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綠鑽石(1 / 1)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上完,虞倦收到周輝月發來的消息,說在學校門口等他。

虞倦想了想,托舍友幫自己把書帶回宿舍,他回去後肯定不會看書寫作業。

大家都是一個專業,周輝月又是直係學長,這樣轟動的消息,中午出的新聞,下午就都知道了。

高一林問:“去見學長?”

虞倦點了下頭。

孫帆立刻調侃道:“公司不是開在北寧嗎?周學長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和我一樣異地戀,看來是白擔心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虞倦面無表情地說:“不是,隻有你。”

孫帆捂著胸口,一副被傷害了的表情。

教學樓離校門不遠,虞倦走了五分鐘,就到了校門口。外面停了一輛熟悉的車,周輝月站在車門外,一旁還有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個頭比周輝月稍矮一些,頭發烏黑,相貌端正,面容刻板,眉間有很深的皺紋。

虞倦大概猜出這人是誰了,也知道周輝月為什麼沒在教室外等自己了。

果然,那個人——周恒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是虞倦吧,和輝月的關係這麼好……”

他的話沒有說完,周輝月直接打開車門,讓虞倦上車,低聲說:“等我一會兒。”

虞倦搭著周輝月的肩膀上車,似乎對這樣的對話毫無興趣,看了周輝月一眼,靠在副駕駛座上,沒說話。

在得知消息後,周恒看完整篇報道,又打電話問了北寧那邊的熟人,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怎樣的機會。

如果周輝月隻是完成了這個項目,白家和周家聯合起來,未必沒有抵抗的能力。現實卻截然相反,就算他們也做完了,有雄厚的資本作為支撐,但技術上的差彆實在猶如天塹。

但也不是無可挽回。幸好,他和白家的協議還未達成,完全可以用父親的身份獲得周輝月的信任,徐徐圖之,嘗試將這個項目納入周家的集團下。

他是這麼想的,也立刻作出行動。

周輝月下飛機還沒多久,周恒一接到消息,立刻追車趕了過來。沒料到周輝月不是去公司,而是來白城大學等人。

他以為周輝月等的是合作對象,或者研究人員,和對方確認公司下一步的布局或走向,總之會是很重要的人,自己可以在說服周輝月的同時,也將種種利弊講述給那個人。

直到看到虞倦。

周輝月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離開北寧,回到白城,僅僅是為了接他的未婚夫放學。

太可笑了。周恒幾乎是在瞬間推翻這個過於離譜的可能。周輝月一定是在韜光養晦,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將虞倦作為掩人耳目的借口。

想到這裡,周恒試圖表現自己對周輝月的父愛,他想要變得慈愛,又從未擁有過這樣的感情,而且太過急迫,所以神情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輝月,我知道你現在長大了,想要自己闖一番事業。想法很好,但也要考慮實際情況。”

周輝月看著他,他的神情一如往常。周恒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好像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無論是從不愚山回來時坐在輪椅上,還是接受了建議,為自己工作,直至現在釜底抽薪,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永遠是平靜、深邃,讓人無法看透。

周輝月什麼都沒說,隻是在等他。

周恒回過神,他站在長輩的角度,用心至極地分析:“杭景山的名字,我也聽過幾次,不是個靠譜的人。而且又家大勢大,難免會有所圖謀。防人之心,你要小心他把你趕出局。”

其實他也知道,這麼著急不對,但在這樣的局勢面前,周恒無法遏製野心,他硬著頭皮說:“不如你和我合作。周家可以為你托底,我們父子之間有血緣親情,總比那些外人靠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樣的話,周輝月聽過不計其數。

重生之前,時隔十多年,回到白城後,周輝月有很多時間,他完善自己的複仇計劃,讓周恒一步一步失去一切,恐慌,絕望,直至崩潰,從歇斯底裡到跪地求饒。

周輝月並不是欣賞這些,可能那時候除了複仇,也沒什麼彆的能做的吧。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是嗎?

而現在的周輝月隻是覺得厭煩。他希望能儘快解決所有的障礙,不是慢慢將這些人逼上絕境,或許他們會在中途失去理智,窮途末路,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他討厭不安全的環境,因為這個世界多了虞倦。

很多時候,周輝月覺得虞倦很脆弱,碰一下就會受傷,所以需要嚴密的保護。

實際上他也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對,所以一直克製將虞倦困在自己身邊的欲望。

隔著車窗,虞倦隱約能聽到外面的交談聲,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壓得很低,聽不太清楚,但周恒加重了“血緣親情”幾個字。

周恒可真是厚顏無恥。用道德綁架,用利益引誘,但目的隻有傷害和掠奪。雖然虞倦知道周輝月不會上當,不會在意,虞倦還是難免心煩意亂。

對虞倦而言,路水城是沒有關係的人,他應付起來很敷衍。而周輝月曾遭受的磨難很大程度來自這個人,周恒竟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虞倦才知道除夕那天,自己和路水城在外面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周輝月的耐心有多好,而自己根本等不了十分鐘。

他很少為難自己,壓抑情緒,所以搖下車窗,向窗外看去。

“周輝月。”

周輝月回頭,問:“怎麼了?”

虞倦有點不耐煩了:“我好餓。”

意思是催他早點結束談話,回家做飯。

周輝月很好脾氣地點了下頭,對虞倦笑了笑。

周恒察覺到周輝月的意圖,急不可耐地走上前,高聲道:“輝月,我們好好談一談!”

他的模樣英俊,長得和父母都不太一樣,唯獨嘴唇的形狀和康勉有些相似,很薄。聞言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冷淡地說:“你不是才和白屹談過嗎?”

周恒聽到這

句話,身體一僵,終於意識到周輝月比自己想象得更為可怕,他能夠瞞下和杭景山的合作,也對自己和白家的舉動了如指掌。

虞倦伏在車窗上,輕飄飄地瞥了周恒一眼,春風掠過他冷的眼眸:“喂,彆演戲了,很惡心。”

*

時隔多日,周輝月難得有空,做了很多菜。

虞倦的嘴很挑,但周輝月的廚藝本來就不錯,現在更好,所以不知不覺吃了很多。

湯燉的也很好,虞倦喝了一碗,周輝月又推給他一碗,他總是喜歡投喂虞倦,覺得虞倦太瘦了。這次虞倦隻喝了一小半就撐不下了。

周輝月便幫他解決了剩下的那些。

吃完飯,周輝月先洗了澡,手機偶爾會震動一下,是不得不處理的事。

片刻後,虞倦也從浴室中出來,他的頭發是濕的,往下滴著水,所以沒穿衣服,隻披了一條寬大的浴巾。但虞倦的個頭很高,浴巾鬆鬆垮垮,隻能遮到小腿的位置。

周輝月站起身,吹風機和毛巾擺在一邊,他坐在地毯上,朝虞倦招了招手。

房間裡很溫暖,水滴滴答答把周輝月的袖子浸濕了。

雖然他平時也會嫌麻煩不吹頭發,但好歹會擦一擦。

不過今天有周輝月在。

虞倦懶懶散散地靠在周輝月的懷裡,能聞到周輝月的氣息。兩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但不知為何,周輝月給他的感覺要冷冽一些。

他閉著眼,像一隻被照顧得很好的貓,聽周輝月說:“過幾天有一場宴會。”

在此之前,周輝月幾乎沒去過這種純粹的社交場合。但他選擇留在白城,以前就算了,現在免不了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虞倦在周輝月的懷裡打了個滾,找更舒服的姿勢,本就裹得不怎麼嚴實的浴巾順著肩膀往下滑,他問:“怎麼了?”

周輝月靠近了些,他的呼吸落在虞倦潮濕的耳側,低聲說:“不想一個人。”

虞倦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不是討厭,單純覺得無聊,沒有意義。但如果有周輝月在身邊,也不是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

因為周輝月幫他解決了沒喝完的湯,因為正在幫自己擦拭濕透了的頭發,理由有很多,但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周輝月不想一個人去,虞倦就會陪他。

接下來的幾天裡,虞倦過的平常又普通。周輝月每天接他放學,偶爾會加班一次。

到了宴會當日,虞倦同周輝月一同赴宴。

三月裡春天的黃昏,一切都很美。天空是灰暗的藍,枝頭開滿了花,人來人往,穿梭其中。

周輝月一出現,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畢竟這些天最熱門的消息就與他有關。

白家早已將算法視為公司的未來,不知投入了多少。周恒為了這個和白家打了好幾個月的擂台,鬨得人儘皆知。結果卻是白家周家都沒討到好處,反而是周輝月連同外人杭景山將這件事辦成了。

毫無疑問,父子倆是鬨翻了。否則周輝月也不可能找外人合作。而這場宴會的主角不是周輝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不會找不自在,在這種時候提起周恒,隻問他和公司有關的事,以及合作的可能。

虞倦的出現是個意外。

在金錢面前,血緣和親戚似乎不堪一擊。周輝月毋庸置疑是那類感情很淡薄的人,連親生父親周恒都不放在眼中,更何況虞家現在尾大不掉,自顧不暇的虞家,虞倦當時又那麼堅決想要退婚。

虞倦有些冷淡,見面的人一個不認識,但很有禮貌。周輝月鄭重地將他介紹給了見面的人,又談了會兒重要的事。虞倦渴了,旁邊的桌子上擺的都是酒,果汁放在遠處的角落,他不知不覺鬆開和周輝月挽著的手,準備去拿一杯喝的。

周輝月幾乎立刻就感覺到手臂上重量的消失,道歉似的向對面的兩人頷首,轉身追了出去。

對面是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妻,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了,好半天才相視一笑,似乎明白了什麼。

虞倦不想喝酒,他的酒量太差,不想在社交場合失態,很認真地挑了杯無酒精的櫻桃汁,才低頭喝了一口,就感覺面前站了人。

他說:“你怎麼過來了?”

周輝月說:“怕你丟了。”

虞倦剛想說自己不是弱智,就聽他又添了一句:“是我擔心。不能離開你的身邊。”

這麼坦白,他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慢吞吞地抿了一口櫻桃汁,想要轉移注意力。

周輝月低下頭,吻了一下虞倦的唇角。

幾乎隻在一瞬間。即使有人在盯著他們,也隻能看到周輝月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虞倦,而不會知道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吻。

虞倦的臉紅到爆炸,死死地抿著唇,瞪著周輝月,要一個解釋。

周輝月輕聲笑了,好心地說:“幫你嘗嘗,怕你又喝錯了。”

虞倦:“……”

從黃昏至入夜,花園中的燈逐盞逐盞地亮了。

虞倦和周輝月站在人群外,似乎在聊些什麼。

對面不遠不近的地方,幾個人正望著他們。

這幾個人都是年輕人,除了家世背景,自己還沒展露出什麼本事,想要接觸周輝月的人太多,輪不到他們湊過去,也就遠遠地看了幾眼,不清楚周輝月和虞倦如何相處。

不過對於這樁八卦,他們倒是很有興趣。

他們中有兩個是虞倦的高中同學,其中一個還是同班,對虞倦也算有些了解,知道虞倦最恨彆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那個了無音訊的未婚夫。高考過後,周輝月車禍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當時虞倦幾乎要和周輝月退婚了,不知道為何壓了下去。

但虞家現在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周輝月是人人爭相討好的新貴,總而言之,兩人很不搭。

一個人開口說:“所以他們現在算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擠眉弄眼道:“當初退婚的傳言甚囂

塵上,現在周輝月說不定是故意吊著虞倦在自己身邊,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們怎麼這麼陰暗,或許是真愛呢?”

“得了吧,以虞倦的性格,如果真的是這樣,咱們還能一點不知道嗎?他最想的不就是……”

一直沉默的人開口打斷他們間的談話:“我不覺得。”

他是白城大學的大三學生,也聽到過一些與虞倦和周輝月有關的事,如果是真的……

照理來說,周輝月和虞倦怎麼樣和他們的關係也不大,但這種場合上無所事事,也沒彆的事能做,加上外界都對他們充滿好奇,所以想得知真相的心情也很迫切。

幾個人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

不得不說,黯淡的燈光下,虞倦站在台階上,半垂著眼的神態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朵花都要美麗。

周輝月忽然靠近了一些,他拿出一樣東西,不大,用大拇指頂開蓋子,裡面的有什麼閃了一下,很亮。

“這個戒指……”有人驚訝地說,“當時那場拍賣會我也去了,是一整套珠寶,原來是這樣。”

那是一套價值上億的古董珠寶,不久前在拍賣會上出現,價格高昂,被人整套拍下。當時買家沒有出面暴露姓名,眾人隻驚歎那人出手闊綽。現在想來,周輝月拍下那套珠寶的理由顯而易見。

因為整套珠寶都由一顆巨大的綠鑽石切割而成,而那綠是虞倦眼眸的顏色。

“虞倦。”

聽到自己的名字,虞倦怔了怔,他站在台階上,比周輝月稍高了些,低下頭,看清周輝月手中拿著的東西。

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造型很誇張,戒面由兩枚巨大的綠鑽石攢成的,周圍鑲嵌了數十顆白鑽,在這樣的夜晚,閃著耀眼的火彩。

周輝月捧著虞倦的手,他的動作很輕,體溫不高,虞倦的手指顫了顫。

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虞倦慢慢與周輝月對視,他的神情比任何一刻都要認真,眼眸似乎被鑽石點亮。

周輝月說:“你喜歡的玻璃花房在建了,討厭的人不會再出現在面前。所以,我的未婚夫,什麼時候能結婚?”

他不想一個人,也確實不能一個人。

周輝月無法克製欲望,壓下執念,他要將虞倦留在自己身邊。

樹影簌簌,虞倦的臉被樹影遮住了小半張,他其實還沒回過神,看到了什麼,人生鮮少有這麼笨拙的、不知所措的時刻。

但,在理智回籠前,他劇烈跳動的心臟已經先說了“好”。

是允諾。

周輝月為虞倦戴上那枚戒指,又俯下.身,纖瘦的手指停在了他的唇邊,周輝月吻了他的指尖。

周圍人一片怔愣。在今晚這一刻前,的確很多人會對周輝月和虞倦之間的關係有諸多猜測,有好有壞,摻雜著利益與感情。

但直至此時此刻,他們似乎才意識到,那些隱沒在謠言之間,沒有人會相信的才是真相。

虞倦對周輝月而言真的有無與倫比的意義。

是此生摯愛,是令他重獲新生的人。

周輝月甘心情願為他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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