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桓公十五年(2)(1 / 1)

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了祭仲。哪怕起初不知此人是誰,但在座沒有頭腦簡單的人,幾個細節便已推斷出了真相。在眾多蘊含著同情、取笑、好奇的目光中,祭仲隻得苦笑。

“我與老妻,感情其實還不錯。”他作著徒勞的解釋,畢竟不論他們關係如何,他的妻子確實對他的女兒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哪怕並非針對於他,可如果對方心中真的如此作想……

祭仲自己也不願深思了。

“女子心中,俱是如此認為嗎?”寤生微微蹙眉。他並非對此有什麼不喜,而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武薑從來不曾在申國和鄭國之間做過抉擇,但是……

他的目光投向了另一邊的文薑,文薑隻是輕盈地閃動,便避在了莊薑身後。寤生的視線於是落在了允的身上。

允的臉上陰雲密布,他自然從這句話想到了自己。“人儘夫也,父一而已”,對他的妻子來說也是一樣罷。母國自然是比他更重要的,所以才會與齊侯諸兒合謀,想要他的性命。

“女子心中,俱是如此認為嗎?”馮從陰鬱的氣息幾乎要把他淹沒的魯侯允身旁走開,大搖大擺地走到了發射彈幕的位置,重複了方才寤生的問題,又補充道,“能舉幾個例子嗎?”

【這個問題嘛。提問的水友看這個問法應該是男性吧。不如用雍姬問她母親的問題拷問一下自己?雍姬問的是丈夫和父親誰更親,你就思考一下妻子和母親誰更親這個問題怎麼樣?】

馮眉毛挑起,答道:“都不親。但如果是妻子和父親,我肯定會選擇父親。”

畢竟他們這些人,大都並非由自己的母親一手養大。而母親來自她國,往往還惦念著自己母國的利益。妻子也是同樣。

【那不就是了,不要說先秦,就是自由戀愛的今天,這個問題其實都可能選的是父母。而先秦時代,由於同姓不婚和門當戶對都是硬性原則,即使有人違反規則也是少數。所以女性在夫家和娘家的選擇中,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疑慮。】

【當然,這種選擇肯定是在不影響自身利益的情況下。例子其實我之前也舉過了,文嬴,秦穆公之女、晉文公之妻,在晉文公死後的晉襄公時代,通過欺詐的方式騙晉襄公放回了秦國位在秦晉戰爭中被俘虜的大夫。】

馮的眼珠轉了幾轉,他眯著眼看向允,壞笑了一下又道:“那文薑呢?”完全不在乎允看他的眼神幾乎都要冒出火來了。

“他真是絲毫不怕再被群起而攻。”莊薑微微偏頭,對身後的文薑道。

文薑笑得花枝亂顫:“他依恃的便是旁人不會與之一同出手罷了,魯侯允一個人與他恐怕在伯仲之間。”

【文薑……她在丈夫和哥哥之間看起來確實是選了哥哥沒錯。問題是之後,按現有情況看,她有點在操控魯國國政的意思。所以她的問題可能並不是夫家和娘家的極限一選一,更像是本身有權力欲、她哥有削弱魯國的需求,然後兄妹倆一拍即合……】

【當然,這種陰謀論肯定

是沒證據的。史書直接描述下來的就是因為魯桓公發現了妻子和齊襄公的奸/情因而指責文薑,文薑又去告狀才導致齊襄公激情殺/人,像《列女傳》這一類文本就更擴大了這種認知。】

【順便,什麼妺喜啊妲己啊褒姒啊的故事,都和這本書關係很大。先秦時期有很多著名禍水,都是從這裡面廣泛流傳開來的。有時候真是傳得神乎其神的,等我們《左傳》看到了再說。】

允的臉色沉的滴水,然而文薑說的沒錯,他要等齊侯諸兒來此,再將諸般往事一並清算——便就是文薑有錯,了結了她的性命也便是了,他絕不可能做對女人動手這種事。

而他們早已經死了。

【沒問題了吧?那我繼續。之前鄭國伐許的時候不是把許國一分為一,一半交給了許君的弟弟。終於在鄭國內亂的當下,許叔回到了許國。然而也參加了伐許的齊和魯,當年各種顧忌把許國讓給了鄭莊公,現在則專門見面,又開始謀劃許國了。】

【而逃到了蔡國的鄭厲公並沒有甘心,最終返回了自己的屬邑櫟,並且殺死了守邑的大夫檀伯。這裡其實有些奇怪,《左傳·昭公十一年》有“鄭莊公城櫟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的說法,應該是暗示櫟是鄭莊公給公子突的封地。】

【如果是他的封地,為什麼要殺守城的大夫?隻可能是對方要麼背叛他,要麼本身是新派來的人。如果是前者,隻能說這變臉還挺快,鄭厲公也就才剛下台。如果是後者,那鄭國當時的朝政,可真是太被祭仲把持著了。】

公子突與祭仲對視一眼,很快便錯開了眼神。這場奪位之爭毫無疑問確是公子突有錯,然而在祭仲已經知曉自己死後鄭國未曾生亂,是因為公子突複位時,他對這件事已經有所釋然。

比起滅國,還是小宗篡大宗更能讓他接受。

祭仲無奈地看了公子忽一眼。太子也並非不好,隻是性格有些優柔且不善心計,更適合做一守成之君。可這樣的君主是很難在這個時代站穩腳跟的,哪怕公子突不與他爭位……唉,若是能夠兄弟齊心,也未嘗不可。

罷了,早已是無力改變之事。

【總之,鄭厲公就停留在了自己的封地,估計是還有回去爭位的想法。果然,兩個月後,魯桓公和宋、衛、陳國的國君見面,開始籌劃著伐鄭,幫公子突奪位了。嗯?魯國你之前不還是站在鄭國一邊和宋、衛、陳敵對的嗎?】

【所以魯桓公隻想和鄭厲公站一起是吧,對鄭昭公有意見對吧?哦確實,當年因為排序的事情把太子忽可是得罪得不淺;指不定還要再加上文薑差點嫁給公子忽的奪妻之恨呢。雖然這個妻可能奪了對他倆都好。】

【至於宋國……也行吧,雖然宋國和鄭厲公之間矛盾重重,但那主要是金錢矛盾,鄭厲公怎麼也是雍氏女所出,和宋國算親戚。所以當然是先把鄭昭公趕下台,然後把自己的親戚重新扶上位,之後是繼續鬨矛盾呢還是挾恩圖報呢再說。】

【不過很遺憾,他們沒打贏,灰溜溜地回去了。按理說鄭國應該這時候乘勝追擊,把公子突占據的櫟拿回來。但《史記》對這場失敗的伐鄭記載了後續,說的是宋國額外給了公子突兵力,然後自己負責守櫟,鄭國因此放棄了對櫟的征伐。】

公子忽闔了闔眼,他分明才是鄭國太子,是鄭國獨一無一的繼承人,卻仿佛舉世皆敵。其實他至今都不明白這究竟為何,但他早已學會不去追究。

一切都如他的死亡一般不明不白。

【桓公十五年就到這裡啦,桓公十六年的主場在另一位女性的身上,就是文薑的姐妹,宣薑。她的丈夫是衛宣公,所以這次是丈夫的諡號和姓的組合。宣薑的故事同樣很精彩,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比起文薑的反派色彩還要更濃厚一點。】

【這兩姐妹都是進了《列女傳》的“孽嬖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與她們相反,楚武王的夫人鄧曼則被寫進了“仁智傳”,評價很高。不過即使如此,鄧曼同樣有不太好的評價,主要是和她的兒子有關。】

“公子晉竟也娶了齊女,還是你的姐妹?”莊薑面向文薑哼出氣聲,除了公子完,她對她的便宜兒子們都看不大順眼,“我還以為他會立他父的那個側室為夫人,結果還是……”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