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該死!”
梁九功其實還未看清人,就遵從本能,往發聲處跪了下去。
然後才顫顫巍巍地抬頭看去。
明明眼前是腰細腿長、清豔絕塵的胡女和威武雄壯、氣質粗獷的胡人……
要仔細去瞧二人眉眼,才能分辨出帝後一二分的神韻。
神、神了……
看著梁九功一臉懵逼的樣子,玄燁不怒反笑了。
“看來此次易容十足成功,連梁九功都看不出來。”
玉泠噗嗤一笑,他管現代化妝術叫易容,也沒毛病。
既是連梁九功也認不出,帝後二人都安心了,此次微服必不會再出岔子,能好好玩兒L了。
隻是在兩人準備出宮時,還出了個小插曲,是佟妃求見,說是為那話本來為她阿瑪請罪的。
這是想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的?玄燁眼底掠過一抹不耐和通透——她這樣的小把戲他了然於心,端看他願不願意被她糊弄。
此刻他自然是不願的,也不會見她。
讓梁九功去把人打發了,他便和玉泠悄悄出了宮。
京城平日裡的宵禁是戌時正,因著今夜是上元節,宵禁被推遲到亥時正。
他們出宮的時候就已經是戌時正了,大街上正是最熱鬨之時,而最熱鬨之處,是升平大戲樓所在的前門大街。
沈玨早早地就為上元節準備了一些列的雅集,升平大戲樓租下來不容易,裝修也花了不少錢,他要物儘其用。
白天用來做拍賣,晚上戲樓內外,連同整條街一起,做起了各種新奇的買賣。
駕車的侍衛輕車熟路地往大戲樓而去,仍是直到馬車走不動了,帝後二人才下車走過去。
下了車,玄燁的神色有些震動,他想不到晚上還會有這麼多人,還個個都那般喜氣洋洋的。
白天大家隻是湊熱鬨,這沒什麼。晚上卻是人人在慶賀,有點過於……高興了。
這幾年起了戰事,朝廷除了招待使臣,停了所有的慶典宴席,自然也不喜京城百姓大肆慶賀。
畢竟,還有將近一半的大清子民,仍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好多人啊。”玉泠笑著感慨一句,模仿起了經典表情包。
街上每個人都在玩、在鬨。估計是被壓製了這幾年,京城百姓今日能集會一次,個個都十分亢奮。
原本京城是禁止一切慶賀的,能有此番熱鬨,還多虧了康熙帝和沈玨。
年前平南王的歸順和大軍捷報連連,康熙帝鬆了口,借著義賣會的契機,同意唐保住主辦的上元節雅集。
滿朝文武原本亦有大半反對,怕激起民憤,但唐保住依然是以慈善社的名義行事。
他揚言慈善社的雅集收入,亦全部捐給有難的百姓,並在上元節後便會開始將籌措的善款用出去。
反對之聲自然還是很多,並且都在質疑慈善社是否能成事,彆到時候雷聲大雨點小,或者
中飽私囊、或者出現紕漏。
可這些,全被康熙帝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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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泠從係統的轉播中,看到康熙帝端坐在龍椅上不容置喙的樣子。
那一刻,他與在她面前包容一切、胸襟開闊的樣子相去甚遠。
他的眼神堅毅、威嚴,不可撼動!
他讓人肅然起敬,仿佛天神俯瞰人間,其他人在他面前都變得渺小……
玉泠承認,雖然隔著一層係統的屏幕,她還是被颯到了,對那樣的康熙帝升起了敬畏之心。
因他這份威懾,才有今日的上元節雅集盛景。
隻見戲樓外這一整條街,戲樓外一整條街,全部都掛上了連綿成片、各型各色的燈籠。
真真當得上‘燈如晝’了,如此明亮的燈景看著是很震撼人心的,連天上的星月都失了顏色。
何況每個燈籠底下,也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紅色燈謎條子,煞為好看。
拿了條子去大戲樓外猜中燈謎,便能得到贈禮,猜中的越多,贈禮越貴重。
“民女給兩位貴人請安!”一道脆甜的少女音在兩人身前不遠處響起,“唐保住大人讓民女來為二人引路。”
玉泠正有些入神地看著燈籠盛景,聽到‘唐保住’的名字,訝然地轉頭朝說話的少女看去。
隨即一喜。
“是你,魏姑娘!”
來人是魏清妍,那個被原來的唐保住調戲後跳河的女孩,後來被她開導後,幫著沈玨做起了慈善事業。
前陣子選宮女的時候,魏清妍曾托沈玨露出想入宮侍奉玉泠的想法,玉泠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果斷拒絕了。
好在魏清妍自從開始做善事,為人豁達了很多,並未為此難過,繼續在慈善社做了下去。
聽沈玨說,她算賬是一把好手。沈玨教給她的阿拉伯數字和簡單數學,還有表格記賬法都很快就上手了。
“兩位貴人想玩些什麼?”魏清妍姿態謙卑,都不敢看康熙帝。
玉泠先糾正了她的稱呼,“你叫我泠姐姐,叫他三哥便好。”
“啊!”魏清妍都驚了,“這……”
玄燁早就打定主意要扮好胡人,此時非常不拘小節道:“沒什麼,就叫我三哥。”
魏清妍立即從善如流,“泠姐姐,三哥。”
隻是還是不敢直視兩人,一副不敢逾矩的姿態。
“三哥和泠姐姐要猜燈謎嗎?這是最多人玩的,沈哥準備了足足五百多個燈謎呢。”
沈哥指的就是沈玨,他為了不丟掉本名,將‘沈玨’作為自己的‘字’,並要求所有人叫他沈哥。
“這裡看著像有幾千個燈謎的樣子,有重複的?”玄燁問。
魏清妍解釋:“自然是有重複的,也有人會搗亂或拿了答不出來,所以不時會有人係上新的。”
“不怕有人拾人牙慧?”
魏清妍拿帕子捂著嘴偷笑了一下才說,“沈哥說,能從幾千個裡面恰好找到一樣
的謎面,說明運氣好,得到贈禮是應該的。”
這話說的,玉泠和玄燁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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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泠:“沒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魏清妍略驚奇地望她一眼,“沈哥就是這麼說的。”
“那今夜最大的贈禮是什麼?”玉泠問。
“喏,”魏清妍指著遠處升平大戲樓簷頂下,被‘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的花燈,“是沈哥親手製作的,彩絲琉璃走馬燈。”
聽到‘彩絲琉璃’,玉泠就想笑,也當真笑了出來。
玄燁以為她想要,便問:“那個需要答對幾題?”
魏清妍:“一百道,至今無人拿下。”
玄燁的身高鶴立雞群,隨意抬手就能抓住一個紅條,看到謎面。
他連續拿了十幾張,玉泠好奇問:“你都會嗎?”
玄燁笑著點頭,隻是在大胡子遮擋下笑容不明顯。明明是粗獷的裝扮,生生被他的氣質給拗得十分謙謙君子。
“一起啊。”玉泠見狀也來了興致,開始看起條子,結果卻發現自己會的特彆少。
一刻鐘後,玄燁手裡已經抓了一大把條子,她才幾張。
玉泠乾脆放棄,把興趣轉移到沿路的各種小攤上。
這些小攤不但有最尋常的物品和小吃,還有新奇的‘關撲’。
‘關撲’起源於宋代,其實就是古代版盲盒。
玉泠從前就對開盲盒十分熱衷,此時看到好些攤子都有,要價也不貴,眼神都亮了八度。
她先到了一個糖畫攤子前,正常買是兩文錢一個糖畫,買關撲也是兩文錢一個,大獎就是最難畫又最大的龍或鳳凰。
玉泠一氣兒L買了十個關撲,做糖畫的男子見他們是胡人,穿著又富貴,滿臉都是心虛。
“姑娘,二十文錢能買到一個鳳凰糖畫了……”
玉泠擺手道:“我就喜歡買關撲。”
“那、那……”攤主怯懦道,“您開得不滿意,可不能生事啊,有、有官兵的。”
玉泠早聽不得他說那麼多廢話了,付了錢,打開十個關撲,然後……一口悶氣堵在了胸口。
‘奸商啊!’
她面色如常,卻用係統直接罵了沈玨。
——十個關撲,竟然就開了兩顆不用畫的麥芽糖,其他全是‘謝謝惠顧’。
玉泠吸氣呼氣,問攤主:“你們中獎率這麼低,有人買?”
攤主縮著脖子,“有、有啊,很、很多。”
“那有中的嗎?”
玉泠話才問出口,旁邊就有路人搭話:“有啊,我剛剛看到個小姑娘拿著隻大鳳凰呢。”
玉泠聞此,不信邪地又買了十個關撲,然後……十個又十個……
當她開到第一百零八個的時候,終於,開到了一條龍!
“哇!”玉泠高興得像個孩子,原地蹦起來,“三哥,你快看!”
她包得嚴嚴實實的,隻能看到一雙亮如
星月的眼眸,透著單純天真的歡喜。
玄燁寵溺地看著她,笑著誇她:“真厲害。”
周圍圍了一小圈看她開關撲的人,見狀也都紛紛莞爾,沒有人掃興說她開了一百多個才開出來的事實。
玉泠美滋滋,開到的其他圖案和麥芽糖通通不用攤主做了,就要那條龍,還大方地說要送給她‘三哥’。
玄燁自然欣然接受。
如果可以,他願玉泠每個節日,都能露出如此純粹快樂的笑容。
不,他還想要,大清的每個百姓,都能有這樣的笑容。
看著玉泠,他有種感覺,那一天,不會再遙遙無期,也不會太遠了。
等糖畫的時候,玉泠又看中了旁邊賣珠花的小攤上的關撲。
魏清妍無奈地笑著提醒她:“泠姐姐,每個相同燈謎隻能兌獎兩次,三哥手上的燈謎要是被彆人都兌過了,可就白忙活了。”
“這樣啊……”玉泠嘟嘟囔囔,果然奸商啊。
為了猜燈謎,玉泠拿到糖畫後,隻能忍痛暫彆關撲,跟玄燁往大戲樓前面猜燈謎的地方擠去。
最終他們手上的謎面雖然全猜中,卻因為來得晚了,其中一小半都被彆人兌過獎了而作廢。
二人一共答對六十八個燈謎,也得了精美的花燈,玉泠拿到手上已經心滿意足了。
沈玨此時也從戲樓裡出來了,他對兩人簡單行了禮後,就道:“戲樓裡有雜耍和彈琴唱曲的,票早就搶光了,我帶你們進去。”
玉泠頓時感興趣:“彈琴唱曲的,是小姑娘還是……”
沈玨頓時了然,對她神秘地眨眨眼,“你最愛的,哥能不給你弄來?”
玄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