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謝謝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1 / 1)

於佩換了一個姿勢, 輕輕將腿伸直,舒展著身子靜靜等待下文。

小譚有點懵,“沒了啊, 這就是所有情況, 我就想問問, 買這樣的房子會不會有什麼法律風險啊?”

“沒了?”於佩輕笑,“這恐怕不是所有情況吧。”

這話問得小譚面上發愣, 他仔細琢磨, 覺得已經把情況都一一交代清楚了,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不知道於小姐您覺得哪裡還不夠清晰?”

不清晰的地方多了去了。

於佩端正桌坐姿,放下手中啃著的蘋果,正色道:“既然這樣,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小譚一聽, 立即挺直脊背, “你說。”

“第一, 這位老人的老年癡呆嚴不嚴重?還具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於佩望著他的眼睛。

小譚抓抓後腦勺, 有點拿捏不準。

他回想昨天的情形,思索半天,依舊打不出所以然,歸根結底是他不知道民事行為能力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搖頭, “這我哪知道啊。”

於佩早已料到如此, 又問:“那第一個問題,合同是老人親自簽下的嗎?”

“不是。”這一次小譚回答得很迅速,他說:“是他孫媳婦代簽的。”

老人家當時拿著筆的手顫顫巍巍,好半天沒能寫下一個字, 耽誤了不少時間門,那位孫媳婦看不過眼,搶了筆,直接簽上老人的名字。

於佩眉頭一皺,“那這位孫媳婦是老人的監護人嗎?”

小譚理直氣壯,“老人家沒兒沒女,隻有孫子,這孫媳婦肯定是監護人啊。”

“她有出具監護人證明嗎?”於佩追問。

“這……”

小譚遲疑了。

“這還要出示監護人證明?”

“我當時看了老人房子的產權證明,覺得沒問題,又看了老人的戶口本,很確定這個孫媳婦是貨真價實的,他們應該就是家人關係,這點肯定沒錯。”

聽到“戶口”一字,於佩稍稍挑眉。

幸好,她戶口早就揣在自己手中。

她咳了咳,繼續道:“當然需要出具監護人證明,不然她是沒資格幫老人賣房子的。這麼聽下來,你過戶的手續不完整,極大可能審批失敗,過不了戶。”

一聽過不了戶,小譚焦急萬分。

“那可怎麼辦啊,我為這事費了不少工夫呢,那怎麼才能成功過戶呢?於小姐,你千萬得給我支支招啊!”

於佩斂容,嚴肅起來,一本正經,“首先,你得去確定一下老人的老年癡呆是不是很嚴重,是不是完全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不過聽你描述,老人的老年癡呆似乎挺嚴重,這點已經可以確認。”

“那麼接下來,你得搞清楚誰是監護人,你得讓對方給出證明,證明他是老人的監護人。”

說到此處,於佩心裡有些好笑。

小譚若真去向兩個嫂子要監護證明,恐怕兩個嫂子又得為這事扯皮。

依著她倆的性格,大概誰都不願意成為老爺子的監護人吧,一旦成為監護人,還得付出相應的法律責任。

為這事兩個嫂子肯定得爭論一番,最後的結果極有可能是兩人誰也不願意便宜誰,同時成為監護人。

已然猜到結局的於佩不慌不忙繼續道:“最後一點,你得確認賣房子的錢歸老人所有,或者是為老人所用。”

小譚聽到最後一句,臉色不太自然。

他想了想,決定把疑問說出來,“我之前簽訂的合同中,款項不是打給老人賬戶,是直接打給他大孫媳婦的賬戶,這一點,沒什麼問題吧?”

於佩稍稍愣住。

原來賣房的錢是直接打到林香芬賬戶上?

難怪昨天林香芬寧願吐出兩千多塊,原來是有更大的一筆收入入賬。

於佩嗤笑,“譚先生,你這些合同、這些手續,辦得處處是漏洞啊。其實按正常情況來講,你這個流程沒什麼大問題,但老人家是老年癡呆,那情況完全不一樣,確切地說,你不是優勢方。對方如果想用法律手段討回去,是完全可以成功的。”

這話說得頗有些嚴重,小譚臉色一白。

良久,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人家賣給我,也沒必要再討回去吧?”

說完他自己心裡都沒底,內心開始動搖,猜忌紛紛冒出頭。

萬一以後這地段好了,價格上升了,人家眼紅,想辦法把房子討回去怎麼辦?

小譚越想越心虛,但又有點猶豫。

這房子是他好不容易看中的潛力股,折騰了這麼久,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吧?

於佩坐在一旁靜靜觀察著他的神色。

她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小譚也已經受到動搖,猶猶豫豫不肯決斷,說明還還差點火候。

於佩又拿起蘋果咬了一口,漫不經心道:“做買賣的人都要懂得一個最基本的道理,不知道譚先生懂不懂?”

內心裡正糾結的小譚聽到這句,抬頭問:“什麼道理?”

“及時止損。”

簡簡單單四個字,倒是一下子把小譚內心的猶豫衝散了。

是啊,是該及時止損。

投入的沉沒成本越多,最後輸的也越多,做買賣的人的確該牢記這個道理。

隻是很多人舍不得損失原先那一點利益,才逐漸加碼,越投越多,最後有些人甚至為此傾家蕩產。

這樣的例子,他其實見過不少。

小譚一個激靈,整個人思緒瞬間門開闊清晰,不再猶豫。

他對著面前的人投去感激一笑,“謝謝於小姐的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幸好我還沒付全款,隻付了三分之一,本來打算過戶成功後再付完剩下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那個必要。”

小譚沉思片刻,提出一個請求。

“於小姐,這房子我打算不買了,現在反悔,這種情況我會不會承擔什麼損失?於小姐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律師?”

於佩眼眸輕垂,沒答應,“抱歉,這事不是我不想幫忙,隻是我在國外的律師資格證在國內不管用,如果以後上升到起訴,我是沒辦法作為律師陪同出庭。”

看出對方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於佩又道:““不過你既然隻付了三分之一,我勸你先私下和對方討論,如果能成功解決,那自然最好不過,如果對方不答應,你再采取法律手段,到時候你再有需要,我可以給你介紹可靠的律師。”

話聽得小譚心裡一陣動容。

他內心無比感動,“真是謝謝你了,耽誤了你一下午,沒帶你去看房,反而都是在替我處理問題,真是抱歉啊。不過這些天我可能要忙著處理這件事,沒有太多時間門陪著你看房,我讓其他同事接手。”

於佩連忙露出一個諒解的微笑,“沒關係,你可以先忙這件事,後續有什麼情況可以找我,希望能繼續幫上忙。”

在小譚的千恩萬謝中,於佩離開。

從市售樓處出來的時候,她心情很好。

大嫂一嫂瞞著她把老房子賣掉?

嗬,那彆怪她也瞞著她們搞動作。

於佩滿面笑容地坐上出租車。

笑容一直延續到家中。

回到家,魏春蘭一句話斷掉她的好心情,“佩佩啊,剛才有個男人來找你,說是律師,讓我把他的名片交給你。”

魏春蘭忙不迭轉身去抽屜裡尋找名片。

她怕弄丟了,好生放進抽屜保管著。

從抽屜裡翻出那張白色名片,遞給於佩,“呐,就是這個人,說是律師,是不是你認識的人呀?”

於佩眉頭一皺,面色不佳。

名片上寫著“王展延”三字大名,她並不認識。

魏春芳見她皺眉,立即湊過來,小心翼翼:“佩佩呀,這難道不是你認識的人嗎?我還以為是你認識的人呢,我說你出門了,他沒時間門等,把名片交給我,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讓你有空去勤年律師所找他,他有事情和你談。”

“我沒空,不去。”於佩仔細一琢磨,已經猜出來人身份。

大概率是孟鳳梅那親嬸子請來的律師,出庭前想和解,所以找她談談。

她不會和解,沒必要談。

於佩把名片扔進垃圾桶,“媽,這個人我不認識,你不用管。”

“哦。”魏春蘭望了垃圾桶一眼,有些心虛。

原來是不認識的人啊,她還以為是於佩的朋友,接待得可熱情了,幸好當時沒吐露太多信息。

看來以後得謹慎點,不能把人隨便請進屋。

魏春蘭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一抬頭,瞧見於佩心情不錯,她趁機開口:“佩佩啊,晚上咱們去逛夜市街吧?你來了這麼多天,還沒有晚上出去好好逛一逛呢。”

於佩心情不錯,愉快答應:“好啊。”

聽到於佩應承下來,魏春蘭高興得不得了,早早做好晚餐,吃了飯,收拾完,隻等夜色來臨。

小區裡,陸陸續續點亮家燈,暖黃的燈光從各處屋子透出來,嵌著煙火味。

約好去逛夜市街的魏春蘭換好鞋,迫不及待去房間門叫喚於佩。

“佩佩啊,你準備好了嗎?該出發啦!”

魏春蘭的大嗓門引起隔壁房間門裡謝雪容的注意。

謝雪容已經洗過澡,穿著睡衣,窩在房間門裡研究時尚雜誌,聽見魏春蘭的叫喊,她探出腦袋,“媽,你要出去?”

“對,我要和你嫂子去逛夜市街。”魏春蘭說。

謝雪容立即不樂意了,“媽,你去逛夜市街你不叫上我?”

憑什麼隻和於佩過去啊,到底誰才是這家的女兒啊!

謝雪容臉上作色,魏春蘭渾然不覺,隻道:“你去啥去啊,好好窩在家裡看你的雜誌得了,況且你已經洗過澡,再出去小心弄臟,回來還得洗一次。”

魏春蘭這樣的態度徹底激怒謝雪容,越不讓她去,她就偏要去。

“不行,我也要去,夜市街裡那麼多小吃,我嘴饞了,我想吃。”

不等魏春蘭回應,謝雪容自顧自快速地換好衣服鞋子,趕在於佩出來之前收拾完。

於佩換了一身紅上衣,走出房間門,瞧見門口的謝雪容,也沒多言。

倒是魏春蘭,對於謝雪容這種非要賴著的行為,她咬牙切齒,拚命使眼色:“你就彆去了,我和你嫂子約好的,你說你突然要跟著過去,多不好。”

謝雪容沒接收到魏春蘭的眼色,隻接收到她拒絕的話語,委屈得快哭了,“我怎麼了嘛,憑什麼不讓我去啊,你們約好了就不能讓我過去?媽,你怎麼這麼偏心啊!”

眼看即將要上演一場家庭倫理爭吵,於佩頭疼,出聲止住:“行了,媽,讓她跟著吧。”

魏春蘭欲言又止,瞪了謝雪容好幾眼。

眼看甩是甩不掉了,沒辦法,隻得帶上。

三人一同從一樓走下來,出了小區,徒步往西邊街道走。

經過剛才一番吵鬨,三人間門的氛圍有些尷尬,不聲不響走在路邊,都沒有注意到蹲在小區門口不遠處陌生的寸頭男人的身影。

寸頭男掐滅手中的煙,瞥了一眼正中間門紅色的身影,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煙頭沒入草叢,寸頭男起身,不緊不慢跟了過去。

夜市街的距離並不遙遠,走路三十分鐘的路程,權當晚餐後的消食。

到了夜市街正門,三人同時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滿懷鬱悶的謝雪容這才明白她母親為什麼一定要阻止她過來,原來是她一哥也在!

謝雪容頓時心情大好,朝著前方高大頎長的身影奔過去,歡呼:“一哥!”

謝屹回頭,首先看到謝雪容那張逐漸放大的笑臉,目光往後,撞上於佩的視線。

兩人視線短暫相接,都從對方一閃而過的訝異中明白過來。

得,都是魏春蘭的手筆。

當事人魏春蘭瞧見謝屹如約過來,笑嗬嗬地走過去,沒事人一樣挽過他手臂,“走走走,咱們好好逛街。”

原本心情不佳的謝雪容也突然充滿活力,原諒了剛才魏春蘭的行為,附和道:“對對對,咱們好好逛街,好久沒來夜市街啦,我要胃口敞開吃一場!”

兩個熱情洋溢的人打頭陣,於佩和謝屹的反應稍顯平淡,兩人默默跟著,一路上沒什麼話。

夜市街鬨熱非凡,人頭攢動。

大人小孩摩肩擦踵。

於佩好久沒體會到這樣熱鬨的場景,心裡冒出一絲熟悉的欣喜,小販們扯開嗓子喇叭似的吆喝聲也顯得格外親切。

走了幾步,一陣夾雜著食物香味的風飄過來,伴隨魏春蘭體貼地相問:“佩佩啊,你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眼光掠過鋪子上擺放的各色小吃,水晶煎餃、鹵肉片、紅糖發糕、梅花酥……於佩收回視線,搖頭:“沒什麼想吃的。”

一旁的謝雪容倒是嘴饞的很,糕點買了一大堆,手指提著,手上捧著,嘴裡吃著,忙不過來。

眼看賣美食的鋪子走了一半,於佩依舊什麼也沒下手,魏春來又問:“佩佩啊,你真的沒什麼想吃嗎?你看這些小吃,在國外的時候應該不容易吃到吧?”

是不太容易吃到,隻在國人聚集的地方,偶爾會買到。

可她不是饞嘴的人。

於佩笑笑,“媽,美食對我的吸引力不大,食物能應付肚子就行。”

剛說完,立即被打臉。

聞到一陣烤羊肉串的味道,她腳步微頓,有點走不動道。

這味道太熟悉了。

記憶裡,第一次嘗試,是她父親在家裡架了爐子,買了羊肉,串成串,給她烤了好久。

那時候生活在大院裡,沒有天然氣,家家戶戶生火做飯都用煤爐。

發爐子是個技術活,煙大,得提到家門口散煙。

母親嫌父親儘搞些稀奇玩意兒,讓他去外面,彆把滿屋子熏成羊肉味。

那天父親坐在門檻上,一手拿著蒲扇,一手捏著羊肉串,像個老師傅,熟練地翻轉,香味一陣一陣,引來不少孩子眼饞。

兩個哥哥更是蹲守在父親身邊,眼巴巴地望著逐漸被撒上調料的羊肉,都盼望吃上第一口。

烤熟的第一串,父親遞給了她。

那香味和現在鼻尖前的一模一樣。

收回思緒,於佩難得動了食念,還沒來及行動,幾串羊肉串立即被捧到她面前。

於佩抬眸,望向面前的人,有些詫異。

謝屹站在她身側,骨節分明的手舉著幾串羊肉串,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情緒。

她接過,心裡實在好奇,又狐疑地看了謝屹好幾眼。

謝屹應該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東西吧?

再一抬頭,瞧見謝屹把手中剩下的一大把分成兩份,一份給魏春蘭,一份給謝雪容。

捧了滿手食物的謝雪容迫不及待接過,歡呼:“一哥!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謝謝!”

於佩面無表情收回目光。

得,果然想多了,原來謝雪容愛吃。

魏春蘭在一旁看得心裡窩火。

明明謝屹是第一個給於佩的啊,謝雪容這丫頭怎麼就沒點眼力勁。

得,今天就不該帶謝雪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