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關鍵的信息之外,靜靜與戚曉本著“來都來了,不用白不用”的原則,將剩餘的尋憶符也用掉了。
在元瑾消失之後,鄰仙城之中的大半青樓,都推出了元瑾的替代品。
如出一轍的眉梢如畫,目光含情,唇如紅花,滿頭珠翠,琴藝精湛,以及,賣藝不賣身。
隻是最後,不論這些身為元瑾替代品的姑娘們願意與否,所謂的賣藝不賣身,全都變成了在潑天銀錢之下的半推半就。
即便這些“元瑾”們大多都是曇花一現,卻也實實在在地威脅到了玉堂春的位置。
而這,也是為什麼,玉堂春如此迫切地需要一個“昭華”,如此迫切地為“昭華”掛起燈籠。
而這,也是衛朝潛入玉堂春之中,所需要演的最後一場戲。
為了“昭華”的這一日,玉堂春可謂是煞費苦心。
往日裡,被拍賣的姑娘們大多站在高樓之上,或是撫琴,或是唱曲。
而為了令“昭華”能夠展開身段舞劍,玉堂春在高樓之上搭建了一個露台。
而露台之上,已然掛滿了不下百隻赤紅的燈籠,燈籠之上掛著金粉,在月光下與紅色的燈光一同閃亮。
而這,就是“昭華”的起拍價。
“她”尚未登場,台下就已經人頭攢動——哪怕進入此地,參與拍賣的入場券已然被炒到了千兩白銀。
可謂是窮奢極欲。
如此多的真金白銀在這一處繁華的地界,圍繞著一個被拍賣的“昭華”流動。
但彆的城池與鄉鎮之中,卻有人因為連年的饑荒、和逐年加重的賦稅,悄無聲息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甚至不必延伸到彆的城池——就在百米之外的藏芳閣裡,就剛剛死掉了一個被灌下紅花的妓子。
台下的人們高談闊論,以當今的政局猜測著“昭華”的身份,“昭華”的姿容...
...談論著在這個晚上,這名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將門貴女會被如何褻瀆玩弄。
午夜的鐘聲敲響,一道身影掀開層層輕紗,從雕滿宮花的門扉之內緩緩而出。
正是“昭華”。
隻一露面,台下就靜默了一瞬。
先前許多人曾猜測過,玉堂春會讓何人來取代元瑾的位置。
無非是,更華貴,更豔麗,更奢侈,以及,更精湛的琴藝。
沒有人想到,“昭華”竟是如此。
“她”隻穿了一席淡青的長裙,長裙之外則披著蟬翼一般的白色輕紗,不像是人間花魁,卻像是不出世的仙姝。
“昭華”持劍而立,手中的長劍雕以花紋,鑲以寶石,在月光之下映出了一點光亮。
玉堂春之所以是玉堂春,並不是因為其中有最漂亮的姑娘,而是因為在富麗堂皇的背面,掌控者無比毒辣的眼光。
當市面上都是花枝招展,豔麗至極的“元瑾”,就需要推出一個貌若冰雪,清冷如
月的“昭華”。
不論是元瑾還是昭華,歸根究底,都不過是商品而已。
隨著一次次加價,一盞盞燈籠複而被掛上了高台——“昭華”尚未拔劍起舞,燈籠的數量竟已增加了整整一倍。
高台之下,老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紅色越來越多,像是成了一片湖,一片海,像是流動的鮮血裡灑落著金子製成的粉末。
像是一片流動的欲望。
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一片赤紅。
直至此刻,“昭華”的手搭上了劍柄,像是要舞一曲,讓著這片欲海燒得更旺——
爾後“她”拔劍出鞘,寒光一凝。
不過瞬息,閣樓之上,係著燈籠的長繩竟齊齊斷裂!
大片大片的紅色燈籠墜落而下,砸出一片火樹銀花。
照亮了一方夜幕。
在場無人不瞠目結舌,掌班錯愕看去,卻發覺先前給“昭華”的那柄長劍,不知何時開了刃。
高台之上,衛朝抬起長劍,劍尖直指向剛剛還大聲叫價的看客與目瞪口呆的掌班。
衛朝:“我乃玄清門修士,特此前來查清元瑾一案。”
掌班的腳下,是爛了一地的赤紅燈籠,一點隨著燈籠落下的金粉落在了她的面龐與衣襟之間,卻平添了幾l分狼狽。
衛朝看向掌班,目光裡儘是帶著諷刺的冷意:“我們來自仙界的修士,是不是很好糊弄?”
這位平日裡能言會道的掌班此刻卻囁嚅著,面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而原本高高在上,對著“昭華”評頭論足,拍賣出價的嫖客們,卻面露驚懼之色。
即便他們在凡間富極貴極,在歡場之上一擲千金,但對上修士,就是絕絕對對的劣勢。
哪怕在場的修士隻有一人,哪怕這名修士剛才的身份還是被拍賣的妓子,但在帶著寒意的劍鋒之下,哪怕是其中身份最高的嫖客,面上也是一片恐懼的灰白。
“昭華”身後,落在地面,堆疊在一處的紅色燈籠已然被其中的燭火點燃,熊熊燃燒,一點火苗甚至蔓上了“她”翩躚的淡青裙擺——
在恐慌爆發,人群四散奔逃之前,又一道身影淩空而來。
那是一名短發齊肩少女,面龐上卻無半分少女的嬌憨,尚且稚嫩的眉目之間帶上了幾l分莊嚴之色。
她長長的衣袍之上,繡著一面熠熠生輝的太陽,即便是在月光之下,也流轉著耀眼的金光。
甚至比凡間皇帝的龍袍還要莊重華貴幾l分。
面對著成片成片的,燃燒而起的燈籠,她隻抽出了一張符咒,淺光一閃,不過瞬息,成片成片跳動的烈火就不剩一點蹤跡。
她這才落在了“昭華”的身側,面色與衛朝如出一轍的嚴肅,隻是沒有了那分淩厲的冷酷,反而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
“請諸位在場地停留,配合我們的調查。”
在凡間,向來都是男子為尊,而女人,隻配待在家中,相
夫教子,如若要拋頭露面,那就隻能成為妓子玩物。
但此時此刻,面對兩名年紀尚小的少女,高台之下,這些在凡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恩客們卻是一片順從到極致的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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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片如同死寂的沉默裡,一道亮光劃破的夜空。
衛朝若有所感,回頭看去。
那隻一道極亮的光束,像是一束盛放的煙花。
戚曉的眼中,觀天遊地的符文亮起。
“楚楚她們成功了?”
衛朝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眼裡閃動著極亮的光芒。
“那是沁南樓的方向。”
...
和富麗奢侈的沁北樓不同,沁南樓之中蕭瑟昏暗,梳妝台和屏風之上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隻有一枚淡金的圓球懸在空中,微微發光。
這就是元瑾的記憶核心。
靜靜:“楚楚,我為你護法。”
我隻點了點頭。
進入記憶核心,並無太多的風險。
唯一一點風險,就是原主的情緒太濃,回憶太長,導致觀看者沉浸其中,靈力枯竭,走火入魔。
但如若有元嬰在旁護法,輸送靈力,則能十成十地保證周全。
而這,也是為什麼在衛朝元嬰之後,030428任務申請才被予以通過。
我知曉此事說什麼都是多餘,隻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向了那枚記憶核心。
但其實,此時此刻,我的思緒其實亂得不行。
如若依舊無法打開這枚記憶核心怎麼辦?如若任務依舊不成功,應當如何收場?
...場面鬨得這麼大,任務還失敗了,我們應當會成為玄清門之恥吧。
罷了,即便任務不完成,我們也見識了凡間的種種醜惡,晚些回去,整理成文字報告發給鄭尚星,也算是上達天聽。
...但如若真的完成不了呢?如若即便見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元瑾依舊不肯對著我們敞開心扉呢?
雖然我們可以用暑假的時間,繼續調查,但如若即便我們用儘了全力,這依舊是一樁迷案呢?
更何況,據山莓所言,將風杏帶出玉堂春的,正是元瑾。
而此時此刻,風杏已死,就連魂魄也破碎得不成樣子。
而這樣的姑娘,還有數十名。
即便費儘心思,一面潛入,一面用符,搜集了無數的信息,查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卻依舊不能確定,元瑾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是善良而仗義的花魁,還是把無數少女推入深淵的倀鬼?
元瑾,你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
你究竟...受過什麼樣的委屈?
在這枚記憶核心已然距離我近在咫尺。
直至此刻,我才明悟。
我,乃至於靜靜,戚曉,衛朝,所求的早已不是完成所謂的實踐任務,寫一份能夠發布在期刊上,給自己的履曆貼金的報告。
我們想要的是元瑾一案的真相,是為碎魂閣之中的數十名女子的魂魄昭雪。
隨著我的手觸上那一枚發著微光的記憶核心,一聲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我的腦海,像是有人止不住的哭訴和呐喊,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吐露。
記憶核心之上,原本黯淡的光芒驟然大作——
這一束光芒直直地衝向屋頂,衝向天空,令我無端地想起了振翅而飛的鳥雀。
我隻覺得心跳如鼓,如釋重負。
我們尋求多日的真相,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