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1 / 1)

我們趕路來到了渤海邊的一個漁村,停住了。不停不行,得借船出海,總不能遊過去。

考慮過禦劍飛行,但我們不知道歸墟確切的位置,得先探索。若一直沒探索到,累了,在茫茫的大海上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就很尷尬。

不是不可以折返,但沒必要。不如一開始就弄艘船,到底還是腳踏實地才心裡更舒坦。

說是借,當我們一路找到村裡的造船大戶家,和對方談妥後,給了他足以買下這艘大船的兩倍的價錢。因為大家都心裡有數,這艘船大概率是回不來了。

以防萬一,樓起笙很直接地將這個風險告訴了船廠的主人舟哥。畢竟,這艘船體型龐大,做工精良,功能繁多,能扛遠航,是人家的心血得意之作,不知會一聲多少有點不夠厚道。樓起笙在不奸詐的時候還是挺厚道的。

舟哥是個爽朗的中年男人,聞言大笑道:“無妨!船造出來便是要下海的,若不然,反而叫它沒了意思。”

他轉頭一巴掌拍上身邊比人高的船身,仰頭望著它,眼中滿溢著身為一個船匠手藝人的自豪與熱愛:“這艘船我造出來兩年多了,拿去打漁吧,太高太大,不合適,它本就不是作為漁船被造出來的。可這村裡又遲遲沒人需要遠航,隻好一直將它擱淺在岸上,倒是委屈它了。”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們,極坦率道:“你們如今說要出遠海……我看各位少俠皆是器宇軒昂的人中龍鳳,想必是有要緊的大事,若它能助到各位一臂之力,是它的造化,也是我的得意。”

他這話說得也太好聽了,我們急忙朝他抱拳致謝。

他回了一抱,然後問:“各位是現在就急著要出發嗎?”

樓起笙不答反問:“怎麼?”

“哈哈,”舟哥笑了兩聲,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堂弟今日娶親,一會兒有席宴,人多熱鬨,也顯得我們家有面兒!若各位急著出海,我就不挽留了,若不急,就不妨留下來吃過席再走。”

樓起笙與我們用眼神交流了下,朝舟哥道:“難得相邀,卻之不恭。”

“那各位稍等片刻,我剛忙活了一陣,先去換套乾淨衣裳,就帶大家去席宴。”舟哥說。

他剛剛把船交接給我們,不是收錢就完事兒,而是認真負責地領著我們在大船的裡裡外外都轉了一圈,各處細節都詳細解說,還將一些我們完全沒看出來哪裡不好的地方給修葺加固了一番,最後哪怕他自己都覺得挺好不用管的地方,他也還是檢查、保養了一遍。

他甚至熱情地提出親自幫我們開船走這一遭,被我們拒絕了。

這一遭,前路不明,凶險相生,實在是不願拉全然無關之人下水。毀了人家的船尚且還好說,若把人給傷著了,那就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舟哥去換衣服洗臉時,我們就在他的船廠內外轉悠,撿點在一般人看來是用不上的雜草,可對我們大有用處的藥草。

麒凱沒跟我們一起混,他孤身立在海邊,遙望著茫

茫的遠方,海風吹動他的發與衣衫微微搖動,十分寂寥。

我走過去,跟他說我也是第一次看海。他轉頭看我,靦腆地笑了笑,沒說話。

海能讓人心胸開闊,也能令人感傷,我怕他落入後者,正要與他多聊幾句,舟哥出來了,招呼我們趕緊走,彆等下趕不上開席第一道菜。我隻好暫且閉嘴,拉上麒凱過去。

舟哥他家人對我們很是客氣,隆重地將我們請到了家裡長輩坐的上親席,我們再三推卻,實在是沒推得開,隻好坐下。

席間,同桌的老者們熱情招待,很快就說到了我們此行要出海的事兒。

這個漁村不大,人也少,我們又沒有刻意遮掩行程,因此,自一行踏入村裡,村民們就在議論了。

我們一路打聽舟哥那船廠所在,過去的時候,村裡的小孩兒們一直好奇地跟在後面,直到我們找到舟哥說買船的事,小孩兒們也都沒走,蹲在一旁光明正大地聽。估計後來小孩兒到處嚷嚷了吧,這些老者便知道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我們便自然地應答著老者。此地的老者不同於長老會那些老登,屬於正經長輩,很熱心的那種。

老者問我們究竟要去哪兒,樓起笙不假思索開啟了社會麒格,張口就來,說我們要去尋找傳說中的蓬萊寶島。

老人家們紛紛歎氣,跟他說蓬萊寶島不在這個方向。

“我們的藏寶圖上是這個方向。”樓起笙說。

老人家搖搖頭,見他一副堅定的模樣,擔憂地說道:“那是什麼藏寶圖我不清楚……你們此次出海遠航,可彆蓬萊島沒找到,誤入了歸墟啊!”

我們一聽這話,頓時訝異。

樓起笙面不改色地問:“哦?歸墟?可是《山海經》上所記載的那處地方?”

“正是。”老者鄭重道。

我們還想著瞞著他們呢,誰料人家看起來比我們了解得多?

老者一直念叨著,怕我們誤入了歸墟,那可就有去無回了。我心道還就怕找不到那裡呢。

旁邊的村民們聽到我們說歸墟,都湊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此地名叫“望歸”,如今有說法,是指婦孺常在海邊盼望外出打漁的夫父歸來,卻實乃後人再添上去的解說。

最開始,村落叫這名的理由非常直接,隻因此地有一高地,能在那上面瞭望到海中的歸墟之處。

可千百年過去,滄海桑田,幾度變化,已不複那時的地勢模樣。

說著說著,大家興起,還提到了歸龍灣。他們聽祖輩代代相傳,百年前還有老龍從望歸村上空飛過。

那龍可真漂亮啊,特長一條,飛那麼高,在地上仰頭看都覺得好粗,龍鱗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若不是知道歸龍灣是老龍靜待隕落之地,他們都不敢判斷那條是老的。

我們:“……”合著你們啥都知道啊?!

可真是不能小瞧人民群眾啊。我們還土包子似的試圖藏著掖著呢。真懷疑村民們比我們知道得還多。

正說話

間,突然的一瞬間,無端刮起了大風,將十幾張大圓桌吹得晃動不停,桌上是紮實地裝滿了菜肉的碟碗,都嘩嘩作響。

大片的陰雲蓋住了原本燦爛的日頭,還是晌午,便天地昏暗,仿若傍晚。

大家急忙起身,看起來十分有經驗,收東西的收東西,來不及收的大件就原地搭棚子拉油布遮住。

我們自然幫忙一起弄,老人家們卻尊客,先是躲去屋裡,站在門口呼喚我們進去,不必和彆人一起弄,見我們不聽,居然親自跑出來拉我們。

拗不過他們的熱情,生怕這幾把老骨頭在這混亂中磕著碰著,加之看到院子裡其實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便反過來攙扶著老人們進屋了。

“沒關係,沒關係,交給他們,他們麻利著呢!習慣了!”老人說,“咱們都坐下喝口茶,這雨來得急,走得也快。”

樓起笙這受迫害妄想症患者的疑心病頓時發了,不動聲色地試探:“我們買船之時,舟哥沒提醒說午後會有大雨大風。”

按理說,生長於漁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會預測海上的天氣,尤其是舟哥,他不僅僅造船,還打漁,他自己說他平日裡除了造船外,其他時間幾乎都在海上,還笑著打趣說今天也算是我們碰巧了,否則他不一定在家。

老人們沒聽出樓起笙的深意,很自然地說:“這沒辦法,這場雨誰都不知道何時發生。”

“為何?”樓起笙問。

老人長歎了一聲氣,道:“因為這場雨不是玉帝點卯龍王下的……是那條瘋龍又發作了。”

“瘋龍?”樓起笙追問,“什麼瘋龍?”

這會兒舟哥領著人忙完外面,豆大的雨劈裡啪啦地下了起來,他招呼著大家湧進屋子裡來,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水,聽到我們的話,就接了過去,說:“哦,就是這海上不知何處,或許是歸龍灣,或許是歸墟,相傳有條瘋龍。也不記得是從哪一代傳下來的了,我們從未見過,隻是先祖這麼說。”

新郎官邊用乾帕子愛惜地擦自己身上的喜服,邊頭也不抬地說:“是啊,這條瘋龍時不時就發瘋,它一發瘋,就下暴雨,若是出海時遇上了,那可就不得了,大浪疊起,翻過不少船。”

白梟垢頓時驚呼起來,關心地問:“那豈不是很危險?”

“當然危險。”新郎官說,“但也沒辦法,我們用來預測海上天氣的那套法子,根本預測不了那龍何時發瘋,都是命,聽天由命。”

此時一個小孩童言無忌道:“這些少俠不是要出海嗎?不如效仿哪吒去把那頭瘋龍宰了吧!為民除害!”

大人們沒罵他,隻是朝他擺擺手,“去去去”地說了下,然後讓我們彆理這孩子。

我們互相遞了個眼神,心中已有數,搞不好,這頭瘋龍就是龍飛。隻是不知道它發的哪門子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