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約會 這個玩笑不好笑(1 / 1)

吳羽樂第二天沒去上班。

等到臉上紅腫的巴掌印徹底消失下去, 她才重新恢複正常節奏。

恢複上班的第一天,走進律師所,立即發現氣壓低得有些嚇人。

大家對於她的主動打招呼並不太熱情, 也沒人來詢問這兩天她為什麼缺席, 所有人都沉著一張臉,苦大仇深。

於佩除外。

於佩坐在工位上翻閱資料,見她進來,揚起手開心打招呼:“吳姐早啊,你來啦?”

吳羽樂怎麼也沒想到, 整個律師所裡,對她最熱情的人會是於佩。

或許她姐姐說的對,不應該心裡暗搓搓針對於佩。

吳羽樂深呼吸一下, 主動走到於佩面前,“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有啊。”於佩將手上的資料放下, 扯了旁邊的座椅過來, 示意吳羽樂坐下。

“吳姐, 你要談什麼?”於佩擺好一副談話的架勢。

還沒等吳羽樂出聲, 會議室裡的李勤年探出腦袋,臉色沉悶地叫喚一聲:“於律師, 麻煩你進來一下。”

頃刻間, 律師所裡的同事齊刷刷將目光轉向於佩。

陣仗之大, 嚇得吳羽樂一哆嗦。

於佩攤攤手, 無奈地對吳羽樂笑笑, “吳姐,這下沒時間了,等會兒有空再和你聊吧。”

她拿起桌上的一疊材料, 朝著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遠,吳羽樂起身,一臉納悶地問旁邊同事,“怎麼回事啊?我怎麼感覺今天律師所的氛圍不太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同事們準會一窩蜂湊過來七嘴八舌,這次聽到吳羽樂的話,大家也不湊熱鬨了,隻她旁邊被問到的小同事一臉戚戚地給她解答:“吳姐,你不知道,今天李老板心情不好。”

小同事說完,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會議室的方向。

這個關頭,於律師突然被叫進去,不知道會不會無故承受李老板的怒火。

唉……

“是麼?”吳羽樂詫異。

作為裡李勤年的小姨子,她咋不知道李勤年心情不好?

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沒瞧見她姐夫有什麼情緒不對勁的地方啊。

難不成姐夫公然在律師所發脾氣了?

吳羽樂心裡納悶。

見大家的情緒不高,沒有接話的意願,閉了嘴,往會議室方向望了一眼,悶悶回自己工位。

會議室裡,於佩拎著資料,悠哉悠哉拉開椅子坐下。

今天律師所裡的氛圍不大好,主要原因是李勤年那張烏雲密布的臉。

愛八卦的同事們都嚇得話少了很多,整個空間沉悶悶的,不過對她倒是沒什麼影響。

於佩無視李勤年那張滿面愁容的臉,端著茶杯開口:“李老板叫我進來有什麼事情?”

這話算是明知故問。

李勤年望了她一眼,“於律師應該知道是什麼事情。”

她的確知道。

能讓李勤年和王展延這麼頭疼,一大早就躲進會議室裡開會,且談了半天沒什麼進展,還得把她拉進商量的事情,想必一定和錢強有關。

於佩裝作猜測的樣子,支起下巴,“那我來猜猜,應該是錢強的案子吧?”

李勤年也不想賣關子,耷拉著腦袋,“對,就是錢強的案子。”

李勤年現在有點後悔。

他當時的確應該聽於佩的話,這案子是個大麻煩,接了真是吃力不討好。

但他又沒法公然在於佩面前承認自己判斷失誤。

他一路將律師所做到如今的規模,中途不知道遇見多少大風大浪,什麼樣的奇葩事情他沒遇見過?

正因為遇見過,所以對於錢強這個案子,他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總以為這點事情都不算作是大事,可以憑借經驗解決。

現在好了,留了一個爛攤子給王展延。

他自己也搭進去不少精力和時間,案子卻始終沒有進展。

看著李勤年和王展延兩人一籌莫展的模樣,於佩有點好奇,“怎麼了?不應該啊,什麼事情讓咱們李老板和王律師同時犯難?”

在她的印象中,錢強這件案子的確有點難搞,但也不至於讓這兩人這麼消沉啊。

這個時候的李勤年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直接交代實情:“錢強要求換律師。”

“啊?”於佩一愣,“為什麼啊?”

“不知道。”李勤年搖頭。

對於錢強要換律師這個行為,李勤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王展延一直很負責地跟進案子,不知道錢強到底怎麼回事,突然吵著鬨著要換律師,說是不信任王律師。

委托人有解除委托的權力,既然錢強執意要換律師,李勤年隻得與他具體講解之後的解除代理手續。

哪料到錢強得知解除代理不退律師費後,死活不同意。

他隻是想重新換一個律師,而不是重新掏一份錢請律師!

李勤年沒辦法,好聲好氣與他講道理。

“所以,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於佩問。

李勤年煩躁地拿起手邊保溫杯,“就這麼將就著唄,我說給錢強換律師所裡其他律師,他死活不肯,非得我接手,我哪有時間去處理他這檔子事。”

他要是把時間耗在這個案子上,律師所裡其他事情還要不要處理了?

不過既然錢強已經對王律師生出不信任,以後王律師的工作也很難展開啊。

真是的,怎麼一天天都是傷腦筋的事情。

李勤年頭疼。

前兩天吳羽樂無緣無故挨打的事情他還沒查出來呢,他老婆咬定是他的仇家,他也沒證據證明,這兩天正查著這件事,錢強又冒出來給他添麻煩。

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哪能一下子管理這麼多事。

律師所這麼多人,他得找人來給他分擔分擔。

李勤年嘬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保溫杯,望向於佩:“於律師,不知道你在錢強這個案子上有什麼見解?”

於佩攤攤手,“我能有什麼見解。”

這話裡多少是有點賭氣的成分。

當初那樣嚴肅地勸告李勤年,李勤年不聽,非得接下來這個案子,現在好了,她的擔憂全成了現實。

現在又反過來問她的意見。

唉……

她最煩就是做這種無用功。

好吧,都是一個律師所的同事,遇到問題也沒必要這樣抱著這種看戲的態度,於佩調整好心態,誠懇道:“我其實有一個建議。”

此言一出,李勤年和王展延都望向她。

“你說。”李勤年牢牢盯著她。

於佩一臉認真:“及時止損吧。”

及時止損的意思,李勤年明白,無非就是解除代理合同。

可是由王律師解除代理合同,在對方無明顯過錯的情況下,得按照合同賠付一定數額的款項。

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後解決不了案件的名聲會傳出去,恐怕影響到之後招攬業務。

怎麼考慮都不算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李勤年沒吭聲。

沉默半晌,又問:“沒有彆的建議嗎?”

於佩不作聲了。

她早該料到李勤年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

於佩默默抬頭,瞥了一眼李勤年眼角的細紋,這兩天他看上去操了不少心。

唉……

想到之前李勤年為了招她進律師所,毅然決然解除了楊秋紅的代理。

這事於佩心裡一直挺感激。

她斂眉肅容:“好吧,我還有另外一個建議。”

聽她這麼說,李勤年精神一振,豎起耳朵:“於律師還有什麼建議?”

於佩這次沒看他,隻望向旁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展延,“王律師,能不能麻煩你透露一下,咱們手上有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

“沒有。”王展延搖頭,“一點也沒有。”

跟進的這幾天,基本在做無用功,幾乎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到。

於佩皺眉,“不應該啊,連合同也沒有嗎?”

當初錢強把這麼多錢交給那個騙子,不可能連合同都不簽吧?

就算是假合同,也能從中找到一絲線索啊。

王展延取下眼鏡框,揉了揉疲憊的雙眼,“錢強之前說是有,簽了合同,後來才告訴我們,合同被騙子拿走了,他沒有備份。”

於佩:“……”

得,看來這案子比她想象中還難搞。

怪不得李勤年和王展延一籌莫展。

於佩沉著臉,給他們指了一條方向,“其實,另外有個突破口。”

“之前錢強在飛機場那邊斂了一些不義之財,聽他的說辭,這騙子和他認識三四年,也和他做過同樣的事情,不如去查查當時機場這種行為後面的支持者是誰。”

“敢用人在機場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總會對自己手底下的人有了解,不會用不明不白的人。往這個方向查,或許能得到一點信息。”

“不過抱歉,我隻能提提意見,這點我幫不上什麼忙。我在國內沒什麼這方面的人脈,這得看看咱們李老板有沒有這方面的交際關係了。”

……

這倒是個方向!

李勤年大喜,走過來激動地抱了抱於佩,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於律師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再次從會議室出來時,李勤年已經換上一副笑臉。

律師所裡的同事們見雨過天晴,周圍的氣氛也逐漸歡樂起來。

於佩心裡還惦記著剛才吳羽樂還沒說出口的事情,張著脖子,四處尋找吳羽樂的身影。

在整個律師所張望一圈,沒找到人。

最後視線落到律師所大門口,瞥見吳羽樂一閃而過的身影,於佩追上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吳姐,乾嘛去啊?”

吳羽樂回過頭,看到來人是於佩,笑了笑,說:“李老板讓我去買水果,給大家做下午茶。”

“哇哦,難得見咱們李老板這麼大方啊。”於佩樂嗬嗬地跟著,“我也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拎回來挺費勁。”

聽到是買水果,於佩來了興致,一路數著最近有什麼好吃的水果。

兩人越過街角,在隔壁街的水果店買了好幾袋水果。

去一趟,來一趟,中間空閒的時間,吳羽樂一直沒再提起剛才想要對於佩說的事情。

於佩也忘了這一茬,提著水果回來,高興地分發給同事們。

同事們驚訝:“哇,今天又是咱們大方的於律師請客?”

於佩不敢居功,“不是哦,今天是咱們李老板請客,可能李老板也知道他早上的臉太臭了,嚇到大家,特意給大家準備下午茶呀。”

於佩這番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吳羽樂提著一袋荔枝悄悄走到王展延身邊。

她將手中的水果遞過去,小聲道:“王律師,這是我買的水果,感謝你前天夜裡的幫忙。”

王展延正在電腦上查閱資料,手裡敲著鍵盤,他壓根沒聽清楚吳羽樂的話,餘光中瞟到她來送水果,隻以為是和於佩一樣給同事們發水果。

頭也沒抬:“嗯嗯,謝謝。”

看他正忙,吳羽樂沒繼續打擾,將水果放在他工位,轉身離開。

另一邊,於佩也發完水果,正端著自己的一份坐在工位上一邊悠閒吃著,一邊翻閱資料。

吳羽樂走過去,輕聲道:“於律師,你現在應該有空了吧?”

於佩立即點頭,“有了有了,這會兒真有,吳姐你要找我談什麼事情?”

周圍工位上的人,面上不關心,一個個卻都豎起耳朵,想聽聽八卦。

作為平時也是其中一員的吳羽樂,自然知道旁邊同事們的心態,她小聲在於佩耳邊道:“於律師,咱們去會議室裡談。”

喲,還得去會議室?

看來事情還挺嚴重啊。

於佩端著水果,跟在吳羽樂身後,走進會議室。

將會議室的門緊緊合上之後,吳羽樂請於佩入坐,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開口:“於律師,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什麼事?”於佩盯著她問。

吳羽樂踟躕:“我想問……我想問……”

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吳羽樂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好吧,於律師,我實話跟你說,其實我對王律師抱有好感,我想問問你的建議。”

這並不是吳羽樂的想法,而是她姐姐吳羽歡的想法。

她姐姐吳羽歡察覺出她對於佩抱著一絲不友善的態度,可能與王律師有關,給她指了一條明路,讓她直接對於佩坦白。

吳羽歡的想法也很簡單。

於佩是有家庭的人,以她的品行,對王律師應該沒什麼想法,至於王律師對她有沒有什麼想法,那其他人就無法得知了。

這種情況,讓於佩知道吳羽樂的真實想法是最好的辦法。

於佩卻呆了。

望著面前的人,一臉疑惑:“問我的建議?”

怎麼今天這麼多人來問她的建議?

李勤年因為錢強的事情來問她的建議也就罷了,好歹是工作上的事情,她還能說道兩句。

但是,吳羽樂因為王展延的事情來問她的建議,這是什麼意思?

於佩沒什麼底氣地說:“吳姐,你是不是問錯人了?我能給什麼建議啊。”

這種私人問題,去問問她姐姐吳羽歡更好吧?

吳羽樂一臉認真,“當然能,你也是過來人啊。”

“過來人”於佩表情一噎。

她算哪門子過來人。

好吧,要說到已婚未婚,她也算過來人。

於佩咳了咳,端正姿態,“好吧,吳姐你想聽什麼建議?”

吳羽樂稍稍有點臉紅地看著於佩,“於律師,你和咱們王律師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你覺得他整個人怎麼樣啊?”

於佩一愣,儘撿好話說:“還不錯吧,工作很認真,很負責,一絲不苟。”

“那你覺得,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於佩再次噎住。

她哪裡想過這種問題,她壓根不會覺得王展延會喜歡彆人。

看著吳羽樂滿是期待的眼神,於佩略略心虛地咳了咳,“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他的相處還沒你和他的相處多呢,而且咱們聊天少,就算聊天也不會聊到這方面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

吳羽樂眨也不眨地望著她,“那依你看,王律師他會喜歡哪種女孩子啊?我姐姐說你眼光準,看人不會看錯,是她讓我來問你的,說是你可以給我提點意見。”

得,又是捧高帽,又是搬出吳羽歡,看來不說點什麼是應付不過去了。

於佩硬著頭皮,推測:“我看王律師對待工作的態度,說明他是一個一絲不苟、嚴肅認真的人,估計會喜歡和他誌同道合的人。”

這話一出,吳羽樂肉眼可見的消沉。

於佩突然意識到吳羽樂不是律師,這話不是明擺著說兩人沒可能麼!

她立即改口:“這個誌同道合不是指同為律師職業,是指對待工作同樣認真,一絲不苟。”

果然,聽完這句,吳羽樂臉上的情緒逐漸緩和。

她作為律師所裡唯一的財務,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嚴謹。

和錢打交道的工作,哪能馬虎啊。

於佩一番話說到吳羽樂的心坎上,惹得她心花怒放。

她很讚同於佩的觀點,附和著:“於律師,那你看如果咱們王律師主動接受我送的水果,是不是說明有戲?”

於佩挑眉。

沒想到吳羽樂還挺主動。

身邊難得見到這麼積極主動的女性,於佩收起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認真出主意:“那還不一定,王律師還接過我送的水果呢,這能說明什麼?要是以感謝的名義送給他,他多半都會收。”

“看有沒有戲,還得看對方對你的態度有沒有與旁人的態度區彆開。例如,他不幫彆人,隻幫你,那才比較有戲,等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試試直接相約。”

……

作為從來沒有戀愛經曆,直接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於佩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哄得吳羽樂一愣一愣。

好有道理啊!

吳羽樂信了,且深信不疑。

一場談話最終圓滿收場,吳羽樂從會議室裡面走出來時,滿臉笑意。

這模樣惹得律師所裡的同事們大為不解。

嘿,怎麼回事啊,李勤年叫了於佩進去,出來後興高采烈,一臉笑容。

現在吳羽樂叫了於佩進去,出來後也是滿臉的笑容,合不攏嘴。

這於律師都和他們談了些什麼啊,怎麼把人哄得高高興興的?

在同事們一眾關注的目光中,於佩坐上工位,準備繼續複習資料。

她現在的目標隻有一個,儘快通過考試,拿到律師資格證。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氣暗下來,似乎要下雨。

天一暗,律師所裡的光線也跟著暗下來。

於佩眯起眼睛,翻閱資料逐漸費勁。

光線不好,她得湊近一些才能看清。

即便如此,也看得費勁。

律師所頂上有燈泡,過了晚上六點,想要加班的同事才可以把燈打開。平時白天裡若是開了燈,被李勤年撞見,總要嚷嚷一陣,隨後關滅。

其實以前沒有這樣的規定,以前白天裡也可以開燈,後來律師所買了電腦,李勤年嫌律師所裡的所有電腦加起來太費電,隻得在彆的地方省電。

想到買電腦的提議還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於佩果斷掐滅了開燈的想法。

開了燈,被李勤年抓到,不得在她耳邊叨叨好一陣?

可這麼昏暗的光線,看下去也費勁啊。

於佩撇到儲物櫃上的台燈,眼睛一亮,跑過去拿下來,插上插座試了試。

結果燈沒亮。

得,白高興一場。

她捧著台燈走到光線稍稍明亮的地方,蹲下身去修理台燈。

以前在國外,人工費貴,養成了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動手修的習慣。

同事們看她修得認真,打趣:“喲,於律師,沒想到你還會乾這種活啊?”

調侃聲落到不遠處的王展延耳中,他手一頓,抽空抬了抬腦袋,瞧見於佩蹲在地上修理一架台燈。

她倒是悠閒,還有時間修理這個東西。

王展延收回腦袋,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等到他將資料整理完,拿去辦公室給李勤年過目,回來的時候,瞧見於佩還蹲在原地,一臉認真地用螺絲刀將燈座底下的螺絲拎出來,查看底下的電線組織和結構。

王展延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回到工位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他坐在工位上,心裡仿佛裝了一件事,不大安心。

連工作也沒了之前那一份心無旁騖的心思,腦袋裡總浮現於佩蹲著的身影。

真是的,一盞台燈有那麼難修理嗎?

怎麼修了這麼長時間還沒修好?

算了算了,這也不關他的事情。

王展延收回思緒,將心思轉回到工作上。

過了半晌,他突兀地向後蹬開座椅,起身,一聲不吭往外走,徑直走到蹲在地上修理台燈的人的面前。

這一看,發覺地上換了人。

於佩不在,是吳羽樂。

他四處看了一眼,沒找到於佩的身影。

難不成沒修好,特意找來吳羽樂幫忙?

王展延蹲下身,接過吳羽樂手上的台燈,翻開仔細看了一下,那螺絲刀動了幾下,很快搞定。

他將修好的台燈放下,一言不發往回走。

留下站在原地一臉雀躍的吳羽樂。

王律師主動幫她了!

王律師居來來主動幫她!

剛才於佩蹲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王律師一直沒過來,等她剛剛接手,王律師立即過來幫她,這是不是就是於佩口中所說的“不幫彆人,隻幫她”?

那接下來是不是可以試著去約約王律師?

吳羽樂欣喜若狂,連台燈也顧不上,連忙跑回座位開始構思怎麼把人約出來。

去洗手間一趟的於佩剛回來,瞧見地上放著的台燈已經被人重心裝好了。

哎?誰把她台燈裝好了?她還沒研究夠呢!

於佩當場嚷起來,“台燈是誰裝好的?”

工位上的王展延雙手頓了頓,沒吭聲。

吳羽樂以為王展延是看著她的面子才裝好了台燈,從工位上探出腦袋,一臉得意地高聲回話:“於律師,是王律師給你裝好的!”

於佩:“……”

誰讓他裝好了,她又不是裝不好才弄了這麼久。

於佩悶著臉把台燈捧回到工位的時候,吳羽樂已經想好了約會的地點,她想約王律師這周末去金雙門逛一逛。

金雙門是一條小吃街。

以入口處兩條被鍍了金漆的大柱子而命名。

街道兩旁豎立著各式各樣的美味餐館,再走過去一點,是另外一條商業街。

到時候可以一起吃午飯,吃過午飯再一起逛街。

吳羽樂甚至連消遣活動都已經想好,隻等王律師點頭。

她終究是姑娘家,這些話也沒辦法大大咧咧直接對王律師講,她俯下身,趴在工位上,拿了一張紙條,刷刷刷飛快寫下那些令她耳紅心跳的話。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踱步來到王展延面前,伸出手將紙條遞過去。

王展延不解,接過去就要拆開。

吳羽樂難為情地叫住他,“等下再看,等我回工位再看。”

“哦。”王展延盯著她奇奇怪怪的臉色,心裡沒底地應了一聲。

等人離開,他還來不及看紙條,一位同事過來和他談工作方面的事情。他隨手將紙條往旁邊資料夾中一放,轉頭和同事聊起事情。

等同事走後,隨手放進資料夾裡的紙條被他拋之腦後,隻一個勁地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全然沒想起那張被遺忘的紙條。

沒過一會兒,於佩也來了。

問他關於胡春芳的案子。

“我說王律師,我知道你最近有點忙,我也不想來打擾你,不過胡阿姨的事情你這邊也得上點心,孟東跑了,找不到人,這案子注定會拖一段時間才開庭,期間希望法院那邊有什麼消息,你及時通知我,好讓我心裡有個底。”

於佩本來是想給王展延提個醒,讓他彆忘了案子,誰知王展延眉目一凜,爆出一個驚天消息。

“我看到孟東了。”他說。

於佩一驚,“在哪兒看到的?”

“金雙門,他在一家燒烤店裡做服務員。”這是王展延這些天為錢強的事情奔波時偶然發現的真相。

原來孟東沒跑,他還留在本市!

“哪家燒烤店?”於佩小聲道,“你告訴我名字,我去蹲點看看。”

“那裡有好幾家燒烤店,我沒記住名字,但我記住了方位。”王展延想了想,“還是改天有空我親自帶你過去吧。”

於佩沉默。

她要是自己一家一家去詢問,也不是不可以,就怕打草驚蛇。

“行,這周末你有空吧?早上九點,我在金雙門那個大金柱子底下等你。”於佩連時間都定好了。

“可以。”王展延估摸著周末應該有空,一口答應下來。

商量好這件事,於佩回到自己工位。

等她一走,吳羽樂終於鬆了一口氣。

怎麼王律師這麼多事啊,一會兒一個同事來找他,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問王展延的答複。

瞧見王展延身邊終於空閒下來,她裝作自然地走過去。

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視線,小聲問:“王律師,周末去金雙門的事情,你答應了?”

王展延一愣。

他以為於佩將剛才的約定宣揚出去,點點頭道:“答應了。”

“那什麼時間啊?”吳羽樂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儘量以平靜的語氣相問。

“早上九點。”

“好。”吳羽樂怕臉上興奮的情緒暴露,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王展延看著她的背影,一臉疑惑。

吳羽樂看上去怎麼奇奇怪怪的?

他沒深究,心思重新放回工作上。

下了班,吳羽樂懷著喜悅的心情,飛奔回家,向姐姐吳羽歡報告好消息:“姐!姐!王律師同意我提出的約會啦!”

“真的嗎?”吳羽歡正在廚房裡剝蝦,聽到妹妹歡呼的聲音,笑容滿面從廚房出來,不放心地追問:“王律師真同意啦?”

“當然,他還定了時間呢,這周末,早上九點!”

吳羽樂想想都要笑出聲來。

她從前那麼小心翼翼地關注著王律師,隻敢遠遠看看,不動聲色去搭話,從沒做出特彆出格的舉動。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稍稍主動一點,竟然能這麼快就成功。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不無道理!

早知道就早點付出行動了!

吳羽樂高興得天翻地覆,躲進房間裡開始提早挑選周末要穿的衣服。

另一邊,於佩也在吃晚餐的時候宣布了這件事。

“媽,這周末我早上不在家裡吃飯,你彆做我那一份。”

魏春蘭正從廚房捧著一大碗豆腐湯出來,聽到這話,詫異:“怎麼,周末有事情?那謝屹也不在家吃?”

於佩接話,“不是,媽,我不是跟他出去,我是跟王律師出去。王律師說看見孟東在金雙門那裡,我讓他周末帶我過去看看。”

旁邊的謝屹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垂著眸子沒吭聲。

魏春蘭一聽,福至心靈,“你跟王律師出去?這樣吧,你把雪容也帶上。”

於佩:?

謝雪容:?

魏春蘭有她自己的打算。

自從上次王律師幫助謝雪容在陳阿輝面前解圍之後,她對王律師的印象更上一層樓樓,心裡存了撮合王律師和謝雪容的小心思。

可惜這兩人沒什麼機會相處,王律師是律師,雪容是編輯,兩人在工作上沒什麼交集,處都處不到一塊。

既然於佩這次要和王律師一起出去,把雪容帶上也好。

於佩猜到一絲魏春蘭的心思,笑著答應下來,“也可以。”

謝雪容卻不樂意了,“不是,媽,你非得讓帶上我是什麼意思啊?他倆出去有事,我擱中間像什麼話,多餘的電燈泡嗎?”

不等魏春蘭出聲,一旁一直沉默的謝屹發話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你去吧。”

謝雪容想反駁,一抬眸,瞧見她二哥冷著一張臉,容不得半分討價還價的趨勢,腦袋耷拉下來。

“行,我去。”

晚餐過後,謝雪容悶悶躲進房間,魏春蘭在廚房收拾。

於佩將謝屹拉到陽台上說小話,“你說咱媽是什麼意思,想撮合雪容和王律師?怎麼你也來湊這個熱鬨?你摻和這件事是什麼意思,你覺得雪容和王律師有可能?”

謝屹:“……”

他盯著面前分析得一臉認真的於佩,心裡好笑。

他是那個意思嗎?

不管他是不是這個意思,於佩認定了他是這個意思,很是感慨地說:“唉,王律師看起來桃花緣挺多啊。”

律師所裡的吳羽樂對王律師有好感,現在謝雪容又要被撮合,以謝雪容的脾氣,要是真不樂意,家裡人也沒人敢硬逼著她去吧。

於佩不滿地搖搖頭,“之前還覺得王律師這脾氣不太好,和我有得一拚,以為這樣的人沒什麼異性緣,看來是我錯了,沒什麼異性緣的人是我,不是他。”

謝屹眯起眼,靜靜看她:“你覺得你異性緣不好?”

“那還用說?”於佩一臉篤定。

從小到大,她身邊幾乎沒男孩子和她表達過愛慕之情,大概她一路當著班長,作風強勢,大家都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性格。

不過這樣也好,她沒那些桃花緣,樂得清淨。

陽台的夜風涼涼吹過,謝屹靠在邊框上,抱臂望著一臉篤定的於佩,無聲揚起嘴角。

她身邊那麼多桃花,她看不到而已。

這樣也好,她不需要看到。

——

忙於工作的王展延一直沒能記起那天被他隨手放進資料夾中的紙條。

那張被人遺忘的紙條在他的資料夾裡靜靜躺了幾天,直到周末都沒能被人發現。

周末那天,王展延提了黑色公文包,打了出租,早早來到金雙門,準備去金柱子底下等於佩。

沒料到碰見一位熟人。

他看著穿了一身白底黑點長裙的吳羽樂嫻靜地站在金柱子底下,對著他揚起盈盈一笑。

王展延心裡納悶,走過去打招呼:“好巧啊,吳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和人有約?”

王展延這句話使得吳羽樂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僵住。

她今天早上一大早起來,高高興興地穿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和家裡姐姐告了彆,一路上興高采烈,懷著愉悅的心情,看什麼都是幸福的模樣。

在她的猜想裡,這重大的一步,這是與王律師關係發生本質改變的一步。

今天之後,或許她能和王律師成為男女之後,之後能以男女朋友的身份進行交往。

正好她姐夫李勤年和王律師的關係一直不錯,兩人如果真能在一起,她姐夫也會很高興。

懷著對未來美好的期待,她內心雀躍地等在金雙門的大柱子底下。

看到王律師的那一刻,她臉上立即揚起笑容。

沒成想,對方嘴裡的話語卻是如此冰冷。

他否定了,否定了前來的目的!

所有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化為灰燼,所有的精心打扮在這一刻也淪為笑柄。

她強忍住內心的憤懣,懷抱一絲希望看向王展延,“王律師,你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這個玩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