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帶上兩件新棉襖、兩床棉被,去探望王翦老將軍(1 / 1)

封建時期的東西貿易,最具代表性的,是自西漢為始的張騫鑿空、開通西域大道的絲綢之路。

而絲綢之路暢通的朝代節點,人所皆知的有漢、唐及明。

絲綢之路,顧名思義,這條商貿通道上的貨品,以絲綢紡織品的影響最大。

然而越到後來,除了華美的絲綢,還有暢銷的茶葉,精美的瓷器等。

茶葉,無需多言,算是農副產品經濟作物。僅成本而言,可以算是低廉,但利潤卻格外高。

放在當下,是絕佳的貿易商品。

至於絲綢,固然不愁銷路和利潤,但養蠶取絲、繅絲績線、紡織成布,屬於是精工細活。

利潤確實高,但成本也不低。

相較而言,當下適合傾銷,以量取勝,短時間養成製敵命脈的還是鹽。

而大秦已建成五個海鹽場,在供給國內兩千萬黔首低廉食鹽之外,還有富餘可以出口周邊勢力。

因為瓷器與華夏同名。

周邈首先就對其有一股好感,而且他心裡盤算一下:

如果掌握瓷器燒製技術,到時一窯萬彩,豈不賺翻?

同樣是高端商品,可成本方面,相比絲綢,瓷器其實要更低一些。

“……陶瓷分陶器和瓷器,至於帶釉面的硬陶,早在商時就有了。但現在及之後的小幾百年之間,使用的都還隻能算是陶器。”

“而若是能燒製更精美的瓷器,那麼必然能令東夷、北方和西方的貴族們,趨之若鶩!”

周邈簡要闡述一番瓷器的作用。

李斯則再次敏銳地成功察覺要素:“如果說鹽和茶葉,是上下皆必不可少。那麼瓷器,就是拿捏上層掌權者的利器!”

鹽和茶葉固然不可或缺,就如房梁地基,但對各勢力的掌權者而言,不到掘塌地基、抽掉房梁的時候,其實也無關痛癢。

即便真到那時候,掌權者若無仁心,不顧所屬萬民死活,短時間內也仍是無關痛癢。

但瓷器一如青銅鼎、鐵釜、絲綢,成了上層掌權者的權力與地位象征,那麼他們必定狂熱追捧!

而精美的瓷器,掌握在大秦手中。相當於那些掌權者,也能一定程度上被大秦左右態度。

“設身處地,假使大秦宗室公卿們追捧某國華美器物,大秦上下所必需的糧食和鹽,也全部依賴該國市易。”

“大秦還被引導不種糧食,專種棉花、桑麻……”

李斯隻是稍作假設,心內就已惶恐不安。

從上到下,從明到暗,命脈皆被人挾製掌中。這種生死由人的人感覺,實在令人驚懼。

這豈不正是昔日管子行事②?甚至猶有過之。

周邈被李斯用忌憚(?)的目光盯著,疑惑直言:“李丞相難道是感同身受,心有不忍了?”

你李斯難道是什麼心性良善之輩?

李斯:“仙使多慮。若大秦成為拿捏命脈者,那可真

是求之不得!”

周邈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但隨即又道:“隻是瓷器方面,我是一竅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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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殿內大秦君臣四人,對仙使這話,卻未作定論。

完全沒有大失所望,而是不慌不忙地繼續聆聽下文。

既然能夠提出來,必然是有所了解的。

果如所料。

周邈自顧自繼續道:“我對如何燒製瓷器一竅不通,隻是曉得如果燒瓷的溫度不夠,可以用風箱吹火,還能改進爐窯,用依坡而建的長條形‘龍窯’燒製。”

“燒製瓷器的土似乎也有更高要求,有名的又記得的,就是高嶺土——高嶺石族粘土礦物為主的粘土和粘土岩。”

周邈突然又想到:“短時間內想要速成,燒製出瓷器,其實也有條捷徑。”

“秦時的陶器代表是那什麼兵馬俑,而漢時陶器創新則是鉛釉陶,有黃、褐、綠色,而盛行的綠色就是青瓷的前身。”

“鉛釉陶,隻需七八百度,就能燒製出均勻的釉面。若改用高嶺土和龍窯,較容易就能燒出漂亮的青瓷了。”

雖然周邈含糊其詞,以‘那什麼兵馬俑’代稱,但在座皆知他所指。

大秦君臣:至少懂得避諱了,有所進步。

在短暫又微妙的欣慰之餘,殿中大秦君臣皆是‘不出所料’的心緒。

而嬴政最終一錘定音:“勞煩周邈你,將風箱和龍窯的結構形製描寫出來,再把燒製瓷器的訣竅謄寫一份,朕令少府即日起建窯鑽研燒製。”

雖然以輸出鹽、茶和瓷器,購入羊毛及其他物產,挾製周邊勢力,不是三兩日之功,至少也要等到八方馳道徹底貫通後。

但未雨綢繆,早早行動起來,總歸沒錯。

“好嘞!”

……

周邈帶著方岩和燕,搬上圍爐煮茶的家夥事,又原路回到六英宮。

接著鋪紙磨墨,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將所有他知道,又覺得可能有用的,有關茶和瓷器的知識,全部落於紙上。

不焦不躁,安靜認真地寫了一摞。

停筆時,已經日跌末時,稍作準備等到晡時,就該要吃夕食了。

一貫去王家請教王翦老將軍的韓信,都是吃了夕食再回來,今日卻提前回來了。

且神情不似往日活潑。

雖然在其他人看來,十一歲的韓信從來一副高傲模樣,表情似乎沒什麼兩樣。

但在周邈這些熟悉的人看來,卻能發覺他今日情緒尤其低迷。

或者說,自周邈先前一輪大典回到鹹陽,韓信似乎情緒就不太高了,隻是今日尤其低迷。

“信崽,怎麼了?”

周邈一如往常,招呼著斬首論功、已被封‘小爵(士級爵)’中‘簪嫋’爵的項籍,以及兵仙崽坐下用夕食,關切地問道。

“今日王家不方便嗎?你怎麼沒像往常一樣用了夕食再回來?”

近一年相處,

仙使和兩個座下童子已經建立起信任,平日有話都願意直說。

韓信也如往常,坐到周邈右下首位,拿起添上的他那一副碗筷,一起用夕食。

“入冬之後,一場雪下過,王老將軍便染病在身。”

“自此時好時壞,病氣纏綿。近幾日以來愈發惡化了,今日整天都沒能起來。”

王翦老將軍是一個睿智老者,韓信不止在兵法一道多有受益,還承蒙指點了許多為人處世之理。

對王翦老將軍,韓信是事之如大父。

“榻前侍奉一日,未免叨擾,便沒留在王家用夕食。”

周邈聞言,也感傷起來。

王翦老將軍的孫子王離,都比他還大上好幾歲,可見王翦確實是老人了。

而算算時間,曆史上的王翦也大約就是在近兩年離世了。

更有史記記載,王賁也是在秦二世登基之前,就已經離世,因此王家才隻有王離出戰。

那這樣算來,曆史上的王賁最多也就還有七八年的壽命了。

“……”周邈愣怔片刻,端碗拿筷,就開始吃飯。

隻是頗有些食不知味。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低迷,即使看王翦不慣的項籍,也沒有開口幸災樂禍。

半晌,周邈才道:“那大約是冬日天寒,王老將軍年老體衰,不堪受凍,感染了風寒。”

“明日我們帶上兩件新棉襖、兩床棉被,去王家一趟,探望王老將軍。”

生老病死無人能左右,但始皇陛下在均衡膳食、晨晚鍛煉、健康作息之後,這一年多以來,連咳嗽都不曾有過一聲,對於活過四十九歲很有把握。

王翦老將軍早年傷病加身,如今想要延壽或許已經無力回天,但總該去看望一面。

雖然韓信知道,仙使沒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神通——否則早就給始皇帝用上了。

但仙使願意去探望王老將軍,也是一樁難得好事。

“好,明日我們一早就去。”

周邈和韓信這邊說定了,一旁的項籍隻是默默扒飯。

“項小籍,你明日就在宮中練武,莫要懈怠。”

關於項籍對王翦的態度,周邈不會說什麼:人都病得厲害了,還有什麼不可原諒的?

二人有宿仇,不能化解,那便不化解。牛不喝水強按頭,反而適得其反。

項籍果然眼睛一亮:“好,我不會懈怠的。”

項籍的喜形於色,倒不為王翦將死一事,而是仙使沒硬要帶上他去王家。

周邈和韓信皆知他心性,也沒有責怪項籍。

……

第二日,周邈先讓方岩去章台宮,向始皇陛下報備了行程。

又估摸著朝議將散,王賁也即將回府時,才乘車前往王家。

仙使的車駕行到王家府外時,提前趕到的王賁已在門外街上相迎。

“承蒙仙使前來探望家父。”王賁長揖道。

“通

武侯客氣了。”周邈和王賁一個見面,簡短地寒暄一句,互相也就不再多禮。

“我給王老將軍帶了兩件新棉襖和棉被,冬日蓋著能暖和些。”

方岩和燕各抱著棉襖和棉被,交與王家的隸臣。

王賁又謝過:“仙使送的棉襖和棉被,家父用正好,臣謝過仙使。”

仙使真誠,探病的禮物都是妥帖適用的,並非那些千篇一律的肉、布和金玉之物。

周邈和王賁相識已久,皆知對方秉性,也都不按俗禮那一套來了。

王賁直接把周邈帶入正殿內室,來到父親王翦的榻前。

周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隱居府中的老將軍。

即便臥病在榻,半靠半坐著,也仍是腰背挺直,須發整潔。

猛虎老病,虎威猶在。

“臣王翦拜見仙使。”王翦也是未曾料到,自家兒子會直接把仙使這尊貴客,帶到他榻前來探望。

說著,就要起身下榻……

“王老將軍免禮!”周邈兩步跨到榻前,按住王翦老將軍的肩膀,“可使不得!”

“讓一個替陛下打下大半個中原,戎馬一生的老將軍,帶病給我行禮,可使不得!”

他怕他要折壽!

一生進退得宜的王翦老將軍,此時竟也反應不及:“……仙使、仁厚,臣謝仙使。”

雖然從兒孫口中,對仙使的性情有所耳聞,今日一見,發現還真沒有言過其實。

“王賁,好生招待仙使。”王翦使喚著王賁,神情間有對兒子的譴責。

“老將軍不必多禮。”周邈直接一屁股坐到老將軍榻沿,不拘小節得很。

“昨日信崽早歸,我問了才得知,王老將軍染病在榻已久,沒能早日探望,實在慚愧。”

言行間,儘顯熱情親近。

直白坦率的仙使,在面對老人家王翦時,竟然有幾分長袖善舞的味道!

在王賁和韓信詫異的時候,周邈已經開始了‘探病’:“老將軍怎的就染病至此?可感覺好些沒?”

王翦恭敬回答:“一時不慎,吹了陣冷風。時好時壞,並無大礙。”

周邈點頭,深以為然的模樣:“冬日天寒地凍,確實難熬,我給老將軍帶了兩條新棉花打的棉被和棉襖,能暖和些。”

王翦真誠道謝:“臣謝仙使關懷。”

“這屋裡灰燼火熄的,還有這被褥床榻,都是冷的,便是青壯好人都會不舒適得很!怎麼能好好養病?”

周邈環視內室,又摸摸被褥床榻,很是不讚同。

王翦無言以對:“……”

阿父接不上話時,做兒子的王賁出言解釋道:“家父不愛烤火,內室便沒有燒燻籠,床褥也與常人無異。”

說白了,病人倔強。

“王老將軍,這可不是一個養病的病人該有的樣子!”周邈神態言語間,非常不讚同。

而王翦也是頭一次被‘訓’得無話可說。

也沒多給他措辭的空間,周邈已經開始安排:“之後睡覺時,一定把我帶來的兩條棉被,墊一條、蓋一條,暖暖和和的才行!”

“就像此時坐起來後,也要穿著棉襖!再不濟也該披著,衣著這麼單薄怎麼行?”

王翦隻能附和:“是,臣謝仙使惦念。”

周邈猶覺不夠,“晚上睡覺的時候,腳不容易暖起來,就用水囊裝了熱水放在腳頭暖腳,讓府中隸臣妾們勤換熱水。”

“或者盤一條火炕……”

周邈陡然意識到,火炕啊!東北大炕啊!

王翦見剛還喋喋不休的仙使,此時突然頓住,心下疑惑不解。

倒是王賁、方岩和燕,明白仙使這可能是又挖到了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