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伏黑家 不會拋棄你(1 / 1)

“奈穗子姐姐醒了!”

我迷迷糊糊不知昏睡了多久, 等再次醒來,夕陽的光已經打在了我的臉上。我呆呆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看了一會,直到聽見津美紀的聲音才徹底清醒。我這才發現我是躺在沙發上的, 我明明記得我還在廚房洗碗……

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的伏黑惠聽見了津美紀的聲音, 從板凳上跳下來,來到客廳,也圍到我身旁來。

津美紀滿臉擔憂地看著我:“奈穗子姐姐, 你怎麼昏倒了?”

我揉著腦袋坐起來, 一時間門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昏倒,正想胡亂找個理由。伏黑惠便率先替我答了:“是因為太餓了嗎?”

他眉頭微擰著,伸手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

他用的力道很輕。

我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問我:“我和津美紀去上學後,中午你都沒吃飯的吧?”

我眨巴了下眼睛, 辯解:“有吃……”

“冰箱裡食材減少的程度, 根本不像是你中午有吃飯。”

我有些不自在地撓撓臉, 垂下腦袋, 聽訓。可能是我沒上過學, 而伏黑惠上過學的緣故?很多時候被他訓話,我居然真的會認真聽。而不是像對待一個小朋友一樣敷衍。而且上次悟少爺來, 他跟伏黑惠相處,也會讓人感覺年齡小了一輪的伏黑惠要比悟少爺成熟穩重。

之前偶然間門陪津美紀玩遊戲的時候,聽津美紀說過。

伏黑惠的爸爸沒跟津美紀的媽媽結婚之前, 是單親,一個人帶伏黑惠, 但也隻有伏黑惠兩歲之前還算經常回來。兩歲之後,他就經常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所以伏黑惠很小就開始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像津美紀,她是近一年才開始逐漸適應沒有大人照顧。

“今天晚飯我來準備,你好好休息吧。”伏黑惠說完這麼一句,就又回去廚房做飯了。

津美紀戳戳我。

我側頭,看向津美紀。

津美紀趴到我耳邊來,“小惠生氣的時候,是不是挺嚇人的。”

我緩慢眨一下眼,也趴到津美紀耳邊,“是挺嚇人的。”

津美紀繼續趴我耳邊:“奈穗子姐姐你不知道,上上上上次五條先生來的時候,因為不小心將面包屑掉到了他的作業本上,小惠發的火比剛才還大,五條先生都被小惠說懵了,結結巴巴道歉。”

悟少爺會道歉?

我感到很新奇。對於悟少爺收養這兩個孩子這件事,我一直覺得是悟少爺心血來潮,就像之前住在夏油傑寢室時那樣,像逗貓逗狗般興趣來了就關注一下。因為我在這個家也呆了一段時間門了,悟少爺好像就來了那麼一次。

卻沒想到……

他還會道歉的嗎?

明明是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大少爺,繼承了祖傳術式,是百分之百的未來五條家家主。身份上跟直哉少爺不相上下。如果是直哉少爺的話,即使是他發現自己錯了,也是會強行將錯誤歸結到彆人身上,並用很殘忍的手段折磨對方,逼迫對方承認是自己錯了。

但悟少爺卻……

我小聲:“小惠對你發過脾氣嗎?”

津美紀努力回想了下,然後重重點頭,“好多次!”

“你們說悄悄話的聲音未免也太大了點。”——廚房傳來伏黑惠聲音。

我和津美紀緊急閉嘴了。

因為心虛,津美紀還突然很大聲的找我聊天:“奈穗子姐姐!你今天幫我紮的頭發班裡好多同學都很羨慕我,說很好看。”

“這樣嗎?”我笑著看她,“那太好了。”

津美紀眼睛亮亮的問我:“明天早上,奈穗子姐姐可以還幫我紮頭發嗎?”

“當然可以。”

我們玩了會翻花繩的遊戲,差不多二十多分鐘過去,伏黑惠做好了晚飯。食材比以往都要豐富,份量還大了一倍。

我剛吃完一碗,碗就被伏黑惠拿走了,又幫我盛了一碗。

我揉揉有點鼓起來的肚子,隻好繼續吃。

然後伏黑惠又幫我盛了第三碗。

我摸一摸已經鼓成球的肚子,實在是有些吃不下了。但頂著伏黑惠安靜的凝視,我最終還是埋頭吃掉了。

好在這次他沒再幫我盛飯,而是收拾掉碗筷去廚房洗掉了。

我想幫忙。

但他拒絕了,說讓我好好休息。

而且隔天中午,伏黑惠居然還特地從學校跑回來,監督我做飯,然後吃掉。等親眼看著我吃掉飯後,才又急匆匆往學校的方向跑。

好……好溫暖。

我能被他們收留,就已經要感恩戴德了,居然還能被那麼關心。津美紀那麼溫柔,可愛,伏黑惠也隻是看著不太愛笑而已,都是很好、很輕易就能令人感到溫暖的孩子。

可這樣溫馨的日子,卻總有一天要結束。

距離當初約定的半個月,越來越接近了。越是靠近,我越是過得小心翼翼,對於接收到的幸福,像藏珍寶似的藏在心裡。晚上睡前,翻來覆去的拿出來回味。

但那一天還是來了。

津美紀應該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要走,跟我相處時一如往常,我看著她寫完作業,又陪她玩了會翻花繩之後,她就回房間門睡覺去了。

我越來越拘謹了,坐在沙發上,像等待判決書的罪犯一樣沉默著低頭玩手指。

伏黑惠走過來,遞給我一疊現金。

我垂著臉接過來。

但很快,我就震驚住了,因為這些錢根本不是當初約定好的900日元,而是差不多有五萬。

我立馬抬頭,看他。

伏黑惠一如往常沒什麼大表情,“九百日元,根本去不了什麼地方。這些錢你拿著,如果到地方了暫時沒住的地方,也能起到些作用。”

“但是……”

“你明天再走吧。”見我想說拒絕的話,伏黑惠率先開口打斷了我。

我呆呆的:“誒……?”

“明天周末,學校不上課。我陪你去找貨車吧。現在時間門太晚了,能不能找到不說,你單獨出去也很危險吧?”

“噢……好。”

“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回房間門睡覺了。”

交代完最後一句,伏黑惠完全不給我說五萬日元事情的機會,就上樓回臥室了。

聽著樓上傳來的房間門門被輕輕叩上的動靜,我低頭,看向手裡的五萬日元。不是那種一萬日元一張的,而是零零散散的散錢湊齊的五萬日元。

雖然伏黑姐弟被悟少爺收養了。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發現伏黑姐弟除了買菜吃飯和日常交通外,並沒怎麼用過悟少爺打來的錢。

而且每日所花費的費用,伏黑惠還會記錄在一個本子上。

我猜想,他們一定是打算日後把錢還給悟少爺的吧,才會這麼克製花銷,卻一下子給了我這麼多錢……

被兩個孩子這麼照顧什麼的,真的好丟人。

我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終,還是決定隻拿走九百日元,剩下的錢疊好放在了茶幾上,然後換上我之前那身白裙子,把津美紀媽媽的衣服脫下來,洗乾淨,晾曬在院子裡的架子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這個家。

能被他們收留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其他的我不敢奢求。

我緊緊握著手裡的九百日元,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現在還沒到午夜十二點,街上還有不少年輕男女跟攤販。出來前,我將身上的裙子的一片裙擺剪開了,做成了一個很簡易的口罩,不是很擔心會被人看到臉。

我之前有跟佐藤少爺去找過貨車司機,後來獨自在東京逃亡時,也曾躲在貨車裡睡過一晚。

所以我對於什麼地方有貨車稍微有所了解。

問了路人之後,我就朝那種比較偏僻、能停放大車輛路段走去。由於是夜市街鋪的後門,沒什麼人,路燈不是特彆亮,四周黑黢黢的,但果然停放著三輛貨車,有四五個中年男人圍著一個小桌子,在打牌。

鬨哄哄的,煙味酒味很刺鼻。

我猶豫了一會。

之前去找貨車司機交談的事,都是佐藤少爺做的。

他一般會讓我等在路燈下,然後他獨自到那些人面前,跟他們交流。期間門,如果有注意到有人將視線放在我身上,佐藤少爺還會不動聲色地將那人的視線擋住。現在,就我一個人……

佐藤少爺,我該怎麼做?

我將那九百日元攥得很緊,揉啊揉,直到那夥人注意到我,率先問我:“來這裡乾什麼。”

我才總算打定主意,唯唯諾諾地問:“你們、你們有人要去香川嗎?”

“香川?”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用胳膊肘抵了抵旁邊的,“你不是打算下趟貨去那邊的嗎?”

“是啊。”

見此,我立馬露出驚喜表情:“可以帶上我嗎?我可以給錢的。”

“錢?”那個男人站起來,往我這邊靠近。我下意識雙肩一顫,就往後退了兩步,但我知道自己如果想要離開這片地方,就一定要鼓起勇氣來,所以就又停住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淡定地站在原地,等他過來。他在我跟前站定,問我,“你給多少錢?”

我把錢遞給他看。

“就九百?!”他聲音陡然拔高。

我嚇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連忙說:“我隻有這麼多錢,拜托你了,能不能帶我去香川。”

他的眼睛微眯起來,開始在我身上打量,“戴著口罩,彆不是乾了什麼被通緝的事要逃命吧,就這麼點錢我也太得不償失了吧?”

我立馬緊張著說:“沒、沒被通緝。”

直哉少爺雖然與警方那邊有所聯係,警方也在抓捕我。但我的照片名字之類的一直未被公布,隻是說有一個十七歲的女人在殺人逃逸。

“你一直戴著口罩,沒看過你的臉,我怎麼能確定你不是通緝犯?”男人咄咄逼人。

與此同時,跟他打牌的那些人也看熱鬨似的圍了過來。

那麼多人,都比我高。

煙味也好嗆人……

我整個人都被震懾住了,腿很軟,想拔腿就跑都做不到。明明佐藤少爺跟那些人交流時,那些貨車司機也是這般,那麼多人,那麼多煙霧,佐藤少爺都可以做到鎮定自如地跟他們交流,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因為恐懼,我渾身顫栗,大腦也沒辦法像往常那樣正常思考。下意識就順著他話的意思往下做了,我把,口罩摘下來一點,給他們看,“我、我不是通緝犯的,拜托你,帶我去香川吧,如果這些錢不夠,等到了香川,我會想辦法賺錢還給你的。”

那些人的眼睛頓時粘到了我的臉上,這種眼神,我十分熟悉……

我抖著手趕忙將口罩重新戴上,捂得嚴嚴實實,“那個,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走什麼,我又沒說不同意。”

一隻手朝我的肩膀抓來,我嚇得大叫一聲,把一直藏在口袋裡的剪刀拿出來,刺進那人的手掌。

“啊——!”

那人慘叫連連,捂著手在地上痛苦打滾。

他的其他夥伴看到了,連忙上去查看他的情況,隨即就氣憤地想來抓我。這時候,我一直僵硬著的腿也恢複些了,我雙手抱著剪刀就跑。

但他們速度很快。

一個人的手從我身後伸來,抓住了我的胳膊,想搶我手裡的剪刀。我一口咬上他的手,用很大的力氣咬,嘴裡都嘗到了血腥味,察覺到他抓我胳膊的手鬆開些後,我就一把甩開他,將剪刀朝他刺去。

他下意識想躲,結果將另外兩個追來的人的路給攔住了。

我趁此機會,拚了命地逃。

逃到夜市裡後,那幾個人就不敢追過來了。我拚命平穩住呼吸,佯裝很淡定地走著,但我身上的裙子和被我藏在口袋裡的帶血剪刀,還是使我成為夜市裡引人矚目的存在,不多時,我就注意到幾個禪院家的人。

他們也注意到了我。

我埋著頭,轉身就逃,七拐八拐到我都記不清路之後,我躲在了一個小巷裡的廢棄巷子裡。

我聽見嘈雜的腳步聲靠近這邊,內心不斷祈禱:

發現不了我,發現不了我……

但他們的腳步還是逐漸朝箱子靠近過來。

我再也壓抑不住,眼淚順著我的臉頰不停地往下滾。

好蠢,我好蠢。為什麼總是會這樣。自從逃離禪院家之後,這麼久過去了,我的日子還是沒有變好,永遠在被喊打喊殺,永遠在逃,得到的溫暖也都是一碰即碎的,到底為什麼……

我好想佐藤少爺。

我一個人根本不行,我對外面的世界一竅不通。什麼新乾線,我根本沒靠近過,電車也隻坐過一次,賺錢的方法隻知道撿瓶子和廢紙,偷看津美紀和伏黑惠寫作業那麼多次,還是隻認得那三個字。如果佐藤少爺在我身邊的話,一定不會這樣的。

“我看著她往這裡逃的,這是個死胡同,仔細搜搜。”

要沒希望了嗎?

要被抓回去了嗎?

要不乾脆就用這把剪刀在這裡把自己的生命結束吧。

但……但我下不去手。

我根本做不到了結自己的性命,因為為了自由而逃亡了這麼久的我,對自己的性命隻會一日比一日更看重。

最初的我,什麼都沒有,井底之蛙般沒看過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從未對學習向往過。

如果不是佐藤少爺那次帶我出逃,我也不清楚不需要看直哉少爺的臉色過日子是什麼感受,甚至很大概率會就那樣稀裡糊塗地一直活下去,直到直哉少爺厭棄我,將我殺掉。

雖然我現在已經達到了最開始的目標,逃離禪院家逃離直哉少爺,過上不用看臉色也能吃飽飯的日子,在小鎮的那段日子,和跟伏黑姐弟相處的這段日子,我都得到了這些。但人心都是貪婪的,在那些日子裡,我又接觸到了家的溫暖。我太貪心了,滿足之前目標後,現在又想完完全全擁有住那份溫馨。

如果……

如果我沒有接觸到家這樣東西就好了,那麼說不準我現在真的能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

“那邊有個箱子,還挺大的,不會就躲在那裡吧?”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了。

不行。

我的確很蠢,對於外面世界的規則和新事物都不了解。但隻要不被抓住,能逃到香川那個小村莊,我就總有機會學習,成長起來變聰明,會知道更多的賺錢方法,認識更多的字。如果在這裡被抓回去了,那我就到死都是個對現代社會一竅不通的蠢貨了。

我將白裙子的衣領用剪刀剪開,露出大片胸脯來。

然後把剪刀藏到身後去。

用當初那個方法吧,對待直哉少爺的那個方法。隻是身體而已,反正早在禪院家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乎了不是嗎?隻要能製造出一點機會就好。

我絕不要坐以待斃。

雖然我的眼淚一直在掉,雖然我的手一直在抖,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得堅強。除了拾荒老人和佐藤少爺之外,再也沒有人會……

“喂,你們幾個在這裡做什麼。”

我瞳仁猛顫。

“是、是五條家的六眼,快走!”

“但奈穗子可能……”

“閉嘴!”

錯雜的腳步聲鬨哄哄的離開了,外面陷入了沉默中。

一秒。

兩秒。

半分鐘過去了。

蓋住我的箱子才被外面的人拿起來。

封閉漆黑的空間門沒有了,月光隨著箱子被一點點拿開而照了進來,把蜷縮成一團、滿臉是淚狼狽不堪的我暴露得徹徹底底。

“……”

悟少爺低頭看我一眼後,動作行雲流水地將口袋裡的墨鏡掏出來,戴在眼睛上,然後四十五度仰頭看天,哼著不成調的歌(我陪津美紀看電視的時候聽見過,是哆啦A夢的主題曲),把自己的製服外套脫下來,蓋在我身上。

*

我穿著悟少爺的外套。

抽抽噎噎地跟在他身後,往伏黑家的方向走。

家裡沒有人。

悟少爺探頭在廚房浴室伏黑惠的房間門看了看,又敲了敲津美紀的房間門門,都沒人後,他撇著嘴嘟囔了句:“也不知道去哪了。”

然後轉頭發現我正抱著雙膝、坐在角落裡,眼淚還在掉。

他:“……”

他忍不住幽幽抱怨:“你怎麼還在哭啊。”

我的眼淚完全控製不住。

有陰影籠罩住我。

悟少爺在我跟前蹲了下來,然後遞給我一根棒棒糖,是草莓口味的。包裝外殼已經被他剝掉了。

“喏,給你糖,彆哭了。”

我吸著鼻子將糖接過來,塞嘴裡,但眼淚還是撲簌簌往下落。是因為覺得自己太蠢了,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事都辦不到而哭。

悟少爺露出有些難辦的表情,撇著嘴,抽出一張紙巾來替我擦眼淚。動作看似很粗暴,可紙巾落在我臉上時,力度是柔軟的。

“真是搞不懂你,不是已經危險解除了嗎?為什麼還要哭啊。而且你是不是還沒跟我道謝。”

我哽咽:“謝、謝謝……”

悟少爺:“……”

悟少爺臉更臭了,翻了個白眼,吐舌道:“一聽你聲音就來氣。”

我又默默閉上了嘴。

悟少爺又剝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塞他自己嘴裡,問我:“你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瞎逛什麼。”

“找貨車司機,去香川……”

“去香川乾嘛?”他又抽一張紙巾塞我手裡。

“那裡安全,不會被直哉少爺找到。”

“——哈?”他似乎很驚訝,語氣頗為嫌棄,“就因為這?但直哉好像的確還沒派人去香川。不過你不是在這裡呆得好好的嗎?為什麼非要去香川,如果是因為那裡沒有直哉的人的話,那你留在這裡也行啊。我可以讓我老爹出面,在咒協那邊罵禪院家一頓,讓他不準到川崎縣來。”

我抬起臉來,淚眼朦朧地看他:“……”

他也看著我:“……”

過了會。

他率先轉移視線,揉了揉耳尖,撇著嘴說:“我都不想管你的啊。是因為小惠和津美紀喜歡你,我才不得不這麼做。我可是已經有女朋友了,接吻什麼的,也才不需要跟你嘗試,我已經試過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謝謝,但是不用了……”我哭腔還很明顯。

因為我和伏黑惠約定的,就是明天要離開。無論如何,這個家我都不能繼續留下來了,不能再給伏黑姐弟添麻煩了。

他氣急敗壞地嚷嚷:“都說了一聽你聲音就來氣啊。”

這時候,家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是打著手電筒的津美紀和伏黑惠,津美紀率先進門,一看到我和悟少爺,就驚喜連連的叫出聲:“小惠,家裡開著燈果然是因為奈穗子姐姐回來了!”

伏黑惠也緊跟著進來。

我慌裡慌亂地埋下頭來,借著悟少爺蹲在我跟前能擋住一些,趕忙用紙巾將臉上的眼淚擦掉,但眼睛周圍一碰就痛,肯定又紅又腫的,怎麼辦?

“奈穗子姐姐,你去哪裡了,我好擔心你!”

津美紀朝這邊跑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不想讓津美紀和伏黑惠知道我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否則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就在我手足無措時,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嫌棄地‘嘁’。下一刻,我的後腦勺就被一隻大手扣住了,摁進了身前人的懷裡。

“……”

聞著悟少爺身上淡淡的洗衣皂的味道,我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悟少爺還保持著蹲在我身前的姿勢,他一手摁著我的後腦勺,一手撐臉,側著頭哼哆啦A夢的主題曲,佯裝根本沒在意我。

但我還是聽見了他七上八下猶如鹿撞的心跳聲。

津美紀已經跑過來了,問:“咦,奈穗子姐姐怎麼了?剛才為什麼不在家裡啊。”

悟少爺語氣裡滿是不在乎:“哦,她啊。身體不舒服跑出去買藥了,結果不認識路,就迷路了。”

“啊?”津美紀剛放鬆下去就又緊張起來,“奈穗子姐姐哪裡不舒服嗎?”

“已經沒事了,你看,她現在不就睡著了。”悟少爺撐臉的手放下來,戳戳我後背,“喂喂,你睡著了對吧。”

我的心神還因悟少爺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出竅著,被突然詢問,下意識就用還有些哽咽的聲音回答:“嗯,我已經睡著了……”

津美紀:“……”

剛好走過來的伏黑惠:“……”

悟少爺:“……”

悟少爺渾身都寫滿了不敢相信,開始狂戳我後背,“喂,你彆不是笨蛋吧?!”

……

沙發上,我坐在角落裡,低頭玩手指,時不時還吸一下鼻子,眼睛始終紅紅的,津美紀在幫我擦眼淚。

伏黑惠看了我一眼後,視線就看向了沙發對面坐在木馬玩具上吃蛋糕的悟少爺,“你把她欺負哭了?”

悟少爺驚得墨鏡都掉了:“喂,惠你!”

可在看到我後,又氣鼓鼓地說,“啊對對,是,就是我欺負的。是我故意把她騙出去的,想把她賣掉。”

津美紀相信了,“五條先生,這樣做是不對的!”

悟少爺噘著嘴,“啊啊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行了吧。”

伏黑惠:“你真是爛。”

悟少爺齜牙咧嘴:“啊是是是,我真是爛。”

我知道悟少爺是在幫我隱瞞我的遭遇,朝他投去感激的笑,但我眼睛又紅又腫,臉頰也因為一直在擦眼淚,也稍稍紅腫了起來。應該是太醜了,悟少爺瞪了我一眼,把下滑到鼻尖的墨鏡一把推了回去。

之後,因為悟少爺勇於承認錯誤並且道歉,津美紀很快就原諒了他,跑去跟他玩玩具,聽他們的談話得知,這些玩具都是悟少爺之前買來送給他們的。

他們一人一個木馬玩具,在搶小皮球。

那個小皮球是黃色的,很好看。跟我記憶裡那個粉色的小皮球樣子很接近,我不免多看了幾眼。

直到身側傳來伏黑惠的聲音:

“你是打算一個人去找貨車司機,對吧?”

我轉頭,看向伏黑惠。他說這話時,眼神很肯定,“因為你隻拿走了九百日元。”

……沒騙過他。

我垂下頭,一時間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和做些什麼。

“你去香川,是家人和親戚在那邊嗎?又或許是朋友?”他問。

我搖頭,“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那你去那邊做什麼。”

我盯著自己的指尖看,因為拿剪刀刺人,一不小心,手指也有擦傷。我盯著盯著,很久之後,才說,“我想去那裡,找家人。”

他對我前後顛倒的話感到不解:“你不是沒有家人嗎?”

我聲音很低:“嗯,但我想要個家。”

“……”

他沉默下來。

過了很久之後,我一直盯著的那隻手被抓住了,是伏黑惠,與此同時還有他的聲音:

“那你就一直留在這裡吧,我和津美紀都需要你。”

—那你就一直留在這裡吧。

—我和津美紀都需要你。

“……”

我的大腦反反複複重播了這句話上百回,我的嗓子才能重新正常發出聲音,與此同時,不受控製地,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你們以後會拋棄我嗎?……有了彆的重要的人之後,就不再需要我了。”

他看著我,聲音很平靜地說:“我被我爸爸拋棄過,津美紀也被她媽媽拋棄過。我們都知道被拋棄的滋味,所以,”

“我們當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