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被‘打劫’二字逗笑,“那依你所言,該如何收場?”
玉泠:“就給了方才那競價一萬兩之人吧。”
玄燁頷首,“可。”
這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樓下,競價十分熱烈,已經有人加價到了十七萬兩紋銀,卻忽聽一人揚聲高喊:“皇上有旨——”
所有人忙跪下接旨。
“傳皇上口詣,皇後所捐之物隻為行善,非是索財,不可盲目競價,便由方才出價一萬兩之人所得即可,競價到此為止。”
侍衛傳完旨,底下一疊聲的領旨謝恩之聲,平身之後,所有人都簇擁向那名得了花瓶的白老板,紛紛道賀。
白老板整個人都懵了,飄飄然如墜夢中,隻知道嘿嘿傻笑著。
至此,義賣會圓滿結束,沈玨在台上開始做結束語,交代接下來拍品的交接和善款的安排。
可已經沒有人注意他在說什麼了,所有人都用熱切的眼神,偷偷關注著皇帝所在的包廂,還想要一睹天顏,想要得到更多的恩澤!
還有……那跟皇上一起的、被佟古爾代調笑的美人兒,也不知道是後宮的哪位娘娘?
哇哦~這八卦好勁爆啊!
可那包廂窗戶被關上後,便沒有再打開了。
升平大戲樓裡的熱鬨仍然沸反盈天,帝後卻已悄然回宮。
上元節,街市上四處都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彩幡,熱鬨又喜慶。
玉泠遺憾地在車上看了眼街市,心想沒想到又微服失敗,死前也沒得體驗一把古代的上元盛會了。
理藩院。
準噶爾使者達爾漢正閉著眼,享受地聽著中原女奴彈唱,忽聽得外面傳來一聲:
“聖旨到——達爾漢接旨!”
他倏然睜眼,眼底染著得意的笑,“皇帝這是給爺送上元賞賜來了?”
“想必是了,”隨從笑著恭維,“也不知道有沒有真寶物,若還是什麼皮毛綾羅綢緞,咱們也不稀罕。”
“走,看看去!”
眾準噶爾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態度十分倨傲,跪下接旨也十分敷衍。
隻是沒多久,他們就一個個都瞪著眼睛難以置信。
“什麼意思?皇帝要砍佟古爾代的腦袋??他敢?!”
“使者,您是要抗旨不遵嗎?”宣旨的曹寅嘴裡恭敬地說著‘您’,眼神中卻儘是冷意,“抗旨也是要砍腦袋的哦。”
他早就看這些蠻人不滿了!
一天天那麼囂張,皇上為大局著想才忍了他們。可今天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皇上有此魄力,他當然也不再忍了!
達爾漢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忍了,“沒有抗旨。但是,皇帝當真要砍佟古爾代的腦袋?”
曹寅:“當真。就讓下官來為達爾漢大人說說,他都做了些什麼吧……”
從曹寅的視角出發,加上他的語言藝術,佟古爾代這一早上所為,被他
說出來,簡直是不停在砍腦袋的邊緣瘋狂蹦躂。
達爾漢聽得冷汗漣漣,心裡咒罵不止,這蠢貨當真會給自己惹麻煩!調戲人竟然調戲到皇帝的女人了?
聽到大清皇帝金口玉言要誅殺佟古爾代,達爾漢已經不敢再囂張,隻想著如何軟硬兼施,讓大清皇帝放人了。
無論如何,先把人撈出來,回了準噶爾再找場子不遲!
他此時心中態度強硬,還想著大清皇帝內憂外患,當前戰況下還不敢惹準噶爾,接了旨便籌謀著進宮撈人。
可等他帶著佟古爾代拍回來的拍品和他自己準備的一箱厚禮進宮,見了皇帝,才驚覺自己是無力回天了。
“達爾漢台吉,你是在威脅朕,想對大清出兵嗎?”
玄燁淡然一笑,達爾漢心中便發虛。
達爾漢:“臣沒有這個意思。”
玄燁:“你年前才到京城,想必消息閉塞,不知道平南王尚之信已死,尚之孝不再繼位,平南王麾下所有兵力,已儘數被朝廷收服了吧?”
達爾漢:“?!!!”
這他還真不知道!
能出使大清,他們對大清當前的局勢是有很深的了解的。
他們也有自己的探子,也有關注過《京城雜報》,但隻了解到尚之信被人暗殺,並不知道朝廷已經收服了平南王的兵力。
如若大清皇帝說的是真的,這大清疆域內的形勢勢必很快就會大變。那麼,皇帝也就無懼他們準噶爾的兵力威脅了!
他當即改變態度,以臣服的姿態不停朝皇帝求情,但是於事無補,他甚至感覺得到,如若不舍掉佟古爾代等人,他自己也討不了好。
皇帝如此強勢的態度,更讓達爾漢感覺到,大清今日已有應對準噶爾的底氣,他不敢托大,灰溜溜地出了宮。
達爾漢告退後,玄燁才召見了跟進宮裡求見的佟國維。
而此時距他求見,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
玄燁對他還是客氣尊重的,吩咐梁九功道:“給舅舅看座。”
“微臣有罪,微臣不敢!”
佟國維也是入了宮,求見不得,找跟隨帝後出行的禦前侍衛打聽,才知道事情始末。
“哦,舅舅何錯之有?”玄燁故意問。
佟國維聞言,他立刻給了自己兩個
大耳刮子,“微臣不知那準噶爾狂徒犯下大錯,竟還對他以禮相待,實在該打啊!”
玄燁:“……”
堂堂國舅都自扇耳光了,玄燁也要給他留些薄面。
“其實也算不得舅舅的錯,朕知道這朝堂裡很多人皆忍慣了噶爾丹的人,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皇上說得對!”儘管佟國維心中並不認同皇上對準噶爾的態度轉變,但卻知道此時該說什麼,“我大清已不可同日了!”
這麼多年來,他佟家兄弟便是如此,秉承著堅定對皇上唯命是從的準則,才叫皇上如此倚重。
玄燁哪裡不知道他
心口不一,但那又有什麼關係,隻要佟家在對準噶爾此事的態度上,跟他堅定一致便好。
“此事便就此揭過吧。”玄燁輕描淡寫道。
佟國維心中狠狠鬆了口氣,大喜過望。
豈料這喜悅還維持不到一個呼吸,皇上朝他扔來一本十分眼熟的書冊。
“不如舅舅跟朕說說,這話本是怎麼寫出來的吧?”
佟國維看到封面上《點朱砂》三字,心頭就劇烈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心念電轉,正想著如何裝傻,卻聽到玄燁似笑非笑問:“舅舅該不會想說您不知道此事吧?”
佟國維心一涼。
他想過此話本遲早會叫皇上看到的,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安排的人手,還沒將此書的風評給傳出來呢。
原本他設想的是,等這話本流傳民間,成了一樁人人豔羨的美談,再拿到皇上面前,好為女兒美言幾句。
可如今,時機不對啊!
好在說辭和對策,都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微臣也是今日一早去市集上,才看到這話本的,當時便立即命人去查了。”
“哦?”玄燁微笑,“那查到了嗎?”
“查、查到了,原是那書生的夫人,偶然聽到微臣家女眷談起佟妃娘娘為皇上點朱砂之事,當做一樁假話講給書生聽了。書生聽後文思泉湧,創作出了此話本……”
玄燁輕笑一聲。
佟國維聽不出這聲笑隱含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偷瞧玄燁的神色,“皇上,可是此話本有何不妥之處?”
玄燁不答反問:“舅舅以為這話本寫得如何?”
佟國維心裡沒底,原先準備的一堆溢美之詞不敢再說,隻道:“呃……文采尚可,故事可堪一閱。”
“是嗎?可朕怎麼覺得……”玄燁拖長語調,“這故事狗屁不通呢?”
佟國維下意識跪下了,“微臣愚鈍,還請皇上指點!”
居然讓天子說出如此粗鄙之詞?此書問題大了!
玄燁卻沒有指點的意思,而是道:“不過你放心,皇後跟朕說過一句話,‘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所以,朕不會為這書治誰的罪。”
哈雷……什麼……特?
佟國維聽得雲裡霧裡的,卻不敢追問,怕皇上怪罪,也怕顯出自己的淺薄,隻是拚命想把這句話記下,回頭找學問好的人問問。
“舅舅也不必禁此書,順其自然便罷。但倘若有人將書中男子錯認成朕,便要小心他項上腦袋了!”
佟國維頭皮一麻,脖頸處也涼颼颼的,“是!微臣遵旨!”
玄燁很快便打發了他。
佟國維慶幸著告退。隻是,他還是萬分忐忑,皇上到底是覺得此書哪裡寫得狗屁不通了?
這和他們原先設想的,皇上看到此書,便會想起女兒的種種好處來的結果,實在是相去甚遠啊!
但無論如何,此書不可再印了!
而且也不可以讓人去‘謠傳’書中人物乃皇上和佟妃之事!
佟國維一身冷汗,著急忙慌地出宮去補救了,但願還來得及!!!
……
當夜的上元宮宴,皇後卻並未出席。
玄燁回宮時曾問過她是否有意,她卻冷哼一聲道,“不去,這朝代下頭男太多了!”
“下什麼男?”玄燁並未聽懂。
玉泠有幾分氣鼓鼓的,“就是粗鄙猥瑣,不懂得真正欣賞美的渣男太多了!”
玄燁:“……”
他無法反駁。
當晚,達爾漢還是灰頭土臉地來了,不但來了,還又獻上一箱珍寶,比之年前獻上的歲貢還要好。
這回,他是真的不敢藏私了!
而他找的借口也很好——之前的歲貢,這些是賀太皇太後聖壽節和皇上萬壽節的特彆壽禮。
其他藩屬國和蒙古各部的使臣們,或多或少都聽說了一向囂張的佟古爾代被治罪之事,幾乎都是幸災樂禍的。
這噶爾丹派來的使者,他們早就看不慣了,同住理藩院的,若不看他們眼色行事、特意避讓,還會從他們手上吃虧。
特彆是蒙古各部的台吉們,在草原上就受準噶爾的武力威脅,時不時還得被他們的散兵劫掠,早就有著深仇大恨!
如今,看到他們如此下場,可謂是太大快人心了!
此次宮宴由於有了準噶爾使者的笑話,顯然讓所有使者都十分愉悅。
相比之下,也是得知了消息不久的大臣們,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皇上竟如此硬氣?
而更令他們震驚的是,那達爾漢竟也就此認栽了?!
那佟古爾代當真就要斬了?!
是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局勢變動嗎??難道是南邊兒吳三桂全軍覆沒了???
大臣們心中迷茫不解,但他們大多是浸淫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了,面上卻是個個都支棱起來了,唬得所有使者一愣一愣的。
而皇上這回也不給多次敬酒的使臣面子了,隻在最初與眾使臣同飲後,沒多久便離席了。
……
坤寧宮前,玉泠正躺在搖椅上賞月。
這是康熙十七年的第一輪圓月,玉泠看著它出緩緩從宮牆後升起,彆有一番意趣。
今日天氣晴朗,天空是墨藍色的,圓月是橘紅色的。
月上並無玉兔於桂樹之影,玉泠倒是看出了一副花團錦簇之景,像一幅水墨畫的團扇。
‘快快快,係統,給本宮拍下來!’她忽然很想要這樣一幅扇面!
係統:【已拍。】
玉泠:‘你看那個月亮,像不像玫瑰鮮花餅?’
係統:【……】
玉泠:‘想吃玫瑰鮮花餅了。’
係統:【。】
隨著月亮緩緩升起,逐漸掛上琉璃金瓦的簷角,那宮殿之上的脊獸被映照出生動的剪影來,一個個仿佛下一秒就
會活過來般。
玉泠看得頗有意趣,繼續戳係統,‘快!錄視頻!拍照,就本宮這個角度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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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錄著呢,是挺好看的。】
玉泠一個人賞著覺得無聊了,開始招呼著坤寧宮的小姑娘們一起,讓她們吟詩應景。
這次竟是魏紫姑姑當先吟了句,“奴才就想到了‘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玉泠撲哧一笑,促狹道:“哎喲,咱們魏紫姑姑還說不想嫁人,這不都把心事說出來了。”
宮女們捂著帕子吃吃笑了起來,知夏也跟著促狹來了句:“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
她故意拉長語調,魏紫姑姑抬手作勢要打她,知秋就幫她接上了:“‘人約黃昏後’啊!”②
“姑姑想跟誰約啊?是那德祿大人家的巴喀還是尼雅罕大人家的……哎喲!”
知夏躲閃不及,還是被魏紫姑姑逮到拍了下屁股,又去捂她的嘴。
眾宮人憋著聲音笑成一團,肚子都笑疼了。
玄燁來到坤寧宮,看到的就是這副眾人捧腹的模樣。
而玉泠被簇擁在其中,眼中仿佛落入了兩輪小小的清月,瀲灩著皎潔月華。
那天上的明月,都不如她唇邊那抹輕笑動人。
他特意不讓人通稟,正好見得如此美人美景,不由莞爾。
“什麼事兒這麼好笑?”玄燁笑問。
眾宮人反應極快,隻聽到前幾個字音,便齊齊轉身下跪,“奴才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玉泠一怔,似是沒想到玄燁這個時間會過來。
她站起來行了禮,“回皇上,臣妾帶著他們吟古人上元節作的詩詞呢。”
玄燁走過來,感興趣地問:“哦?朕倒是不知道,哪首上元節的詩作,能夠引人發笑至此的。”
魏紫姑姑滿臉窘相,大感丟臉。
玉泠卻隻神秘地朝玄燁眨眨眼,“就不告訴你。”
玄燁失笑,不過他也不難猜出,可能是不便外道的玩笑話,而不是因為古詩。
玉泠又道:“臣妾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這寫上元節的詩,寫的皆是民間街市的節日盛景,可惜,臣妾還從未親眼見過呢。”
玄燁心念一動,也遺憾今日微服之行草草收場。
“你跟朕來。”玄燁執了她的手,帶她往乾清宮走。
“去哪啊?”
……
未幾,東暖閣裡搬進來一口大箱子。
玄燁屏退了宮人後,才親自打開,從中翻找東西。
玉泠見其中物品不像宮中之物,好奇問:“這是?”
“達爾漢剛獻上來的賀禮,朕瞥了一眼禮單,記得上面有幾套他們族中的貴族服飾。”
玉泠有點嫌棄:“乾淨嗎?”
玄燁:“……”
他也不清楚,但達爾漢應該還不
會大膽到獻上有人穿過的衣服。
“你隻說,你還想不想去民間玩?”
玉泠:“想!”
話落,她也跟著在箱子裡翻找起來。
好在這箱子裡的東西都香香的,也沒有任何異味,玉泠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沒多久,她翻出一套主色調是暗紅色的胡女旗裝,連配套的頭巾、首飾、鞋襪和水壺都有。
“就這個了,我喜歡。”
這一套紅衣許是為了方便騎馬,設計得乾淨利落,無需宮女幫忙玉泠也能自己穿上。
最妙的是它配套的頭巾,好似是為了防風沙,能包住整個頭臉,就連眼睛處也有一片薄薄紅紗遮擋。
玉泠換上全套之後,走動間隻聽得身上的首飾和鞋上的鈴鐺叮鈴作響,悅耳極了。
玄燁也換好了一套胡人衣裝,此時循聲看去,眼神頓時就移不開了。
少女穿著紅色騎裝,纖腰一束,英姿颯爽又明媚動人,仿如一團烈火,燃燒進了他胸膛之中,滾燙無比。
玉泠此時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令人著迷的,她上下打量了玄燁一番,眼底透出新奇來。
“異域風帥哥果然更有味道了呢。”
“異域風?帥哥?”
他正要問是何意,玉泠卻點點下巴,笑道,“就是缺了點東西。”
“什麼?”
“一把大胡子。”
“……”
片刻後,玄燁摸著自己‘新長出來’的‘大胡子’,眉心緊蹙,“這是哪兒來的?”
玉泠一臉無辜,“箱子裡找到的啊。”
其實不是,是她從係統商城兌換後,借由翻找的動作拿出來。
也行吧,玄燁有點認命地歎息一聲。誰叫他們每次出行都不能好好隱藏身份呢,這次裝扮成這樣,總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吧?
“事不宜遲,改個眉毛就出發吧!”
玉泠拿出螺子黛,將玄燁的眉毛改得更為粗獷,再給他戴上貂毛絨帽,滿意地點點頭。
“可以了,不如讓梁九功進來看看能不能認出來?”
玄燁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了,“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殷勤地推門而入,卻在進來後失去了目標,找不到那明黃的衣角。
誒?!
等等!!
皇上和皇後呢?!
怎麼屋裡多了兩個胡人,皇上和皇後卻不見蹤影??
梁九功頓時露出驚嚇的表情,扯起嗓子,“有、有刺——”
“梁九功,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朕在哪裡?”
梁九功:“???”
梁九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