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梟滿臉猖狂,嗤嗤笑了兩聲,長腿慢慢地後撤幾步,他拔劍的同時,目光放肆地將宗子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他的大哥氣質變了,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溫柔笑意,也許此生都不能再見,但那輕愁微蹙、好像隨時會泛濫出情緒的眉眼,更令他生出扭曲的淩虐欲,他想看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俊顏上流露他親自給予的痛苦和屈辱。
他想剝掉這身錦繡皇袍,剝掉他大哥最後的體面,做他十年來一直想做的事,宣泄他最肮臟、最下流的**。
那種仿佛在盯著籠中之物的貪婪眼神,令宗子珩倍感冒犯。宗氏衰落不假,但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宗氏仍然是仙家魁首,他仍然是天下共主,尤其在他心目中,宗子梟始終是他的弟弟,這樣蔑視的態度分明是在羞辱他。
“了結?”宗子梟像是聽到了什麼天下最大的笑話,“如何了結?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了結?”
“子梟,天機符的陰氣已經侵蝕你的心智,竟令你狂妄至此,你彆忘了你的劍法是誰教的,隻論劍,你能贏我嗎?”
“是大伯。”宗子梟邪笑道,“當然,還是你教的更多。聽聞空華帝君已經突破了宗玄劍第八重天,比寧華帝君足足早了二十年,真是天縱奇才。”
“我知道你也已經突破第八重天,但你用吃人丹和吸陰氣的方式助長修為,道法不正,必受其害。”
宗子梟的目光陡然降溫:“我既沒吃過人丹,也沒吸過陰氣,你相信那些流言,是害怕承認我天資在你之上嗎?”他原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恐懼使人臣服,他要天下人都怕他,他要絕對的臣服,可他唯獨不能忍受這個人看輕他。
宗子珩眉心緊縮,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陸兆風……”
“不準提這個名字!”宗子梟表情猙獰,鋒銳森冷的劍尖刷地指向宗子珩,胸腔是沸騰的恨意,“我娘這輩子毀在三個人手裡,隻有你還活著。”
那仇恨的眼神早已讓宗子珩萬念俱灰,他啞聲道:“子梟,決出勝負吧。”
宗子梟厲吼一聲,長劍破空,以萬鈞之勢攻來。
宗子珩的眼神也
變了,剛勁冷硬,分毫不讓,提劍擋下宗子梟重逾千斤的一劍。
兩劍碰撞,龐大的靈壓如颶風般以倆人為中心轟向四野,方圓十丈內,飛沙走石,隻有烏雅巍然不動。
四目隔劍瞪視著對方,絮絮血絲如天命之脈絡,爬滿眼球,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強橫的信念,無論這信念出於什麼,他們都有必勝的理由。
宗子梟獰笑道:“綿軟無力,你退步了,大哥。”
“打敗我再說。”宗子珩將他逼退,反守為攻,襲了上去。
宗玄劍法主打強勢猛進、快速製敵,所以倆人一開始就毫無保留,出招凶狠毒辣,招招是殺招。
然而,他們對這套劍法和對彼此都太過熟悉,如何出劍,又如何化解,仿佛在發生之前就已經在腦海中呈現,於是倆人過招拆招百餘回合,也沒能摸到對方的破綻。
正極殿門外,綿綿細雨中,一白一黑兩道身影激烈地纏鬥,森白劍刃化作朵朵嗜血銀花,在灰蒙蒙的天地間無情綻放。
一個是天下共主的人皇,一個是威服九州的魔尊,一個身負守護祖先基業的使命,一個恨不得將一切破壞殆儘,這一場戰鬥,不僅僅是對舊怨的清算,亦是對新秩序的主導權的爭奪。他們拚儘性命,也不願意輸給對方。
“你變弱了。”宗子梟的聲音穿梭在兵刃的碰撞聲中,刀子一樣刺人,“以前你輕易就可以製服我。莫非是皇位坐得太舒服,你也惰怠了?”
宗子珩沒有吭聲,宗子梟的修為之高,更勝他的預判,這十年間,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宗子珩將靈壓注入劍身,碧藍色的符文畢現,道道劍光凶悍地飛向宗子梟。
他此時用的劍,是曆任宗天子承繼自祖先的宗玄劍。這是一把用神農鼎淬煉出來的神劍,威力無窮,可一想到此劍是他從宗明赫手中搶來的,他內心深處的抵觸從未消失。他更喜歡他的君蘭劍,但他也知道,這把劍是他面對宗子梟僅剩的優勢。
宗子珩雄厚的靈力加上宗玄劍的威力,令這一招有排山倒海之勢,幾乎無孔不入地撲向宗子梟。
宗子梟目光一暗,這幾乎避無可避的一劍,被他硬生生接下,強悍的靈壓自虎口一路傳遞到肩膀,半邊
身體都隨之震顫,右臂的衣袖被靈壓撕扯成條絮,結實成塊狀的肌肉若隱若現。
幾縷血絲飛濺。
宗子梟暫避鋒芒,向後退去,他看了看肩膀上的傷,嘲弄道:“怎麼,惱羞成怒了?”
他的眼神愈發亢奮,不愧是宗子珩,不愧是他念念不忘的人,他心目中唯一的對手。很好,將這樣的大哥踩在腳下,才更有風味。
“我從小就教過你,專心。”宗子珩再次發起猛攻。
宗子梟心神一顫。
“專心。”
從前宗子珩確實常用這兩個字來訓斥自己。這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再次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那個時候,大哥還是大哥,小九還是小九。
這不合時宜的幻想頃刻間就被宗子梟親手粉碎,他目露凶光:“你還敢教訓我?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他周身靈壓肆虐,伴隨著黑死氣繚繞,一道劍光以迅雷之勢襲向了宗子珩。
宗子珩痛哼一聲,狼狽後退幾步,捂住了火辣辣的左臂,血水從指縫中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血光映在宗子梟的眼中,令他更加亢奮:“你打不過我,也彆再幻想做我的大哥了。你既不是,也不配。”
宗子珩捏了個止血訣,皮肉之傷,暫不成大礙,但宗子梟的爆發力著實令他膽戰心驚。他沉聲道:“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叫了我十四年大哥。”
“而你是用什麼回報我?”宗子梟恨到深處,反倒笑得更瘮人,“這麼急著與我套近乎,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
宗子珩單手挽劍,再次攻向宗子梟。
宗子梟向佩劍傾注靈壓,長劍在虛空中畫出半月,那是宗玄劍第七重天的起勢。
宗子珩咬緊牙關,靈力流水般注入劍身,也同時祭出第七重天。
兩個泛著白光的巨大的半月劍弧在空中相撞,產生了比雷火石爆炸更加可怖的威力,轟隆一聲巨響,白光劇現,青石板路土崩石飛,一顆三人和抱的百年大樹被攔腰折斷,正極殿的屋簷瓦礫紛紛掉落,門窗更幾乎被扯斷。
宗子珩的胸口遭到重擊,身體倒飛出幾丈,後背撞上正極殿外牆,他單膝著地,長劍拄地,勉強穩住身形。
他胸疼難當,嘴角滲出一股鮮血。
塵土喧囂,混合著細
密的雨幕,灰蒙蒙的渾然一片。
一個高大的人影走到了宗子珩面前。
宗子珩抬頭瞪著他,忍著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慢慢站了起來。
宗子梟盯著宗子珩嘴角的血,襯得他嘴唇格外的紅,而臉龐格外的白,誘人至極。他的呼吸變得沉重,熱流難以控製地彙向下腹,他微揚著下巴,口吻輕慢又戲謔:“你想不想知道,如何才能討好我。”
“少廢話。”宗子珩深吸一口氣,“想打敗我,還差得遠。”
“隻要你向我求饒。”宗子梟眸中燃燒著難以形容的狂熱,“跪在我腳邊,發誓對我言聽計從,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如此一來,我可以不計前嫌,留你一命。”
宗子珩怒道:“大言不慚!”他長臂一揚,在倆人之間的地面上劃出一道粗糲的橫溝,“你靠著上古法寶橫行霸道,可是忘了自己的斤兩!”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宗子梟眯起眼睛,“若你輸了呢?”
宗子珩深吸一口氣,發出極度壓抑和悲憤的聲音:“任、你、處、置!”
宗子梟血脈僨張,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長劍隔空對準了宗子珩的咽喉,閉上一隻眼睛,仿佛在瞄準:“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要怎麼處置你嗎?大哥。”
宗子珩隻覺得毛骨悚然。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對你做。”宗子梟勾唇一笑,聲音竟有幾分甜蜜,“足足想了十年。”
“你……”
“可若就這樣告訴你,未免無趣,我打算將它當做見面禮,贈予我十年未見的好大哥。”宗子梟的劍突然緩緩平移,指向了宗子珩身後,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有趣的東西一樣,輕笑道,“就是它。”
宗子珩轉過臉去,目光隨那鋒刃所指的方向看去——龍椅。
正極殿上宗天子的權力寶座。
“我定會要你,終身難忘。”宗子梟露出瘋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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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卡文,愁到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