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盛要借畫給咱們?”
孟宇幾乎是破著嗓子喊出這句話的,而且語氣裡比起驚喜更多的是疑惑。
他懷疑自己碰到電信詐騙了,而且不光他自己,會議室裡其他人,第一反應也是——
“孟宇,你做夢呢?”
“就是啊,你開玩笑也得有個度啊!”
“之盛借畫?誰不知道那是比任敏行還吝嗇的家夥,一幅蓮花圖驚豔畫壇後,再流露出的作品寥寥無幾,雖然篇篇都是精品,但至今沒人扒拉出來她的身份。你說之盛給咱借畫?”
“哈哈哈,對啊,要真是之盛,孟宇,你彆說想在原來的時間開業,你就是想貼臉懟陳艾琳,我都陪著你去!”
面對股東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諷,孟宇不知為何,反而生出了逆反之心。
萬一呢?誰說天上掉餡餅就不能砸到他頭上了?
更何況這不是彆人,而是之盛。
孟宇今年三十出頭,家境還算殷實,所以能夠供得起他學美術。他真正係統開始學美術,如果嚴格追溯起來,大概就是十幾歲時的那抹驚鴻——之盛的成名作《蓮漪》。
所以,無論從私人崇拜,還是為了畫廊,孟宇都忍不住去抓住那看起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萬一、萬一這不是電信詐騙呢?!
興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孟宇抿緊唇,不理會其他人的冷嘲熱諷,攥住手機,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會議室。
另一邊,盛寶剛把畫放好,手機就響了。
“喂,您好。”盛寶存了孟宇的號,見對方收到短信沒多久就打了過來,還有點驚訝。
正常人不都懷疑那是惡作劇嗎?她本來還以為非得把畫扔到對方臉上才能證明自己說的話沒錯。
電話另一頭,孟宇也很驚訝,因為接起電話的人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他很快把盛寶自動歸位了之盛的助手,畢竟之盛成名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哪裡可能聽起來如此年輕?
“您好,我是孟宇,請問是您剛才給我發的信息嗎?我、我能問問是真的嗎?”孟宇一開口就想打自己一巴掌,這說的是什麼話?他現在簡直就像是抓住一點希望就失智的瘋子。
盛寶不意外對方這種反應,語氣平緩道:“您不用懷疑,那不是惡作劇。之盛的畫下周一會到海城,下午三點吧,你們畫廊留個人就行。”
下周一?還給直接送到畫廊來?
說實話,盛寶這麼乾脆,反而讓孟宇開始心中沒底了。
他也不認識之盛,人家憑啥從一堆人裡選了他?還派助手送過來!
“不用不用,您幾點的飛機?我開車去機場接您。”孟宇連忙說道。
“不用,你們留個人就行。”盛寶說完直接掛了電話,看了一眼此時坐在餐廳裡,兩頰各自含著一團紅暈,朝著這邊翹首以盼的陳艾琳,和任敏行一起邁步走進去。
“你真不要我學生的畫啊?”任敏行有點可惜,還有點覺得陳艾琳不識貨,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怕盛寶把畫借走了再不還他。
陳艾琳面色有點尷尬,不太明白任敏行為何如此執著地推銷他的學生,心裡對那人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感。
怕是一個自己沒本事,還得靠老師帶的吧。
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不好,陳艾琳笑著提了一個折中的意見:“我們畫廊A區還有一個不錯的位置,要不把您的學生的畫一起展出?”
最好的位置肯定是留給任敏行的,陳艾琳言下之意是,她可以把另外一幅畫當個添頭,不過給的位置也很好就是了。
任敏行平常確實是個傻白甜,但扯上畫的時候,他卻比誰都精明。
聽出來陳艾琳話
裡的意思後,他不大的眼微微一眯,頓時感覺興趣缺缺,把手裡的畫遞給陳艾琳,擺擺手道:“算了算了。”
陳艾琳看出任敏行不高興了,卻依舊沒有改口,反正畫已經到手了,那顆無用的裝飾品換取自己畫廊的一炮即紅,醉意和喜悅形成細密的鼓點,在她的胸膛處反複鼓噪,如果不是還記得自己現在是處於一打三的境地,陳艾琳或許真能喜形於色。
“行了,畫都拿到手了,我就不留你午睡了。”任敏行面色淡淡,顯然還是不喜,他對自己的畫並不是不看重,隻是不喜歡陳艾琳對他學生的態度。
這不是一個優秀的畫廊主人,太過功利,反而會錯過不少好苗子。
陳艾琳不在乎任敏行的想法,或者說在來之前她還是想交好的,但察覺到任家人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排斥後,她還是選擇做個一錘子買賣。
可惜地看了一眼任敏行,陳艾琳還是有點惋惜的。
“時間也確實不早了,您和夫人好好休息一下吧。”陳艾琳的秘書一直在任家外等著,她前腳告辭,後腳就上了自己的車。
洛清溪見陳艾琳離開了任家,才終於趁著收拾碗筷的時間,找自家老板解答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乾嘛?”盛寶睨了一眼鬼鬼祟祟湊過來的秘書小姐,挑挑眉。
“盛董,為什麼您叫任大師老師啊?”洛清溪有著前世的心結,因此心態上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盛寶越是跟林芯拉開天大的差距,她越有一種追爽文的快感,簡直就是欲罷不能。
“因為他是我的美術老師啊。”盛寶把碗放到洗碗機裡,頭也不抬地說道:“那會兒你口裡的任老師是一個才考上美術學院的新生,為了賺點零花錢來給我當家教老師。”
“家教老師?”洛清溪尋思著盛寶要想學畫畫,按理來說不該找個初出茅廬的準大學生啊?
“我從路邊把他撿回家的。”盛寶繼續說道:“他那會兒在路邊放了幾副自己的作品,又擺了張家教的紙,自顧自的在那裡畫畫,後來下雨了,還賊狼狽,我瞅他怪可憐的,正好我那段時間對畫畫也挺感興趣,就順手把他撿回來了。”
“什麼撿回來,明明是你三顧茅廬!”任敏行突然出現在廚房,義正言辭地指責盛寶在那裡顛倒是非。
盛寶哼哼兩聲,懶得和幼稚鬼爭辯,啟動洗碗機,拍拍手,利落地起身,“行了,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留下睡午覺了,你抓緊回去休息吧。”
任敏行一聽不樂意了,眼一瞪,“我們家這麼大,還沒有地兒讓你倆睡個好覺?”
“不是你能不能,而是我還有事,下午約了人,現在差不多得去赴約了。”盛寶抬手看看表,時間的確快到了。
“那行,不留你了。”任敏行懨懨地道。
盛寶對他這副樣子早已見怪不怪,走過任敏行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湊近道:“我還給你留了一顆紅寶石,和今天那個藍的放在一起,很好看。”
任敏行一掃剛才的不爽,眼睛一亮,反過來推著盛寶往門外走,“那你快走,記得把東西抓緊給我送過來。”
前世有幸見過任大師真人,如今高人濾鏡早已碎了一地的洛清溪:“……”臥槽,不愧是她追的爽文女主!
洛清溪幾乎是迷迷糊糊地從任家出來的,又恍惚著跟著自家boss上了車,等她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了包間裡。
“盛董,咱們這是?”
盛寶輕抿一口咖啡,撲鼻的香氣舒展開眉眼,深吸一口氣,看向洛清溪:“老三一會兒過來,我就把黃悅琪一起約出來,看看那個劇本。”
“您打算讓盛神接黃悅琪的劇本!”在洛清溪的記憶裡,至少前世那些大爆的電影裡絕對沒有這一部,不
然按照林芯的性格早就已經據為己有了。
盛寶正要點頭,這時候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進來的是黃悅琪,許是這兩天沸沸揚揚的新聞和那天盛寶忽然沉默的表現讓她心緒難安,這次一見,整個人都明顯頹靡了一些,頭發看出來是精心打理過,但臉上的憔悴確是妝容都蓋不住的。
“盛董,您找我?”
看得出來黃悅琪的忐忑,盛寶微微一笑,“不要拘謹,今天喊你來可都是好消息。對了,上次見面還沒問你,沐沐如何?。”
沐沐就是黃悅琪幾年前生下的孩子,是個很俊俏的男孩子,盛寶隻在他滿月時見過一次,後面黃悅琪去另外一個城市讀書,慢慢也就斷了聯係。
果然,一提孩子,黃悅琪明顯到了舒適區,和盛寶又談起了盛之,你來我往很快熟絡了起來。
等到盛銘邇捂的嚴嚴實實進來時,黃悅琪兩頰上還有明顯的紅暈,房間裡忽然多了一個人,還嚇了她一跳。
“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黃悅琪心底的疑問還沒問出口,來人扯下了帽子和口罩,長籲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盛寶旁邊。
“外面一堆狗仔躲我,不敢進盛郡山莊,就在小區大門口,搞得我費了好大勁才全須全尾的出來。”盛銘邇眼露委屈地看著盛寶,像極了要糖吃的小孩,就差掉下來幾粒珍珠了。
當然這對盛銘邇而言一點不是難事,但他不敢,怕他姐急眼了呼他。
“知道你受委屈了。”盛寶已經查到了爆料的人是誰,還順藤摸瓜找到了幕後的主使。
那人早晚她得收拾,現在更重要的是盛銘邇的危機公關如何度過。
“你看看這個劇本。”盛寶昨天已經把黃悅琪遞過來的劇本全部看完了,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要說寫出這個劇本的人和盛銘邇有著十分相似的過去,同樣打小在街頭混著長大,氣質痞氣,但實則內心卻比誰都正義。不同的是,劇本裡的主人公最後也沒能證明自己,而盛銘邇早已從渾水中掙脫出來,走出了一條自己的康莊大道。
盛銘邇接過劇本,隻是看了前頭的梗概部分,就很感興趣了。坦白講,他從來不為自己的過去感到羞恥。攤上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他走丟了親爹都不費心找,盛銘邇在街頭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這也讓他後來即使背負罵名,也依舊固執地保護著內心的淨土。
網上曝光的那段視頻裡打人的確實是他,但在鏡頭沒有照到的角落裡,一個瘦弱的男孩子披著盛銘邇的衣服,臉上全是青紫。
明明胖子才是校園暴力的始作俑者,十幾年過去,為了摸黑盛銘邇,背後的人便用顛倒黑白的手法來企圖顛覆過去的真相。
盛銘邇覺得這簡直可笑又可悲,澄清對他而言不是難事,那段原視頻早已從盛寶手裡轉交到了他這裡,但最後,他沒有動彈。
姐弟倆達成了一致的默契。
短短兩天時間,已經有多家品牌選擇和盛銘邇解約。其實一開始大家都在觀望,但當他們發現一向護短的盛世娛樂這次居然安靜如雞,很多人便自覺發現了真相。
隻能說之前的位置有多高,如今摔下神壇的盛銘邇就有多被動,幾乎人人都想踩他一腳,單就這兩天而言,已經不知道冒出來多少糊咖“現身說法”自己與盛神之間的二三事,無非就是耍大牌、潛規則之類的。
對於這些,盛銘邇一概不理,從那天聚會結束後,他便抱著劇本鑽進了方家的書房。
方家二老在幾個孫輩中最偏疼盛銘邇,一是心疼二是愧疚,也因為這個,盛寶很放心的把老三扔給了姥姥姥爺帶,她則收拾好東西,準備前往海城。
而就在盛銘邇的名聲一落千丈之時,明城的一座豪宅中,林芯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凝視了片刻,然後把
杯子狠狠地擲到地上,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你在乾什麼?”顧希揉著頭發一臉不耐地從房間裡出來,他最近回到公司,有顧蘊珠玉在前,他壓力很大,昨天加班到半夜,才睡下就被林芯吵醒了。
“沒什麼。”林芯漫不經心地邁過碎片,緩緩走向顧希,手指在他的衣領上劃過,“我隻是太高興了,阿希,崔夫人說的果然沒錯,從盛銘邇開始,盛家人早晚有一天都得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盛家?盛寶嗎?
顧希坦白講,他對盛寶有著長達二十多年的濾鏡,即使這段時間被整得很慘,他也沒覺得盛寶會是那麼容易輸的人。
“行吧,隻要你彆摻和到那裡面就行。”顧希對於那個賊能忽悠人的崔夫人不是很喜歡,奈何顧家和趙家糾葛甚多,根本不是能扯分清楚的。
“放心,我很聽你的話,盛銘邇的事情我沒摻和。”林芯輕柔一笑,“但阿希,你覺得崔夫人的提議怎麼樣?”
“什麼提議?”顧希打了一個嗬欠,一時沒把林芯的話對上號。
“咱們上戀愛綜藝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