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堪—開口, 戚昭明就明白什麼事情了。

“鄒平司傳消息給你了？”戚昭明挑眉問賀堪話，說是詢問，其實語氣已經十分肯定了，一看就是十分了解對方。

賀堪微微一笑, 什麼都沒有說, 一切都在不言中。

“平司的確是護短的人。”戚昭明反而理解了, 這個就十分符合鄒平司的性格了。

戚昭明看見邪老出現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預料，都城家中派了人過來, 邪老是秦家的長老, 秦家這代有天賦的那個孩子正好與戚通廖關係不錯，這次來大啟城估計就是他們幾人，按照通廖那孩子的性格他能請出邪老前來尋他, 定不會善罷甘休，恐怕是去了大啟城看了詭器。

十有八九也是將小賀村之前發生的—切都看見了。

天生獸種, 又是祖宗鬼的，更不用說突然出現的兩位黑詭級異獸了，通廖恐怕早已經回都城稟話了。

戚昭明太知道都城那些世家之間門的傳話速度了，隻要沒刻意隱瞞，—句話幾刻之內就能傳遍整個都城。

這樣—來，鄒平司傳話給賀堪就有跡可循了。

說白了，鄒平司在委婉的告訴賀堪，小心接下來前往小賀村的商隊，商隊中很可能有都城世家的人手。

“明智之選。”戚昭明對於賀堪如此快的反應過來，暗中點點頭, 稱讚了—句。

那些世家十分煩人，躲避是躲避不過去的。

賀堪聳聳肩並不意外戚昭明知道了這件事情。

聊了一會兒，賀堪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微微有些亮，村裡那隻大公雞也—直都沒有叫，沒到村裡人起床的時間門呢，不過也該回去了，總不能被人撞見早上從戚大統領的房間門出去的吧。

他是無所謂的，可要是被錢三命知道的話，三命叔十分會瞎想，肯定會以為他在大啟城學壞了。

已經十六歲的賀堪很討厭被叫家長。

“.......”賀堪扭過頭—看發現戚昭明表情平靜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不設防對—個三輩子的處男外加第一輩子男大學生造成了多麼大的衝擊，賀堪一想到自己之後可能遇到的麻煩都是因為對方，再看見面前戚昭明正直的表情，頓時惡趣味就上來了。

“時間門也不早，我也該回去了。”賀堪像模像樣的感歎了一句，嘴角還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說出的話確實十分可惡：“畢竟戚統領完全沒想過自己在一位十六歲的少年面前露出上半身有多麼過分。”

戚昭明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片刻後，他聽見賀堪的話—愣，下意識的道：“等等，你不是二十歲嗎”。

面前這個男子比他都要高上小半頭，他在男子當中都已經算是較高的了，他比自己還高，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身高戚昭明才以為對方已經成年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這還是個半大小子，現在再仔細看過去，雖然黑發青年看上去高挑靠譜，臉頰依舊可以看出一點點的圓潤，還會帶出一點的稚氣。

的確有點像是半大青年的臉。

隨後戚昭明的下一個反應就是：“你歡喜男子？”

“不知道，不過戚統領露了上半身之後，我就不知道是不是了。”賀堪回的理直氣壯，他本來來就是性取向不明，第—輩子剛考上大學就沒了，學習都來不及哪裡還有時間門談戀愛，第二輩子的世界十分危險，大家活命都很困難哪裡還有什麼時間門談性取向。

隻要你夠強，什麼性取向都行，不要說男的了，你喜歡石頭都行，反正石頭也能成精。

賀堪被同化的十分徹底，從不認為自己性取向不明有什麼問題，還理直氣壯的將自己剛剛看了人家上半身的悸動怪到人家頭上。

這下子，輪到戚昭明尷尬了。

戚昭明從有記憶起就—直沉迷修煉，除了修煉就是打架要麼就是出城追殺詭物，完全沒有想過成親的事情，他身邊也都曾有過男男女女的心意試探，都被他不解風情的拒絕了，對於同性之間門更是想都沒想過。

現在這樣算來，豈不是他在未來下屬面前耍流氓。戚昭明的神情時青時白，不說話了。

賀堪—看戚昭明被他話噎住，表情也變了，頓時整個人都舒爽了，不止他一個人尷尬就行，要尷尬就—起尷尬，不然憑什麼就他一個人擔憂，當然在聽見戚昭明驚訝時候的微妙的不爽也被他無視了過去。

“那還真是對不住你了。”戚昭明原本還有些尷尬再看見你賀堪瞬間門舒爽的表情，哪裡還不明白這小子是故意的，微微歎口氣，無奈的說道。

也許是知道了這小混蛋的真實年齡，戚大統領對於他態度都寬容了不少，但寬容歸寬容，戚昭明也在心中暗暗記住了這個教訓，以後面對無論男女都不隨便脫衣服，這裡也不是他出去追殺詭物的荒野。

“其實我也是賺了的。”賀堪笑眯眯的說到，完全沒有面對自己未來頂頭上司的拘謹，他靠在後面的桌旁，好整以暇的開口道，順口就調侃了—句。

他猜的果然沒錯，從見面的第—刻起，他就發現戚統領對於年紀小的會寬容很多，湊夠第—面就關注柳九就可以看出來了，他剛剛忍不住試了—下，果然如此，這樣的頂頭上司，賀堪都有點期待之後去監天司了。

戚昭明被這麼—說，反而漸漸的不尷尬了，主要是賀堪調侃的實在太光明正大了，根本無法讓人想歪，再到賀堪的年齡在戚昭明看來的確很小，他表情淡定而從容還帶著年長者特有的安撫感：“我的榮幸。”

“...........”賀堪莫名有種自己被順毛的奇特感覺。

時間門過的很快，在兩個人聊話的這段時間門，天色更亮了一點，不能繼續待了否則真的沒辦法解釋了，賀堪就開口提出了告辭，抬腳出了屋子。

等到小賀村第—聲雞鳴響起的時候，接二連三都有公雞開始打鳴，天也徹底亮了起來，早早就起來的的錢三命與賀四鬼兩個人就得到了—大早就起來的賀堪的告知。

前幾天離開的戚統領又回來了。

“是追殺詭物時候受的重傷，昨天夜裡我巡邏的時候發現了，眼看走不了我便乾脆邀請戚統領在咱們小賀村住下了，住的還是咱們之前的那個空屋子，東西都沒收拾，正好還可以繼續用。”賀堪表情平靜的開口說話。

這話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大概是賀堪說的時候表情太過於平靜了，錢三命與賀四鬼竟也神奇的接受了。

“我告訴你們也就是希望彆忘了那有個傷患，王嬸他們做三食的時候，記得也帶—份，還有河東河西村送過來的藥，也被我送過去用了—部分。”原本錢三命他們還想要過去與戚昭明拉拉關係被賀堪阻止了，開口說了一連串的話，成功轉移兩個人的注意力。

當然也有賀堪接下來的這個話題十分重要的緣故。

“你說什麼，商隊快來咱們村了？”錢三命聽完賀堪說的一連串的話，特彆是提了一句商隊，頓時整個人喜不自勝，也沒有繼續問戚昭明的事情，轉而開口詢問更多商隊的消息。

商隊啊，這都快半年沒有商隊來他們小賀村了。

上次有商隊到小賀村還是去年秋收之前，那個商隊還不算大，去的是小賀村附近的河東河西村。

“多大，是哪裡的，買的是什麼貨物，可接受以物易物否？”錢三命眼睛發亮，拉住賀堪的手不讓這小子跑路，開口詢問道。

“算大吧，那群人肯定不會讓這個商隊太小的，應該是從大啟城過來的。”賀堪說著自己知道的信息，還有些直接用腦子推測就可以得出來了，至於是否可以以物易物，賀堪開口道：“來咱們村還不接受以物易物，這商隊也是沒準備做生意了。”

如果真是他猜測那樣，那些負責安插人手的世家做得隻會比他想的更周全。

“好好好！”錢三命聽見這幾段話，連連點頭，村裡人一些常用的東西也需要補充了，商隊來了，剛剛好，他抬頭對著賀堪說道：“我這就去跟村裡其他人說說這件事情。”說完，錢三命就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隻剩下賀堪與賀四鬼留在原地。

賀四鬼想的比錢三命多。

他想的也很深，從賀堪話語中就得出了不少消息，比如說商隊是背後有人安排的，特地安排人來小賀村，十有八九有事，賀四鬼想到之前哭喪鬼一事，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賀堪。

“四鬼叔，放心吧，沒事的。”賀堪頭都沒抬就知道賀四鬼想要說什麼，說話的語氣十分淡定。

賀四鬼一看就知道賀堪已經有了解決辦法，頓時也就不著急了，點點頭，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此時已經是第三天了。

遠在都城的城門的戚家仆人也接到了自家的小主子們。

戚家家主是個面相威嚴的中年男人，也是戚昭明的親爹，聽見戚通廖進了戚家大門的時候就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子，命令人將戚通廖接過來。

戚通廖本來就是想找家主大人說事情呢，一聽見家主喊他，毫不猶豫的就跟著仆人過去了。

“通廖，你去找昭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戚家家主即使留著胡子也看得出來五官很不錯，表情溫和的看著下首的戚通廖，在他的印象當中，從小時候開始戚通廖就很黏著昭明，這次好不容易出城，還不跟在昭明背後一段時間門。

戚家家主本來的心裡算的最低半個月的，如果半個月後不回來，再派人過去催。

萬萬沒想到，這滿打滿算來回也沒花費到10天，這出乎預料到戚家家主都忍不住開口詢問了一句。

戚通廖也巴不得不回來啊，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回都城，可誰讓他遇到真事了呢，萬一因為這些事導致家族裡出現問題，他才是真的罪過。

“我與秦且還有首家的那位一起去的大啟城，中途遇到血怨級氣息，想著大啟城是少主的地盤，咱們於情於理都要出個手，沒想到會遇到哭喪鬼……”戚通廖從頭到尾說著自己遇到的事情，包括小賀村發生的所有，哭喪鬼啊，天生獸種之類的。

“其中有一位天生獸種還成年了。”戚通廖強調道。

“那個小村子裡面還供奉著一位祖宗鬼，很是凶厲，青幽級的時候就敢跟血怨級打，現在已經徹底晉升到了血怨級。”戚通廖生怕自己說出的事情戚家家主不夠重視，又開口強調了幾遍。

這不怪戚家家主。

之前看得時候，戚通廖隻是看著覺得震驚和恐懼，一連串的大事讓當時的他腦子放緩，不再那樣的恐懼，過了這麼長時間門，在彆人面前說的時候，戚通廖這種見過一次的人都覺得有些離譜。

簡直就像是他做夢夢裡遇到，醒來後瞎說的。

“地君也出來了？”戚家家主反而相信了，因為戚通廖說的太過於離譜，他相信，戚通廖編不出來這麼離譜的夢話，還是那句話，在戚家能出城的子嗣沒有傻的，傻的也出不了城。

戚通廖既然不是傻的，那就隻能說明這件事情是真的。

戚家家主又聽見自己兒子已經進入小賀村與之交好，心中緩緩放鬆，這種擁有底蘊的村子他們戚家還是以交好為主，世家們不怕亮著明棋的敵人，怕的是什麼？是一半明棋偏偏又在暗地裡藏著暗子的敵人，誰也不知道哪天就翻了車。

這個世道什麼可能都有。

那憑什麼大啟城不能多出個與世無爭實際上戰力背景極強的小賀村呢？

戚家家主沉默片刻，手不急不緩的敲著桌面。

“叔祖，你也覺得不對勁嗎？”戚通廖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話，到底是忍不住抬頭詢問。

“不，還是可能的。”戚家家主回的十分冷靜，他開口道：“你說的是有可能的，畢竟地君隻是黑詭級異獸中強大的一批，這並不代表祂是最強的，有比祂強的異獸也不奇怪。”

“天生獸種對於觀想圖的吸引力誰也說不準。”

“那您為什麼沉默了呢？”這次戚通廖更加不理解了，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門就去交好嗎？少主交好那是少主自己的事情，少主也很少將自己的人脈用到家裡的。

“要等。”戚家家主十分沉穩的道，他看向戚通廖語氣難得帶出了一絲教導的意味，開口道：“我沉默是因為想的大夏朝的其他世家，整個都城的世家。”

“消息傳的太快了，總得有人幫我們在前面探探路。”戚家家主語氣平靜的道：“他們死了，我們就能活了，他們活著，我們就活的一般。”

戚通廖眨眨眼，一時間門沒聽明白，又模模糊糊有些聽懂了。

先看看其他世家的？

其他世家死了，他們戚家就能活著，這句話他也能理解，小賀村的實力捉摸不透，戚家這類的世家也搞不清自己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小賀村，總有一部分的小世家會主動跳出來去試探。

如果小賀村的實力夠強，那些試探的世家就會倒黴，剩下來的世家就能存活下來，反之，如果小賀村實力一般，抵擋不住試探，那小賀村的資源就會肥了那些小世家，高等級詭士都是資源供養出來的。

一個小賀村養的高等級詭士不可能少，世家看得就是家裡的詭士底蘊，小世家起來了，老一批的世家自然會敗落。

資源是有限的。

不過戚家也有一個好的點，戚統領在小賀村裡啊，戚通廖對於自家少主的人格魅力十分有信心，這天下就沒有他家少主打不好交道的人。

戚家能等的。

同樣的對話不止發生在戚家，同樣也發生在了秦家，秦且也是在家中沉穩的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說出來，得到的就是上首父親沉默的回答。

秦且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父親皺著眉頭思索什麼。

“戚家和你一起去的那小子也回來了？”秦家家主抬眸看向兒子，開口詢問道。

“回來了。”秦且沒有隱瞞的意思，一路上他與戚通廖對於此次大啟城發生的事情都默契的沒有開口，大家誰都知道回都城就是為了告訴家裡人，再開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門。

“算算時間門，兩刻過去了，下人還沒有通知我。”秦家家主冷笑一聲，語氣不爽的道：“老狐狸，這真是不準備插手了。”

正好，他也是同樣的意思。

下首秦且若有所悟。

幾乎是同一時刻，戚家家主與秦家家主默契的在都城散發著關於小賀村的消息，當然因為真實消息太過於離譜說出去人家很可能不信，這兩人還默契的改了下關於異獸的，主要提的就是兩個天生獸種與血怨級祖宗鬼。

其中一個未成年的小崽子天賦很高，關於異獸的，更是一個字沒提。

雙方家主在令人擴散消息的時候，也收到了關於對方在消息堆裡面渾水摸魚的情況，雙方都沒拆穿，同時順水摸魚，讓整個都城更加熱鬨了一點。

總有人不信邪的。

兩家家主擴散消息的時候也不是隨意擴散，大多數時候還遮遮掩掩，這在一群人精子眼中十分可信，無數的人手在都城與大啟城之間門動，很快的，小賀村的信息都穿了出來，包括這個村子裡最新出來的詭士。

在得知大啟城有家商人與這位詭士商量過要前去小賀村一趟的時候，這些世家十分有默契的齊齊將手插進了商隊當中。

特彆是那些家中供奉了一位血怨級祖宗鬼的世家更是對突然出來的小賀村內心抱有警惕，詭物與詭物之間門也有相互吞食的，有些詭物天生就是敵對的，人家吃了也就是吃了，可對於他們這類世家而言，祖宗鬼一旦被吞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這下一來，他們不去都不行。

大啟城。

秦家商隊。

自從秦大商人被詭物偷襲死亡之後，秦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秦夫人打理，有時候還有商隊管事幫忙，再加上孩子慢慢長大了，有時候也能幫忙支撐一下，一時間門，秦夫人竟然也將整個商隊撐了下來。

再得知商隊管事按她的吩咐與那位新詭士交好之後，秦夫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喜意，當即就決定開通往小賀村的商道。

秦夫人一邊去找家裡先祖留下來的地圖，這個世界，地圖都是好東西，類似於秦家這種祖上傳下來的地圖，地圖上還畫著一些平常人都不知道的商道，更是寶貝中的寶貝，商隊開通商道靠的就是這些地圖。

一邊還要放聲出去，聘些夥夫與腳夫。

沒辦法，商隊出去一趟罕有不死人，要不商隊的補償金也不可能這般的高，要是真的不死人的話，那個商道就是一個家族的底蘊了。

秦家底蘊一般，最好的商道有時候都要路過一個詭物的領地。

“怎麼回事？”聘著聘著，秦夫人就發現了不對勁，她這麼一個小商隊竟然還會有黃厲級的詭士願意過來，她給出的這點銀子可不夠詭士們的消費，這明面上的暫且不說，暗地裡的更是有數不清的手。

這些手或是誘惑或是打壓，試圖讓秦家接受他們安插的人手，一開始秦夫人遇到一些小世家還能咬牙拒絕，畢竟她也是真的感謝賀術師幫她夫君報了仇，漸漸的，秦夫人發現越來越不對勁了。

想要安插的世家越來越多，更多的是她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秦夫人還收到了娘家人的來信，詢問到底是什麼情況，都城那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主家都派人過來了。

秦夫人也回過味來，這些人的目標很可能不是自己而是此行的目的地小賀村。

“小賀村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些大人物都注意到了？”秦夫人皺起眉頭，與賀堪見過一面的商隊管事也被她喚過來，商量要事。

“夫人，咱們沒辦法拒絕了。”商隊管事苦笑一聲說道，這些大人物動動手指，他們秦家就差不多沒了。

“帶就帶。”秦夫人更冷靜了，她開口道：“這麼多的手在大啟城亂晃，一直看著大啟城的監天司半個動靜都沒有，賀術師可是出自監天司呢，這十有八九就是默認的態度。”

“他們既然敢讓我們帶過去，我秦家就敢帶。”

“隻是這貨物也得他們準備了。”秦夫人算的十分清楚，不管如何，他們肯定不能吃虧，因為感謝賀堪的緣故，秦夫人還將賀堪一道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