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六面 “我很喜歡他哦。”……(1 / 1)

屋舍內。

白紙上的人物關係網圖延伸出通往四面八方的線條, 柯南放下筆,右手拇指與食指捏住下巴,試圖從中看出些先前並未注意到的線索。

他換了一條思路, 說道:“凶手殺害延業大師的動機會是什麼?是為了住持之位,還是為了永善大師的事?”

問完, 他自己給出答案:“如果是住持之位,延業大師最看重的候選人是恒思, 但恒思一直是拒絕的態度, 而且從他今天的表現來看, 他也並不願意繼任住持之位。反倒是恒行,作為大師兄, 在延業大師逝世之後, 寺中事務順理成章地落到他的身上, 繼任住持更是理所當然。僅從這點判斷, 恒行才是這起案件之中受益最大的人。

“依照恒行的年紀與體格,他也可以拿得起九環錫杖,有能力殺害延業大師。”

聽到這裡,柳原月插話道:“剛才在下笠爺爺那裡,你不讓我去拿那個茶壺, 是在懷疑他嗎?”

“啊……”柯南並不覺得懷疑一位六十來歲的老人家有什麼不對,不輕易將任何人排除出嫌疑人的範圍是偵探的原則,“永善大師對下笠爺爺有恩,下笠爺爺又懷疑延業大師與永善大師的死有關,他是有殺人動機的。”

柯南回憶起下笠爺爺拿起茶壺倒水的樣子。想到對方手背上那因為太過用力而顯露出來的青筋,他說道:“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懷疑他了。那個茶壺裝滿了水,對於老人家來說確實很沉。連倒水都費力的下笠爺爺,肯定是舉不起那根禪杖的。”

柳原月認可他的判斷, 也能看出來下笠爺爺力氣不夠的樣子並不是裝出來的,但她還是有些不解,問道:“如果那個茶壺對他來說太沉,那他為什麼要裝滿水?”

柯南解釋道:“門房離廚房有一段距離,現在下雪,路又不好走,老人家腿腳不便,大多會選擇一次性打滿水。”

他看到柳原月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又說道:“剛才在下笠爺爺那裡,我還以為月姐姐會直接問‘延業大師是不是你殺的’這種話。”

“才不會!”柳原月以一種誇張的語氣讚歎道,“剛才可是我們小偵探的主場,隻依靠推理和觀察都能得出結論,我再多做一些什麼,豈不是畫蛇添足?”

柯南對她的用詞感到無奈,糾正道:“我們這個叫如虎添翼。”

柳原月順著他的話問道:“那柯南君是我的翅膀,還是我是柯南君的翅膀?”

聞言,男孩狀似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回答道:“如果月姐姐覺得翅膀更好看,那我就當那隻老虎;如果月姐姐嫌飛得太累,那我就是月姐姐的翅膀。”

聽起來選擇權全部在她的手裡,但柳原月一個也不選:“可是在我看來,柯南君自己就有一雙翅膀,根本就不需要我。”

柯南覺得她這句話聽起來十分幼稚,比現在的自己還要更像是天馬行空的小學生,不經意就冒出充滿幻想色彩的想法,沒有半點邏輯支撐。

但他卻忍不住配合地接上她的話,說道:“那月姐姐是想和我一起飛呢,還是想和我一起留在地上呢?”

明明他完美地回答了她,但柯南卻感到臉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是身邊的女生突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臉。

臉頰上的力度影響了他說話,柯南口齒不清地抱怨道:“月姐姐,你乾什麼呀?”

“因為剛才的柯南君真的很可愛嘛。”柳原月理直氣壯地鬆開手。

“月姐姐!”柯南鼓起包子臉看她,覺得自己占據了道德高地,需要得到合理的補償。

但下一秒,女生溫熱的手掌貼上他的臉頰,輕輕替他揉著臉。在柔軟的觸感中,柯南還是很順從本心地靠近了一些,連帶著自己想說的話也忘得一乾二淨。

等到柳原月收回手,拿起筆繼續在人物圖上寫寫畫畫的時候,柯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竟然又這麼輕易就被哄好了。

可惡!

柯南鬱悶地又鼓了下臉。

但案件擺在眼前,他很快再次集中注意力,湊近柳原月,看著她在下笠爺爺和恒辨的姓名邊做了相同的記號,是將他們排除出嫌疑人名單的意思。

按照他們的分析,下笠爺爺確實並不具備殺害延業大師的能力。

柯南指著恒辨的名字問道:“恒辨哥哥為什麼也沒有嫌疑啊?吃早餐的時候我問過恒行哥哥他們,他們都說昨天晚上自己在屋舍裡面休息,沒有人能提供不在場證明。”

問的是恒辨,但柳原月抓住的重點卻是另一件事。她好笑地看了眼柯南,說道:“柯南君之前自言自語的時候可沒有喊他們‘哥哥’呢,現在是在我這裡裝乖嗎?”

柯南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先前的分析之中用的是哪種稱呼了,但總之糊弄了事是他的慣用伎倆,於是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顧左右而言他道:“月姐姐,你還沒說恒辨哥哥為什麼不會是凶手呢!”

柳原月依著他的意思解釋:“他早上都哭得失聲了,那麼飽滿的悲傷表情是不可能演出來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筆隨手在紙張空白處勾勒出恒辨的模樣。她畫得很快,寥寥幾筆就將對方的面容表情自記憶中拓印下來。

“這是降下唇肌、降口角肌和頦肌。”沿著恒辨嘴角的木偶紋,柳原月圈出他嘴唇下方的整塊區域,然後點了點他的下嘴唇,說道,“在真正悲傷的失聲痛哭下,情緒起伏巨大,所調用的身體能量也很大,下嘴唇會在這幾塊肌肉的協同作用下形成‘W’形,並且這種動作幅度與力度是肌肉自然而然地相互配合、協調一致的。這樣複雜的肌肉運動是偽裝出來的痛哭表情所不可能實現的,更不可能形成像他的下唇這種波瀾起伏的形狀。”

她把人像畫得活靈活現,標記出來的肌肉區域卻仿佛是要將人解剖。柯南看著一張臉上被畫滿了線條的恒辨,說道:“恒辨哥哥似乎是最為延業大師的死而難過的。”

柳原月想了想早上恒行的態度,又回憶了一會沒看清表情的恒學與恒思,肯定了他的判斷:“按下笠爺爺的話說,恒辨來寺裡的時間晚,不可能知道老住持的事,又不與那幾位師兄爭繼任住持的位置,對延業大師的確滿是孺慕之情。”

“寺裡的其他人對恒辨哥哥也都十分照顧。”柯南說出自己的觀察。

柳原月接著他的話問道:“比如呢?”

柯南不覺得她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還是按照她的意思一個個分析:“下笠爺爺說,恒行哥哥把恒辨哥哥帶大,對恒辨哥哥一直都很好;恒思哥哥看起來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對幾位大師都沒什麼好臉色,但和恒辨哥哥卻願意多解釋幾句。”

延識延空兩位大師柯南沒有直接接觸過,自然無法評判,但還有一個人的態度也十分顯眼:“貴子阿姨對恒辨哥哥也很好啊,今天早上她一直安慰恒辨哥哥,連恒行哥哥都沒顧上他。”

聽到這個名字,柳原月意味深長道,“難道柯南君沒有發現嗎,貴子阿姨和恒辨的容貌相像。”

“什麼?”柯南從這句話裡聽出了未儘之意,“你是說,他們可能有血緣關係?”

不像他這麼含蓄,柳原月語出驚人:“說不定他們就是母子哦。”

這件事是柯南起初從未猜測過的,可聽她這麼說,他又覺得頗為合理,隻能再次確認道:“僅僅通過兩個人的容貌,就能看出他們的血緣關係嗎?”

柳原月的語調輕鬆,但卻極為自信:“基因是很神奇的存在,在遺傳的作用下,直係親屬之間的骨骼與面容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相似,站在一起就更加明顯,很容易看出來。”

的確。

柯南想到,她對於人體骨骼確實有自己的經驗與判斷標準,在中世美術館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柯南君是不相信嗎?”柳原月注意到他的沉默,說道,“我可不是在瞎猜哦。”

不等柯南作出新的反應,她驟然伸手將男孩臉上的眼鏡摘下。

長久以來作為遮擋屏障的眼鏡猝不及防被拿開,柯南忍不由得感到一陣緊張。

他強自鎮定,對上柳原月打量的目光,還未開口,就聽對方說道:“每個人的骨骼都有他自己的特點,生長發育都是有跡可循的,也就是說,從孩童時期的樣貌,是可以推測出他長大後的模樣的。”

柳原月的指尖勾著他的眼鏡,緩緩道:“比如柯南君,你長大以後的話啊……”

她放慢語速:“——和工藤君會很像哦。”

“……哈哈。”柯南乾笑兩聲,強行解釋道,“畢竟我和新一哥哥是遠房親戚嘛!”

“說得也是呢。”柳原月笑起來,重新將眼鏡替他戴回去。

柯南猶覺得自己剛才的借口不夠充分,彌補道:“而且我和新一哥哥又不是親生兄弟,我長大以後肯定不會和他一樣的啦!”

柳原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好奇道:“和工藤君長得相像不好嗎?會變得和他一樣帥氣哦。”

“月姐姐覺得新一哥哥很帥氣嗎?”

柯南知道自己不應該追問這句話,但此刻他隻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笑意從她的眼眸中傾瀉,柳原月坦然點頭:“當然,工藤君是我見過的,最帥氣的人。”

她的眉眼彎彎,望著男孩快要燒起的面頰,繼續說道:“我很喜歡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