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正道魁首(1 / 1)

知子莫如父與母,納蘭夫妻比納蘭清言這個當哥哥的更清楚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

看著溫柔乖巧的未必溫柔乖巧,看著穩重端方的倒確實是穩重端方。這點從兄妹二人首次得到家族供奉的四靈眷顧中便能看出來。朱雀陵光神君雖不如白虎那般勇猛好戰,但其五行屬火,性情孤傲,偏愛生息頑強、堅守自我之人;而玄武執明君五行屬水,性情溫厚,偏愛賢德端方之人。

而讓供奉天之四靈的納蘭族人自己來總結,那就是得到陵光君眷顧的弟子大多為人驕傲,勇於上進,缺點是稍有不慎便會走上偏激的不歸路;而執明君眷顧的弟子則老實寬厚,重情重義,缺點是過於老實,偶爾便會顯得軟弱好欺……

孩童自有天性不必強改,但納蘭夫妻還是很注重後人的培養的。他們在女兒初露鋒芒時教她韜光養晦,在兒子謙讓他人時教他慧眼識人。可以說納蘭兄妹能養成現在這種行事有度、既不偏激又不過分軟弱的性子,離不開父母的開明教育。

而也正是因為自己費心矯正過,所以納蘭夫妻很清楚女兒根本不是兒子眼中那個溫柔到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的納蘭公主。納蘭清辭當年能整出轟動一時的“義善血案”,在將那些為主子斂財的管家下人拉去鬨市斬首時依舊神色溫然,眼神沒有半點變化。上一任族長之所以讓納蘭清辭負責義善,本意是想讓納蘭清辭看清家族傳承的陰暗面,明白家主也有無可奈何的地方。但誰知道納蘭清辭下手會這麼快,這麼狠,半點不顧及同族情誼,說斬就斬。

相比之下,明明已經撕破臉皮,卻還絞儘腦汁想著不讓妹妹傷心ü[(”的納蘭清言,確實比清辭更為“溫柔心軟”。

“你覺得清辭是被拂雪道君的理念蠱惑,被眾生與大義的名頭觸動,以至於在不知不覺間站到家族的對立面上。所以你才想著召她回族,試圖跟她掰扯清楚裡面的是非因果。”納蘭白華拾完棋子,起身拍了拍下擺。

他正欲折返回岸,便朝著妻子伸手想攙她一把,卻不想妻子納蘭瑛會錯了意。她翻過丈夫的手牽在掌中,腳下一蹬便騰空躍起,橫渡蓮池回到岸邊。落地後,納蘭瑛鬆開了手,納蘭白華也不動聲色地收手拂袖,假裝自己先前就是飛不動非要妻子搭一把手。

“但依為父之見,與其說是拂雪道君蠱惑了清辭,倒不如說清辭在拂雪道君身上看見了自己的道。你妹妹是自願踏上這條路的,沒有人逼她。”納蘭白華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見兒子依舊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樣,隻得耐心道,“族長之位的角逐,清辭的落敗並不是因為她遜色於你。而是因為她的手段不符合家族的利益,她讓族人感到恐懼。納蘭家發展至今,已經不再需要一位開疆拓土的有誌之才勝任家主之位,而是需要一位寬厚公正的家主維持族業運轉,避免家族衰敗。

“當年齊家看中清辭,也是看中她這份敢於操刀變革的果敢。齊家與納蘭家不同,齊家主宗近些年來日漸勢弱,正需要一位鐵腕家主力挽狂瀾。齊世侄要在這一代變革,大刀闊斧剔除

族中腐敗的枝葉是十分困難的。但引入外來的活水,情況就會大不相同。清辭背靠納蘭世家,齊家人必須顧及納蘭的立場。

“清辭若是嫁入齊家、以齊家主母的身份操持變革,會比齊世侄親手操刀要來得緩和許多,齊家也不會走到內部分崩離析的局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清辭政鬥失敗,被遣送回納蘭家。顧忌納蘭家的顏面,齊家不敢害她。兩家各取所需,才會有當年的婚事。”

納蘭清言擰眉,他倒是不知道齊家與納蘭家當年的聯姻還有這一層考慮。若是知道這一點,他決計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齊家是想讓清辭去當一柄剜去腐肉的刀,要清辭為他們齊家的安穩衝鋒陷陣。有外族聯姻這一層光環加身,即便失敗,族中內鬥也可轉為外部矛盾,不至於動搖根基。他們這麼做,根本就沒把清辭當自家人!”

“確實如此。但換句話說,清辭若是能成功,便如同朱雀浴火,死而複生。”納蘭瑛微微頷首,附和道,“清辭在族中備受掣肘,但若是去了齊家,到手的可都是實打實的權力。齊家與納蘭家互相牽製,她若能從中破開一條路來,當然會比區區第二繼承人的名頭來得自在。清辭所行之道本就如履鋼絲之險,至少我和你父親為她選的這條路還有回頭路可走,不至於一時行差踏錯便害了性命。”

“可清辭那孩子,看似溫良恭儉,實則心氣頗高。”納蘭白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她寧可舍棄納蘭公主的名號也要登上九宸山,你便應知曉她的覺悟。”

“這世道,有家族蔭蔽之人道途尚且坎坷,正道第一仙門的名頭看似光鮮,但背後承載的責任道義何其沉重?”納蘭瑛輕歎,“我們原想著讓清辭出去闖蕩一番,吃點苦頭,便知道沒有家族的庇佑,許多人甚至無路可走。想想你妹妹當年參加的那場外門大比,若非拂雪道君橫空出世,死傷該多麼慘重?”

愛之深責之切,淌著泥水過河的先人總希望自己的後人能承襲自己的經驗,少走一些彎路,早日航登彼岸。

“但誰能想得到,偏偏就有一位拂雪道君橫空出世呢?”

納蘭夫妻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真的能在無極道門立穩跟腳。這倒不是他們不相信納蘭清辭的能力,而是離開家族後擁有更廣闊的天地,但也意味著更狂暴的風雨。人心能經受諸多苦難,少年意氣卻容易消弭。當女兒認清這殘酷世道時,她遲早會明白自己的理想不過一團虛幻不實的泡影。

可偏偏,這世間出了一位拂雪道君。

“她們本就是同道中人。”

“納蘭家給不了她的,拂雪道君能給;納蘭家看不見的路,道君已經領頭。對於求道者而言,做出抉擇並不是多麼難以取舍的事。你妹妹十年前便已有為此獻身的覺悟,你卻仍貪戀舊時情誼,沒將清辭視作真正的對手。清言,好戰則亡,忘戰必危。你應該做好戰鬥的準備。”

納蘭清言望著父母平靜的容顏,不明白他們為何能如此從容地接受他們兄妹二人相爭的局面:“難道沒有彆的辦法了麼?”

“當然有

。”納蘭瑛聞言,竟是搖頭失笑,“你妹妹不是給了你兩條路嗎?”

“這也算‘他法’?”想到那破碎的琉璃球,納蘭清言有些生氣。

“怎麼不算呢?”納蘭瑛擺擺手,邁步朝內堂走去,“守住家業最重要的是審時度勢,精通博弈之人都明白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你自己也說了,納蘭家不出這個頭。既然如此,你莫要心急,且再等等。看看究竟是這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伏倒東風。”

……

納蘭清言當然不會被動挨打,傻兮兮地等著無極道門上門問責。事實上,族中元嬰長老早已做好了準備,天織慶典一過便啟程前往無極道門替納蘭族人請辭內門長老之位。無極道門再如何強勢也不能插手彆人家的家務事,納蘭清辭的父母兄長皆在,第一仙門還能硬要其骨肉分離不可?

在納蘭家看來,真正需要顧忌的反而是清儀道人,畢竟納蘭清辭與清儀道人有師徒之實。如何說服清儀道人確實是個問題,但納蘭家認為清儀道人應該能理解世家不願族中子弟去淌這趟渾水的良苦用心。畢竟九州列宿一出,召回自家弟子的也不止納蘭家,不少世家都用這種方式隱晦表達自己的不滿與立場。

然而,就在納蘭家為了這件事吵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提議將隨同納蘭清辭一同歸宗的六位隨侍弟子一同監-禁起來時,一位不速之客造訪了納蘭家。

——而且,還不是生面孔。

“納蘭世兄,彆來無恙。”齊照天一身繡著六品劍徽的弟子服飾,他依照個人喜好在素雅的道袍上添了許多金銀玉飾,愣是將一身仙氣飄飄的藍白道袍穿出了華貴雍容的氣度。即便如此,乍一眼看到眼前人,納蘭清言還是有些不敢認了。跟在佐世長老身邊這些年,齊照天終究還是被強行矯正了鼻孔朝天、目中無人的脾性。此時他站在堂前拱手作揖,納蘭清言幾乎認不出來這個謙遜有禮的青年居然就是當年那個自己怎麼看都看不順眼的“準妹夫”。

身穿無極道門服飾的齊照天是以齊家少主的名義前來參加天織慶典的,兩族有秦晉之好,眼下自然沒有趕人的道理。

但是對方在這個節骨眼上穿著無極道門的道袍前來“慶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來者不善。按理來說,納蘭請辭當年逃婚之事鬨得齊家好生沒臉,齊照天就算不與其勢不兩立,至少也是相看兩厭。但不知為何,納蘭族人看著堂前這本不應該被他們放在眼中的紈絝子弟,眼皮子一時間驚跳不停。

“……齊弟。”納蘭清言接受到族人焦灼的視線,短暫的沉默後,問道,“歡迎你前來參加紀城的天織慶典。怎麼不提前知會一聲,世兄我也好提前安排人去接應。”

納蘭清言委婉地表明“你是不速之客”的含義,可惜齊照天根本就聽不懂這些話內玄機。他擺擺手,徑自入席。身為齊家少主兼無極道門內門弟子,齊照天在一眾來賓中身份最為貴重,位置就安排在納蘭清言的下首。他入席後,沒等納蘭族人與他虛與委蛇一番,他便道:“我知道納蘭清辭回來了。”

納蘭清言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一旁的族老卻以為對方是來算舊賬的,當即開口道:“齊世侄啊,當年確實是納蘭家對不住你,但——”

停。咱們不提當年。齊照天抬頭打斷族老的訓話,他臭著張臉,險些沒繃住自己嚴肅的表情。他情緒如此激烈,人們便猜測他恐怕仍對當年舊事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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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其實也怨不得齊照天,他不想聽那段陳年往事並非心中有怨,而是他實在對這個話題應激性過敏。年少輕狂不慎留下的汙點,時至今日還三五不時地被同門拿出來說道說道。隨著年歲的增長與性格的日漸成熟,齊照天也逐漸明白自己當年究竟做了什麼蠢事,這讓他午夜夢回之際時常想回溯時間掐死過去的自己。

然而,很可惜,時間能衝淡一切,卻暫時無法衝淡拂雪師姐的傳奇。他,齊照天,作為拂雪道君最初揚名事跡中的基石之一。每當人們提起一次拂雪道君的成名事跡,就會同步重複一次齊照天的“惱羞成怒反被折劍”的黑曆史。即便在這之後通常會補充一下他在桐冠城內守城的功績以及與未婚妻握手言和的後續,但一次又一次被迫重溫自己愚蠢往事的齊照天有時候真的恨不得讓世上人全都失憶。

這位納蘭族老不合時宜的寒暄,徹底打消了齊照天還想跟他們客套兩句的念想。傳承無極道門年輕一代特有的務實作風,齊照天也面無表情地切入主題:“我此行前來,是代替齊家向納蘭家表示祝賀。同時也代表無極道門,向納蘭家送上天織慶典的賀禮。”

齊照天此話一出,納蘭世家的族人紛紛面面相覷。以無極道門的地位,平日裡隻有彆家上趕著給道門送禮,無極道門則以回禮居多。更何況,一年一度的天織慶典又不是中州薑家百年才舉辦一次的恒久永樂大典。紀城的天織慶典是納蘭家的祭祖儀式,參加慶典的除了納蘭族人以外就隻剩紀城的平民百姓了。納蘭家甚至沒有邀請其他世家的賓客,這樣一個小小的慶典,哪裡就值得無極道門專程前來送禮了?

“原來如此,我謹代表納蘭一族,感謝貴宗美意。”納蘭清言面上不動神色,態度溫和有禮地應下。

納蘭清言猜出這份“賀禮”恐怕另有門道,他暗中打了幾個手勢,示意族中弟子將賀禮帶走,不要當眾拆開。

“賢弟,我們繼續……”納蘭清言舉杯,正想轉移話題,卻見齊照天突然從懷中摸出一張卷軸,平鋪在桌面上。

“嗯,不忙事,我來負責唱禮。”齊照天捧著禮單,一揮手,齊家的下人便攔住了想要將賀禮帶走的納蘭族人,打開箱子,將賀禮一一捧了出來,“都是一些尋常的玩意兒,不是什麼貴重的天材地寶。聽說是天經樓和離火宮近些年來研製的新玩意兒,不看禮單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萬一要是沒說清楚,世兄家裡的下人將東西隨便擱置就不好了。還是由我來給師兄介紹一番吧。”

納蘭清言低頭抿了一口茶水,並不接話。身為注重禮儀的世家子弟,遇上齊照天這種愣頭青實在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主人家不接話茬、任由場子冷下去

的行為往往會讓客人感到尷尬,可惜齊照天根本沒有那根勾心鬥角的弦。他按照納蘭清辭吩咐的那般,讓下人將賀禮一一擺出,他自己則站起身充當門童大聲唱禮。

不得不說,齊照天這一手屬實是亂拳打死老師傅,讓在場的世家子弟都很懵。哪有東道主不安排唱禮,來賓還徑自宣揚的說法?

來賓們見了這一幕,不由得私下腹誹,心道,莫非這齊家少主還對那告吹的婚事心懷不滿,特意在天織慶典上來給納蘭家找不痛快的?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齊照天卻熟視無睹,大聲道:“離火宮新造織物,祿光千絲錦十匹,雪花綸十匹,飛霞連雲綢十匹,晴雨色錦緞十匹——”

齊照天不由分說便開始唱禮,納蘭清言也放下了杯盞,好整以暇準備看看這位世家少爺要整出什麼把戲。有能力繼任納蘭家主之位,納蘭清言必然不是蠢笨愚昧之人。在絕大部分納蘭族人眼中,這位年輕的家主克己奉公,嚴於律己。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無極道門若是要拿納蘭家扣押長老一事發難,納蘭清言能找出千百個理由和無極道門周旋。但是無極道門不按常理出牌,這就讓納蘭清言感到有些意外。

聽見無極道門在天織慶典上送來的賀禮是各種各樣的織造物時,不僅納蘭清言心中微訝,席間的賓客也神色古怪。誰不知道納蘭家出品的絲織物天下第一,納蘭治下的江水織造更是統禦著近萬名織造工匠,每年產出海量的布匹。毫不客氣地說,神舟大陸市面上流通近六成的布料都出自納蘭世家,高端市場上納蘭家更是獨占鼇頭,無人能出其右。無極道門居然在紀城的“天織慶典”上送來自家產出的布匹……這究竟是自取其辱,還是貽笑大方呢?

納蘭族人以及諸位來賓們忍俊不禁的表情,在齊家下人展開第一匹布料時,似風乾的蠟般凝固在臉上。

露天的宴席,天光正好,兩名齊家下人從箱中取出一匹墨綠色的布料時,不少人都在暗笑這般土氣的布料竟也值得齊少主大聲炫耀。然而,當布料緩緩展開,陽光恰好灑落在這匹看似平平無奇的布上,那深重如苔蘚般的綠忽而便染上了天光的璀璨。

突兀乍現的金光晃得人眼前一花,如流水般瀲灩的金光一閃而逝。人們再次凝神望去,便見細膩到令人心顫的光澤在墨綠色的布匹上靜謐的流淌。那種近乎銅鏡的折光感,即便最好的繡工用上品金絲線細細縫製圖案,也做不到折射這樣平滑耀眼的光。

而那過於厚重的深綠,在流光的映照下都顯得深邃穩重,渲染得分寸恰好。稍微懂行的人都不禁吸氣,暗自遐想,自己先前怎會覺得這布料平凡土氣,上不得大雅之堂?那分明是含而不露的奢華、鋒芒內斂的溫雅。如此貴氣迷人的布匹,恐怕也隻有高門大戶的貴族子弟,才能與之相配吧。

愛美是人之天性,一時間,在場的所有賓客都直勾勾地盯著那匹“祿光千絲錦”,眼神纏連不去。但齊家下人卻和自家少主一樣油鹽不進,他們仿佛看不見世人對布匹的渴望一般,按部就

班地將布料在席間展示了一圈,就動作略顯粗暴地將其塞回箱子裡……

“住手,你們這些把黃金當糞土的蠻子!”要論對絲織物的愛惜,倒是沒多少人能比得上納蘭家。眼見著那打眼一看便珍貴嬌嫩的布料即將折出難看的褶子,一位納蘭族人在眾人的唏噓聲中一蹦而起,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前,暴躁但小心地奪過千絲錦,滿臉痛心地擦拭方才被折的地方。

“……咦?”女弟子驚詫出聲,雙臂下意識地抬高。眾人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方才被強行塞進箱子的布料居然沒有任何褶皺。看似嬌貴的布匹鋪在女弟子的雙臂上,如山澗溪流被人裁下。她站在那裡,捧的不是一匹布,而是一小截遍布苔蘚的河川。

“這怎麼可能呢?”女弟子匪夷所思地抬頭,她是江水織造的管事之一,對布料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少,“色彩這般飽和,觸感如此光滑,這種挺括的面料十分嬌貴,手上長繭的繡工隨意撫摸都可能破壞它表層的絲質。但這布料光滑細膩,卻強韌耐磨,沒留下任何褶皺……

“這、這究竟是什麼材質?絲、麻、棉……還是說,混織?但是混織也做不到……”

女弟子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首的納蘭清言發話道:“退下吧。”

“可——”沉浸在思緒中的女弟子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抬頭,天光晃了眼,她終於回過神來,“……是,是我失禮了。”

女弟子小心翼翼地將布匹卷起,重新放回箱中。當她看到箱中各式各樣的絲綢錦緞時,女弟子終於面色微變,唇色發白了起來。

……祿光千絲錦這樣精美絕倫的布料,並不隻是一匹,甚至不僅僅隻是一種。

“沒想到無極道門在絲織業上也有如此造詣。”納蘭清言放下杯盞,目光落在齊照天身上,這位從來不將齊家紈絝放在眼裡的天之驕子,生平第一次正視他,“離火宮之名,在下也略有耳聞。沒想到貴宗會將煉器的技藝用在織造上,製出如此巧奪天工的布料。如此精細的織物,想必工造繁複,耗時日久。實在有心了。”

這話的言下之意便是布料動用了煉器的技藝,難以量產,不過是離火宮器修弟子的炫技之作罷了。

“啊?沒有吧?”齊照天絞儘腦汁想了想,不確定地道,“這些織造物是天經樓在研發通訊令牌製材時的衍生產物,通訊令牌的材料最重要的就是能大量製造,降低本錢。這些織造物也是如此,聽說離火宮的師兄師姐們叫它們……什麼纖維?合成絲線還是融合纖維?哦,對了。令師兄的凡化偃偶還沒造出來,倒是離火宮的萬華師姐先造出了新式紡織機,據說凡人踩這種紡紗機,一天也能織出十件成衣。紡紗機的圖紙也在賀禮清單裡,萬華師姐說若是能在民間推廣,以後平民就不愁沒衣服穿了。”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無極道門想要什麼?”良久,納蘭清言沉聲道。

“什麼?”齊照天微微一怔,“沒說什麼,就是賀禮。納蘭清辭說納蘭家要和無極道門建立密不可分的友好盟契,叫我過來表達一下誠意。不過這麼大的事,她不出面不太好吧?所以我才問她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

“哦對了,臨行前,掌門師姐還說,她隻給清辭批了七天假。要麼長老回去,要麼她過來坐坐。宗門事務繁忙,讓清辭最好彆耽誤了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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