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被抓那刻, 守在警署門口的記者們得到一手消息,很快采訪公共關係科的張sir, 想詢問線索。
警署終於一雪前恥將嫌疑犯抓捕歸案, 這次十之八1九就是犯人。
張sir是揚眉吐氣的,立刻招開新聞發布會。
提起破獲這樁案子的最大功臣,就不得不提起內地犯罪心理專家季雲。
張sir倒也沒有隱瞞對方, 畢竟那麼多人看著呢。而且這種人才陳警司一定會想儘辦法把人留下來。現在故意遮遮掩掩, 連名聲都不願透露,一點誠意都沒有,這是招人的態度嗎?
張sir透露季雲的側寫結果。但是媒體下筆如有神助,紛紛問他,“怎麼得出來的側寫結論?”
“眉心有顆痣, 這個也能通過側寫出來?”
這個……當然不能, 張sir立刻以不方便透露案情為由拒絕。
記者也不好再追問,於是就調轉槍頭, 尋問凶手如何挑選本命年死者。
穿紅裙子不費什麼力氣,但是本命年該怎麼鎖定呢?總不可能見面就問人家是不是本命年吧?
這個問題倒是不涉及辦案機密, 張sir很快就給出答案,“凶手閒來無事坐巴士聽乘客聊天。第一位本命年死者是他從她與朋友的聊天信息中聽到的。”
香江人愛八卦,本命年需要擋煞,聊天時自然而然就帶了出來。她是無心之失,但是聽者有意。凶手挑中後很快就將對方殺害。
殺阿善是因為對方那天生日,自己向店員透露是本命年, 凶手經過店門口剛好聽到。
還有幾位死者是凶手花錢從大樓管理員手裡拿到住戶資料,挑中本命年出生的住戶。為了不引人懷疑,他特地沒有選在同一個區域。
這個凶手真的變態。誰能想到他會用這種手段?
記者又開始詢問季雲的情況。
比如說她是內地哪裡人?有沒有在國外留學經曆?今年多大等等。
張sir接受采訪一個多小時,直到被這些人問得額頭冒汗, 才結束這場記者發布會。
冰室這邊,街坊們都在看電視報導。
“案子終於破了。”
“嫌疑犯落網。太好了。我們也能出來逛街了。”
還有人對季雲感興趣,“沒想到內地那麼落後,居然有這種高級人才。”
“估計是國外留學的人才。如果她加入香江警隊,以後再血腥的犯罪都能抓住!”
“誰說不是呢。就不知道香江警隊能不能把人留下。”
另一邊,梁督察終於拿到法證的報告,證據齊全,凶手也招認,律政署那邊看過沒問題,等候開庭審理了。
他正打算將結案報告交給陳警司,沒想到辦公室電話先響了,他聽到對面的聲音,心下了然,“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拿著結案報告走進陳警司辦公室,對方正等他過來。
梁督察將結案報告遞給陳督察,他隨手翻了翻,示意對方落座,“安博,這樁案子確實辦得不錯。尤其是找到內地專家,你居首功。一哥的意思是讓我們想儘辦法把人才留下。你與季專家交情匪淺,你能不能代表警隊把他招攬入警隊?”
梁督察為難地皺眉,陳sir以為他不想嘛。但是蘇念星不乾啊。
陳警司見他這副樣子,他立刻補充,“像季專家這種人才,在內地太浪費了。他們薪資連我們的零頭都不夠。這世上誰不想過好日子。季專家也是俗人,你多給點好處,他不可能不心動。”
見梁督察還不說話,他又補充,“我們可以給她香江戶口,薪資按照專家顧問級彆,剛開始可以開到六萬。等她乾一年,如果還像這次出色,工資翻倍不成問題。你覺得呢?”
陳警司算是非常有誠意了,隻憑一樁案子就能開出這麼好的條件,但是梁督察知道蘇念星一定不答應。
其實她這人有一點很奇怪,明明內地的治安並沒有比香江好多少,甚至火車站小偷橫行,她卻覺得香江治安不行,各種不放心,膽子小得可憐,甚至剛開始她對香江警隊不怎麼信任。
後來知道她算卦那麼準,梁督察反倒可以理解她小心謹慎是應該的,“阿sir,我會儘力一試。”
陳警司讓他一定要儘心將人才留住,“你讓他有問題隻管提。我們香江警隊也有福利房,她不用擔心住房問題。”
香江警隊的福利房是給警察的福利,房租比外面便宜很多。
梁督察汗顏,他提出另一套方案,“如果她不願意加入香江警隊,我們能不能采用第二套方案?”
陳警司沒有否定梁督察的話,畢竟這世上有愛財的,自然也有不愛財的。那誰誰誰不是寧願拒絕漂亮國的百萬年薪也要回國嗎?
“你說說第二套方案?”
梁督察跟蘇念星認識也有一年,對她算是比較了解,她不是不想加入警隊,她隻是覺得太危險,而且錢太少,“如果我們保證隱藏她的身份,並且按照次數給她費用。或許她更願意接受?”
陳警司蹙眉,“按次收費?不加入香江戶口?”
從來沒有過先例,他也做不得主。畢竟香江警隊隻允許香江和英國戶籍加入,其他戶籍不行。
梁督察點頭,如果要為她保密身份,肯定就不能由警隊出面給她辦戶籍。
陳警司思忖片刻,還是沒法答應,不過他讓梁督察先試試,如果她不答應,他再向上面申請。
梁督察很快找到蘇念星。
“什麼?讓我加入香江警隊做顧問?”蘇念星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開什麼玩笑。我嫌命長了?”
就她這個戰五渣,隨隨便便一個古惑仔都能乾掉她。她加入香江警隊,這不是拿命在開玩笑嘛。
梁督察就知道她不可能答應加入香江警隊,於是拿出第二套方案。
蘇念星眼睛唰得亮了,“多少錢一次?”
如果每次都有這麼多錢,她倒是可以考慮給警隊算卦。畢竟季雲是內地身份,而香江想要調查內地信息,那是比登天還難。
現在內地警務係統可沒有聯網,就算他們千裡迢迢趕到內地,也找不到她的消息。
梁督察還沒得到答複,“一次三十萬肯定不行。警隊出不起。”
不是每樁命案都能引起那麼大熱度。有些案子可能連新聞頭條都上不了,就當個社會新聞播出去,沒有半點水花。陳警司肯定不願花這麼多錢請她。
蘇念星歎氣,“巧了,我也不是每樁案子都能算得出來。除非死者死得很慘。”
梁督察見她答應,表示會回去跟陳警司商議。
蘇念星見他要走,拽住他袖子,“我錢呢?”
嫌疑犯已經抓到了,案子也告一段落了,她錢也該到賬了吧?
梁督察微怔,“我已經向上面申請了。應該馬上就能下來。”
他頓了頓,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開口。
“怎麼了?”蘇念星見他似有難言之隱,忍不住開口詢問。
梁督察搖頭,“季雲的身份是假的。為了你的身份考慮,每次得用我的賬戶給你開支票,可以吧?”
蘇念星還真沒想到這點,她空口白牙說自己是季雲,警署肯定不認啊,人家認的是證件。她點頭,“可以。不過彆忘了扣掉稅。”
梁督察見她每次都要提醒這事,摸了摸她腦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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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梁督察就將蘇念星的話轉述給陳警司。
陳警司這邊已經跟一哥溝通過了,“按次收費可以。隻要她確實是個人才,能為我們警署破案,我們求之不得。這樣吧,一哥說了,每次給20萬。你問問她這個價錢可不可行?”
梁督察眼睛一亮,20萬算是不錯的數字。比她給冰室那些人算卦貴多了。
“不過”陳警司話峰一轉,“如果她不能破案或是她給的論斷是錯的,這個錢我們不付。”
梁督察明白他的意思,“我問問她吧。”
他想了想又補充,“她想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可能我得跟她一組查案。不知可不可行?”
陳警司愕然看著他,“你們重案A組可是我們警署破案率最高的組,你跟她一塊查案,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既然季雲可以精準給出嫌疑犯的特征,隻要警察不是傻子都能抓到。他何必把王牌給她用?
梁督察苦笑,“我算什麼王牌?之前查了那麼久,我都沒把凶手抓住。她隻來了一個小時就給出側寫了。”
陳警司見不得下屬這麼自卑,“她是天才,你也不差。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如果連你都自卑,那其他組不都得去撞牆。”
他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先跟她合作。看看她是真有本事,還是運氣。”
梁督察朝他敬了個禮。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大林幾個腦袋聚在一起似乎在議論什麼。
他走到他們身後,聽到關淑惠言之鑿鑿道,“我肯定沒猜錯。你們也知道我鼻子最靈了。家裡有點灰塵,我就能聞得到。她肯定就是蘇神算。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你們也知道她算卦有多準。算出殺人凶手有什麼稀奇的。”
張正博立刻反駁,“可是長得不一樣啊。季專家皮膚很白,一看就是知識份子。我不相信。”
於是兩人看向大林,“你覺得呢?”
大林見兩人都盯著自己,一個是暗戀女人,一個是好兄弟,他幫誰都不好。
張正博見他不開口,拍了下他肩膀,“你越沒有主見,女人越不會喜歡你。”
大林被這話一激,“我覺得正博說得對。兩人長得完全不一樣,季專家不可能是蘇神算。”
梁督察心裡一個咯噔,就知道瞞不住他們。
關淑惠這狗鼻子是真的靈,他歎了口氣,瞞是瞞不住的,以後要一起辦案,蘇念星跟他們又很熟悉,遲早有露餡的那天,還不如一開始就叮囑他們保密。於是他輕咳一聲。
三人立刻站好。
關淑惠發現是梁督察,眼睛一亮,立刻湊到他身邊,“梁sir,你快告訴他們季雲是不是蘇神算?”
對上三雙眼睛,梁督察示意他們進辦公室再說。
等三人依次站好,梁督察才點頭,“季雲確實是蘇念星。但是要保密。她不方便透露身份。”
張正博和大林震驚瞪大眼睛,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關淑惠的異想天開居然是真的。
她的化妝技術也太牛了吧?居然能把自己化成一個毫不相乾的人。
梁督察把陳警司的話交待給大家,“我們今後要跟她一起合作。”
最近沒有什麼案子,他示意關淑惠去檔案室把陳年舊案拿過來。他要從中挑選案件,請蘇念星幫忙算凶手。
關淑惠領命而去。
將神遊天外的張正博和大林也送出辦公室,梁督察打電話給蘇念星,把陳警司的話原封不動轉告。
蘇念星怎麼也沒想到算一次卦居然會有20萬。
這可比給富豪算卦省事多了。她隻要算出凶手,梁督察等人就可以自己找凶手,快速高效,不像富豪的案子要等好久才能得到驗證。
她果斷答應,“你幫我挑吧。記得要死者死的很痛苦,而且死亡時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梁督察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一定找個最符合你要求的死者。”他頓了頓又道,“24萬已經到賬了,晚上我去冰室找你。”
“好!”
掛上電話後,蘇念星喜得眉開眼笑。
阿珍湊過來,“老板,你有什麼喜事嗎?”
蘇念星轉移話題,“以後銅鑼灣重案組的外賣都由我來送。其他外賣由彆人送。”
阿珍愣了愣,點頭答應,“好,沒問題。”
她還想再問剛剛的喜事,蘇念星已經走開了,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老板是故意岔開話題,她急著抓耳撓腮,到底是什麼喜事?
蘇念星出了冰室,坐上巴士開始四處尋找合適鋪面。
一定要路段好的,這樣生意才好。
彆看羅素街租金比百德新街貴,但是它的生意卻是好到不行。營業額是這邊的兩倍還多。她每月淨利潤七萬多。
如果再開幾家冰室,不用一年,她就可以攢夠錢回內地投資啦。
她坐著巴士在外面逛了一圈,最終坐到旺角,這兒也是人來人往。
如果在這邊開個冰室,生意一定更紅火。
她找到房產中介提出租鋪的要求,對方手裡暫時沒有合適鋪面,“如果有鋪面出租,我們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蘇念星道了聲謝就離開房產中介。
除了到旺角,她還去了尖沙咀和中環。
中環的人流量是最多的,當然房租比銅鑼灣還要貴上一些。
蘇念星不怕房租貴,就怕沒有好鋪面,所以登記完信息,她就折回冰室。
晚上十點,梁督察一個人來了冰室,街坊們都陸續離開了。
梁督察點了份夜宵,蘇念星陪他一塊吃,兩人邊說邊聊,因為說話聲音很低,其他人聽不見。
梁督察將支票推給她,然後讓她明天中午送飯去警署,再商談新案件。
蘇念星答應了。
不過她顯然答應得早了,因為第二天她剛到冰室就被鄭家司機請走了。鄭益民住在私立醫院,聽說阿善死後,他大病一場,醒來後就想見蘇念星。
蘇念星之前給他算卦,卦象並不好,他並不相信,說是等卦象應驗。但是她給阿善算卦,說她的死與水有關,但事實是對方被刀殺死,根本不是淹死。
她再次見鄭益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對方找她是想興師問罪嗎?還是想讓她退錢?
鄭益民看到她,先是誇她一句算得準,“你說她的死與水有關,果然不假。”
蘇念星愕然,啊?阿善的死跟水有關嗎?不會啊,頂多跟鐵有關吧?凶器用鐵做的。
“那位凶手本名古西水,人稱水哥。”鄭益民補充。
蘇念星這次是驚得說不出話,這都行?這也太巧合了吧?
鄭益民問蘇念星,“之前你不肯算壽數,我想問你,排除意外因素,我還能堅持多久?”
蘇念星聽他這麼執著,隻能給他再算一次。
這次的卦象居然跟之前不一樣。明明她上回給他算卦,他是後年三月去世的,但是卦象卻是明年十二月份。整整提前三個月。還有那個阿善,明明三個月後才會死,但是對方卻提早三個月死了。而且連死因都變了。
之前阿善說她穿紅裙子是為了旺鄭益民,難道阿善提前死了,所以沒有帶旺他?導致他提前三個月死了?
蘇念星最近才看風水書籍,還沒看到風水局的篇章。穿紅衣服真的能旺彆人?
還有之前的管家說看她算命準不準,當時以為他是等應驗鄭益民的卦象,可現在看來更像是阿善的卦象。鄭益民是不是知道阿善穿紅衣可以旺彆人,但是對她本人卻有害?
可惜她的疑惑無人為她解答。
她心理滿腹疑問,面上卻不動聲色歎了口氣,伸出三根手指。
鄭益民眼睛一亮,“三年?”
蘇念星搖頭,“十三個月。之前我算你這一年會犯有疾病,但是無法治愈,再拖下去也不會有好轉。老先生還是早做打算吧。”
鄭益民老邁的臉上寫滿了悲傷,沒有人不怕死,尤其越富貴的人就越不想死。他遲疑問,“蘇神算,你知道借命術嗎?”
蘇念星看過《三國演義》,諸葛亮就是想用七星續命燈延長續命,可惜他最後失敗了。不過傳聞曆史上劉伯溫用這個法術而且還成功了。當然這些都是小說或野史中記載,真假不知。
蘇念星老實搖頭,“我對風水不太擅長。不知道能不能借命。”她試探問,“鄭先生之前請的風水先生應該可以布風水局吧?”
鄭益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原以為他名氣這麼大,應該有點本事。誰知……”
他幽幽歎了口氣,“生死有命,非人力可挽回。你說得對!我是該好好打算。”
他讓助理送蘇念星回去。
出了病房,助理給蘇念星遞了個紅包,裡面居然是一張五十萬的支票。
哇,之前隻給了基本卦金,這次卻給這麼多,蘇念星就跟做夢似的,她接過來,正打算離開,迎面撞上郭雲起和鄭菡寧。
郭雲起眼睛一亮,“大師,你怎麼在這兒?”
蘇念星揚了揚手上的支票,“來算卦。”
郭雲起和鄭菡寧對視一眼,表情說不出的凝重。
鄭菡寧遲疑問,“是不是阿爺身體出問題了?”
蘇念星沒有直接告訴她卦象,這點職業操守她還是有的,“好好照顧老人家吧。”
鄭菡寧懂了,也就是說阿爺時日無多了。
蘇念星跟兩人告彆後,很快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