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1 / 1)

江慎來東宮之前還在猶豫是否要直接詢問太子當年在莊子上的事情。

他的確可以自己去查當年的舊事, 但這勢必牽扯到太子被瑞王逆黨刺殺之事,如果被誤會他私底下調查此事彆有目的,怕是會與太子生出嫌隙。

考慮再三, 他還是決定到東宮來向太子求證。

太子是聰明人, 與聰明人說話有一點好,很多時候並不需要說得多直白, 隻要暗示下, 對方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

但壞處也很明顯, 想要旁敲側擊打聽點什麼就會非常困難,因為一個不慎就會被對方得知自己的真實目的。

江慎因為不想被太子猜到原由,說話的時候總要想著這些話會不會讓太子察覺出來,這樣反而弄巧成拙,原本並沒有懷疑的太子也開始感覺出了不對。

“瑾和今日怎麼心不在焉?”太子感到奇怪。

平時的江慎不論談及何事, 都是條理清晰, 遊刃有餘, 今日卻已經被他提醒了好幾回。

說到這裡, 江慎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隻是想到了逸哥兒,有些事情殿下既然知道為何瞞著我。”

“孤有何事瞞著瑾和?”太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何突然提到江逸。

“十幾年前母親莊子上那件事, 要不是母親告訴我。我還不知逸哥兒竟是…”江慎故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

“姑姑已經告訴你了?”太子錯愕。

江慎沒想到他隻是隨便一詐, 竟然真發現有事瞞著他。

“這事事關重大, 母親若不是有所擔心怕是不會輕易說出來, 逸哥兒也是可憐…”江慎也繼續似是而非地說著。

太子並沒有想到江慎是詐他, 聽江慎的語氣也沒什麼問題, 還真順著他的話說了出來。

“所以孤才勸你不要太過嚴厲,逸哥兒與你本非親兄弟,他自小失了生母, 本就可憐,若是我們不再多關心愛護他,若他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為大家因他不是姑姑的親子才這樣對他,豈不讓他傷心。”

這些話太子早就想說了,要不是江慎不知情,他勸他的時候也哪會這麼難勸。

“逸哥兒真不是母親所生?!”江慎震驚,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這種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這麼一問,太子才發現上當了,懊惱地說:“你這是在詐孤?”

複又有幾分生氣,“瑾和竟對著孤使這種計策?”

“殿下恕罪,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江慎連忙將府裡審問的經過告知太子,“殿下可曾記得上元節時我說的,逸哥兒從那日起就一心用功上學,我擔心他是輕信了那些刁奴的話,才有此轉變。這事又不好去問母親,隻好向殿下求證。”

“竟有這等刁奴,瑾和不必太過心善,這些背主之人杖斃都死不足惜。”太子聽後也是十分氣憤。

“我也是想查清此事後再做處置。”江慎解釋,隨後又追問道:“那殿下可知逸哥兒的生母?”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太子也不再隱瞞,便將當年之事告知江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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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景元七年的事。

當時的太子也才比現在的江逸大不了多少,但卻已經有了儲君的模樣。景元帝為了鍛煉太子,第一次派他出了京城辦差,地點並不遠,就在京城附近。

此次差事辦得很好,太子也很高興,辦完後當日便急著趕回來複命,路過瞿縣時沒想到暴露了行蹤,被瑞王的餘黨知曉了身份。

瑞王餘黨經過幾年的追捕,為了保命,早已經化作普通百姓不再想著改朝換代。

可這麼好的機會就在眼前,平時皇帝都在宮裡,他們不可能有機會,現在太子出現,那些人又被慫恿著為瑞王報仇,於是蠢蠢欲動地把手伸向了在外的太子。

太子完全不知道危機到來,為了在天黑前進城他們一直在趕路,幾乎快到京城了更加放鬆了警惕。

隻是沒想到天公不作美,那晚大雨磅礴,雨珠連線密得幾乎看不到人影。見實在無法趁夜趕路,便找了戶莊子進去避雨。

進去了以後太子才發現這是長公主的莊子,而當時已經懷了八個月身孕的長公主在此養胎。

除了長公主,莊子上還有一位她的密友,一位姓謝的女子也懷了七個月身孕。

當天傍晚長公主因為意外早產了,莊子上沒有一個主事的人,便是這位謝小姐在幫著一起安排。

太子到的時候長公主還在生產,不便出面,便是由這位謝小姐招待他。

到了半夜,瑞王餘黨擔心第二日沒了機會刺殺,竟是幾乎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惜硬闖了莊子。

當日長公主生產亦是險象環生,而因為雨大並且城門已關,慶國公府沒有人來,太子便與謝小姐守在了外面。

當夜那些逆黨闖了進來,太子的侍衛,長公主帶來的護衛,還有莊子上的下人,全部被卷入其中,長公主生產的院子尤其成了廝殺的重地。

好在太子的侍衛們都是精銳,在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還是消滅了賊人,太子也沒有受傷。

但在最後時刻,有名倒地的賊人趁亂拿劍刺向了太子,在這危急時刻,謝小姐推了一把太子救下了他,自己卻不慎受傷動了胎氣。

於是在長公主生產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接生。

最後謝小姐的孩子生了下來,雖然早產情況不太好,但至少活了下來。而長公主的孩子卻因為生產時間太長,在肚子裡憋了太久沒能活下來。

可這位謝小姐本人卻因為傷勢的原因不大好,臨終之前將孩子托付給了長公主。她隻希望替孩子找一戶普通人家寄養,也拒絕了太子的報答。

隻對太子提出了唯一的一個條件,她救了太子的這件事不要對人提起,哪怕皇帝也不能說,隻要以後護著這個孩子平安長大到成年就算回報了恩情。

太子也答應了,也是為了讓孩子更好地在國公府長大,所以在那晚之後沒有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孤答應了逸哥兒生母的條件,與姑姑一起隱瞞了她的存在。姑姑才經曆喪子之痛,不忍心把這麼小的孩子送出去,便決定當做親生孩子養在身邊。”

太子所說的這些話對江慎的心裡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他當初隻知道因為瑞王餘黨的刺殺導致母親早產,並不知道那夜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逸哥兒…”江慎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逸哥兒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子,若不是為了救我,若不是因為我去避雨,她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是我害他沒了生母。”太子想起那一晚的事,心中更多的是後悔。

又因為自己的母親也是生他之時難產,太子對江逸總是會不由自主把他當做那個年幼的自己愛護。

江慎這才明白為何太子對待逸哥兒就像親弟弟一般,很多時候比他這個哥哥還要好。

而他自己,雖然知道了江逸並非親弟弟,可在他心中怎麼也無法想象弟弟不再叫他哥哥是什麼樣的場景。

太子和母親都沒有說過逸哥兒父親的存在,這位謝小姐獨自懷著孩子來投奔母親,想必也很是艱難。

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過逸哥兒,足見他的父親並不是什麼好的。

想到這裡江慎更是心疼。

他們不要逸哥兒,那慶國公府就是他的家,自己就是他的哥哥。

有關逸哥兒身世的這件事就應該讓它爛在土裡。

江慎決心回去之後就狠狠地處置那些膽敢造謠生事的刁奴。

至於逸哥兒,待他下次散學回府,一定要好好帶他出去玩玩。

我那可憐的弟弟也不知道被這些謠言嚇成什麼樣了,須得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還有那些想要欺負他的人,這是不把國公府放在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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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江逸還在因為查不出是誰下的手而生悶氣,壓根兒不知道哥哥會替他出手。

他絕對想不到身世暴露後,不僅沒有被掃地出門,甚至連唯一嚴厲的哥哥都開始加入了寵弟套餐。

“你們說有沒有不讀書也能做官的方法?”江逸學了這麼久,終於發現了自己就不是這塊料。

讓他去學理化生,哪怕向高考那樣讀上幾年也不覺得枯燥。讓他一天隻學語文,還是翻來覆去的文言文解析,他的頭都要大了。

“有啊。”章季青第一個回答。

“快給我說說!”江逸立馬感興趣地豎起了耳朵。

“考武舉科不就行了。”章季青的回答毫無意外。

江逸聽了這話甚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行性,“那季青你說我棄文從武有沒有機會?”

“你這是又想得哪一出。”陳熙覺得他這簡直就是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棄文從武?首先你沒有文可以棄,其次,季青學武那是從小就練,你不說彆的,紮馬步的苦能吃的了?”

沒有文可以棄……

這是侮辱誰呢?

江逸氣惱地卷起一本書在陳熙的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嘴不會用就捐給想說話的人!”

“就是,怎麼能這麼說逸哥兒呢!他隻是以前沒認真,上回認真起來不是就快得優等了。”顧子穆聽說了江逸的事跡,替他辯解。

他說起這個江逸更覺心塞,自從上回找了個曆代試題真題集的捷徑,博士們得了教訓,現在每次考試都是各出奇招,讓學子們叫苦連天。

“除了武舉科就沒有彆的了?”江逸不死心繼續問道。

“你是長公主和慶國公之子,就算不考科舉不還有恩蔭,再不濟也能有個閒職。”陳熙主動搶答。

江逸哀怨地看著他。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幫靠不住的,看來他還是得自己考慮怎麼另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