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堪看著面前的黑色神位頓了頓, 片刻之後，他從懷中掏出僅剩的飼鬼香。

這飼鬼香他一共也就煉出了根，中途遇到樹鬼卵用了分之一根, 回來的時候, 擔心白舅舅去村外田裡出現危險又給出去了一根，賀堪身上目前也就隻剩下一根加上個分之二的殘香。

賀堪在殘香與整香中猶豫好久, 久到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都罕見的出現糾結, 最後，賀堪還是選擇了一整根的飼鬼香，雖然很不舍但是第一次拜神位還是要給一個面子的。

長長的香燃起被賀堪插進香爐當中, 幽遠而霸道的香氣慢慢開始溢散開來，無風自動, 飄飄的像是有目標一般準確無誤的纏繞在黑色神位之上, 開始一絲一絲的消磨神位當中的晦氣，每一次纏繞, 神位當中的死氣就更精純一些。

看到這裡, 賀堪這才滿意的離開。

白舅舅當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不少東西，賀堪則已經在家做了不少事，主要是喂了喂家裡面新多出的大牲口, 也就是賀堪帶回來的那頭驢，大眼驢估計知道今天白舅舅不在家，賀堪去喂它的時候, 意外的乖巧，之後就是煮了些粥米。

家裡的粥米不多了。

賀堪不久前還想把自己帶的糧食搬過來繼續吃，然後被白舅舅阻止了。

“快要秋收了，這一次, 還不知道能收多少糧食，這些糧食就先存著吧。”白舅舅拒絕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們要為下一年做準備，總不能以後沒糧食了，賀堪還回大啟城吧，回到小賀村那就按照小賀村的規矩。

白舅舅手中拿著兩個木盒，還有一個很大的包裹，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看見賀堪在門口等他，白舅舅皺了皺眉，率先開口道：“怎麼不進去。”

“進了。”賀堪不準備和白舅舅說這些，他就是單純看天色已晚，擔憂白舅舅的安危，生怕半路上出現詭物罷了，不過這些不用跟白舅舅說，賀堪饒有興趣的看向白舅舅手中的木盒，開口詢問道：“這就是村裡發下來的油灰？”

“是的。”說到這個，白舅舅眼中都帶著笑意，他來到桌前，賀堪沒做什麼菜，隻是單純的炒了炒，賣相不好看，粥米倒是普通粥米，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自己外甥做的東西，白舅舅也不嫌棄，順手將木盒放在旁邊椅子上，之後去洗手，回來吃飯。

“這次收集的油灰質量與數量都很不錯。”

白舅舅一邊用著晚食一邊開口說了自己剛剛去村中央祠堂乾什麼了，道：“李術師去分了，這次的油灰雖然是白遊級，品質卻可以達到黃厲級，做成燈油的話，也可以防一些普通黃厲級詭物。”

“那些詭物一共收集了十盒半。”

“你作為功勞最大者，可以分得一盒半。”白舅舅喝了一口粥米，緩緩的說道。

一盒半，這個倒是比賀堪預料中的要多上不少，賀堪表情有些驚訝。

“怎麼了？是覺得少？”白舅舅抬眸看見自己外甥的表情，表情沉穩冷靜，他挑了挑眉，開口反問道。

假如有熟悉舅甥倆的人在這裡就會發現，白舅舅挑眉的弧度與賀堪挑眉弧度幾乎一模一樣，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十分相似。

賀堪搖頭，道：“那倒不是。”

白舅舅輕笑著開口：“我倒是覺得你占了不少的便宜。”

“怎麼說？”賀堪有些驚訝的反問，他不覺得少，隻是單純記得原身小時候村裡人的善意，雖然有時候懼怕原身的“瘋病”，但是到底也沒讓原身離村，放在這個時候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反正他不缺油灰又不害怕黃厲級詭物，油灰夠他舅舅用就行了，其他的就當曾經的善意回饋罷了。

現在聽見白舅舅的話，賀堪自然驚訝。

“快要到秋收了。”白舅舅提醒外甥，又是秋收，又是秋收，伴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即使中間有過“遊城隍”的事情，白舅舅還是說了無數次快要秋收了，仿佛什麼事情都能跟秋收扯上關係。

可是白舅舅向來不會說空話。

“這跟秋收有什麼關係。”賀堪皺眉。

“咱們家一共10畝地，如果秋收的話，憑我們兩人一天頂多也就能割一畝地，假如有詭物襲擊的話，這個速度還需要往下降。”白舅舅不慌不忙的開口道，這還是白舅舅往高裡算的，這個時代的畝產也比賀堪記憶中的古代高上很多，一畝產稻米接近450斤。

白舅舅算是種田熟手，割稻米的時候就會快很多，賀堪半生不熟的新手，速度就得打個折扣，更不用說有時候地裡也會冒詭物，這個時候就得退出田地，時間又會耽誤。

一來二去，白舅舅算的是最快了。

“然而，因為這個油灰，村裡就決定了。”白舅舅頓了頓，開口道：“分得油灰的人家，必須幫忙收割。”

村裡的態度也很明顯了，油灰不是挨個分，你想要油灰可以，價格還可以給少點但是你必須幫忙給立功者家裡收田，不得不說，這也是另一種的安撫方法。

這個世界的秋收，村民們是真的要豁出去命的。

這油灰又是每一戶都必須要用的，特彆是這次的油灰品質如此之高，但凡家裡有人聰明點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所以白舅舅才說，賀堪其實占了不小的便宜，這樣一來，家裡的10畝地應該很快就能收完。

所以秋收到底有多危險？

賀堪想到這裡就皺起眉頭，的確，每次秋收之後，村裡都會出現幾家的哭聲。

“這是村裡的規矩。”白舅舅看見賀堪皺眉卻誤以為他是在覺得村裡的決定不近人情，難得開口解釋道：“規矩有規矩的好處。”

“人都是怕死的，村裡的護衛隊，不是每家都出人，隻有出不起銀子又出不起糧食的人家。他們就隻能出人，所出的糧食與銀子就要給護衛隊裡的人，那遇到詭物的時候，出手的人與不出手的人待遇也不同。”

“但凡村民想要得到護衛隊隊員和詭士們的戰利品就得出讓對方看得上眼的代價。”

“可以少給但是必須要是讓對方看得上眼的東西，這一方面就是補償，另一方面就是逼迫村民鼓起勇氣面對詭物，因為有一個人後退的話剩下的人都會後退。”白舅舅這個時候的語氣變得冰冷：“恐懼一旦傳染就會導致沒人願意面對詭物。”

“那樣村子隻有一個後果，那就是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