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過度依賴 “出獄。”(1 / 1)

虞倦在休息室等了四個小時, 中間沒有誰再進來。

到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一個小時後,虞倦吃掉了剩下的三明治。期間和周輝月的電話一直是通的,沒怎麼說話, 大多時間, 對面都很安靜,偶爾會發出聲響, 比如喝水的吞咽聲, 以及一顆糖被咬碎清脆聲。

虞倦知道周輝月在吃藥。

下午三點,門終於又被人推開了, 楊小齊蔫頭蔫腦,身心俱疲地走了進來。

他才從手術台上下來, 披著皺巴巴的白大衣,本能地想回自己的位置躺一躺, 走到桌子邊忽然反應過來有人。

是虞倦來找他了。

楊小齊瞬間從一條死魚變得活蹦亂跳, 他將對面的椅子拉了過來, 坐在虞倦面前:“對不起, 手術缺人, 主任臨時把我抓過去了。”

虞倦說:“沒事。”

手機又在楊小齊面前晃了晃, 是挑的幾個餐廳,他說:“這頓彆吃大餐了, 進去還要等上菜, 我怕你餓死。”

楊小齊感動極了:“卷兒, 你真好。”

兩人起身, 準備去吃飯。

楊小齊脫了外套,拿上鑰匙,跟著虞倦出門。

楊小齊已經完全複活了, 碎碎叨叨做醫生的種種缺點,比如一般社畜遇到加班還能手機一關裝死,像醫生隻要能爬的起來就得上手術台,連朋友來了都沒辦法準時招待。

不過他天性樂觀,總是往好處想,對虞倦說:“但是和醫生做朋友也有好處,比如你想找哪個專家,我都能幫忙。”

兩人剛邁出醫院大門,虞倦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他從小身體健康,很少來醫院,對這裡沒什麼恐懼,但是對生病有。

任何人但凡經曆過死亡,都不會想再重複一次。

虞倦不想再回憶那些。至於原身的病,也是在十五年後才爆發,中間的時間太長了,就算現在去檢查,大概率什麼都查不出來,虞倦想等一等再說。

等他忘掉這些。

所以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要。

楊小齊有點好笑。因為虞倦的年紀雖然不大,但像是在豪門家庭中飽經曆練,處事不驚,安排什麼都很妥當,很難看到這一面。

他說:“虞倦同學,你怎麼還諱疾忌醫?”

虞倦調整了一下呼吸,冷冷地說:“我看起來像是有病嗎?”

那自然是不像的。況且楊小齊也不可能真的希望虞倦生病,有自己幫忙的機會,所以連忙搖頭。

虞倦定的是一家口碑很好的火鍋店,就在醫院的幾百米外,生意不錯,但現在不是飯點,人不多,不用等座。

落座之後,楊小齊點了個鴛鴦鍋,問了虞倦的忌口,說:“你竟然這麼多東西都不吃……”

虞倦挑了下眉,聽他繼續說:“幸好我什麼都吃,還能點好多。”

耳機裡傳來一陣很輕的笑聲,周輝月也聽到了。

虞倦掃了點餐碼,加了幾個菜,然後說:“吃飯,掛了。”

楊小齊一愣,才意識到虞倦不是在聽音樂:“你在和誰打電話?”

虞倦摘下耳機,放進盒子裡,他戴了好幾個小時,兩隻輪換著來,現在都快要沒電了。

他說:“周輝月。”

“不說話的時候電話也一直接著嗎?”

“嗯。”

等菜的間隙,楊小齊一副想問又很猶豫的樣子。

虞倦本來是不耐煩問這些,願意說就說,不說就是不想,但楊小齊和彆人不太一樣,具體指他的腦回路,所以問:“怎麼了?”

楊小齊瞥了一眼周圍,鬼鬼祟祟地說:“我覺得吧……你的未婚夫,就是病患是不是對你太過依賴?”

如果是熱戀期一直打電話聊天的小情侶,楊小齊沒談過也見得多了,能夠理解,黏黏糊糊,喜歡秀恩愛,也沒什麼。

但虞倦和周輝月不太一樣,不說話電話也是通著的,反而有點奇怪。

周輝月說“我知道的”的語氣他已經忘了,但楊小齊能夠感覺出來周輝月與一般人的不同,過於冷靜,過於理智,似乎對傷勢也不太在乎,這一切都因為虞倦而好轉。

楊小齊想起某些案例,比如病人會過度依賴照顧自己的人,而虞倦又是他的朋友,好像無知無覺,所以忍不住提醒。

虞倦怔了怔,下意識的反駁:“不是這樣的。”

在過去的一個月,他每一次出門,都會和周輝月通話。因為是在山裡,很可能迷失其中。但這一次不同,他回到熟悉的城市,根本不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但周輝月的電話打過來,虞倦還是接了,不僅接了,還想過去那樣,隻要在路上,就保持通話,哪怕一句話也不說。

他隻是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虞倦發了會兒呆,但沒想太多。

服務員正好上菜,楊小齊也沒再提起這件事,兩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火鍋。

吃完後差不多是五點,景點關門了,隻能明天再約,消磨時間的方式隻有看電影了。在征求了虞倦的意見後,楊小齊訂了自己想看很久的大片。

從電影院出來,外面的天早就黑了,虞倦定了酒店,和滿懷期待的楊小齊告彆後獨自走回去,無聊地翻了下手機。

相冊裡有很多新增照片,全是他隨手拍的。

夕陽下斑馬線另一端的綠燈,等待售賣的一大捧氣球,雙色雙球的冰淇淋,看完後的電影票根,零零散散包括他今天一天的行程。

穿書之前,虞倦是個高三生,在學校裡關了一年,為了目標的大學努力學習。高考一結束就穿了書,成了個連窗戶都推不開的病秧子,不知道被關了多久。死而複生,花了幾天時間弄明白處境,又為了退婚的事來了紫金山莊。

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坐了一年半的牢。

現在驟然回到城市的車水馬龍中,有點恍如隔世。

畢竟虞倦也才十八歲,沒到心如止水的年紀。

他挑了幾張拍的還不錯的,發了朋友圈。

——“出獄。”

幾秒鐘後,周輝月給他點了個讚。

虞倦看到提示,皺了下眉,他不知道周輝月會不會誤會自己的意思。

但解釋起來好像很奇怪,也過於麻煩了。他不可能告訴周輝月自己曾經的經曆,那些發生過的事。

虞倦的手指停在對話框裡,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打出一個字。

有人從虞倦身邊經過,兩人的肩膀撞了一下。虞倦抬起頭,沒叫住對方,隔著玻璃窗,正好看到裡面展示櫃上的東西。

很亮,閃到了他的眼睛。

虞倦想到了不必開口的好辦法,總不會有人出門放風還給獄友帶禮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