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好奇 兩人一個鼻孔出氣(1 / 1)

看戲有風險, 吃瓜需謹慎。

如果能料到事情最終是這樣的走向,或許王展延壓根不會同於佩一起坐上出租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湊熱鬨的後果就是直接變成了熱鬨本身。

對方與他素不相識,湊過來直接搭上他的胳膊, 這讓他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抗拒。

他不喜歡旁人的觸碰。

尤其是女人。

這場糾紛說到底與他並沒有關係,他隻是個看客, 沒必要陪著當事人演一場虛假的戲碼。

王展延眉頭一皺, 扯開胳膊。

這副擺上臉面的冷漠倒是應承謝雪容的話,王展延看上去真像吃了醋不願意搭理她的人。

兩人彆彆扭扭的行為落在旁人眼中,仿佛兩個剛吵架鬨矛盾的小情侶。

連於佩都呆了一瞬。

差點真以為這兩人之間有些什麼。

但她很快回過神, 意識到王展延隻是下意識的抗拒動作而已。

嘖嘖, 可惜。

這要是王展延不願意配合, 謝雪容怎麼下台啊?

旁邊的鄭紅兩隻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呢, 要是這個時候被拆穿,落了口實,以後鄭紅少不了要將此事拿出來嘲諷。

謝雪容到時候可就真有把柄落在鄭紅手上了。

唉,選誰不好,偏偏選中王展延。

換個好說話的性子,說不定能將這場戲做下去,可是王展延……大概率不會乖乖配合。

於佩心裡為謝雪容掬了一把汗。

她心裡獨自想著, 哪裡料到自己臉上的神情一絲不落全映入王展延眼中。

王展延沉默片刻,抬眸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陳阿輝。

金絲眼鏡框下一雙狹長的眸子暗光流動,他面上慍怒,盯著面前有些無措的女人, 冷冷道:“你可能要解釋一下,他是怎麼回事。”

謝雪容:?

以為對方不會配合的謝雪容正暗自苦惱,要是真在鄭紅面前落下話柄,以後鄭紅肯定要拿這事嘲她百八十回。

看到王律師抽出手臂, 她以為對方不願意配合,心裡正絕望,沒想到王律師突然出了聲。

這話不就是給她台階下嘛!

謝雪容很上道,立即陪著笑臉,“行行行,我回去好好和你解釋。”

說著去路邊招了一輛出租,打算打道回府。

這一出峰回路轉,讓旁邊的看客都傻了眼。

於佩最先反應過來,拉著已經愣住的魏春蘭飛快鑽進出租車,與謝雪容一起離開。

咖啡廳門口頃刻間隻剩下鄭紅和陳阿輝,以及目瞪口呆的許誌遠。

鄭紅氣得暗暗跺腳。

太過分了,謝雪容簡直太過分了!

她隻說要回去給陳阿輝介紹更好的姑娘,謝雪容卻直接在她面前和彆的男人挽手離開,這不是當面往她臉上扇巴掌嗎!

這讓陳阿輝的面子往哪裡擱?

陳阿輝沒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一雙眼睛隻盯著緩緩發動的出租車。

透過出租車的透明玻璃,尋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沒料到於佩也會過來。

瞥見於佩悄悄走近時,簡直比發現相親對象是謝雪容更令他驚訝。

不知道他剛才那句彆有深意的話,於佩有沒有留意半分。

一旁的鄭紅偷偷覷了一眼陳阿輝的臉色,看他沉著臉,氣色不佳,以為他正為丟了面子而生氣難過,連忙出聲安慰:“阿輝,你彆生氣,回頭媽一定給你介紹更好的姑娘!”

陳阿輝沒接話,走向路邊招車。

兩人也很快坐車離開。

咖啡廳大門口隻剩下還沒回過神的許誌遠一人。

他替謝雪容結了賬才追出來,一出來便瞧見謝雪容和鄭紅兩人針鋒相對,隨後謝雪容挽起了王律師的胳膊。

這讓他滿頭霧水。

天呐,謝雪容竟然喜歡王律師?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不行,這事得趕緊告訴謝屹。

他親妹子要被人拐跑啦!

——

出租車後座上,魏春蘭坐謝雪容旁邊,斜著眼偷偷打量謝雪容身旁的王律師。

講實話,她還沒回過神。

“你們……”

話沒說完,謝雪容已經猜到自家老媽要問什麼,連忙解釋:“不是真的,多虧王律師幫忙。”

“哦。”魏春蘭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也還是忍不住失落,要是這兩人真成一對也不錯。

王律師為人不錯,能力出眾,職業穩定,也受過高等教育,和謝雪容應該能聊得來。

想到此處,魏春蘭又偷偷瞄了王律師一眼。

王律師臉上沒什麼表情,難不成對謝雪容真沒什麼好感嗎?

兩人可不可以撮合一下呢?

魏春蘭此時已擺脫剛才相親的尷尬場景,一個勁地在心裡開始琢磨這種新可能。

全然不知道自家老媽打起另外主意的謝雪容偏過腦袋,鄭重對身旁的王展延道:“王律師,剛才非常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我肯定要出大糗。”

謝雪容的道謝頗為真誠,王展延沒吭聲,隻抬眸,用餘光掃了一眼副駕駛座位上的某人。

某人安安穩穩坐著,後腦勺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沒有回過頭來。

王展延眸子眯起,語氣不太好地接話:“不用謝我,你去謝謝於佩。”

於佩聞言,偏過頭問:“謝我乾嘛?這事雪容她的確得謝謝你。”

“不是你拉我上車,也沒有這一出。”王展延冷著臉,沒好氣瞥她一眼。

話裡有他對於佩硬把他塞進出租車的埋怨。

於佩覺得好笑,側過身子看他。

“我說王律師,你自己的功勞怎麼讓給我?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於佩似笑非笑盯著他,盯得王展延差點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撇過腦袋沒接話,目光轉向窗外。

出租車停在星苑小區北門。

下了車,魏春蘭熱情好客,拉著王展延的胳膊,一定要他去家裡喝杯茶再走。

王展延無論如何不敢再逗留。

剛才就是一時好奇,跟著於佩去了咖啡廳,結果卷進事情之中,這次他若不吸取教訓,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

他並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也不想過多地摻和於佩家事。

態度堅決地表示拒絕,打車離開。

惹得魏春蘭站在小區門口,直歎惋惜。

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了。

這次烏龍事件在謝雪容氣憤歸來之後,立即傳開,晚上,謝屹也得了消息。

於佩坐在新房子客廳裡的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家具雜誌細細翻開,餘光中瞥見謝屹進門,不聲不響坐在她旁邊。

不用說,謝屹肯定有話要問。

果不其然,謝屹輕輕往沙發背上一靠,手掌隨意搭在兩側,沉聲問:“見過陳阿輝了?”

於佩:?

這話實在出人意料,於佩以為他要先問謝雪容和陳阿輝相親的事情,怎麼第一句竟然先問她有沒有見過陳阿輝?

她有沒有見過陳阿輝很重要嗎?

於佩放下手中的雜誌,滿臉狐疑地盯著他:“見過,怎麼了?”

謝屹垂著眸子,沒回答。

他起身,將進門提進來的葡萄去廚房洗了,端上桌,出聲問:“王律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話題轉換得實在太生硬。

於佩察覺到,也隻順著他的話回答:“王律師是什麼樣的人我哪知道啊,我和他又不熟。”

“那他為什麼會和你一起出現在咖啡廳呢?”謝屹盯著她的眼睛問。

這話裡有些微妙的感覺,於佩全然沒察覺,隻說:“他找我有事談,我沒時間,趕著去咖啡廳,就讓他在車上談。你還彆說,他這次過去,歪打正著幫了忙。”

想到鄭紅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場面,於佩無聲笑起來,心情頗好地捧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裡。

“嗯!這葡萄挺甜!”

謝屹看她吃得開心,嘴角微微彎起弧度,又問:“你和他是同事,對於他的為人應該多少有些了解吧?”

難得見謝屹刨根問底,於佩停下手中動作,直直看向他:“你問這麼清楚做什麼?你該不會……”

謝屹輕笑,“和雪容扯上關係的男人,我總該過問一下。”

在許誌遠口中,他親妹子已經快要被人拐跑,拐跑謝雪容的人正是那天在喬老板的包廂裡見到的那位王律師。

他心裡詫異,回了家才從魏春蘭口中得知,隻是一場戲而已。

即便是戲,謝雪容肯逢場作戲,也實屬難得。

他想了解一下王展延這個人物。

於佩聳聳肩,答得隨意:“你要真從我嘴巴裡問話,那我肯定沒有好話,我和他第一次見面鬨了很大的不愉快,互相看不順眼,現在才勉強能正常交流而已。”

“他這個人吧,除了業務能力不錯之外,其他地方我著實沒看出什麼優點,不是我樂意交朋友的類型,所以私下裡並沒有什麼交情。”

“你要真想了解他,不如去問問李勤年,他和李勤年關係不錯,咱們李老板嘴巴裡肯定有不少好話。兼聽則明,從我這裡反正沒什麼好話,你多去聽聽彆人的意見也不錯。”

……

謝屹沉默地聽完,眯起眸子望她:“你和媽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哦?”於佩挑眉,“媽對於王展延是個什麼態度?”

“她覺得王律師哪哪都不錯,與雪容很相配。”謝屹這是保守說法,魏春蘭的原話比這更加誇張。

從咖啡廳回來之後的魏春蘭越想越覺得王律師和謝雪容這兩人有戲,在謝雪容耳旁講了不知道多少王律師的優點。

謝屹回家時正好聽見魏春蘭在叨叨,把王律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惹得他不得不向於佩打聽。

於佩幾乎立即明白魏春蘭的意圖,“看來咱媽是想撮合王律師和雪容?”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王展延平時這麼冷漠的性子,居然會在那樣的場合出手幫助謝雪容,這實在出人意料。

照道理,這兩人平時沒什麼交集,談不上什麼交情,王展延這樣一個不喜歡多管閒事的人,沒道理會幫忙啊。

他願意出手幫忙,證明對謝雪容印象不錯。

“不過,這兩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於佩左想右想,沒想出這兩人什麼時候碰過面。

謝屹看了她一眼,“之前王律師來家裡找你,咱媽接待他的時候,雪容也在家。”

“哦。”於佩應了一聲,陷入沉默。

謝屹沒從她口中得到客觀的評價,起身要離開。

於佩叫住他,“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謝屹微怔,“什麼問題?”

於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瞪圓,問得理所當然:“我說我見過陳阿輝,怎麼了?”

想輕易躲開她的問題?沒門!

沒料到於佩兜兜轉轉又將話題繞回來,謝屹腳步一頓,停在原地,轉過身去看她。

四目相對,謝屹不自在撇開目光。

“沒怎麼,我隨口一問。”

於佩嗤笑,“得,你就彆騙我了,我已經猜到七八分。”

這話引得謝屹來了興致。

他返身回到沙發上,似乎篤定於佩猜不出來,似笑非笑望著她:“是麼?你猜到什麼了?”

於佩站起身,一臉篤定:“陳阿輝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我和鄭紅發生過矛盾,我就不信以鄭紅的性格,不會和陳阿輝吐槽這些事,在明知道我和他母親關係不好的情況下,陳阿輝對我竟然表現出很客氣的態度,甚至有些刻意討好,這一切都在表明一個事實。”

於佩故意停頓一下,等著謝屹發問。

謝屹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很配合地發問:“什麼事實?”

於佩湊近,堅定又自信地緩緩道:“他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輕柔的話語縈繞在耳際,聽得謝屹身子猛地一僵,喉結微動。

很快,耳邊又傳來於佩疑惑的猜測聲:“這人心裡懷著愧疚呢,所以對我態度才這麼好,可是咱們沒什麼交集,印象中並沒有產生紛爭,他能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呢?”

於佩暗自回憶著,突然一驚。

“我記得有一次班主任讓我將他的教材送回到辦公室,我那次照辦了,後來班主任的教材被發現扔在垃圾簍裡,班主任以為是我做的,誤解了我,給我氣個半死,悶悶不樂好幾天,這事該不會就是這家夥乾的吧?”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印象深刻,因為那天她回家,得知母親和人離開了。

她幾乎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再過兩天就是她生日,她母親連兩天也等不了。

或許不是等不了,隻是不在乎。

她那幾天心情格外沉悶,生日過得無滋無味。

有幾個同學買了禮物送給她,她收過,一股腦放進小箱子裡,看也沒看。

夜裡實在難熬,睡不著的時候起來拆禮物,發覺裡面有個小天鵝八音盒,按下底座的開關,五彩斑斕的光芒伴隨著舒緩的輕音樂飄來,格外助眠。

她那陣子天天把八音盒放在床頭枕邊。

熬過那段時間後,她去詢問同學們,這個八音盒是誰送的禮物,誰知道沒有一個同學承認。

奇了怪了。

後來一清點,發覺隻有七個同學送了東西,小箱子裡卻躺著八件禮物。

調查清楚每位同學的禮物之後,發覺這個八音盒沒人認領。

鬼故事般的靈異事件。

後來隨著八音盒的破碎,這事不了了之。

從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這會兒倒是格外通透,於佩跑去房間將八音盒捧出來,愈發篤定:“之前我有個一模一樣的八音盒,一直不知道是誰送的,現在明白了,肯定是陳阿輝偷偷送的!”

“這家夥之前丟了班主任的教科書,害我被一頓批評,心裡有愧,所以偷偷送了禮物,以作補償。這麼一想,很多事情倒是通了。”

當事人謝屹:“……”

聽著於佩越來越南轅北轍的分析,他淡淡道:“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送的還能是誰送的?”於佩發問。

謝屹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分析:“能偷偷放進你家裡小箱子的人,大概是大院裡的小夥伴。”

於佩以前也是這樣的猜想。

隻是大院裡的小夥伴太多,送禮物的人不聲不響,沒支會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問了幾個可能性比較大的小夥伴,得到否定回答之後,她也沒時間耗在這事上,最後隻得作罷。

於佩捧著八音盒,無聊地按下開關。

輕緩地音樂慢慢飄揚在整個空曠的客廳。

她靠在沙發上,半眯著眸子,思緒在音樂的安撫之下逐漸變得澄明。

她突然回過味來,她不該分析陳阿輝對她的態度,陳阿輝對她有何種態度她其實並不太在意,她好奇的一直是謝屹和陳阿輝之間的關係啊!

啪地一下,八音盒關閉。

音樂戛然而止。

於佩冷著臉靠近謝屹,“我煩透了猜來猜去,你不如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和陳阿輝之間到底什麼情況?”

她之前問謝屹,謝屹說是沒什麼關係,她去問陳阿輝,陳阿輝也說沒什麼聯係。

沒聯係會把信封上的收件人寫錯?

騙小孩呢!

意識到於佩這次不同以往的低沉情緒,謝屹沒有像上次那樣敷衍過去。

他收起搭在沙發背上的手,抬眸淡淡看她一眼,語氣異常認真:“我可以告訴你,但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看來故作嚴肅還挺有效果,於佩內心欣喜,面上不動聲色:“什麼問題?”

謝屹靜靜看著她,一字一句:“你為什麼要好奇陳阿輝的事情?”

於佩:?

這話怎麼聽著奇奇怪怪?

她脫口而出:“我沒好奇他的事情,純粹是他寫錯了收信人,他收信人寫成了你,我才好奇。”

謝屹輕笑一聲,垂下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底湧上來的情緒。

淡淡開口:“聽起來是因為寫成我才好奇,那麼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麼好奇我的事情?”

轟隆一聲。

這一句如驚雷落在於佩心裡,劈得她半天沒能言語。

是啊,從前她也沒好奇謝屹的事情,怎麼現在一定要探個究竟?

於佩沒想明白。

自己現在的好奇心是不是有點過剩?

謝屹和陳阿輝之間的到底什麼情況,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她一下子沒法說服自己,拖著步子緩緩往房間裡走。

直到房間門慢慢合上,謝屹才收回視線。

他卸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旁邊的白毛巾覆蓋住整張臉,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密不透風的毛巾下,一張臉慢慢涔出細汗。

他閉著眼,任由全身滾燙。

空曠的客廳好半天傳出一聲長長的無奈的歎息。

捂熱一塊冷石頭,可真難。

什麼時候石頭才會開花?

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石頭開花的那一天。

——

於佩渾渾噩噩睡下後,第二天一大早恢複精神,如同往常一樣趕去律師所。

她決定了,謝屹和陳阿輝之間的事情她不探究了,管他呢。

她還有好多其他事情要忙!

中午趁著休息的空閒時間,於佩去了一趟醫院。

瞧見胡春芳的氣色恢複一些,她坐在床邊,開始和胡春芳商議正事,“胡阿姨,這次對你動手的孟東,咱們說什麼也不能放過,準備起訴吧。”

“你現在還需要好好休養,我建議讓鄒大姐做起訴人,一切費用都由我來承擔,事情也由我來處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不能讓你白挨了這一頓打。”

胡春芳對這些事情並不懂,出於對於佩的信任,她點頭答應,“那行,一切都交給姑娘處理吧。”

話音剛落,鄒雨萍提著一個食盒從門外走進來。

瞧見床邊的於佩,鄒雨萍臉上立即堆上笑容,熱情地打招呼:“喲,於小姐來啦,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於佩起身給她騰地方。

眼看到了午飯時間,鄒雨萍要給胡春芳喂食,於佩不打算繼續打擾,抬腳要出去。

鄒雨萍叫住她,“於小姐,有個事情想要問問你。”

“什麼事?”於佩停住腳步,回頭望她。

鄒雨萍邊打開食盒邊問她:“於小姐,老爺子什麼時候出院?我提前安排好時間,過去照顧他。”

難得鄒雨萍一直惦念這件事,心裡始終記掛照顧老爺子,於佩欣慰地笑了笑,“醫生說兩天後可以出院。”

——

午飯時間,林香芬捧著飯盒在酒店後廚找到於忠海。

趁著於忠海換班的時間,林香芬拉著他在天台上找個背陰的空間擺開兩隻飯盒,從保溫杯裡倒出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於忠海潤口。

員工食堂人多,天台人少,連空氣都新鮮不少。

林香芬警惕地望了一下四周,收回視線,才開口道:“忠海啊,老爺子過兩天就要出院,咱們把老爺子接回來吧。”

於忠海正大口吃著飯,聽到這一句,差點噎著。

他急速地咳嗽兩聲,拿著保溫杯直灌兩口水,咽下嘴裡的飯後,才抬過腦袋直直打量林香芬。

見她神色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於忠海納悶:“怎麼又突然要把老爺子接回來?”

以前搬進新房,為了老爺子的歸屬問題,他和林香芬起過爭執。

他想把老爺子接過來一起住,他畢竟是長孫,得要承擔起一定的責任,若是放著老爺子不管,是要讓人說閒話的。

哪知林香芬不同意,說是家裡空間小,根本住不下老爺子,讓老爺子一個人住在寬敞的老房子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後來被說服,發覺老爺子一個人住在老房子也挺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也沒發生什麼意外。

他都快要適應了,怎麼林香芬突然要提出把老爺子接回來?

林香芬瞪他一眼,“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去問了王律師,你猜怎麼著,王律師說於佩最有可能成為老爺子的監護人!”

於忠海有點沒聽明白,“怎麼了呢?”

“還怎麼了,你是一點法律也不懂啊,你知道成為監護人會怎樣嗎?成為監護人就可以買賣老爺子那套老房子!”

林香芬越想心裡越不平。

當初於佩替老爺子重新找保姆的時候,她曾好言相勸,告知於佩之前的保姆都是用老爺子的退休金請的,讓於佩要回孟鳳梅手中握著的退休金。

誰知道於佩豪氣得很,大手一揮,表示這點小錢不算什麼。

那時候她以為於佩在外面混得好,不在意這點小錢,誰知道這壓根就是於佩處心積慮的設計。

於佩自己出錢,就算作是她贍養老人的證據。

嗬,果然律師出身,連這點都要算計,心思可真深呐!

感覺被人擺了一道的林香芬沒好氣對於忠海道:“你這個妹妹心眼多著呢,她去了國外這麼多年,一回來就鬨這麼多動靜,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真當她是心疼老爺子?才不是!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利益的事情她會做?我看她老早就盯住老爺子這套老房子。”

“等過兩天咱就去醫院把老爺子接出來,你是家裡的長孫,你說要撫養老爺子,誰敢有異議?”

“接回來之後咱們家也沒有多餘的位置,就讓老爺子繼續住老房子,不過這次保姆得由咱們來請,也由咱們出錢,請一個便宜點的保姆,這點錢相比以後賣房子的錢,簡直不值一提,咱們出得起。”

於忠海沉默地聽著林香芬分析其中利害。

半天之後,回話:“都聽你的吧。”

另一邊的孟鳳梅也在思考接回老爺子的事情。

可惜於忠明在外面出車,中午沒時間回來吃飯,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隻得獨自在家裡暗自著急。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於佩的陰謀。

先揪住她親嬸子的錯誤不放,然後自己掏錢找保姆,這樣一來,於佩就有了贍養老人的證據。

老爺子現在老年癡呆,於佩極有可能趁著這個機會把老房子弄到自己手上,於佩是律師,對這些法律的條條框框肯定更清楚,操作起來更方便。

一切都是一場陰謀!

這個小姑子的心思可真深呐,一步一步都安排好,虧她當初還讓於忠明去做中間人,勸告於佩不要和她親嬸子計較。

有什麼用呢!

人家的目的根本不是對付她親嬸子,人家的目的是老房子啊!

不把她親嬸子送進監獄,於佩哪有機會獨自請保姆?不自己掏錢請保姆,哪有獲得贍養老人、成為監護人的資格?

嘖嘖,這就是出國留學的高材生嗎?

一點心眼子全用來對付家人,可真惡毒!

不行,她絕不能讓於佩這種人得逞!

她得把老爺子從醫院接出來。

但是,昨天質問王律師的時候,大嫂林香芬也在場。

不用想,林香芬肯定也在心裡打小主意,說不定現在也和她一樣,在計劃著把老爺子接回去呢!

但那又怎樣?

林香芬和於忠海的房子還沒她家一半大,那小破房子住一家三口還算勉強,要是把老爺子也接過去,哪有地方?

她家裡就不同了,空間寬敞,還空了一間房,拿來給老爺子當房間正合適。

到時候就算是林香芬來與她理論,她也有正正當當的理由!

孟鳳梅心裡打定了主意,準備幾天之後去接老爺子回家。

對於兩位嫂子心裡的打算,於佩毫不知情。

她從醫院離開,回到律師所,準備寫起訴狀,卻見律師所裡熱鬨非凡,大家圍成一圈,似乎在討論有趣的話題,笑聲一陣接一陣。

於佩走近,才發覺人群中央是李勤年。

李勤年被大家團團圍住,逼問他當初追老婆的事跡。

大家茶餘飯後悶著無聊,不知道是誰先掀起了這個話題,非得聊聊大家和對象談戀愛的經曆。

律師所裡成家的人少,單身的人多,李勤年這個結婚多年的老油條自然而然成了眾人調侃的對象。

李勤年也毫不客氣,給大家講述當年他和他老婆相識相知相愛的故事。

於佩來得晚,隻聽了個尾聲。

故事講完,李勤年站起身,笑著做最後的總結:“所以說嘛,這個愛情啊,往往都是從好奇開始,當你對一個人產生的好奇的時候,那你就要注意了,你可能是喜歡上人家了。”

於佩心裡一咯噔,脫口而出:“我不讚成。”

“哦?”李勤年好奇地盯著於佩,“怎麼說?”

於佩笑笑,“路過一條狗瘸了腿我都會好奇,這放在好奇心重的人身上,根本不成立嘛。”

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爆笑。

李勤年在笑聲中捧腹,“哈哈哈哈,我這些說的都是我的真實情況,這些感悟我不知道說給多少人聽,大家聽了都覺得有道理,沒見過反駁的,今天你還是第一個不讚成的人。”

“我也不讚成。”

路過的王展延沉著一張臉,淡淡留下這句,獨自往工位去。

李勤年愣了。

他一雙眼忙碌起來,望望於佩,又望望王展延,眸子裡滿是疑惑。

嘿,真稀奇!今天這兩人怎麼一個鼻孔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