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東京校 投喂(1 / 1)

隔著很小的一道門縫, 我戴著黑色口罩,將對方遞過來的炸豬排便當接過來,埋著臉, 很過意不去:“對、對不起……”

門外,他面色稍有緩和,“沒事。”

他留著一頭金色的齊耳短發, 個子很高, 目測有一米八,穿著黑色休閒服, 身後背著的武器袋, 不知道裝的什麼。

我有點猜測是咒具。

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咒術師。

但他身上並不像我見過的大多數咒術師那般, 有股與普通人很不一般的氣質。他給我的感覺,更多的是普通人中加班很久的疲憊,雖然他看起來挺年輕的。

但……

不是說現在學生的壓力也很大嗎?

估計是這樣。

直哉少爺之前有鄙夷過普通人群中的學生, 說他們也就隻能靠學習上好大學來改變自己劣等人的命運了。

他最後看了眼我手裡的炸豬排飯,將武器袋往肩上抻了抻,轉身離開。

因為他最後的眼神, 我心底的愧疚達到頂峰。

有些急切的喊住他。

他頓住腳步,側身回頭,透過那道小小的門縫看向我, “還有什麼事嗎?”

我小心翼翼:“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對於不小心將口水滴上去這件丟人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原本都做好了會被罵一頓的準備了,但對方不僅沒罵我, 還將炸豬排飯留給我吃。

……我很過意不去。

他聲音平靜:“沒有。剛才的事你不用在意。”

我咬咬指尖, 糾結。

眼見他轉身又要走,我趕忙將公寓門打開更大點,“等、等等……你要不要進來休息一會?”

他差點被絆倒。

半晌, 才露出‘我是不是聽錯了’的古怪眼神回頭看我,一字一頓:“你、在、說、些、什、麼?”

我的臉一點點紅了。

後退兩步,重新縮進門縫裡。

我抱著懷裡的炸豬排飯,垂著頭,囁喏:“我隻是…想報答你。”

“一份豬排飯而已。”他有點無語和無奈,“你想吃就吃吧,沒必要非報答我不可。”

我沒回話,依舊低著頭。

門也沒關上。

“……”

我聽見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認命般走回來,在我公寓門外站住。他身上的休閒衣服幾乎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但金燦燦的頭發很顯眼,像太陽給人以溫暖。

他說:“那你就唱首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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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唱的歌隻有一首。

幼年母親常常用來哄我入睡的那首小調。

我們之間隔著門,我在公寓門裡面,他站在公寓門外。隻有一道小小的門縫將我們關聯起來。

我唱歌時聲音很小。

因為曾被直哉少爺嫌棄過,所以我很不自信。

但他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專注的,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聽我唱歌……等我唱完後,他還會慎重其事地衝我說:

“很好聽,謝謝你,我今天應該能睡個好覺。”

被感謝了……

我咬咬指尖,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表情很嚴肅,沒有其他這個年齡段的男生看到我時的驚豔和觸動。

我舉舉炸豬排飯,悄聲:“我也非常感謝你,因為我好久沒吃飯了。”

他目光微頓,但沒問我原因。隻是朝我禮貌性地點一下頭,“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再見。”

我抬起手,學著家入硝子之前的動作,朝他揮一下。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公寓二樓的走廊,拐進樓梯口。他忽然停下,音量不大,但在寂靜的夜幕下,很容易就能讓我聽見。

他問:

“你明天想吃什麼。”

他轉過身來,看我,“你唱歌很好聽,我明天也想睡個好覺,所以,你明天想吃什麼。”

我的眸光一點點亮起來。

“我、我什麼都吃得下去,我一點也不挑食,打算喂流浪貓狗結果多出來的剩菜剩飯都好,壞掉的餿掉的也可以,全都可以。”我情緒激動地說道。

他卻一點點露出無語表情:“你的要求是有多低。”

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夜幕下,他有點不自然地重新背過身去,“你快將門關上吧,我先走了。”

“明天見。”我朝他說。

他含糊不清回了個“嗯”。

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後,我將公寓門關上。

迫不及待打開炸豬排飯。

我吃的很急切,吃完最後一口時,肚子已經鼓起來了,很撐很撐,但心理上卻還是覺得自己好餓好餓。

還想吃更多。

我揉一揉撐到難受的肚子,抱住雙膝,蜷縮在門口,盯著陽台處發呆。

什麼時候才能到明天啊……

-

我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這所公寓附近有幼稚園,每天早上都會播放很有意思的歌。之前聽的時候隻感到有趣,但沒多往心裡去。

但我記掛著直哉少爺之前嫌棄過我隻會唱一首歌這件事。

有點擔心今天那個男生再次來,也會對我表露出嫌棄,之後就再也不來了。

所以我跟著幼稚園播放的歌學習。但同一首歌,幼稚園一天隻播放兩次,兩次之後放的就是彆的歌曲了。

第一首歌我磕磕絆絆隻記住了前半段。

學第二首歌的時候,我逐漸掌握了一點快速記憶的技巧。勉強記住了重要的調子和粗略歌詞。

接下來等那個男生來的時間,我都在重複練習。

“——砰砰。”

天色漆黑,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我聽見公寓門被輕輕敲響,原本已經等到失望的我立馬打起了精神。透過公寓門的貓眼,我往外看,看到了那個男生滿是疲累的臉。

我找來口罩戴上。

然後將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滿眼期待,“你來啦。”

他“嗯”了一聲,將手裡的便當遞給我。有包裝袋,我不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但是好香好香。

“是便利店的咖喱飯。”他說。

“謝謝。”我非常感激。

他再次“嗯”一聲,沒有後話。

“……”

“……”

空氣陷入沉默。

我注意到他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包裝袋,眨巴一下眼睛。

他注意到了,舉起來,從包裝袋裡散發出來的甜膩香味瞬間充斥我的鼻腔,他說,“這是幫我一位學長帶的,新宿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好像很不錯。你想吃嗎?”

我快速搖頭。

他能給我帶咖喱飯我已經感激到無以複加了,怎麼可能再提出這種要求……

他放下舉著的手。

我將懷裡的咖喱飯抱緊一些,小心翼翼開口:“我……唱歌了?”

“嗯。”他依舊是很簡短的回複。

我唱的是白天新學的幼兒園放的歌,可能是他的注視太過認真,又或許是我這首歌剛學還不熟練的緣故,我唱的磕磕絆絆,最後甚至還卡殼了一下歌詞,好半晌都想不起下一句歌詞是什麼。

我的臉越憋越紅。

他總是拉成一條直線的嘴角,罕見的上揚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原狀。

我都要懷疑是錯覺了。

他說:“這首歌也很有意思。”

我臉紅,“嗯、嗯。”

“今晚我也能睡個好覺了,謝謝。”他如此平靜說完,又問我,“你明天想吃什麼。”

我還處於羞臊中,手將門把抓得特彆緊:“……什麼都好。”

“那就鰻魚飯吧。”

“好……”

如此話題結束,又沒話說了。

“……”他抻抻肩上的武器袋,“那,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我喊住他,“你能先在門口等一會嗎?”

他不解,但還是同意了。

我關上公寓門,抱著咖喱飯回到廚房,從櫥櫃裡拿出來一隻乾淨的碗。雖然很不舍,但這樣做了我才能安心些。

我將便當中一半的咖喱飯弄到那個碗裡,然後將便當盒重新包裝好。

急急巴巴地再次打開公寓門,將便當盒還給他,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緊張地盯著他:“那個……我今天的歌沒唱好,所以隻要一半就好了。另一半還給你。我明天會努力的,一定不會再跑調忘詞了,所以、希望你明天一定還要來。”

他愣住,好半晌才說:“我剛才不是已經詢問你明天想吃什麼了嗎?就說明我明天會來。”

我有點窘迫。

不好意思說我剛才很不信任他。

他也沒再問,而是將便當盒還給我,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語氣,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

他說:

“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

他走後,我關上公寓門。

相比於昨天晚上狼吞虎咽的吃飯,我今天沒餓到要暈死過去的地步,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

像是咖喱飯、豬排飯之類的,我之前從來沒吃過。

直哉少爺剛到京都校的前一個月,倒是有因為好奇嘗試了下,但由於不和他的口味,他隻吃了一兩口就全部丟掉了。

那次我就感覺,這些食物,好香好香。

等我吃完。

已經快要晚上十一點半了。

我有生物鐘,十一點半就困到眼睛都睜不開。這個習慣依舊是在京都校養成的,因為這個時間點,直哉少爺通常剛剛看完少年漫,要準備睡覺。

我簡單洗漱一下,關掉燈。

趴在床上,盯著陽台外黑沉沉的天,一點點闔上眼睛,沉沉睡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感到一股莫名的令人渾身發毛的注視感,就好像房間的黑暗中藏著什麼,正如同野獸觀察獵物般專注地窺視我,幾乎要壓到我喘不上來氣。

直至渾身冒冷汗的驚醒,我才發覺這並不是夢。

黑暗中,率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那雙紫色眼眸。他正坐在床邊的地上,手肘撐在我枕邊,探著腦袋觀察我。

他湊我很近。

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注意到我醒來,他頓一頓,下一秒露出隨和的微笑,“你醒啦。”

我渾身僵住,隨即吞咽一下口水。

可能是在熟睡狀態被注視,讓我有點不適。所以我往後挪了挪,遠離他一點。很快,我就又覺察到自己這個動作可能不太妥當,因為不管如何,夏油傑都幫了我很大的忙。

所以我又挪回來一點,輕聲開口:“夏油先生……”

“噗噗。”他笑。

我有點窘迫,撓一下發燙的臉頰。

“好奇怪啊。”他笑容不變,“喊我夏油就好。”

我小聲:“夏油。”

“嗯嗯,抱歉,這麼久才來看你。”他笑眯眯的,又長長一點的黑發被他隨意紮了個丸子頭,額前的劉海略微將他左眼遮住,“我這段時間任務太多了,所以沒顧上你這邊。”

還不等我過多琢磨這段話的內容,他已經朝我湊近過來,磁性的嗓音乾乾的,“還記得上次說好的事嗎,要把你的全部都給我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