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宮裡。
喬月煙醒來的時候，顧慎言正坐在床邊。
看到她醒了，慢慢將她扶了起來，輕聲問道:“睡得可好。”
喬月煙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要是放我出宮，我估計睡得會……”
顧慎言突然打斷喬月煙沒說完的話，“靈犀，你要知道，這整個天下都是我的，你又能去哪裡呢，況且，這裡不是你熟悉的世界，你要明白。”
喬月煙扯了扯嘴角，看著顧慎言沉默不語。
顧慎言說的沒錯，她對這個世界的確稱得上是一無所知。
況且，她從現代社會來到這裡，說不惶恐那是假的。
當時醒過來第一眼見到顧慎言，她其實從心裡是對他親近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有著小言的記憶，卻隻認為那是一場大夢，但對喬月煙來說，那也足夠慰藉自己了。
來到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有一個熟悉自己而自己又熟悉的人，不管是從心理來說還是從情感上來講，都有那麼一絲的安全感。
隻是讓喬月煙不能接受的是，他記憶中的小言在這裡性情大變，她甚至有一絲的動搖，顧慎言真的是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小言嗎，她的小言怎麼舍得這麼對自己，她絕不承認。
她與顧慎言之間，思想，經曆都不同，而且，顧慎言對於小言在現代的大部分記憶都忘了，他理解不了自己追求的感情，就像自己接受不了他的三宮六院一樣。
她對於顧慎言的心情是很複雜的，她喜歡的是小言，依賴的也是小言，可在她面前的卻是顧慎言。
喬月煙苦笑。
憑什麼他的小言要消失，憑什麼站在她面前的是顧慎言！
她與小言青梅竹馬，為什麼來到這個糟糕的世界，顧慎言能理直氣壯的說有著小言的記憶，他有了皇後，有了那麼多妃子，憑什麼要強求自己。
沒有去看他，喬月煙低下頭，自己厭惡顧慎言，卻貪戀他的感情。
離宮，離了皇宮她又能去哪裡。
還有她的小言，她要怎麼辦啊。
當初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小言，等有時間了，咱們兩個去旅遊吧，我想走遍祖國，看看江南煙雨，看看大漠孤煙。”
男人溫柔的看著她，眼裡浸著歡喜，“好，不管你在哪，我都陪著你，靈犀。”
“你在想什麼。”顧慎言看著喬月煙有一瞬間的恍惚，微微眯了眯眸子，眼裡有一瞬間的暗色，但是面上卻是笑著的，隻是笑意有些冷。
喬月煙抬頭看了他一眼，姿態慵懶的看著顧慎言，仿佛通過他再看彆的什麼人。
“想什麼你不知道嗎？”喬月煙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向顧慎言，裡面寫滿了悲傷。
“靈犀，沒有了小言，他是虛幻，我才是真實。”顧慎言淡淡道，“你得接受。”
“接受？”喬月煙突然爆發道：“我接受什麼？憑什麼我要接受，你不是小言，你為什麼不是小言，你把小言還給我，還給我……”
喬月煙再也忍不住了，三天，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真的堅持不住了。
眼淚順著臉頰落在絹被上，浸濕了一席的波瀾。
顧慎言心裡一緊，仿佛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樣，還沒反應過來，手便已經將喬月煙摟進了懷裡。
“莫要哭了，你也可以將我看成小言……”
喬月煙卻早已聽不到顧慎言的話了，她趴在顧慎言懷裡，仿佛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哭出來。
同父異母的妹妹親手將自己推下樓，死前是小言灰敗和瘋狂的嘶喊，一睜眼卻到了陌生的地方，小言成了虛假，顧慎言才是真實。
她怎麼能平靜，親情是假的，愛情，愛情，愛情還在，可小言沒了，你不是說不管我在哪你都會陪著我的嗎，你個騙子，小言你這個騙子。
你去哪了啊，小言，你回來啊，我好想你。
後面的事情喬月煙就不知道了，她哭著哭著，便累得又睡了。
恍惚中，有人溫柔的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
“小言，不要鬨我，我要睡覺……”喬月煙哼哼唧唧道。
空氣中，傳來一聲歎息。
那人鳳目狹長，卻緊緊的皺著眉。
等喬月煙睡沉了後，顧慎言小心的抬腳，仔細的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吵到床上睡著的人。
出了寢宮，玉和迎了過來，“陛下——”，剛要開口，就被顧慎言打斷。
他搖了搖頭，示意跟他出去。
到了正廳裡，顧慎言在主位坐下，便有小宮女給他奉上茶。
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啖了一口，才看向下面的玉和，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玉和低聲道：“陛下，剛才禦膳房的人來問，是否要傳膳？”
顧慎言將手裡的茶盞放下，道：“等貴妃醒了再說。”
“陛下。”玉和又接著道：“伍指揮使來了，已經到書房等著了。”
“走，回禦書房，等貴妃娘娘醒後，讓人來書房告訴朕。”
“是，奴才明白。”
禦書房裡。
見到顧慎言過來，伍九四趕忙行禮道：“臣伍九四，參見陛下。”
揮手免了他的禮，又叫人給他賜座。
等伍九四坐下後，顧慎言才開口道：“這一期密探訓練的如何？”
伍九四悶聲道：“陛下，這一期的密探訓練的差不多了，不知陛下是有什麼指示。”
“給朕挑四個人出來，都要女子。”
伍九四聞言，古怪的看了一眼顧慎言，耿直道：“陛下是要收入後宮嗎？”
顧慎言本來正在喝茶，聽到伍九四的話，嘴裡的茶險些噴出去。
顧慎言一言難儘的看著自己這個平日裡悶頭悶腦的像塊木頭似的錦衣衛指揮使，才發現，原來是個腦回路清奇的。
半天沒聽到顧慎言說話，伍九四還提醒道：“皇上……？”
顧慎言將手裡的茶放到桌面上，決定以後和伍九四說話的時候，能不喝茶就不喝茶，誰知道他的下一句話會是什麼。
“給宮裡的瑞安貴妃。”顧慎言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是朕需要，以後莫要過多腦補。”
“伍九九她上個任務應該也結束了吧，叫她回來後去貴妃身邊。”
“九九昨日剛回京，這幾天正與各部做交接。”
“如今各部是怎麼安排的？”顧慎言問道。
伍九四老實回道：“伍九二管著隱部，伍九三管著錦衣衛的醫毒部，伍九六管著武部，伍九八在雜部，還有就是伍九九了，原本想讓她去隱部的。”
“叫她來宮裡護著貴妃吧。”
“是。”
顧慎言揮了揮手，道：“儘快將人送進宮來。”
“臣領命。”
“下去吧。”
等伍九四走後，顧慎言看了一眼旁邊的玉和，道：“玉和，朕記得你有一個徒弟。”
玉和趕忙彎腰道：“回陛下，奴才是有一個不成器的徒弟，陛下是想讓他去伺候貴妃娘娘嗎？”
玉和跟著顧慎言這麼久了，怎麼會不知道顧慎言的意思。
“小安子雖然年輕了些，但是能力還是不錯的，若是去伺候貴妃，也是那小子的福氣。”
顧慎言點了點頭，道：“那你下去安排吧。”
玉和從書房裡出來，就見到自己那個徒弟正等在外面，見到玉和，憨憨的笑道：“師父。”
玉和笑著看了一眼小安子，拂塵甩在胳膊上，道：“你小子今兒個走運，陛下要用你了。”
“啊……”小安子撓撓手，哼哼道：“我想跟著師父。”
玉和沒好氣的打了小安子的頭一下，嚴肅道：“哪裡輪到你想做什麼，咱們做奴才的，主子才是第一位。”
看著小安子委委屈屈的模樣，玉和歎了口氣，道：“行了，皇上讓你去貴妃宮裡伺候，你就放心去伺候吧，貴妃的棲鳳宮，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放心，師父也會幫著你的。”
玉和搖搖頭，“咱們皇上啊，可真是事事為貴妃娘娘考慮，這棲鳳宮，儼然才是中宮才是……”
“師父你在說什麼啊？”小安子不解道。
玉和瞪了一眼小安子，道：“不懂就不懂吧，貴妃宮裡，可容不得心眼多的人。”
“日後去了棲鳳宮，要護好貴妃娘娘，即便是皇後要發作貴妃，你也要護著貴妃，聽懂了嗎？”
“小安子記得。”
“行了，去內務府裡把自己的身份劃去棲鳳宮裡吧。”
“是，兒子這就去。”
等小安子走後，玉和守在書房外面，突然見到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的過來。
玉和眼睛尖，認出來了她是棲鳳宮的人。
那小宮女朝著玉和行了一禮，道：“玉公公，貴妃娘娘醒了。”
玉和讓那宮人在外面等著，自己推門進了書房。
見玉和進來，顧慎言放下手裡批了一半的折子，問道：“有什麼事？”
“陛下，貴妃娘娘醒了。”
聽到這話，顧慎言從座位上起身，道：“回棲鳳宮，吩咐禦膳房那邊傳膳。”
一邊說一邊往棲鳳宮的方向走，顧慎言突然想起來什麼，道：“棲鳳宮的小廚房，可歸置出來了？”
“陛下，那小廚房能用是能用，隻是食譜什麼的……”
顧慎言擺擺手，笑道：“那不用擔心，能用就行，咱們這位貴妃娘娘可不缺食譜，她可是最愛吃了。”
玉和趕忙道：“皇上真了解娘娘。”
但心裡卻納悶，不是說從圍場帶出來的女子嗎，看皇上這樣子，卻表現得像是已經認識了多少年了似的。
想到這兒，玉和趕忙打住了往下的思緒，宮廷秘事，可不是他能瞎想的。
他隻要知道，這貴妃娘娘不能得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