感歎道:“仙使智計雖未顯,然當已冥冥有感,行事頗有章法。”

尚在蒙昧,智而不自知。

若是經久磨礪,來日一朝光華綻放,必定耀目無比。

王賁不甚明白。

對這個兒子,王翦是嫌棄又無可奈何,“雖韓信受我指點,勉強有師徒之實,然終究名不正言不順,那麼他首先仍是仙使的座下童子。”

“再加上六英宮侍奉仙使的隸妾霞,二人到府上侍奉照料,代表的便是仙使關懷。我這病便是不能痊愈,也要痊愈了。”

“啊?”王賁稍微明白點,但隨即:“阿父不想痊愈嗎!難道仙使沒說錯,是阿父任性,沒有好生休養?!”

說完又迷糊了,但為人子,他是希望阿父長命百歲的。

“……”王翦看著一臉迷茫的兒子,一度想要起身,抽出懸掛牆壁的寶劍,嚴厲教子、抽上一頓!

“罷了罷了,與你個蠢人說不通,滾出去!”

王賁磨磨蹭蹭:“那阿父,你會好起來的吧?”

“會。”王翦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王賁這才放心出去。

王翦感受著腳頭暖烘烘的水囊,周身上下鋪蓋的棉被,長歎一聲。

他這熱病並非自個兒故意患上,也並非任性,不願好生休養,他隻是一如往常般養病。

不曾如仙使所言,那般額外重視而已。

否則蓄意求死,叫那位陛下得知,恐會心生不愉。

他隻是聽天由命,若是挺

不過這個寒冬,去便也去了。

那樣王賁和王離,便能以居家守喪為由,暫避風光。

大秦逢此大變之際,當有新生俊傑湧現,如章邯、張良及科舉廷士之眾,他們老朽的功勳,該當退位讓賢。

不得不說,王翦思慮確實周全,何況王賁為人忠厚有餘、聰敏不足。

王離較其父稍強,但有博浪沙刺秦時的失誤在,即使陛下現在不介意,難保哪日不會興起念頭:若無仙使以身相護,朕早便遭王離害死。

趁著如今王賁又得興建鹽場之功,王離又建收服、鎮守月氏及烏孫之功,急流勇退,也博陛下一份好感。

來日,王家當能安享富貴尊榮。

王翦看得通透——

天下已定,武將功勳最好的歸宿,便是安享榮華富貴。

“唉……”但現在仙使橫插一腳,又得了陛下表態允準,他這病真是不能痊愈,也必須痊愈了。

王翦:他們王家人此時該退位讓賢了。

周邈:退什麼退!大秦現在正缺人手,誰也彆想躲懶!

嬴政:仙使所言甚是。

……

“陛下陛下!”

周邈從王家返回,直奔章台宮而來。

大秦君臣(心生期待):這熟悉的語氣。

正如殿中嬴政,與留待議事的王綰和李斯兩位丞相,及侍奉帝側的蒙毅幾l人所料。

“……所以,這火炕豈不是一樣好物!”周邈述說完畢,下結論道。

嬴政頷首:“確是一樣好物。”

王綰接話補充:“不必多耗費一份薪柴,沒有多加負擔,卻能燒火取暖。實是利好大秦千萬黔首的好物啊!”

迄今為止,因仙使征召役夫共計二十六萬有餘,惠及二十六萬餘戶黔首。

發放禦寒冬季工裝棉襖二十萬件,然而莫說棉襖,便是加上所有住宿補貼的布匹、工餐糧食,散於數十個郡、數百個縣,也同樣是杯水車薪。

甚至仙緞、仙糧的市易價格,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大浮動,依舊是爭相搶購。

對於大秦普通黔首而言,冬日嚴寒依舊難熬。

“黔首缺衣,冬日尤其難熬,即使整日蜷在床榻上,也冷得很。”

世道時代都物質匱乏的情況下,位尊如右丞相王綰,也深知民間疾苦。

“若黔首家中,能有一條火炕,至少冬日蜷縮在炕上時,能得一時溫熱。尤其是冬日新生的嬰孩,也能多一份存活下來的希望。”

周邈聞言,心生愧疚:“我怎麼沒早些想起來呢……”

若早些想到,大秦黔首就能早些睡上火炕,也能多活下來幾l個嬰孩。

仙使這泛濫的仁善愛心啊。

李斯:“待仙使繪出火炕圖紙、寫下盤炕訣竅,便可印刷發下各郡縣。令郡縣官衙的匠人和隸臣妾給驛站、官舍等處,盤出火炕。”

“同時令匠人與隸臣妾組隊,下到鄉裡之間,無償教授

有意盤炕者,或供給飯食幫助盤炕。”

轉移愧疚的辦法,就是立即行動起來。

“自然,推廣火炕一事,隻宜在江水以北、冬日寒冷之地。

不過江水以南郡縣,也可分發下圖紙,有意願者可自行盤炕。”

嬴政當即允準:“左丞相議是。依言施行於各郡縣。”

周邈心思被成功轉移,跟著道:“那‘撫恤堂’裡,我也趕快讓人盤上炕,再把堂中名冊上的軍屬家戶,也去幫忙盤上。”

撫恤堂現已收住了七個幼童、三個老人,都是之前傷亡五百精騎的親人。

不至於挨餓受凍,但早盤炕早享受,住得舒適些總是好的。

火炕圖紙當日寫繪,印刷坊連夜雕版印刷。

印刷已畢,附上一紙旨令,關東中原之地,馳道暢通,短則一兩日、長則三五日,便已下發至各郡縣。

‘異地為官’之策施行後,郡縣新班子基本已組建到任。

這第一道鹹陽旨令——推廣火炕,相當於是第一塊試刀石,郡縣官員無不重視非常。

旨令到日,絕無拖延,當即便安排下去。

之後更是不乏親力盯工者。

國家機器的高效,在公元前的大秦帝國,竟已初見雛形。

及至臘月底,三九寒冬裡,就已有一部分黔首家中,享受到了火炕的溫暖,夜間好眠再不被凍醒。

“陛下、仙使仁善啊,願陛下和仙使能長壽無極!”

每一個暖烘烘入睡的夜晚,都有無數黔首在感謝著。

等各郡縣上報內史各項政績時,發現始皇帝三年冬季年初,老弱死亡數目有顯見降低。

十七年後傅籍時,人數也有所增加。

這是因為生於始皇帝三年冬季者,存活下來的更多。

這都說明,火炕確實救下了一批老弱的性命。

因為首批盤炕的黔首家戶,本就是家有老小不抗凍,有強烈取暖需求的。

不過,首個冬季也隻有部分北地黔首家盤了火炕,但等來年,將會有更多黔首家戶,在親眼見過或親身體驗過火炕的好處後,在入冬時選擇盤上火炕。

——這些都是後話了。

……

撫恤堂和堂中名冊上的軍屬們,都盤完火炕。

周邈又去西方道、北方道馳道沿途郡,巡回賜福一輪。

旬餘之後,重回鹹陽。

這時韓信和霞已經回到六英宮。

韓信:“王老將軍已經痊愈,也已經睡上火炕。”

霞另外道:“妾也教授王家庖廚,許多六英宮的吃食做法,日後還能給王老將軍換著口味做。”

她自知不及燕聰慧果敢,然也想要在擅長之處,有所作為。

而霞所擅長的,便是庖廚之事,又兼用心細致。

“做得很好。”雖然始皇陛下沒厚賞周邈私財,但他可不缺金布花銷。

“去找方岩,獎賞

你一斤黃金。”

至於韓信,“信崽,侍奉老將軍,本就是你應儘之責,便不獎賞你了。”

韓信不見失望:“是,仙使。”

正如仙使所言,侍奉王翦老將軍,故其所願也。

“不過呢,你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小郎君了,讓方岩給你支兩斤黃金、兩匹布和兩石糧食,算是你的俸祿,送回去交給你阿母。”

韓母先前的一身勞病正在好轉,便不可再勞累。

韓信吃穿住用在六英宮,給她減少了負擔,又有朝廷賞賜的田宅,足夠她吃喝。

但兒子的孝順,於她意義怎會一樣?

何況,兵仙崽也要攢點家底,再長大些,交際往來,娶親生子,多的是用金布的地方!

仙使一副慈祥老父親的模樣,韓信雖無語,卻也感動。

並不客氣推辭:“謝過仙使。”

雖然項家已遷入鹹陽,又在年前遷入驪山皇陵旁的麗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項小籍是不愁金布花銷的。

不過,不患寡而患不均。

周邈也揚聲對正耍槍的項籍道:“項小籍,你也有一份俸祿,是領了自己存著,或者放在賬上記著,都隨你!”

被公平對待的項小籍,思索片刻:“那仙使先幫我存著,等我需要時再支取!”

“好。”

忙完一輪的仙使,又在六英宮悠閒貓冬好幾l日。

這一日上午,朝議散後,李斯尋來六英宮——

李斯次子,將於後日吉時迎娶公主,邀仙使前去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