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欺負 戀愛主角。(1 / 1)

飛機落地, 已經是下午了。

虞倦和周輝月一起走下廊橋,兩人的目的地不同,周家和虞家也不在一個方向。

該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虞倦抬起頭, 看到不遠處的人,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周輝月身上,要接他回去。

雖然小說是從十幾年後開始, 對二十二歲的周輝月沒有詳細敘述,但根據炮灰和配角的那些隻言片語中合理推測, 周輝月不是在這個時間點回到白城的。

兩個可能,一個是劇情變了,另一個是作者壓根沒寫出合理的劇情。

他絕不可能想到,是主角變了。主角重生了, 複仇爽文可能要變成了重生複仇戀愛爽文。

對主角周輝月而言, 重點變成了戀愛。

在飛機上的時候,虞倦也一直在睡,半夢半醒間做了很多夢,大多和白城的劇情有關,但沒夢出個所以然來。

但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 在這些人面前, 應該和周輝月保持距離。

但虞倦還是低下.身,在周輝月的耳邊說:“要是有人欺負你……”

他頓了頓:“就打電話給我。”

語調有點認真。

周輝月笑了下, 仰頭看著虞倦。

外面的風很大,將虞倦的頭發吹得紛亂, 衣擺也吹得鼓起, 他的骨架勻稱,身形被襯得更瘦,是才成年不久的少年, 是一種彆致的、天真的好看。

十八歲的虞倦總是想要保護他。

周輝月曾想了很久,虞倦對這個世界了解不深,像是遊離在世界以外,卻又和自己有仇,兩者間的矛盾很明顯。

以後再問虞倦好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周輝月會親口問他。

他說:“知道的。等我電話。”

虞倦皺著眉:“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周輝月抬起手,替他理了理碎發:“不被欺負就不能打嗎?”

這個人抓重點的能力很差。虞倦想。

他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咬了咬牙:“可以。”

出了機場,虞倦提前叫的車也到了。

他打開後座車門,上車後司機確定了一遍目的地,一路無言,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虞家所在的彆墅區。

虞倦莫名的不大高興,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差,臨下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回到虞家可能就像以前不得不和討厭的親戚見面,又要為那些無聊的事扯七扯八。

但他也忘了,十七歲時,自己早已對這樣的事脫敏,他早就無所謂了,就算不高興,情緒也不會有太大起伏。

虞倦推門走入客廳,徐姨似乎正在等著他。

一見有人進來,徐姨立刻迎上來客套了幾句,虞倦不得不停下來,偏頭看向隻見過一面的人。

徐姨親熱地說:“小少爺晚上想吃什麼,太太本來想去接你的,臨時有事,特意叮囑家裡,說晚上全家一起給你接風洗塵。”

虞倦擺了擺手,懶得敷衍:“不用。坐飛機太累,我要休息了。”

徐姨愣了愣,滿肚子的疑惑,因為虞倦一貫很在意這些,他知道自己並不是路水城的親生孩子,所以很希望和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她打量了一眼虞倦,或許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不願意嗎?

不過路水城沒打算回來,也沒說過一家人為虞倦接風洗塵,到時候全家都有借口不回來。她像訓狗一樣對待這個孩子,讓人有所期待,又無比失望,以此讓他更加馴服。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徐姨臉上堆著笑:“那就快去休息吧,房間都打掃好了,就等著你回來了。”

但是這麼點小事,就沒必要讓路水城知道,她不高興了隻會覺得是自己沒辦好事情。

徐姨也知道對待路水城的辦法。

於是,等虞倦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時,徐姨撥通了路水城的電話:“嗯,和小少爺說了……他聽說您要給他接風,很高興,很期待。”

虞倦走到房間前,推開門,看了一圈四周,很輕的歎了口氣。

……他可真是討厭這裡。

高考結束後,虞倦對大學生活也有所期待,他曾想過帶著錄取通知書去親人的墳墓前,展示給他們看。後來考的不錯,卻換了個世界,又是病痛折磨,

對於留下來的財產,虞倦倒不擔心,祖父母去世前留下的遺囑萬無一失,沒有人能在違背虞倦意願的情況下覬覦他的財產。而成年過後,虞倦第一時間又辦理了自己的遺囑,如果他死了,就全部捐給福利院以及山區小學。

現在想來,也算是安置妥當。

虞倦放下背包,不再想那些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震了下,虞倦按亮屏幕,是彆人發來的郵件。

虞倦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他想離開虞家,不打算依靠任何人的決定,路水城的心軟或者虞家覺得自己沒有價值。

在《白城恩仇記》裡,虞家隻是和周家有關的小角色,筆墨不多,但還是寫了三言兩語。回憶劇情的過程中,虞倦差不多也記起來和虞家有關的劇情了。

十幾年後的公司狀況不提,他不可能抓住未來的把柄威脅對方。虞倦父母的死也很蹊蹺,但書裡沒明說,隻隱約提了一句,要查快二十年前的事很麻煩,一時得不出結果。

不過眼前就有件簡單的事能找虞家麻煩。

虞倦打開郵件,結果不出所料。

忙完這些後,虞倦也錯過了午餐。

在不愚山的時候,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周輝月是個病人,定時定點吃藥,所以用餐時間也很固定,虞倦吃他做的飯,也受到影響,甚至都習慣了。

他按了下胃,其實不痛,隻是有點難受,正好拿著手機,不自覺點開和周輝月的聊天窗口。

可能是真的有點神遊天外。

虞倦打下兩個字,發過去:“好餓。”

又立刻回過神,他又不是小孩子,餓了還要找大人要飯吃。

所以下一秒就撤回了。

不幸的是,與此同時,周輝月的消息也發過來了。

“虞倦,才三個半小時,你就被人欺負了。”

“虞家的人太壞了。”

虞倦十分後悔:“沒有。我隻是忘了吃飯。”

“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我幫你定個外賣,好不好?”

虞倦惡狠狠地打字:“我自己會點!”

周輝月還是點了,讓他記得接電話。

虞倦蹙著眉,對著屏幕,想了半天,然後就像周輝月說的那樣,下了樓,打開廚房的冰箱,找了兩塊面包墊了個底,繼續等外賣。

又過了一會兒,虞倦接到外賣電話,外賣小哥等在外面,進不來。

等的時間有點長,外賣小哥無所事事,對這份光跑腿費就快一百的外賣產生興趣,多看了幾眼,不由咋舌。

這家是不做外賣的,所以才叫的跑腿去拿。

等到顧客出現在他面前,外賣小哥對他擠了下右眼,調侃道:“帥哥,男朋友對你真好。”

虞倦不明所以:“?”

接過來後才發現包裝上貼著張紙,手寫備注了客人的忌口,足足有三四行。

虞倦面無表情,臉卻紅到了耳朵根。

自己有那麼挑食嗎?他有一瞬間的懷疑自我,又說服自己,他隻是在無意間提出太多要求,而周輝月的記性又湊巧不錯。

他悶頭往回走。

房間裡很安靜,主人們都不在家,傭人也在午休。

虞倦拎著外賣,從大門走到正廳,路上沒遇見一個人。

正準備上樓梯,虞倦的腳步一頓,不知想起了什麼,轉了個方向,向後門走去。

虞家的花園修剪得井然有序,每一枝花都按照主人的心意開放,與肆意生長、無拘無束的紫金山莊截然相反。

也許是路上都在睡,虞倦並未真正經曆分彆時刻。

他搭著眼瞼,心中終於有了實感。

那樣簡單到近乎單調的生活,和周輝月日夜相處的每一天也一去不複返了。

他可能隻是……隻是有些懷念。

*

“很好吃[讚][讚][讚]”

手機屏幕亮著,將周輝月的臉映得冷白,他的神情平淡,看起來沒有絲毫波動。

其實眼裡有一點隱晦彆人看不到的笑意。

周恒看著周輝月,也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但在對話途中,周輝月看了好幾次手機,還是讓他感受到了許久未曾經曆的忽略。

按捺下心底的不耐,周恒問:“才一回來就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最近一年,周恒大多時間都在海外,家中的書房許久不用了,雖然經常打掃,但鮮少有人,便顯得沉悶。

周輝月放下手機,輕描淡寫地說:“有點事。”

周恒不好再追問下去,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周輝月接手項目。所以他才會在周輝月一落地就讓人把他接回來,商談此事。

周輝月當時說的是八月末回來,一是因為想和虞倦單獨待到不得不離開,二就是留給周恒的時間。

周恒這樣的人,是一定要把所有的東西握在手中的。之前的大半個月,周恒的精力都投注於此,才發現這個項目少了周輝月,很難繼續下去。公司裡的核心成員,早就被白家重金挖走了,留下來的都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再重新組建團隊需要的時間精力消耗太大,還不一定能成。

這是相認後的第一次獨處,周恒看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時,難免產生很多念頭。

周輝月的五官與康勉有些相似,但要鋒利冷淡得多。

他說:“我想過,既然是你從頭做的,現在繼續下去,也是有始有終。況且你是周家的孩子,周家的東西就是你的,也不用非得分開。”

周輝月坐在輪椅上,雙腿被束帶綁得很緊,似乎不能動彈,像是個孱弱的病人。

聽到周恒的話後,他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我的東西,我當然會幫忙。”

周恒鬆了口氣。

他覺得周輝月和康勉太相像了,而自己不該因為忌憚康勉,而放任周輝月流落在外,或許早點找到他,也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不至於和白家打擂台。

但周恒錯了。雖然同樣在福利院長大,康勉善良而天真,對世間萬物都有著關懷和憐憫,而周輝月完全不是,他們隻是看起來有些相似,性格則完全不同。

周輝月抬起眼,與周恒對視,他的眼瞳漆黑,又添了一句:“不過在工作前,還有彆的事要先辦。”

周恒不知道他會提出什麼條件,不由緊張,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討價還價,將東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周輝月隨意地說:“找個好點的醫生,我要看病。”

這個要求太理所當然了,連一個受傷的員工都能在家請三個月病假,周輝月想要看病,周恒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但他的面色還是不免一沉,可能是覺得周輝月的手和腦子又沒受傷,完全不影響他工作,還是說:“當然。身體最重要,彆的都能先放在一邊。”

兩人又談了幾個小時,周恒的精神亢奮,安排著之後的工作計劃,直到黃昏。周輝月從書房裡出來,看到不遠處的蘇儷,兩人對視一眼,周輝月的神色未變,就像沒看到這個人,輪椅轉了個方向,朝另一邊行去。

蘇儷悚然一驚。

她忽然覺得,這麼放任周輝月回來是不是一個錯誤。

*

周恒很看重這件事,當然提前為周輝月組建好了團隊。技術人員暫且不論,秘書和助理都是他的心腹,說是幫忙,也是在周輝月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但和蘇儷當時明目張膽的態度相比,表面上的態度是不錯。

畢竟現在是真的有求於周輝月。

重生之前,在這個時間,周輝月還獨自待在紫金山莊,等待未知的未來。而現在,他已經重回白城,且變得非常忙碌。

百忙之中,周輝月還是每天和虞倦發消息,幫他訂餐,期間隻打過一個電話。

幾天後,周輝月抽出時間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他的病不是疑難雜症,現在主要是後期的複建問題,所以去的是一家私人醫院。醫院的環境安靜,服務態度很好。

等待檢查結果的時間,周輝月獨自待在休息室,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處理工作上的問題。

半個小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對方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坐到了周輝月對面的椅子。

周輝月抬起頭。

那人摘下墨鏡,丟在桌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歡迎回來。”

然後,又說:“周輝月,第一次見面。”

周輝月和他握手:“你好,杭景山。”

這家私人醫院背後有杭景山的注資,他本家那邊的關係。但明面上是找了個需要修養的毛病,定期過來檢查,所以約在這裡和周輝月見面,現在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杭景山笑著問:“回來的感覺怎麼樣?”

周輝月平淡地說:“還行。”

“還行?”杭景山琢磨著他這話的意思,“哪裡不行了?現在的狀況不就是你當初設想的那樣,還有什麼地方能讓你覺得不行的?”

周輝月不停敲打著鍵盤,似乎在忙工作上的事:“和工作無關。”

杭景山說:“好吧。腿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

杭景山放下心,忍不住說:“白屹下手是真狠,不賣就要人命。難怪白家現在尾大不掉,在白城還能維持這樣的體面。”

當初離開家,出來闖蕩的時候,杭景山特意挑了個沒有親戚朋友的地,想的是看看自己的能力如何,大不了再回家,反正也年輕,沒料到能遇見白家這樣的法外狂徒,也算是漲了見識了。

杭景山還在盯著白家,周輝月給周恒辦事,交換了兩邊目前的狀況。

兩人忙了大半個小時,周輝月還時不時回複周家那邊的消息,一個人當做幾個人用,卻很鎮定自若,沒有絲毫窘迫。

檢查的結果還剩最後一項,工作也正在收尾,周輝月的電話忽然響了。

杭景山饒有興致地在旁邊聽著。

“在醫院,做檢查。”

“還好,醫生說沒有問題。”

聽起來平平無奇,或是關心,或是打聽消息。

很快,杭景山意識到自己錯了。

周輝月壓低了嗓音,似乎沒有太大變化,聽起來卻和之前不太一樣。

他說:“但是,我不太好。”

杭景山愣住了。

虞倦一怔,語調裡多了一點自己都不知道的著急:“你怎麼不好了?”

周輝月單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還在敲擊鍵盤,聲音不算太大,但對面的虞倦也能聽到。

他說:“回來後,周恒要我幫忙,所以在醫院裡乾活。”

虞倦脾氣不好:“周恒怎麼還壓榨你?”

他沒想太多,甚至沒往算法上聯想,畢竟如果周恒這時候就發現了算法的事,也就沒後面白周兩家狼狽為奸了,單純以為周恒看周輝月好用,所以拉過去壓榨。

周輝月“嗯”了一聲,停下手中的事,直白地說:“想見你。”

幾秒鐘後,虞倦說:“你在哪個醫院,我去找你。”

永遠這麼心軟,永遠這麼好騙。

周輝月笑了一下:“檢查快出來了,醫院離你家有點遠,我去找你。”

杭景山在一旁目瞪口呆。

掛斷電話後,他忍不住說:“兄弟,你……是不是有點……”

真是難以形容,在和周輝月的接觸中,他完全沒感覺出來對方有這樣一面。

周輝月看了杭景山一眼,飛快地瀏覽文件,反問:“怎麼了?”

就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杭景山心悅誠服,豎起大拇指:“沒什麼,真有你的。”

他總算知道周輝月到底覺得什麼地方不行了。

合著是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和未婚夫虞倦在一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