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爭執 一對二(1 / 1)

離開碧紗櫥, 謝靈自覺幫到了旅思遙的忙,腳步頗為輕盈,先前幾日積攢下來的憋悶也一掃而空, 通身都暢快了不少。

接下來的兩日, 因梁冰任緋與旅思遙鬨翻了,她們便琢磨著想拉其他人打橋牌:

一開始,二人拉的還是謝靈, 但謝靈上工之日要忙活各類雜務, 便直接拒絕了她們。

之後隔天的休息日, 這二人見她得了閒空, 便再度熱情邀請, 謝靈仍然拒絕的乾脆,理由也很簡單——她要補眠, 若休息不好,上工的時候還怎麼有力氣乾活兒?

連著被謝靈拒絕, 二人俱是一臉訕訕, 但沒多說什麼。後頭出去玩了兩日, 第三天傍晚剛吃過晚飯,她們正站在廊下消食, 碰巧冷嘉平去廚房吃晚飯,她們一瞧見她,便十分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咦?你是新來的住客?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冷嘉平這兩日起得比她們早,吃晚飯時也是等她們吃起來了再去廚房, 中間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裡,所以這二人是不知道她在的,她聞言,神情淡淡地瞧了她們一眼, 便轉過身要進屋。

“哎哎哎、你先等一下,我們正準備打橋牌,現在缺一個人,你要不要一起打啊?”

梁冰一臉期待邀請她道。

冷嘉平頭也沒回,但語氣頗冷地應了一句:

“不打。”

“啊,你真的不打嗎?橋牌很好玩的,你一個人悶在屋子裡有什麼意思?”

梁冰好不容易在旅院見到一個新鮮面孔,便忍不住再三勸說:

“把性子放開一些嘛,就當多交兩個朋友,而且我保證你隻要試過了,肯定會愛上橋牌的。”

“我說了,不打。”

冷嘉平依舊回絕果斷,但這一次語氣加重,頗有些不悅的意味。

她表現的明顯,任緋察覺到自己二人被針對,頓時有點不開心了:

“不打就不打唄,說話那麼凶做什麼,你們藕河鎮的女子還真是如出一轍,一個比一個不好相與。”

“怎麼你們就是好相與的?”

冷嘉平本不欲多搭理她們,但她們非要壓自己一頭,那就彆怪她不留情面了:

“我說了不打,便是不打,第一次拒絕,你們就理當知趣離開,而不是兩次三番地糾纏我,使我不快。”

“我們也不過是想多認識個朋友,你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做什麼?”

任緋的臉面也掛不住了,忍不住抱怨道。

梁冰接著辯駁了一句,滿臉的不服氣:

“就是,我們可是聽說藕河鎮女子皆為人爽朗才慕名而來,卻不想遇到的都是冷心冷眼之人!”

冷嘉平的脾氣不似她們二人高漲,但說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刺人:

“你聽說什麼那是你的事,想在我身上討到好卻討不到,也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期望落空了,卻反來怪責我?”

“你們說藕河鎮女子是冷心冷眼之人,這個名號她們可擔當不起,我看還要送與你們,隻不過得換成眼盲心瞎四個字,才更與你們相配。”

“你……生的好一張賤嘴!我給你臉了是吧?!”

梁冰徹底怒了,當場要衝上去與她對打,任緋本該拉住她,但自己也被氣得不輕,就直接旁觀以待了。

梁冰衝過來抓住冷嘉平的時候,謝靈正好從廚房出來撞見這一幕,她來不及反應,下意識怒聲道:

“你們在乾什麼?!”

冷嘉平卻不需要多一個幫手,她的手臂被任緋抓住,隻是隨手一個順勢向前的動作,就牢牢攥住了梁冰的衣領——

冷嘉平隻是生的瘦高,在藕河鎮的身量並不出眾,但跟尋常的黎朝女子相比就形同巨人,這梁冰站在她面前,比她生生矮了一個頭還有餘,冷嘉平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拎了起來,緊接著,將她身體懸空往後一推——

梁冰雙腳騰空,面色驚惶還來不及叫喊,就被迫後退,摔了一個大趔趄,差點一屁股蹲坐到地上去!

任緋被冷嘉平的突來蠻力嚇得連連後退,跟梁冰的倒勢同時錯開,便沒接住她,但先一步反應過來,滿臉驚怒地指責冷嘉平道:

“你憑什麼打她?!”

“是她要先打冷嘉平的,你在這潑什麼臟水?!”

謝靈沒想到冷嘉平動手動的如此之快,後一步趕過來,擲地有聲道:

“而且這也不叫打人,是還擊!”

冷嘉平不像梁冰,壓根沒被怒氣吞噬理智,她神情頗為淡定,伸出另一隻手撣了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才道:

“她說得對,我可沒打人,隻是以還擊之勢推了她一把。而且都沒將她推到地上,你未免太急著給我定罪了吧?”

梁冰衝上去打人不成反成對方手下敗將,簡直氣得發瘋,這會再沒心思講究什麼口頭爭辯:

“我要打她,還不是她言語羞辱我們二人在先!”

任緋一聽梁冰竟自己承認要打對方,心中直罵她蠢笨,但也揪著這話中的言語侮辱作起了文章:

“是啊,你聽聽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謝靈剛出廚房,但也聽到了冷嘉平在差點被打之前說的話,她一句話說的有因有據,是藕河鎮女子被罵冷心冷眼在先,她罵回去又有什麼錯?!

“哪裡過分了?不是你們先罵人的嗎?!”

謝靈直截了當質問她們道。

“我們那哪叫罵人?!而且我們那是因為被她惹惱了,原本一腔好意邀她玩耍,她不領情也就罷了,擺個臭臉給誰看?!”

梁冰怒氣衝衝辯駁了一句,冷嘉平隨即截住了她的話頭,這回是一點臉面也不準備給她們留了:

“你既要狡辯,不承認是你引我心生不快,那我便好好追根溯源一番,看一看你還惹了哪些是非,到底是你們二人易與她人多生矛盾,還是我難於相處——”

“兩日之前,你們初入旅院,便徹夜喧鬨不止。我在屋中所聞,不光是雜役為你們夜間往來奔走數回,還有另一位住客被你們二人糾纏,不得脫身。”

“你們又隻顧自己儘情玩耍,不顧及旁人休憩,我尚且被你們擾的一夜未眠,到現在都覺得元氣有損,而這都是因為你們自私自利,將己身所樂淩駕於她人的痛苦之上——”

“你這是什麼強汙人的一套說辭?!那雜役是旅院雇來的,不招待我們難不成坐著吃乾飯?還有那位住客,她是自願跟我們打橋牌的,這也能說成是被我們糾纏,我看你才是在給我們潑臟水!”

梁冰氣勢洶洶反駁道。

冷嘉平頗含諷刺的淺笑了一聲,不受她乾擾,道:

“雜役雖是雜役,卻並非你們眼中的牛馬,你們黎朝那一套封建壓榨人的規矩瞧著是進棺材了,可你倆用起來還是得心應手的很,比之前朝餘孽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而那位被你們糾纏的住客,我聽她與你們一處時萬般順從,便知她是個懦弱屈從的性子,你們二人在她面前自居熱情大方,不過卻是面傻心精,單分一個自知與不自知。”

“人一旦為弱者,便少見良善之人,多見凶惡之徒,這皆因弱者是個嚶嚶待撫的羔羊,你們表面對她熱情,卻不視之為平等,自以己之喜好強加於對方,又扼其不善言辭為把柄,層層誘哄,令其為你們所驅,若對方願從,你們便欣然與之共樂,若對方不願從,你們便亮出獠牙,如羔羊一般的弱者便會任由你們泄憤,不敢反抗,甚至因心性之弱,還會自責攬罪。”

“這背後隱秘種種,我當你們是察覺得到的,可惜弱者一向不善反抗,你們便心安理得忠於壓榨,而對後果恍如無覺。“

“你血口噴人!”

梁冰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越聽越想撕爛冷嘉平的嘴:

“你用這些歪門邪理瞎構陷我們,竟也不怕遭報應!”

“我就知道,你這樣面傻心精卻不自知的,被揭穿了面目一定會自恃清白,覺得被潑了臟水,畢竟在你自己看來,你隻是心直口快,並無彆的什麼毛病。”

冷嘉平淡淡對她嗤笑了一下,道出誅心之言:

“可如果一開始你們所遇的是謝靈這樣瞧著不好相處的人,試問,你們還會像對待那位懦弱住客一樣對待她嗎?”

“端看這兩日你們對謝靈的邀玩,可見你們如我所猜,確實不敢糾纏她,可遇到了我,你們又故技重施——這是因為你們知道看人下菜,瞧我身上有幾分書生文氣,便循著味兒來了,可卻不知我性子剛強,被一時激怒才與我爭執起來——瞧,你們二位種種所為,可不就是我說的面傻心精,不敢欺強,卻敢淩弱的貨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