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屹從車上下來時, 碰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在他身後,王展延從出租車上走下來,拎著黑色公文包, 朝著小區樓裡面走。
或許是沒瞧見他, 王展延扶了扶眼鏡框, 步履匆匆從他面前掠過。
謝屹看著他熟悉的背影, 眯起眼,出聲打招呼:“王律師。”
短暫有力的一聲, 在昏暗的夜色下突兀響起。
王展延腳步一頓, 回過頭去尋找陌生聲音的來源。
他視線落在謝屹臉上, 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很快回憶起當初在喬老板貴賓包廂的事情。
面前這位身材頎長的男士,如果沒記錯的話, 應該是於佩的丈夫。
王展延推了推近視眼鏡框,片刻的工夫之內調整好眼底的情緒。
再抬頭,一副尚是客氣的眼神, 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 謝先生。”
他還記得對方的姓名。
謝屹挑眉看他,盯著他手上的黑色公文包, “王律師這是?”
“哦,我來找李老板拿點資料,最近手上的案子比較棘手, 李老板說是替我整理了一些資料,我過來一趟拿資料。”王展延神色自然地解釋。
解釋完畢,兩人並肩往小區裡走。
李勤年的房子不在小區口,在最裡面一排,走過去得繞過三排樓。
兩人下車時分明都是著急忙慌的狀態, 這會兒倒是都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往裡面走。
“看來王律師最近很忙,周末也沒時間休息,這麼晚了,還得特意來李老板這裡拿資料。”謝屹盯著他的手上的公文包,突然開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謝屹這句搭訕原本是普普通通的話語,落到王展延耳中,卻變了味道。
好像他是特意晚上才過來一樣。
他也不想晚上過來,是李勤年晚上才通知他,更何況他白天也沒有時間,一整天都在忙。
怎麼落到謝屹眼中,仿佛他故意晚上過來破壞李勤年家裡請客的氛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王展延輕輕抬了抬手上的公文包,說:“我看謝先生也很忙,李老板白天都邀不到人,隻有晚上才能請你入席。”
謝屹抬頭,輕輕瞥了他一眼,“嗯,是挺忙。”
再無彆話。
氣氛稍稍有些尷尬。
王展延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似乎有些出格,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鏡框,語氣放緩,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李老板是請你和於律師一起,怎麼不見她,是先過去了嗎?”
“嗯。”謝屹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接下來無話,空氣又陷入寂靜。
王展延語塞。
他算是明白了,謝屹是個比他都要話少的人,這樣的人,當初是怎麼和於佩走到一起?
怎麼看,於佩也不會喜歡這樣性格的人。
王展延心裡好奇。
想著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與謝屹碰面,裝作自然地將心中疑惑問出:“不知道謝先生和於律師是怎麼認識的呢?”
這種問題,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去問於佩。
夜色中,謝屹的臉上的情緒看不太真切,小區裡居戶家中微弱的光灑在他雙眸間,襯出眼底蘊著的笑意。
他喉結動了動,“王律師,你為什麼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呢?”
很輕很柔的一句,聽得王展延心裡一跳。
他夾著公文包的手在謝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用力,彰顯出不同於他臉上一貫冷靜的情緒。
他不動聲色將公文包轉換方向,這片刻間已經足夠他調整好心態。
王展延哼笑,自然地說:“謝先生可能不知道,在咱們律師所裡,聊得最多的便是同事間的八卦,但於律師不一樣,在律師所裡從來沒聽於律師談論過家庭,咱們同事對她的家庭背景有諸多猜測,今天恰好碰見了,所以順便問問謝先生。”
說完這一長串的解釋,王展延心裡也好笑。
平時他在律師所話不多,也不愛聊八卦,今天碰見謝屹,碰見這個比他話還少的男人,自己倒是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面吐話。
相比於平時,現在的他說是話嘮也不為過。
“是麼?”王展延這番解釋沒什麼問題,謝屹卻不信。
相反,甚至從話語中聽出一絲特殊的彆的意味。
仿佛是來特意告訴他,於佩從來沒提起過他。
他垂下眸子,隻說:“我和於佩是在一個大院長大的。”
這一句便足夠了。
王展延隻問他是怎麼和於佩認識,也沒問他們怎麼結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走過一棟樓,腳步越放越慢。
明明一直在有來有往地交流,雙方卻都覺得話不投機,總覺得對方話裡有話。
謝屹抬眸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樓角,眼看快要到地方,他眸子輕輕瞥向身邊的人,“王律師,不知道能不能討要你一張名片?”
王展延一愣,“不巧,我手上沒帶。”
過了片刻,才想起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初在喬老板的貴賓包廂裡,謝屹也主動問他要過名片。
王展延舊事重提:“如果沒記錯的話,謝先生應該有我的名片吧?”
謝屹嘴角輕輕上揚,雲清風淡地說:“抱歉,那名片被於佩扔了,她說以後有事,找她就行。”
王展延臉色沉下來。
這種私人的事情,謝屹在他面前提,若說是無意,那屬實侮辱他的智商。
對方話裡明顯帶著刺呢。
王展延也笑起來,“既然這樣,那謝先生還是聽於律師的話吧,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請於律師解決,也不需要保留我的名片。”
這是委婉的拒絕,不想給名片的意思。
謝屹沒生氣,反而淡淡一笑,“王律師說得對,那我還是聽老婆的話吧。”
“老婆”一詞蹦出來,周遭無聲。
場面徹底冷下來。
王展延不自覺地頓了一下,腳步落後半步,謝屹不受乾擾,步履如常地往前走。
哪怕他和於佩現在的感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名正言順的夫妻,也不是旁人能肖想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兩人三言兩語,似乎什麼也沒聊,又似乎什麼都聊了。
王展延落後半步,心情複雜。
謝屹似乎是故意和他說這些,又似乎隻是不經意。
無論是何種情況,他心裡都不大爽快。
他又沒對於佩抱著什麼非分之想,言語和行動上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怎麼謝屹莫名其妙來敲打他?
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剛冒出來,王展延眼尖地看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有動靜。
幾個男人似乎揪著一個女人在動手。
蜷縮著的女人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似乎是於佩!
王展延想也沒想,大喝一聲,拔腳衝過去。
躲在牆角黑暗中盯梢的錢強聽到旁人的喝叫聲,眉頭一挑。
是哪個礙事的家夥過來多管閒事?
抬頭一看,竟然是王展延王律師!
錢強愣了一愣,王律師怎麼會在這裡?
想到案子以後還得王律師儘心儘力地去跟進,現在得罪他也不太好,他吹了一聲口哨,通知弟兄們撤退。
幾個流裡流氣的大男人還沒怎麼動手呢,突然聽到要撤離的信號,都不怎麼爽快,不情不願躲進夜色中,從小區後門偷偷溜走。
怕其他人被抓住,錢強善後。
他撤離的最後一刻,在微弱的光線中,瞧見另外一個男人也匆匆走了過來,蹲在王律師身邊查看情況。
這個男人他記得。
是那天在機場威脅他把錢交出來的那個男人!
怎麼王律師會和他認識?
錢強眯起雙眼,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此地不宜久留。
他深深望了一眼垃圾桶方向,帶著滿腔的懷疑,掉頭溜走。
垃圾桶旁,王展延扶起地上渾身顫抖的女人,一臉關切:“你沒事吧?”
吳羽樂下樓倒垃圾,怎麼也不會想到突然有人竄出來,從背後死死捂住她嘴巴,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粗魯地將她拖到一旁。
她差點以為今天要遭受羞辱,內心害怕極了,拚死命反抗。
對方見她掙紮得厲害,一巴掌拍在她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好半天沒能緩過神。
好在對方一群人沒打算冒犯她,隻拿拳頭揍了她幾下。
不知怎地,那一刻身上疼,心裡卻是平靜。
和被人侮辱相比,挨幾下算是微不足道。
就在她自認倒黴準備結結實實挨下這一頓揍,不知道是誰大喝一聲,她感到身邊那群流氓迅速撤離。
再一抬頭,面前出現王律師那張滿是關切的臉。
看到王展延的那一瞬間,吳羽樂之前心裡強壓下的害怕與恐懼席卷而來,她情緒瞬間崩潰,雙眼一紅,撲上去抱住王展延嚎啕大哭。
這一舉動嚇得王展延猛地後退一步。
對方受驚過度,王展延也沒法一把將人推開,但他終究不太喜歡有人以這樣的方式靠近,他一邊拍著吳羽樂的背部,試圖輕輕將她推開,一邊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他們都走了。”
驚嚇過度的吳羽樂不肯放開從天而降的王展延。
王展延的突然出現仿佛是她命定的救星,她撲進王展延肩膀大顆大顆地掉眼淚,哭得連形象也不顧,甚至都沒發覺旁邊還站了另外一個人。
謝屹沒吭聲,隻眯起眼眸盯著吳羽樂身上的紅色上衣。
他記得於佩也有這樣一款衣服。
目光往上,這女人似乎發型也挺像於佩。
除了身高差一點點,從遠處看她的背影,幾乎會把她和於佩認混。
回想起剛才王展延心急如焚衝過去英雄救美的舉動,謝屹不動聲色抬眸瞥了王展延一眼。
王展延這會兒完全沒時間顧及謝屹的目光,他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堪。
被欺負的人不是於佩,是他想多了。
對方是吳羽樂,他出手相助也算是幫助同事,可吳羽樂這樣抱著他不放,他臉上實在難堪。
“走吧,我們去屋裡。”王展延不得已,隻能先將人帶上樓。
樓上的的李勤年等了半天,一直不見吳羽樂回來。
他嘀咕:“嘿,羽樂倒垃圾怎麼倒了這麼久?”
以為吳羽樂是故意借著倒垃圾的名頭,不上樓來,以躲避和於佩的相處,李勤年心裡不大高興。
於佩人都已經進屋,吳羽樂再擺出這樣的姿態,那實在太明顯。
哪有人做得這麼過分!
李勤年起身要往外走,“不行,我下樓去看看。”
說什麼也得好好給吳羽樂做做思想工作。
她這樣的態度是不行的!
於佩見狀,起身跟著他一起,“我也下去吧,我尋思著謝屹應該快到了,我下樓去接接他。”
“也行,那咱們一起下去。”李勤年拉開大門。
剛好碰見王展延扶著哭哭啼啼的吳羽樂上樓,後面跟著謝屹。
這這這……
“這是怎麼回事啊!”李勤年目瞪口呆。
廚房裡的吳羽歡聽到門口傳來哭聲,立即放下手裡的活。
走出來一看,瞧見自己妹妹哭得稀裡嘩啦 ,連忙上前將哭紅眼的吳羽樂接過來,滿眼心疼地細聲安慰:“怎麼了這是?有誰欺負你了?”
將吳羽樂的正臉扶起來,瞧見她臉上五指手印清晰可見,吳羽歡尖聲驚呼:“啊!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誰打的!”
吳羽樂已經說不出話,隻趴在自家姐姐懷裡默默流著委屈的眼淚。
屋子裡,毫不知情的李勤年和於佩,以及安撫著吳羽樂的吳羽歡,全都將目光轉向王展延,尋求解釋。
王展延微微一愣,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
李勤年聽完,氣得滿臉通紅,怒目而視:“是誰這麼無法無天,敢在樓下直接打人?這幫人還有沒有王法!”
這件事實在過於古怪的,吳羽歡沒有像李勤年那樣暴怒。
她輕輕拍著吳羽樂的背部,柔聲問:“羽樂,你有沒有看見那幫人的臉?”
吳羽樂嗚嗚咽咽的聲音從底下傳來,“沒有。”
吳羽歡皺眉。
不應該啊,吳羽樂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得罪這樣一幫人,遭人毆打?
她輕輕撩起吳羽樂的衣袖,想去檢查吳羽樂身上有沒有更嚴重的傷,一邊抬眸瞪向李勤年,似篤定般質問:“是不是你得罪什麼人了?”
遭受到質疑的李勤年大呼冤枉,“沒有啊,我沒得罪什麼人啊,你怎麼突然這麼猜疑?”
吳羽歡聲音涼涼,“羽樂一個小姑娘,哪裡會得罪這樣的人,估計是你生意上的仇家,想要教訓你家人,羽樂倒黴而已。”
這番話聽得於佩心裡一驚。
原本她沒多想,可看到吳羽樂穿著和她差不多款式的衣服,留著和她相同的發型,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該不會對方找錯了人吧?
對方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可是,她最近也沒有得罪什麼人啊!
孟東早就不知道跑去哪裡躲難去了,除此之外,她沒再得罪誰啊。
難不成……
於佩將目光轉向旁邊一直沉默著的謝屹。
趁著眾人注意力都聚在吳羽樂身上時,於佩悄悄踱步走到謝屹身邊。
小聲問:“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謝屹看了前面的王展延一眼,“有。”
剛才那番話,也算是把人得罪了吧。
於佩心裡一驚,壓低聲音:“那是不是你的……”
仿佛料到於佩接下來的話,謝屹打斷,“不是,我剛才得罪的人是王律師。”
於佩:“……”
沙發上的吳羽樂還在哭,一家人為了這事也沒法好好招待客人。
吳羽歡拖著吳羽樂去房間,檢查她身上的傷。
傷勢並不重,隻臉上紅腫了一些,身上沒什麼傷。
吳羽歡不放心,張羅著要將人送去醫院檢查一番,吳羽樂不願意去。
她剛剛才遭受一件這樣過分的事情,現在覺得外面都不安全,躲在家裡才是最安全的,她拒絕去醫院。
拒絕去醫院的同時,隻關心一件事,“姐,王律師還在家裡吧?”
“在,在呢!”
吳羽歡無奈。
這個妹妹的心思她一直知道,現在又被王律師救了一出,恐怕以後會更加死心塌地吧。
以感謝為由,李勤年和吳羽歡盛情邀請王展延留下來吃晚飯。
於是乎,特意邀請於佩和謝屹做客的晚宴,莫名其妙多添了一位王展延。
隻可惜家裡剛發生這樣的事情,氣氛不大愉快,一頓飯吃得不痛不癢,毫無滋味。
晚飯過後,王展延留下來,被李勤年和吳羽歡追問細節。
於佩和謝屹沒有久留,兩人安慰一番,起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於佩靠在車窗,心裡一直在琢磨。
到底對方是不是將吳羽樂認成了她?那幫人是衝著吳羽樂來的,還是衝著她來的?
於佩想不明白,她轉身去看坐在她旁邊的謝屹。
求證地問:“你剛才是不是也在現場?你看到吳羽樂的時候,有沒有一眼把她認成我?”
“沒有。”謝屹想也不想地說。
於佩挑眉。
她沒料到謝屹回答得這麼迅速,不解地問:“為什麼?我看吳羽樂看上去和我挺像的呀。”
“不像。”
謝屹目光轉向車窗外,淡淡開口:“你比她高,身材比她更勻稱一點,一點也不像。”
於佩:“……”
好吧,連對她不怎麼熟悉的謝屹都能一眼看出來,真要是找她麻煩,應該不會這麼草率吧?
況且她最近也沒得罪什麼人啊。
於佩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鬆下去的一口氣又立即提上來。
“等等,你剛才說得罪王律師是怎麼回事啊?”
謝屹沒回答,目光轉向她,淡淡問:“你很在意我有沒有得罪王律師?”
他話語裡是含著一些酸意的。
奈何於佩完全沒聽出來,一臉坦然,“當然啊,胡阿姨的案子還等著他跟進呢,你現在得罪他,到時候他遷怒我,直接撂挑子不給我處理怎麼辦?”
謝屹目光沉下,“隻是因為這個?”
“不然呢?”於佩瞪著他。
謝屹輕笑,莫名其妙問起另外一個問題:“房間裡的一盒奶糖,是你放的?”
話題轉換得有些突然,於佩眨眨眼,接話:“嗯。”
“拿機場那二十塊錢買的。”
這簡單的一句,背後的含義深刻。
謝屹聽懂了,卻沒多問。
這副悶不吭聲的性子惹得於佩大為光火,忍不住先開口:“你就不問問我怎麼知道的?”
得,已經知道了,再問這個沒有必要。
於佩斜著眼看他,又問:“那我問問你,明明去機場了,最後怎麼不吭聲?”
謝屹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你為什麼要買奶糖?”
於佩一愣,“怎麼,你不喜歡?”
謝屹沉默。
算是默認。
於佩心裡納悶,“我聽咱媽說的,媽說你喜歡吃這個啊。”
“是麼?”
謝屹目光平視遠方,掠過街面上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幽幽問:“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吃這個嗎?”
於佩:“……我哪知道。”
謝屹拿餘光悄悄打量身邊的人,見於佩沉著臉深思,一副懵懂的模樣,不禁在心裡輕笑。
果然,她不記得了。
魏春蘭以為他喜歡吃大白兔奶糖,大概是有一次他捧了一堆大白兔奶糖回家。
那次學校辦聯誼會,辦得很熱鬨,場地上準備了很多零食。
各個年級的人原本都按著班級位置坐好,他中途被謝雪容叫過去,乾脆留下來。
於佩是她們班班長,負責管理場下的秩序,也負責分發零食。
那一把大白兔奶糖是於佩親手塞到他手上的。
她秉著人人有份的原則,一定要將奶糖塞給他。
他並不是於佩班級裡的人,也不是一個年級,於佩依舊決定把奶糖硬塞給他。
當時的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現在看來,於佩大概率沒有認出他,隻以為是她班上某個男同學而已。
但於他而言,那是於佩親手送給他的。
他異常珍惜地將所有奶糖帶回家,一顆都沒舍得吃。
從沒見過他吃零食的魏春蘭以為他喜歡吃奶糖,大喜過望,隔天買了一大袋放進家裡。
他一顆沒動。
他並不喜歡吃奶糖。
她給的除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