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飛鸞宮裡,鄭皇後正與來請安的各宮妃子說著話,就見自己的大宮女秋菊匆匆進來,走到她耳邊,低語道:“娘娘,皇上身邊的玉和玉公公來了。”

鄭皇後愣了愣,隨即笑著道:“快讓人進來。”

玉和是捧著聖旨來的,看到各宮娘娘都在,玉和朝著皇後行了一禮,恭敬道:“見過皇後娘娘,恕奴才不能行大禮。”

說完,玉和鄭重的打開手裡捧著的聖旨,周圍的宮嬪們趕忙從座位上起身,跪在地上聽著玉和念著聖旨。

“喬氏之女淑良恭謹,貞靜溫婉,自今日起封為貴妃,封號瑞安,住棲鳳宮,欽此。”

聽到聖旨的內容,眾位宮嬪不管心思如何,此刻都不能表露出來,鄭皇後倒是笑著起身,不解道:“不知玉公公,這聖旨不該叫貴妃妹妹來接旨的嘛,可這人沒在,我們……這有些不合禮數啊。”

玉和躬身賠笑道:“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貴妃娘娘她,哎,反正就是皇上已經在早朝的時候在前朝那邊說了。”言外之意便是這聖旨是告訴後宮的。

“想來這位貴妃娘娘是頗得聖心啊。”一旁的賢妃也笑著開口。

玉和乾笑兩聲,不接話。

鄭皇後道:“本宮知道了,也勞煩玉公公跑了一趟。”

“不敢不敢。”玉和趕忙道。

等玉和從飛鸞宮離開後,底下的妃子神色各異的坐在座位上,卻沒人先開口。

鄭皇後看出來了底下人的心思怕是早就飄到了那位新來的瑞安貴妃身上,歎了口氣,道:“行了,今兒個就到這裡吧,大家也都回吧。”

眾人又起身齊聲道:“嬪妾告退。”

等人都走後,鄭皇後才疲憊的歎了口氣。

秋菊聞聲微微一愣,擺手叫周圍的宮人們都下去,看著鄭皇後疲倦的臉色,心疼道:“娘娘,奴婢扶您去歇著。”

注意到了秋菊的表情,鄭皇後拍了拍她的手,無奈道:”哪有大早上就去休息的,若是傳出去,明日就該有人說我這皇後是因為新來的貴妃氣病了,該說我犯妒了。”

“誰敢說娘娘,您是先帝親封的太子妃,十六抬大轎抬進皇宮的正宮娘娘,給她們多少膽子,她們敢議論皇後啊。”

鄭皇後強笑道:“你知道的,本宮不是這意思。”

秋菊有些擔憂道:“娘娘,您莫要多想。”

“您是皇後,就算皇上如何給喬氏體面,您也是皇後。”

“秋菊,我與皇上,罷了,我不過是維持家族榮耀的媒介罷了,你自小便到了我身邊,你知道的,我與皇上,本就沒有多少情分,隻是生在這世家中的身不由己罷了。”

“我是皇後,也是承恩公府出來的女兒,皇上的表妹,這麼多身份,壓的我真的喘不過氣來了,我怕啊,怕她們說我德不配位,怕承恩公府樹大招風,秋菊,從來不是因為一個貴妃,即便日後再來一個貴妃,我都不在意的。”

“娘娘,您不要多想了,雖然國公他……”秋菊抿了抿嘴,“但世子是個有出息的,您放心吧,咱們承恩公府,還是皇上的外家呢,誰敢不給咱們承恩公府幾分情面。”

鄭皇後苦笑兩聲,搖搖頭,前幾日母親又來信,明裡暗裡問她為何肚子還沒有動靜,成婚五年,皇後無子,前朝早就開始議論了。

另一邊,書房裡。

顧慎言揉揉頭,想著這幾日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再見到喬月煙的一天,他一直以為那不過是黃粱一夢。

想起那日從夢中驚醒,手邊仿佛還能感覺到那人漸漸涼下去的溫度。

那晚注定不平靜。

“靈犀!”顧慎言從夢裡驚醒,揉著太陽穴從龍床上坐了起來。

外面的宮人聽到屋裡的動靜,很快的走了進來,掌燈的掌燈,端茶的端茶。

大太監玉和在顧慎言床前垂手低眉,小心的問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夢魘了。”

顧慎言喝了口宮人端過來的茶水,看了眼玉和,問:“現下幾時了。”

玉和忙回道:“回陛下,現在才三更天。”

顧慎言點點頭,開口道:“你們都退下,燈留著。”

宮人們紛紛行禮,之後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後,顧慎言才閉上了眼睛,摸著心口,喃喃自語道:“靈犀~”

他想不明白是為什麼,這麼久以來,他都在連續的做著同一個夢,然而第二天起來,又會全都忘記,直到今天,他才恍惚的將夢連貫了起來。

他記得在夢裡他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從牙牙學語的孩童長到成人的模樣,那段經曆像是自己親身度過的,醒來才發現不過一場夢。

在那裡,他還有著一位青梅竹馬的玩伴,有意思的是,他喜歡那個小姑娘。喜歡卻又不敢開口表白,顧慎言覺得他真的是看不起夢裡的那個自己。

好不容易拖拖拉拉的鼓足了勇氣去表白,卻沒想到,剛走到那姑娘住的樓下,就看到他喜歡的那個人,從三十層高的地方摔了下來,就落在他的眼前,血流了一地,刺激著他的視線。

那一刻,除了紅色,他仿佛再也看不到彆的顏色了,他驚呼出聲,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就是他這麼多年來做的那一個連續的夢。

顧慎言疲憊的揉了揉額頭,夢裡的情景他現在已經有些記不大清了,但那個姑娘就像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一樣,想忘都忘不掉。

他摸著自己的胸膛,此刻,他能感受到,那顆心跳動的頻率很不正常,他在感到悲傷,因為夢裡的那個人,他在難過。

顧慎言嗤笑一聲,嘲諷道,這就是喜歡嘛。

如果這種感覺就是喜歡的話,他想,他也過於倒黴了些,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一個人,結果轉眼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十八歲大婚,二十歲登基,還在做太子時,身邊就已經有了一位太子妃並一位側妃兩位侍妾了,不算多,有先帝賜的,有太後賜的,也有討好他的人送的。

他從小被教導的不是怎麼去談情說愛,而是如何做好一位帝王,是如何平衡好前朝與後宮的關係。

就連他如今的皇後,也是太後從她娘家侄女裡挑出來的,他對那表妹屬實沒多大感情,那表妹對她也沒什麼感情。

他隻記得她嫁過來還沒一年,先皇就駕崩了,緊接著,太後也跟著沒了,他那表妹哭太後的時候可比哭先皇的時候用心多了。

想必是知道太後沒了之後,她在這後宮裡,便沒了撐腰的人吧。

如今,他已經登基五年了,前朝後宮都攥在他的手裡,但後宮裡的人,也隻是當初從東宮時期就跟著他的幾個老人罷了。

如今先皇和太後的孝期都接連過去了,皇後又遲遲無子,前朝的人有些已經等不及了將自家姑娘送進宮裡來,開始提議選秀。

讓顧慎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一個夢?

顧慎言皺著眉頭,想到就算是夢,他也潛意識裡,避開了皇宮。

隻是,那個地方又是哪裡,為何現在越想越模糊,竟是除了那個女子外,其他的事情正一點一點的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顧慎言甩甩腦袋,才發現,天已經快亮了,玉和在外面小聲的詢問自己是否起了,他這才驚覺,自己竟是想了這麼久。

等宮人們替他穿戴好之後,他才緩過神來。

早朝不出所料,又是再提選秀的事情,顧慎言沒心情聽他們在下面爭吵個沒完沒了,以剛出孝期,皇後還未誕下嫡子為由,拒絕了大臣們選秀的提議。

有朝臣看出了皇上面色不好,提議今年春獵的事情,國孝期間,娛樂活動都有所收斂,這春獵一事,也有好些年沒操辦了。

顧慎言想了想,同意了這個提議,讓提議的那人負責此事,另外叫禮部的人協助。

等顧慎言說完,才看清,提議的那人竟是他的皇叔平王,想必是平王也覺得這幾年孝期過的太悶了,好不容易出了國孝,終於能放鬆放鬆了。

不過如今顧慎言倒是十分感激平王的提議,若不是這次圍獵,他又怎麼能找到靈犀。

顧慎言望著空蕩蕩的書房,想起來當初無意識的在紙上寫過“靈犀”兩個字,當時他反應過來後,懊惱的想要扔掉,卻又有些不舍得,最後小心翼翼的將它夾在了一本書裡。

這時候想起來了,顧慎言又把那個折子打開,仔細的摸著上面“靈犀”兩個字,顧慎言無意識的笑了笑。

玉和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躬身道:“陛下,聖旨已經傳下去了,”

“朕知道了,你先……”顧慎言頓了一下,想到了什麼,突然道:“玉和,你去趟掖庭宮,挑四個身家清白……算了算了,你去將伍九四給朕喊來。”

玉和也是打小就伺候顧慎言的人了,自然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皇上給貴妃娘娘找伺候的宮女呢,怕是要從錦衣衛挑人了。

可見皇上有多麼看重這位瑞安貴妃。

瑞安貴妃,瑞安啊,誰不知道,當初皇上做太子之前,便是瑞親王。

這“瑞”字,可是連皇後娘娘都沒用過的。

瑞安,祥瑞安康,皇上的偏心,都沒帶遮掩的。

玉和搖搖頭,對這位瑞安貴妃,可是要小心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