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桔葉榴花裙 雪丁香色(1 / 1)

思遙聞言, 一下轉過身來,有點慌忙應道:

“我……忘了帶,正想等你來借一支火折子用的。”

謝靈將一壺熱騰騰的茶水與裝著綠豆糕、瓜子花生的三份瓷白小碟依次擺放到桌面上, 隨後撤了托盤道:

“等一下,我這就去拿火折子。”

她折返回廚房,拿了一支火折子又回來, 打開蓋口, 遞到嘴沿快速地吹了兩下。硝灰裡的一截火芯被吹得橙熒泛亮,忽明忽暗間,隻聽蓬地一聲,燃出了一朵透明火花。

謝靈舉著點燃的火折子,湊到燭芯上,透明的火花輕輕搖曳著,浸裹了它一小會兒,便見它也著起了豆大的一顆火花,然後舔舐著上空的寒氣, 不斷燎遊, 在一片昏沉暗色中幽幽舞動了起來。

暈黃的燭光染亮了一大塊桌面,如漣漪般向外擴散,將大半個碧紗櫥都罩上了一層暖盈盈的色澤。

“多謝……”

思遙忙不迭道謝, 謝靈被她恭恭敬敬的語氣又弄得有點不適, 但不好多說什麼, 就轉移話題道:

“我去拿被褥給你鋪床。”

謝靈進主屋拿了兩套棉被、一套被褥並一隻枕頭, 疊成小山抱過來時, 整個人都被掩在了後頭,因瞧不清前頭的路,便悶聲悶氣地喊了一下思遙:

“可否幫我卸一床被褥?”

“哦、哦。”

思遙應聲之際, 謝靈感覺到手上抱著的三床被褥驟然脫空,眼前視線也一下變得開朗,她對此有些錯愕,想問思遙怎麼一下把三床被褥都抱走了,但臨到嘴邊又一時噎住了。

思遙顯然是想多幫一些忙,謝靈能瞧出這一點來,但就跟她對人恭恭敬敬的語氣一樣,這種作法讓自己莫名就感到不得勁。

謝靈欲言又止了一會,到底沒再多說,幫著思遙鋪好了床褥,道:

“再過一個時辰我來送晚飯。”

“對了,與你一起的三位新客都聚在一個屋子裡吃飯,你待會可否要過去,若是過去,那我便將晚飯一同送到那兒去。”

謝靈不知覺含了一絲心燥,原本事不關己的態度,突然變成了主動的問詢。

思遙聞言微微一愣,目光先是忽然亮了起來,但當聽懂謝靈話中的意思,迅速便黯淡了下去,臉上同時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之色:

“……不了,我還是在碧紗櫥吃飯吧。”

謝靈隻是為送飯方便,多問了思遙一句,卻見她臉色都變了,難免一頭霧水:

她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自己反複琢磨了幾遍剛才說的話,謝靈才有些不確信地察覺出思遙一臉失落的緣由:

莫非是那邊三位新客聚到了一間屋子裡,卻沒來喊她,她覺得傷心了,才一臉失落的樣子?

這個緣由大概是可信的,因為謝靈又想起了初見四位新客時的景象,那三位新客從一開始就待在一處,顯而易見要更親密一些。

但……要說她們對這思遙故意冷待,不搭理,那倒也沒有。

隻是她們三位既親密談得來,又不愛憋著話,而思遙偏偏是個拘謹,木訥還少話的性子,如此兩相背離,這三位女子與她的關係可不就是顯得疏遠一些了。

謝靈此時早已忘了先頭自個叮囑自個的話——少與思遙這個有點奇怪的女子說話,不然她也要跟著變成一個糾結的性子了。

她甚至一副看穿思遙失落心思的態度,主動替她解憂道:

“那位叫作步施的新客是自個去另外兩位在的屋子裡的,你要是想去,便也直接去罷了。”

思遙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的愣住了,臉色逐漸漲紅,化作滿臉的難堪窘色:

“不是的……我不想,你誤會了……”

謝靈看到她的反應,心裡咯噔一下,即便還沒反應過來,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就有點心虛地急著找補:

“那個……算了,你就當我沒說這個話,我待會把晚飯端到碧紗櫥來。”

思遙被她一下弄懵了,還沒來得及反應,謝靈就立刻扭頭離開了碧紗櫥。

急匆匆回到廚房,謝靈還是有些心虛氣短,腳步也跟著虛浮了起來,卓瑛瞧見她一走進來就怪怪的,便忍不住問道:

“謝靈,你突然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做什麼?是不是在新客那兒遇到什麼麻煩了?”

謝靈被問住,腳下忽然一頓,看向卓瑛:

“卓瑛,我有一件事想向你請教。”

卓瑛被她這突然正經的態度嚇了一小跳,還以為是什麼嚴肅的事情,結果聽她說了一遍過程,頓時就覺得她果然還是個半大的少年,隻這麼一點小事都能大驚小怪的:

“嗐,那位叫作思遙的小妹不過就是性子靦腆了些,害羞了些,照你說的那三位新客本就更親密,那她們互相去對方的屋子裡聚樂玩耍,雙方自是都熱情歡迎的。”

“但這位思遙小妹本就與她們三位多有生疏,首先自己就不會主動湊到她們的屋子裡去,除非對方三位主動邀請。若依照你的想法,隻要是玩在一起的閨友,心中不先分親疏,就直接去對方的屋子,如果對方三位不想多帶她一個,那她豈不是平白惹出一身尷尬來。”

卓瑛輕輕鬆鬆厘清了這一整件事的脈絡,令謝靈頓時神思清明,不再莫名其妙地心燥了:

而她這時才發現,自己之所以心燥,就是因為看不懂思遙在想什麼,又自顧自地替她著急,上火,所以才會處處不得勁。

現在想來,她這是操的哪一門子心,思遙與那三位新客的關係好壞,誰想去誰的屋子,誰不被邀請……其中本來也沒她摻和的餘地。

最重要的一點是,思遙原來隻是靦腆,害羞,而不是自己為難自己,她先前之所以會這樣認為,完全是因為將自個的性子代入到她身上了,這樣能覺得舒服才怪。

想清楚這一點,謝靈立刻不糾結了,便幫著卓瑛開始做晚飯。

晚飯所用的食材都是當季買回來的鮮蔬,有飽滿亮紫的茄子、水靈靈的白蘿卜,嫩綠的小蔥,另外的肉類也是卓瑛趕早市割回來的小半扇豬排骨,很是新鮮,正適合拿來煲湯用。

“晚飯咱就做一道油燜茄子,一道白蘿卜燉排骨湯,還有一道小蔥煎餅。”

“既有煎餅,白飯嘛就不烹了,也能省去一些做飯的時間。”

卓瑛下定主意,就將洗菜切菜的活兒交給了謝靈,而她拎著那小半扇豬排骨,放到了砧板上,準備將豬排骨扇庖解,然後再丟進鍋裡焯一遍水。

鐺鐺、鐺!

鐺鐺鐺、鐺鐺——

卓瑛這頭將砧板剁的咚咚作響,謝靈已經將灶台上的兩口鍋都先涮了一遍,又從水缸裡分彆倒了一些冷水進去。

接著,她到灶膛那裡添了一捆柴將火燒旺,最後才重倒了一盆冷水,將茄子、白蘿卜噗通噗通全倒進了裝滿了水的木盆裡。

茄子與白蘿卜骨碌骨碌地漂在水面上,謝靈從旁邊的菜籃子裡抓了一把小蔥,按進冷水裡不鬆手,像漂滌手帕一樣,將這把小蔥嘩、嘩清洗了好幾遍,又將之一綹一綹地分開涮洗,接著是易洗的茄子,將二者都洗完了,她便一手從靠牆的雜物架子上拿了一支鬃毛刷。

她從水面上撿起一隻白蘿卜,大拇指按住白蘿卜前肚,餘下四指提溜提溜推著白蘿卜後肚往前翻,右手則攥著鬃毛刷用力往上擦,呲嚓——呲嚓、嚓嚓了兩三遍,裹著白蘿卜的那一身硬殼淤泥頓時化成了泥湯,滑膩膩地往下流淌。

木盆裡的水變得渾濁起來,謝靈一連擦洗了幾個白蘿卜,等全部都擦洗完了,就重新換上一盆冷水,將白蘿卜儘數清洗乾淨。

那頭鍋已漸漸燒熱,卓瑛端著一盆切成塊的生豬排骨,打開鍋蓋,用鍋鏟將一盆的生豬排骨噗通、噗通全推了下去。

謝靈這頭把蔬菜放在一隻乾淨的木盆裡,重新拿了一塊切蔬菜的砧板:

白蘿卜圓滾飽滿,哢嚓一刀下去,就切成了半圓形的兩半,涼沁的汁水從切面流淌出來,滲著絲絲的生青氣,茄子表皮很綿軟,一塊一塊切起來卻很利落,小蔥一簇一簇地切著,則是滿耳的脆疏之音。

洗好菜切好菜,卓瑛那邊將生豬排骨焯了一遍水,濃鬱的肉香開始彌漫到整個廚房裡,謝靈捆了一把蔥,從廚房食櫃裡找出生薑,切了幾塊厚片,和著一起扔進了第二口鍋裡。

卓瑛則先將焯過水的豬排骨冷置,然後拿出一口炒鍋,架在碳爐上,起火放油,燒熱片刻,再將豬排骨放進去炙炒增香。

經過這一步驟,最後一步才是將炒出香氣的豬排骨放進第二口鍋裡,這時鍋裡的水已經燒至沸騰,謝靈將一盆生白蘿卜片也倒了進來一起煮。

白蘿卜燉排骨湯正煮著,另外兩個菜也可以做了,卓瑛涮了第一口鍋,將鍋重新燒熱,然後淹了兩大勺油進去,等油差不多要燒熱了,她才將茄子塊倒進去爆炒一陣,接著撒了鹽、倒進醬湯再炒,炒完將鍋蓋蓋上燜燒。

這途中,謝靈也去倒了些面粉,加冷水攪勻成偏稀的糊糊狀,然後再加五顆雞蛋,用筷子迅速噠噠攪散,再加大量的小蔥碎、一些鹽調味,做小蔥煎餅的面糊糊就調製成了。

等到卓瑛來掌勺,炒鍋已經燒熱了一會兒,也放了一些菜油。她從面糊糊裡舀出不多不少的一勺,往炒鍋上一攤,隻聽呲啦——一聲,面糊糊的一圈邊緣迅速炸開了密密麻麻的鼓泡,煎了不到十幾息,卓瑛嫻熟地用鍋鏟翻面,手攥住炒鍋柄,順著往前方上斜位那麼一揚、一掂,金黃酥脆的那一面完美翻了過來,啪地一下,落在了鍋面上。

第一塊小蔥煎餅很快攤好,油燜茄子也燜好了,謝靈幫忙著盛了出來,卓瑛這邊流水般攤了好幾塊小蔥煎餅,等謝靈將碗筷碟子什麼的都拿出來,在托盤上一一分配好,她便已經將一大碗面糊糊全都攤完了。

接下來就是分菜,分煎餅,一通全都忙活到差不多的時候,白蘿卜燉排骨也煮熟了,廚房裡一時香氣四溢,卓瑛與謝靈各自盛出了三碗湯,兩碗留下來給自己這邊喝,四碗則是給新客。

一個時辰緊趕慢趕,這晚飯總算是做了出來,謝靈便將其中的三份先送到了三位新客所在的屋子。

依舊是走到廊下,先對著屋內喊了一聲:

“三位的晚飯送到了,勞煩開一下門。”

謝靈喊完過了一會,步施就來開門了,見到她就連聲嗔怨道:

“哎呀你總算是來了,我們等飯吃等的都快餓死了!”

但嘴上嗔怨歸嘴上嗔怨,她拿晚飯是一點都不耽誤的,連忙將謝靈端著的托盤接了過去,臨轉身之前還不忘提醒她:

“另外兩份也快些送來,彆讓我們好等。”

謝靈及時應允了一聲:

“好,這就來。”

謝靈回到廚房,依次將其他兩位的晚飯也送了過去。

不過這次她送到了屋內,將兩份托盤上的菜湯一一放下後,她剛想轉身離開,步施就叫住了她:

“哎哎,等一下走,我有事找你。”

謝靈聞言止步,目光循著她的話落在了她的臉上。

步施與石禾、賀莉三人嘰嘰喳喳地讓她先坐下:

“你先坐下歇一歇,順便幫我們看一看明日要穿的衣裙。”

“對,我們三個選了好久,都選不出該穿哪一件,也許是當局者迷了,你這個旁觀者不如來幫我們做個決定吧。”

謝靈聽到她們的要求,覺得可以答應,但道:

“那我隻能耽擱一會兒,待會還要給那位叫作思遙的新客送晚飯。”

“撲哧!”

“哈哈哈哈!”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她哪是叫思遙,那是她的名字,她姓旅名思遙,叫作旅思遙!”

前頭步施忍不住笑出了聲,後頭石禾與賀莉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忍著眼中笑淚告訴了她實情。

謝靈鬨了個大笑話,臉色有些窘意,但立刻便正了正色,找補道:

“那便就是旅思遙吧,我待會還要給她送晚飯去的,不能耽擱太久的時間。”

“可是我們要選衣,也不能潦草完事兒啊。不行,要不然你把她喊過來,我們一起吃飯,這樣我們吃著,你也不用急著離開,就安心幫我們選一選衣裙吧。”

她們是新客,謝靈作為雜役對她們的要求,自是儘量應允的:

“好,那我這就去喊她。”

謝靈立刻去了碧紗櫥,站在門口對旅思遙道:

“與你一道來的三位新客,要喊你一同去吃晚飯,你可否要去?”

旅思遙正坐在床沿上整理自己的包袱,突然聽到一聲來問,下意識抬頭看向謝靈,臉上布滿了受寵若驚之色:

“她們喊我一道……去吃晚飯?”

謝靈道:

“是的。”

旅思遙想也沒想,立刻就下了床,站起身時用雙手倉促整理了一下衣裙,便有點急切地對謝靈道:

“那、那我們快去吧。”

將旅思遙帶到步施三人所在的屋子裡,謝靈又折回廚房,將她的那一份晚飯送了過來。

步施三人早已等候多時,這一段空檔時間裡都換了一套同色衣裙,她們的面容沐浴在一片柔和的燭光裡,充滿了歡欣雀躍的色彩。

“這一套是桔葉榴花裙,你瞧著如何?”

謝靈的視線隨之落在了她們三人的身上,坐在一旁的旅思遙,也略顯拘謹但好奇地將目光投了過去:

三人身上所著的桔葉榴花裙,為鮮色所著,有一色是濃桔,另一色是血榴紅,兩色都豔麗奪目,偏偏衣裙上還繡著大片大片的桔葉,配的則是飽滿繁多的榴花伴榴果,一眼望過去,衣裙形製也堪稱精致,繁複——

在黎朝外界,這衣裙大概是能得到這一種普遍的評價,但落到藕河鎮女子的眼裡,尤其是患有眼疾的謝靈眼中,就實在是過分的豔麗、累贅,簡直到了妨礙行動的地步了。

“這衣裙怎是曳地的?今日下著綿綿陰雨,明日地上定是濕潮潮的,你們若是想穿這一件衣裙出去遊玩,不到半日裙角就被踩的稀巴爛了。”

謝靈直截了當,給出了一個犀利的評價。

步施剛才還滿臉歡笑,一聽到她的評價,臉色一下僵硬透頂,片刻之後,才從牙縫裡顫顫巍巍地擠出一句:

“衣裙、衣裙不就是用來提著走路的嗎?”

“你到底有沒有穿過裙子……!”

“我是在街頭日日為生計奔波的雜役,穿裙子做什麼,而且我也不喜歡這種形製的衣服,太累贅麻煩。”

謝靈實在不喜這件裙子,認真來說她是不喜所有的裙子,見步施不滿,她坦誠道:

“看來以我的喜好,是不適合評價你們的裙子了,不如你們換一個人來評價吧?”

“好吧……那就思遙來……”

“等等、不行!”

“你彆走!”

石禾與賀莉倒是沒什麼,既然謝靈不行那就思遙來,左右她們都是旁觀者,但步施一臉不甘心,非要將謝靈扣下:

“我就不信了!看我換一條輕便的裙子給你看,你肯定會喜歡的!”

說著,她扭頭就去翻打開的箱籠,翻了許久才翻出一條色澤不太豔麗又形製簡潔一些的衣裙。

石禾與賀莉也有這一條衣裙,她們的衣裙都是結伴買的,就連悄悄羨慕瞧著的旅思遙,都穿著一條與她們一模一樣的海棠粉衣裙。

這條衣裙為雅色所著,且隻有雪丁香一色,謝靈瞧著總算是順眼了一些,至少這裙色不再刺著她的眼睛了,但衣裙層層疊疊,裡裡外外穿起來居然要六層,還沒算上最貼身的一層裡衣。

謝靈一開始還能耐心瞧的下去,到後來直接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打斷她們道:

“等一下、你們真要穿著這件衣裙出去遊玩?”

步施一臉不明所以,挑眉問道:

“是啊,怎麼了?”

謝靈沒先回答她,添了一句問道:

“那你們遊玩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去沉夢河搭渡船?”

石禾覺得她問的話也太多餘了一些:

“來藕河鎮不去看沉夢河,那我們不是白來這一趟了?”

謝靈得到答案,一本正經地警醒她們道:

“你們穿著這衣裙,隻在鎮上遊玩便也罷了,但若是搭渡船去沉夢河上,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如果河上風大讓你們倒黴落了水,這樣的穿著就算是最好的泅水人,也很難遊的上岸。”

“何況是你們這樣的旅客。”

“你,你乾什麼嚇我們?!”

步施還真被她嚇了一跳,但轉念一回想,覺得不對啊,這雜役怎麼張口就是一句晦氣話,呸呸呸、她才倒黴落水,真是不會說話!

“不過,她說的也對,那可是四處碰不著邊的河上,咱們走水路來的時候,不是遇到過一處暗礁激流嗎?那種劇烈顛簸的滋味,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可是就算不穿衣裙,我們也不會泅水啊,若真是倒黴落了水,還不是一個……”

賀莉差點說到一個死字,及時反應過來閉了嘴。

謝靈聽到賀莉的話,答道:

“藕河鎮上的裁縫鋪有賣籠衣,這是藕河鎮的特產,若是倒黴落水的時候穿了籠衣,人便可一直浮在水面上,生還的幾率大可增加。”

“你們要是真的擔憂這一點,不如去買一件籠衣。”

“啊呀,我說你怎麼忽然提到落水這件事的呢,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們呢,那什麼籠衣,你該不會是跟裁縫鋪的店家說好了,你來介紹新客,然後便可以從中抽成吧?”

步施一臉我抓到你把柄了的得意表情,揭穿了她“心機深沉”。

謝靈竟不知她會想歪到這一步去,但仔細想想自己方才說的一番話,還有一開始的突然引導,的確有那麼一些介衣販子的味道了。

算了,說不通便說不通吧。

謝靈乾脆撂了她們給的這個差事:

“對,我就是介衣販子,你們既然不想買籠衣,那我也不必在這多待了,免得我再出其不意給你們介紹其他衣衫,暗示你們去買。”

“廚房還有一些雜務要我做,我就不多陪四位了,你們好好休息,有事再喊我。”

說完,謝靈撤退到門口,將門迅速關上,快步走去了廚房。

到了廚房裡,卓瑛等她已有一會兒了,見她去送飯遲遲不回來,便好奇多問道:

“怎麼了?是不是那邊又發生什麼事兒了?”

謝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時才覺得心累:

“邊吃邊說吧。”

“所以你是為了衣裙的事兒被那四位新客當成介衣販子了,哈哈哈哈,你說話也太不會拐彎了,就這麼硬邦邦地勸人家,人家哪兒肯聽你的呀。”

卓瑛又一次覺得謝靈還是年歲太輕,光是今日下午的這兩檔子事兒,竟就夠鬨得她頭昏腦漲的了,日後要是遇到喜歡刁難雜役的旅客,她可怎麼是好啊。

謝靈一臉苦色,連飯都食不知味了,她又想到步施說的那一句話:

“那衣裙穿著……難不成真是用來提著走路的?可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若雙手用來提著衣裙,那還怎麼好好行走呢?”

卓瑛見她滿是困惑,便幫著開解了一句:

“藕河鎮外的黎朝的女子們多是穿著衣裙的,這也算是久遠流傳下來的規矩了。關於你說的那個提著衣裙,一些較為繁複的形製的確是這樣穿的,但它存在不代表就合理,女子們也未必不覺得這樣的衣裙累贅,隻是一大部分人習慣了穿衣裙,又是生來就穿衣裙的,便很容易忽視它帶來的麻煩。”

“反而是你這個旁觀者,能將它的缺陷瞧的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