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機場
盛寶從飛機上下來後,剛一走到出站口,就被烏泱的人群嚇了一跳。
“這是乾什麼呢?”
“估計是明星借機吧。”崔元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猜測道。
這次來海城,陪同盛寶的隻有崔元一人,他一手拎著自己的箱子,一手拎著畫。
“明星?”隨著越走越近,盛寶基本上能夠看清外面人手裡舉著的燈牌。
“顧希?什麼情況,他不是糊了嗎?我聽顧蘊說,顧家已經有意讓他退出娛樂圈,回歸公司了。”盛寶疑惑地皺皺眉,等到繞開人群後,她拿出手機,給盛世娛樂的CEO打過去電話。
今天是周一,盛世娛樂的頂層會議室裡,CEO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聽著下屬彙報,當聽到橙子TV最新推出的戀綜已經簽下了顧希和林芯時,眉心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放在手邊的電話忽然亮了。
“先停一下,我去接個電話。”盛世CEO擺擺手,然後拿著電話走出了會議室。
電話一接通,盛寶清冷的聲音通過話筒立刻傳了過來。
“顧希最近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我正要跟您彙報呢,盛董。”CEO此時非常慶幸就在一分鐘前他掌握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最近戀綜很火,橙子TV最近新推出的綜藝中請了顧希和林芯當點評嘉賓。”
“戀綜?”盛寶疑惑地問道:“戀愛綜藝嗎?”
“對,通俗點講就是看彆人談戀愛。”盛世娛樂CEO解釋道,順帶還補充了一句,“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消息,他們兩個應該是以情侶的身份上鏡。”
“情侶?”盛寶對此並不懷疑,畢竟兩人都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抱著啃了,再解釋說他們之間沒關係,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你注意一下輿論走向。”盛寶叮囑道:“他們如果想洗白,勢必會從老二身上下手,無非就是抹黑杜撰這類的,但網絡風向這種事情,你也明白,隻要想帶節奏,總有人會信的。”
雖然盛銘逸因為犯錯,上周就已經自己拉著行李去國外處理事情了,集團內部對此的看法大多是他被發配了,盛寶也沒解釋,因為這是實話。
不是說你姓盛,那麼你得到手的東西都是安全無虞的,至少她還在一天,那犯了錯誤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其實不光盛銘逸,盛銘衫那小子,盛寶同樣不打算放過,姑且等他手頭的病人都交接完畢了,再處理那小子。
但收拾歸收拾,那都是關上門來自己家的事情,並不等於外面的人可以隨便過來踩一腳,尤其還是顧希和林芯這對絕配,不過她並不打算直接讓人上不成綜藝,畢竟有一就有二,她不可能整天擔心賊是不是惦記,有些時候堵不如疏。
盛寶交待完事情後,掛斷了電話,轉頭對上一臉好奇的崔元。
“表姐,林夕和顧希是誰?怎麼還和大表哥扯上關係了?”他前段時間都呆在m國,對於國內發生的某著名綠帽事件一無所知。
“我路上跟你說,咱們現在先去送畫。”盛寶拉起行李箱,當先一步往門口走去,崔元見狀立刻小跑著跟上,生怕錯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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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宇,你還真信之盛的助理今天回來給你送畫啊?”畫廊的股東之一,翹著二郎腿坐在竹藤椅上,看似打趣,實則嘲諷地對著一大早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的孟宇。
自從收到盛寶的短信後,類似的話他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如今已經麻木了。
那還能怎麼辦,無非就是天上掉餡餅,或者他妥協換開業時間,怎麼看賭一把對他而言都不虧。想明白這個道理後,孟宇反而心態從容了,任你怎麼嘲諷,他都不
會有任何過激反應。
果然,見自己一拳打下去打進了棉花,說話的股東撇撇嘴,倍感無趣的收回了目光,心道他也不著急,等到了中午還沒人來,那會兒看孟宇還能這麼硬氣不。
今天上午來看熱鬨的其實不止這一位股東。從吃完早飯趕到畫廊打開門開始,陸陸續續的,已經來了五六位,眼瞅著人都快齊了,孟宇依舊鎮定地吩咐助理給他們準備茶水和點心,多餘的一點不做,專心地站在門口等人。
盛寶那邊本來早就該到了,偏偏兩人前腳剛出發,盛寶便接到了公司的電話,無奈之下隻能先趕去處理公務。
“表姐,你沒跟畫廊那邊說什麼時候過去吧?”崔元問。
“沒說具體時間,大概下午的吧,要不你替我發條信息給孟宇,可能今天要晚點時間過去了。”盛寶揚揚下巴,示意崔元拿她手機,她在開車暫時騰不開手。
另一邊,孟宇剛接到信息,心就涼了一半。明天就是開業的日期了,今天下午五點前,如果之盛借畫的事情是個笑話,那這群跟著一起等了幾個小時的股東肯定不會拉倒。
到這一刻,不得不說,孟宇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電信詐騙,但問題是,對方圖啥呢?
“孟宇,行不行,人什麼時候來?”隨著午飯的點都過去了,桌子上擺滿了各式盒飯,幾個在外也是小有身家,不然也不會拿出閒錢來投資畫廊的男人,姿態隨意地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一邊動作熟練地泡著茶一邊問道。
孟宇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語氣還算堅定“那邊說要晚點。”
“行,反正我下午沒事,一會兒整點撲克牌,打幾局保皇的時間罷了。”
找樂子,這群人最會了,尤其他們都有錢又有閒,不然也不會周一跑來等人。
盛寶那邊,問題處理起來倒是快,隻是中途崔元接到盛小五也來海城的電話,開著車去機場接人,把畫一起帶著過去了。盛寶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發現也還來得及,就沒再給孟宇打電話。
一開始,幾個股東打著牌,時氣氛還算和諧,直到斜對面忽然喧鬨了起來。
“那邊乾什麼呢?這麼吵?”其中一人扔下手裡的牌,宣布自己走了頭科後,好奇地走出門外,正巧碰見臉色煞白的孟宇從發出動靜的地方走過來。
“陳艾琳的畫廊,”孟宇咽了口唾液,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請了任敏行的畫來。”
“什麼意思?你說慢點,我怎麼感覺有點聽不懂?”出來那人掏了掏耳朵,心跳同樣有點快。
“我說,任敏行的畫明天要在陳艾琳的畫廊寄售。”孟宇深吸一口氣,臉色徹底灰敗下來。說實話,之盛借畫的事情現在在他心裡就像是一簇微小的火苗,他想去讓抓住,卻又沒有多少底氣。
的確,畫廊不是他一個人的,單就屋裡打牌的那幾個人,如果說之前隻是為了避開陳艾琳的財大氣粗,那現在聽到任敏行的名字,估計壓根不會給他掙紮的機會,立刻推遲原定的開業日期。
就連孟宇自己都開始勸自己,大不了再給女兒換一個生日禮物好了,隻是孩子會很失望……
但那是任敏行啊,孟宇相信對方也算是大畫廊了,虛晃一招大可不必,想必今天晚些時間,整個海城的圈子裡都會知道這個消息了。
不愧是陳艾琳,背靠大家族,連任敏行那個難搞的都能搞得定,要知道上一次任大師賣出的畫,還是在朗仕通的拍賣會上。
如果寄售的事情是真的,那麼他們為了避開這個風頭,少說也得推遲一個月開業,但即使如此,珠玉在前,反而會顯得他們暗淡許多。
孟宇開畫展,其實大部分收錄的都是年輕畫家的作品。他以前淋過雨,早些年總是碰壁,如今自己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手頭餘錢又有
了一些,便想著替人撐一把傘,可能不夠大,但能罩住一人也是成功。
所以,現在比起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孟宇更發愁的是原本預期能夠達到的效益,現在怕是效果至少要打個對折。
孟宇恍惚著回到畫廊,一抬頭,對上幾雙深沉的眼神,他無力地抓亂頭發,妥協道:“我知道了,明天不開業了,具體哪天咱們再商量。”
其他股東見狀,皆鬆了一口氣,心道這人可算不固執了,不過轉念一想,對方可是拿出了任敏行這個大殺招,孟宇是強,但他不是傻。
雖然孟宇退讓了,但畫廊裡的氣氛還是變得壓抑了幾分,一聲不知道是誰的長歎剛剛落地,門口傳來一道清亮的男聲——
“明天不開業了?表姐,咱不是走錯地兒了吧?”崔元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孟宇的話,腳步一頓,先是疑惑地抬頭看看招牌,心道,沒錯啊,不就是這個名字嗎?緊接著看向一旁的盛寶問出自己的疑問。
“沒錯。”盛寶看了一眼門牌號,篤定的道。
這時,屋內的人聽到動靜也好奇著走了出來,兩邊的人在大門口打了照臉,你看我我看你,除了盛寶見過孟宇的照片,彼此之間都是一派陌生。
“您是?”孟宇站在最前面,眼露疑惑。
“孟宇是吧?”盛寶開口之後,熟悉的聲音讓孟宇心頭一跳,還未來得及說出自己的猜想,對方先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
“之盛的畫,給你送過來了。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多耽擱了,讓你久等了。”盛寶的禮數一向很到位,加之出眾的外貌和氣質,一時,在場的人幾乎都忘了那個電信詐騙的猜測了。
畢竟,有些東西是裝不來的。
“您、您真是之盛先生的助理啊!”孟宇話都說不利索了,誰讓剛才他還心情跌落低穀,一下子又給他提溜起來了,氣兒都喘不勻了。
同樣不對勁的還有後面那幾個股東,說句真心話,嘲諷孟宇歸嘲諷,但能賺錢,他們都不是傻子,之前還不是覺得太離譜,現在估計是有了陳艾琳請到任敏行的刺激在先,一個個心跳也都鼓動了起來,生平第一次想把臉湊過去讓彆人打。
盛寶並不知道眼前這群人經曆了怎樣一番心潮澎拜,隻是她畫還沒拿出來,又是幾個人走了過來。
“孟老師,喲,忙著呢?這是有客人啊。“來人身穿一身長褂,端的是儀表堂堂,隻是臉上的幸災樂禍破壞了這人的幾分氣質。
孟宇見到來人,眉心擰成一個疙瘩,不耐煩道:“孟州你來乾什麼?”
“嗐,我這不來看看我好哥哥的畫廊怎麼樣了?”
孟州和孟宇是異母兄弟,前者如今在家中更加被看重,但也從小和孟宇不對付,聽到後者要開畫廊,他立刻投資了陳艾琳的店。
陳艾琳是不差錢的,她分散出去的股權很少,幾乎都是以交朋友為目的的,孟州靠的就是家裡的面子。
但即使如此也夠了,尤其今天,一聽說陳艾琳搞來了任敏行的畫,他立刻從家裡趕來了,確認了消息的真假後,馬不停蹄地掉頭就往孟宇這邊來。
孟宇身後這幾個股東也知道他們兄弟倆之間的矛盾,說實話,在場的每一個看上孟州那股子小家子氣的,當下,見這小子狂得不行,就有人忍不住想開口。
“孟二少今天也挺閒啊,不在家裡遛鳥逗狗的,大下午跑這裡挨曬啊?”
孟州也不惱,樂嗬嗬衝著說話的人擺擺手,“本來都準備今天去海上的,結果你猜發生了啥,陳董秘書給我打電話,說任大師的畫要放到我們畫廊賣!嗐,那還去什麼海上,您說是不是?”
說話的人是一時意氣,聽到孟州的反駁卻卡殼了,因為人家確實有底氣,許是熱血上了頭,也或者是實在看不上孟州這
副小人得誌的樣子,眼珠子一轉,看到從容淡定站在一旁的盛寶,腦中靈光一閃,緊接著嘴比腦子快的說道:“任大師確實挺厲害,身為同行,明天也不能讓你們太寂寞,大家得一塊發光!明天開業,孟二少若是願意賞光,我給您留個VIP,也來我們這兒看看咱們的壓軸。”
這人還不算完全沒腦子,沒把之盛透露出來,心裡尋思著盛寶要真是騙子,他就從家裡磨一下老爺子,搞點好東西過來鎮場子。
孟州沒想到孟宇的這些個股東,一個個還挺嘴硬,當下冷哼一聲,看向孟宇:“那要是這麼說,明天我可一定準時上門拜訪!”
孟宇面無表情地抖抖臉上的肌肉,勉強道:“隨你便。”
討了個無趣的孟州悻悻地走了,但狠話都放出去了,盛寶一下子成了人群的焦點。
面對著幾雙虎視眈眈卻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盛寶微微一笑:“必不會讓諸君失望。”
第二天,上午十點,陳艾琳準時來到自己的畫廊,看到人頭攢動,媒體也來了不少,她滿意地勾起唇,眼底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狠厲。
“哎呦,陳董,您來了。”見到陳艾琳過來,不少人立刻湊了上去,“沒想到您跟任大師還有私交!陳董,咱可不能吝嗇,有機會您看能否引薦一番?”
陳艾琳矜持地笑笑,沒有應下,熟練地打著圓場。
畫廊的人越來越多,一部分人擠在任敏行的畫前,或是低聲討論或是拍照,還有一部分賊圍著陳艾琳,想要套近乎。
最先出現異動的是媒體們。先是斷斷續續走了幾個,緊接著,像是得到什麼信號似的,呼啦啦走了相當一波。
陳艾琳自是察覺到,忍下心底的不滿,招來助理問道:“他們都乾什麼去了?進進出出的,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助理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不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剛才去確認了一下,咱們斜對角那家畫廊,好像、”
助理吞吐的樣子讓陳艾琳更加不滿,站在她身邊的孟州見狀,極有眼色勁兒地追問道:“好像什麼,你快說!”
助理看了一圈圍在自己老板身邊的人,深吸一口氣道:“他們拿出了之盛的畫。“
“之盛?!”
“騙人的吧?!”
“為了搞噱頭,都開始造假了?之盛也要消費?”
在一片議論聲中,助理加大聲音又補充了一句:“好像還是之盛那副成名作——《蓮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