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面(含400雷加更) 卻遠不……(1 / 1)

天上有細雪飄落, 勢頭不大,柳原月與柯南便沒有帶傘。

在選擇酒店時,地理位置這個重要因素就已經被考慮過,兩人從所住的酒店出發乘公車前往金閣寺隻需要不到半個小時。

考慮到柯南還在生病, 他們連公車都沒有乘坐, 而是攔了出租車, 一刻鐘內就到達了目的地。

金閣寺的門票需要當場購買,兩人剛剛走到購票處打算排隊, 柯南卻突然表現得很不舒服, 右手緊緊攥住心臟,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滾落。

轉變令人猝不及防,柳原月蹲下來,眼裡滿是擔憂:“是哪裡不舒服?”

隻是感冒或者發燒, 真的會痛苦到這種地步嗎?她不太確定,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起剛才服部平次給柯南喝的那杯白乾是否有什麼問題。

她頭一次希望自己能夠對這個時代更了解一些, 拿出手機就要叫救護車, 說道:“柯南君,我們還是先去醫院。”

“我沒事……”柯南按住她的手, 臉上寫滿了拒絕。

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更不敢再在這裡久待,急急看向柳原月:“月姐姐, 我想去趟洗手間門,你先買票,稍等我一會。”

柳原月拉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

“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可以自己去!”心臟處突如其來的疼痛快要令他失去思考能力,混亂之下,柯南隻能注視著女生的眼睛, 最後說了一句:“相信我,月姐姐。”

說完,他甩開女生的手,直直朝著不遠處的便利店跑去。

柳原月抬了抬腿,有想要跟上去的念頭,但最終,她還是站在原地,看著男孩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內,轉身進入了購票處的隊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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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自己已經脫離了女生的視線,柯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的呼吸急促,心臟傳來的跳動更是快得駭人。便利店就在眼前,但這短短的二十米他都沒有力氣再趕過去,隻能踏進了右手邊的一家服裝店。

這家服裝店很空,店員坐在收銀台的位置,完全沒有注意到客人的進入。

這對不想引起他人注意的柯南來說是件好事,他撐著身體,從店員的視野盲區走進更衣室,再將門反鎖,整個人倚在門後,繼而滑坐在地。

骨頭好像被敲碎,又好像快要融化……

心臟的擴張與收縮頻率完全超過了身體可以承受的極限……

肌肉更是被拉扯得宛如成了無數塊碎片一般,每一寸都是難以形容的撕裂感……

劇烈的疼痛衝刷著他的整個身體,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耳邊什麼聲音都再聽不見.

好痛苦……

快要死了……

柯南的意識開始模糊,手機從口袋中滑出,掉在地上,顯示出最新收到的短信。

——【From 月姐姐:柯南君,你還好嗎?我買好票了,十分鐘內你還沒有出現的話,我就過去找你哦。】

他蜷縮著身體,伸手去夠手機,但僅剩的力氣隻能讓他將之攥在手裡,毫無回複的能力。

不能倒在這裡……

不能放棄……

這些念頭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柯南大口地喘息著,竭力抵擋體內傳來的種種痛楚。在最難以忍受的那一瞬間門,他隻來得及將手臂塞進口中,阻止了難以忍受的痛呼聲傳出更衣室。

像是整個世界都暫停了一刻,在長久的寂靜之後,柯南、不,工藤新一才從徹底的無力之中掙紮出來,抬手看了眼現在的自己。

正前方的落地鏡將他的變化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被驟然變大的身軀撐破的衣物呈片狀掛在身上,屬於孩子的四肢抽長,顯露出少年的骨骼與肌肉,面部輪廓從稚嫩的柔軟變得淩厲,失去了兩頰的嬰兒肥,隻留下流暢的線條。

果然,剛才那種瀕死的感覺,和他當初變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工藤新一平緩著自己的呼吸,如此想到。

他是為什麼忽然變了回來?

這種變化是終身的還是暫時的?

如果是暫時的,那他能夠恢複多久?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在腦中,但比起分析此刻的情況,他還記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

屬於柯南的手機仍然被他抓在掌心,因為太過用力,手機的邊緣已經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深深的紅痕,但他顧不上多管,直接點開信箱,編輯著短信。

——【To 月姐姐:我好像還是有些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不用擔心我。】

他知道柳原不可能見到這條短信就真的放心,她一定會直接返回酒店,取消觀賞金閣寺的行程。

當務之急是趕在柳原離開前攔住她,否則她一定會發現柯南並不在房間門內休息,進而發現更多的問題。

工藤新一感到自己恢複了一些體力,撐著門站起來,從更衣室內隨便拿了兩件掛在一旁的衣服。

他走到收銀台前結賬,順手拿了頂鴨舌帽戴在頭上,接著請工作人員幫忙將吊牌剪掉,就這樣快步走出了服裝店。

收銀員的手裡拿著一串吊牌,滿臉困惑。

剛才那個男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換了新買的衣服,舊衣服就這樣扔掉不要了嗎?

沒等她想明白,就見那個男生又折返回來,挑了一套童裝,付款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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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萬全的準備,工藤新一往購票處的方向趕去。不出所料,柳原月並沒有獨自檢票入內,而是朝著馬路的方向走,想來是打算叫車回酒店。

工藤新一匆匆掃了眼自己隨手換上的衣服,一邊整理著領口,一邊向她跑去,口中喊道:“柳原!”

聽到聲音的女生腳步頓住,回過頭來,望向他的目光帶著驚訝:“工藤君?”

畢竟自己許久沒在人前露面,現在又突然出現在京都,對方會感到意外也是合理的事,工藤新一下意識地不去思考對方這種態度的怪異之處,自顧自地給出了一份答案。

“柳原。”他將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理由說出來,阻止對方的返程,“我剛好在京都有個委托要處理,解決完後接到柯南的電話,他說因為生病,不能陪你逛金閣寺,他很抱歉,讓我來幫忙陪你一趟。”

擔心她仍然要回酒店照顧柯南,他補充道:“柯南說他已經到了酒店,想直接睡覺了。如果你為了照顧他而放棄今天的行程,他會很愧疚的,所以拜托我一定要來見你。”

“幫忙?”柳原月點出這個詞。

工藤新一也沒想到自己怎麼脫口而出的是這樣的句子,他改口道:“不是,就算沒有他,我也很想來見你。”

明明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他卻率先感到羞赧。

為了掩飾這種情緒,他隻能趁著柳原月還沒有拒絕,眼疾手快地將對方手中的那兩張門票奪過來,說道:“我以前來過這裡,比柯南那個小鬼熟悉多了,給你當導遊,柳原你不會吃虧的。

“至於那個小鬼,讓他在酒店睡上一覺就好了,不要管他了。”

“這樣嗎?”柳原月笑著聽他自賣自誇,轉身與他往回走去,說道,“那今天就麻煩工藤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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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寺的門票很好看,上面蓋了紅印,最下方寫著“如意吉祥”四個字,像是咒文一樣,十分具有特色。

少年拿著門票走在前面,顯得輕車熟路,一切都不需要柳原月再操心,隻要跟在他的身後就足夠。

入口兩側的梅樹枝頭掛著殘花,昭示著冬日的到來與經過。

雪下得越來越大,落在身上卻又輕輕柔柔,絲毫不覺疼痛,仿佛細嫩的掌心從發梢臉頰擦過,隻留下稍縱即逝的觸感。

在彆的景點,倘若遇上這樣的雪,大多數遊客都會選擇離開,或是暫時找個歇腳處避雪。

但在金閣寺,每個人都珍惜這場雪,反倒更加興奮激動起來,爭先朝前趕去,想要親眼看看這難得一見的雪中金閣。

“工藤君。”柳原月兀然出聲喊他。

工藤新一回過頭:“怎麼了?”

他停下腳步,猜測道:“是我走得太快了嗎?”

“不是。”柳原月衝他搖頭,指了下一旁的販賣機,“感覺工藤君的聲音有些啞,需要買瓶水嗎?”

“啊,不用……這兩天有點感冒。”

工藤新一感到些許心虛。他與柯南同時感冒,如果細想,很容易察覺出不對。

但一個人可以縮小十歲的確是很荒謬的事情,他隻能期盼柳原不會有這種離譜的猜測。

好在柳原的確沒有將他與柯南的病相比較,工藤新一稍稍放下心來,又關心道:“你呢?渴不渴?有想要喝的嗎?”

“沒有。”柳原月搖頭。

他朝她笑了一下:“那我們早點去吧,趁現在的人還不算很多。”

儘管這樣說著,男生還是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

沒走多久,那座傳說中的美麗建築便映入眼簾。

金閣面對著廣闊的苑池,水面如鏡子一般,長久倒映著它的身影,將三層樓閣式建築展露在每一位遊客的眼前。

在水面上,這座樓閣宛如一艘航船,穿透了經年曆史跨越時空而來,莊嚴而精致地矗立在柳原月的眼前。

有雪落於湖面,將平靜無波的水面蕩出道道漣漪,像是上天在人類與金閣之間門構建的障礙,阻止著雙方的交會。

柳原月目不轉睛地遙望著那幢輝煌的建築。它通身的金箔被日光與雪色悉數映亮,反射在庇簷裡側。

“這就是金閣嗎?”她的語氣中有幾分驚歎。

過去隻從書中看過的建築巍然屹立在她的前方,將那些不可觸碰的時間門與空間門統統粉碎,給予令人震撼又無與倫比的真實之感。

“美在彼岸,我在此岸。”她念道,“這就是‘現世隻要存在就不會改變的事態’嗎?”

工藤新一聽得分明,但他不願去分析她心中的想法,也不願去推理她為什麼想到這句話。他僅僅是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與她的同樣專注。

在這一刻,女生的漆黑雙眸中盛滿燦爛的金色,他的瞳孔卻隻放了她一個人。

他說:“可我們在同岸。”

身邊遊客的聲音嘈雜,腳步聲、說話聲,每一樣都如潮水一般撲來又遠去,可他的聲音卻能穿透這芸芸眾生,出現在她的耳畔。

柳原月的目光挪到他的身上,還帶著剛才的些許出神之色,卻莫名覺得眼前的世界更加凝實,近到觸手可及。

冰涼的雪片貼在她的臉頰之上,又變成透明的水跡,不算太冷,卻使人清醒。她眨眨眼,毫無征兆地握住少年的手腕,說道:“工藤君,你可千萬不要消失哦。”

這個極具依賴性的舉動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喉嚨卻也因此而驀然感到一陣艱澀。工藤新一垂下眼瞼,避開了與她的目光對視,答道:“當然不會。”

但事實上,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變了回來,這種未知性仿佛一枚不定時的炸彈一般,在他的體內灌注數不儘的不安,化作細密綿長的軟刺,不斷提醒著他,令他不敢輕易忘卻。

柳原月注視著他遮住瞳孔的纖長眼睫,將他內心的掙紮悉數讀懂。可她既沒有點破,也不再說之前的話,而是道:“沒關係。”

她說:“我會找到你。”

-

鏡湖池邊的遊客越來越多,擠在一起與金閣合照。沉浸在興奮之中的男男女女接二連三地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偶爾還會擦蹭到兩人的手臂。

工藤新一看出柳原月對人群的不適,他也不想出現在太多的人面前。於是他拉低了鴨舌帽的帽簷,指了指不遠處的空曠地帶:“要去那邊休息一會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他邁步朝外走去。

地面上已經有了薄薄一層積雪,被來往行人踩得化開,稍有不慎便會摔倒。

他注意到這點,反握住女生的手腕,牽著她繞過這片區域。

但途徑之時,心臟處卻陡然傳來一陣強烈收縮,疼痛令他尚未恢複的身體眨眼間門失了平衡,朝著側邊倒去。

他悶哼一聲,整個人突兀地撲向身邊的女生。

這個意外令柳原月也愣了一會。她晃了兩下,才將人堪堪扶住。

身上傳來的重量提醒著她發生了什麼,可這種事情怎麼想也不應該發生在工藤新一的身上,一時令她有些迷茫。

倒在身上的少年並不如看起來一般清瘦,相反,有薄薄的一層肌肉附著在骨骼之上,帶著硬度,像是烙鐵一樣,將她抱了個滿懷。

柳原月不確定對方是否仍在發燒,但那比她高上許多的體溫隔著幾層衣料都傳了過來,連噴灑在鎖骨處的呼吸都是滾燙的,分明不是健康的狀態。

“工藤君?”她的語氣中帶著些詢問。

“啊!抱歉!”

疼痛轉瞬即逝,但尷尬的場面卻不會一起消失。工藤新一手足無措地站直,紅著臉退開了兩步。

這種情形不管怎麼想都太過輕浮,他不想讓對方誤會,竭儘所能地調動著自己全部的措辭能力,卻懊惱地發現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我……”他乾巴巴地說道,“我剛才沒站穩。”

柳原月卻絲毫沒有責怪他或是取笑的意思。她的神色嚴肅,單手扶住他的肩膀,另隻手的手背貼上他的額頭。

少年的臉色蒼白,頰邊卻因發熱而泛著紅暈,她確認道:“工藤君,你真的沒事嗎?”

“咳咳……”

這個問題像是鉤子一般,讓工藤新一沒忍住咳了兩聲。但隨後,他握住柳原月的手,用沙啞的聲音堅持道:“隻是感冒還沒有完全恢複,我沒事。”

在這樣短暫的旅程當中,意外已經發生了太多,他不想繼續在這件事情上進行爭辯。

工藤新一扣住女生的手腕,直接朝那片空地走去,動作不容置疑,露出極少見的固執。

柳原月被他的力道帶得朝前兩步,跟在他的身邊。

雪越發大了,但少年的掌心很熱,指腹恰好停留在她的腕間門動脈之上。

感官獲得的一切都經由神經信號傳遞到她的大腦,卻在頻繁的刺激之下,連半點理智的評判也無法獲得,而是純粹地、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脈搏的每一次震顫都落在工藤新一的手裡,就好像心臟被他握住,繼而融化在那股極具侵略性的高溫之中。

好奇怪啊。

心跳得好快。

柳原月望向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這種世界都在晃動的眩暈之感,這種徹底被拉扯住的羈絆感,仿佛無數的繽紛氣泡將她包裹,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夢幻。

是這樣的感覺嗎?

抓住了太陽的感覺……

滾燙的、灼熱的、令人眷戀的。

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震蕩過她所見所感的整個世界,比喜歡還要濃鬱的情緒從她的心底擴散,不可阻擋地去往身軀的每一個部分。

柳原月抬眸看他,瞳孔像是被雪水洗過一樣明亮透徹:“工藤君,你——”

少年在聽到她聲音的同一瞬間門回頭。

分明一直走在身側,但她卻好像到這一刻才真正看清他的面容。

柳原月止住話音,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說道:“工藤君,我幫你拍張照片吧。”

“嗯?”工藤新一沒料到她想說的是這件事。

他看了眼遠處不斷拍照的遊客,以為她是受到了他們的影響,問道:“你要和金閣合影嗎?”

柳原月對他搖頭:“不是,是你。”

來到這裡之後,她幾乎沒有進行過任何拍攝相關的活動,既是不屑於這個時代落後的科技,也可以說,她堅信自己能夠用雙眼記錄下一切珍貴的畫面。

但不知道為什麼,儘管她依舊看不起那完全比不上肉眼的攝像頭分辨率,但也想要用某件實實在在的物品留下某一個時刻,貨真價實的,不是僅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的。

這個要求雖然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但工藤新一還是沒有拒絕,很是配合柳原月。

擅長繪畫的人對構圖與畫面有著近乎本能的優異理解,她輕易挑出了最佳的站位,頗有些強硬地領著工藤新一在那裡站好,然後走開五步,又轉身面向他。

這裡並非拍攝金閣的最佳角度,也因此沒有路人進入攝像頭內,留出了一片乾淨寬敞的背景。

柳原月的態度認真,不停觀察著手機屏幕之內的畫面,在自己調整方向與遠近之時,還指揮著男生前後左右地移動。

對於自己在這裡拍攝的第一張人像,她儘可能地追求完美,不希望留下任何遺憾。

“柳原。”工藤新一對這種距離不超過三厘米的位置改變感到無奈,卻還是耐著性子順從她,“在這裡可以嗎?”

“不要動!”柳原月的聲音短促,像是畫家遇到了今生難覓的絕佳景色。

她按鍵的動作飛快,相機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屏幕內的畫面在她的眼前定格。

儘管她再三強調,但工藤新一還是偏離了她所指定的位置,沒能讓她拍出最棒的構圖。

可或許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毫無瑕疵的存在,在他完全自發的移動之下,金閣頂端的那隻鳳凰出現在了照片一角。

被特殊的角度影響,金色的鳳凰像是站在他的肩上,振翅欲飛。

除此之外,他的表情也絕非是最最令人滿意的,動作也不是柳原月心中所勾勒的模樣,但他與生俱來的獨特魅力卻在這一刻儘顯,那股若有若無的沉重更是在同時被獨屬於少年的明朗短暫驅散,整個人散發出輕鬆之感。

飛雪漫天,有光閃爍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後的金閣熠熠生輝,可論起耀眼奪目,卻遠不及他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