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油灰難得，無論你是自家用還是拿去商隊換都可以，那群商人可喜歡換這個, 價格給的也高, 你要是不要銀子他們還願意拿糧食來換。”再旁邊還有個護衛隊隊員笑完之後, 十分貼心的幫賀堪解釋。

在這個偏僻的小賀村，糧食的地位可比銀子重要多了，當然, 銀子也很重要就是了。

正當賀堪準備記下來回頭跟自家舅舅說一說的, 家裡的糧食不知道還有多少, 也不知道他帶回來的夠不夠, 這些都要問舅舅。

賀堪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家舅舅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大人, 原身對日常所需要活下去的用品都不記得，隻能說明白舅舅將原身帶的很不錯, 一切都很細心。

“的確不錯。”旁邊就出現一道沉穩的男聲，賀堪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沉穩的白舅舅正站在趙西安旁邊，低頭打量著地上的油灰，片刻之後，白舅舅評價了一句。

“老三來了。”賀四鬼笑了, 他與白舅舅關係很不錯，說的時候，他將自己手中的木盒遞給了白舅舅，道：“那這份就給你了, 反正村裡的規矩你都懂，堪娃子功勞這麼大，這是應得的。”

“嗯。”白舅舅接的行雲流水, 十分快速，順便還應了一聲，顯然十分清楚小賀村的規矩。

白舅舅一來，這裡的氛圍就變了，無論是趙西安賀四鬼還是旁邊的護衛隊隊員笑得更歡了，同時態度也十分親近，與賀堪單獨一人在的時候形成鮮明對比，倒也不是說大家不親近賀堪。

隻是村落裡面大家更多的還是按戶來說。

一般一家隻會出一個一家之主，比如說趙西安家的代表人物就是趙西安，沈嬸家的戶主就是沈嬸，自然白舅舅家裡的戶主也是白舅舅，賀堪雖然很厲害，天賦也很強，然而到了這種時候，一家之主還得是白舅舅。

畢竟堪娃子連油灰是什麼都不知道，一看就是在家裡就不怎麼乾家務的小崽子。

接下來大家談的就是關於種田之後得秋收，天氣怎麼樣，什麼時候收糧食等等，白舅舅一問一答，語氣沉穩，隨後白舅舅似乎意識到自己外甥在這裡有些礙眼，頭都沒抬，擺擺手示意賀堪乾自己的活兒去。

“……”賀堪頓時沉默，行吧，他走就他走。

賀堪扭頭就走，他也有自己要乾的事情，好不好！

賀堪決定將那個一直埋在黑布中的“假城隍”神位挖出來，處理處理。

賀堪來到祭壇的時候，表情已經收好，重新歸為平靜，黑布祭壇依舊十分安靜，賀堪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依舊是什麼樣子，周圍收拾的村民連靠近都不敢，十分謹慎的繞了遠路。

賀堪一靠近祭壇就知道為什麼所有靠近的村民都跑得那麼快，連停留都不敢，實在是這黑布祭壇裡面散發出的詭氣十分恐怖，若隱若現，偏偏讓人靠近的時候就心慌，就像是在面對一隻活著的詭物。

賀堪記得黑布底下就是那個神位了。

“……更有意思了。”賀堪挑眉，他之前蓋住神位就是考慮到這神位能夠掩蓋住“文老”的氣息，同時還能讓他有威脅感，十有八九是個好東西。

仗著自己皮厚，是的，自從剛剛那個無常鬼送了一縷生死氣給他，徹底幫他穩定等級之後，賀堪上輩子專屬於佛骨魔蛛的皮糙肉厚與力氣大速度快又都重新出現了，賀堪也就不像一開始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死在半路上。

要是之前那個狐墳子詭士再來的話，爪子估計都不能在賀堪身上留下印記，反而可能被賀堪弄死剝皮。

賀堪反手就是將自己疊好的黑布掀開露出地上的東西，黑色的神位很大，一種不知名的木頭製作的，上面沒有花紋，樣式也十分簡單古樸，隻是顏色十分古怪，黑到裡面幾乎透著血，靠近點甚至可以聞到血味。

“好重的死氣。”賀堪一掀開注意的卻不是這些鮮血的味道而是另一種更為熟悉的氣息，這氣息也更為霸道，死氣，純粹的死氣，濃重到賀堪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麼重的死氣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能攢下。

怪不得他直覺這個危險，這類死氣太過純粹，那“文老”隻需要拜上三拜，自然可以引得死氣歸身，再加上這死氣在“假城隍”神位時間太久，都說“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信奉的人多了，隻要相信這座神位是城隍爺，那麼這神位自然就會有城隍爺的威力。

死氣進身，隻需要帶上兩三分的威力，那“文老”就擁有兩三分的城隍爺神力與職能，到時候，這城隍爺就算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想到這裡，賀堪都有些慶幸自己下手快了，察覺到不對勁，第一時間就趕過去弄死敵人，絕對不給對方任何翻盤機會，否則真讓這“文老”拜成功了，到時候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看來我運氣不錯。”賀堪輕笑了一聲，低聲說道，隨後他詭力聚在手中緩慢的形成一個保護層，這才將落在地上的神位拿起來。

一入手，很冰。

即使透過詭力層都能感受到透骨的冰冷，寒意從手指慢慢的往手臂乃至肩膀↑爬，即使是賀堪這具身體都有些受不住，賀堪忍不住皺眉，難怪那群詭物帶著神位每一個是搬都是用黑轎子抬的，恐怕詭物也受不住這股子來自死氣的寒冷。

賀堪無法，隻能又拿著旁邊的黑布包裹住神位，這下子，才好受很多，也不知道這黑布到底是什麼材料，那透骨的寒冷一下子就少了不少，變得可以忍受。

“舅舅，我先回去了。”賀堪環顧四周發現白舅舅還在村口與賀四鬼他們說話，時不時還從地上撿起油灰，估計白舅舅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便開口大聲說了一句。

白舅舅聽見了，頭都沒回，擺擺手，示意他自己回去。

賀堪拎著黑布包裹的神位就往家裡的方向去了，村裡面很安靜大家都出去收拾戰場了，賀堪一走，不少村民就去看看那些詭物抬著的黑轎子，看看有沒有壞的地方，再確認有沒有危險，沒有危險他們就帶到村裡面祠堂讓李術師看看，之後再決定這黑轎子的用處。

鄉下村落特彆是小賀村這種偏僻村落，什麼東西都是好的，不管這頂轎子之前是人用的還是詭物用的，不如說詭物用的更好，詭物用的十有八九就是詭器，一個詭器的價格可就高了，或者說跟詭物有關係的東西價格都不低。

不然大啟城那些客棧要價也不會那麼高，底氣不就是他們相比於那些十幾文，幾十文的民宿更加安全嗎？他們客棧中大多都備用詭器，那些普通民宿有嗎？

一頂黑轎子詭器就算村裡用不著，賣給來往商隊所得銀兩也足夠他們這一年都過得不錯。

人都出去了，村裡面自然安靜。

賀堪熟練的進入自家，推開門，他轉身就進去自己屋子，屋裡面乾乾淨淨。賀堪在屋裡面環顧四周，頓了一下，最終決定將神位放在自己床右側的桌子上面，背對著牆，黑布有一半被平鋪在桌面上，剩下的另一半搭在神位上，這樣可以有效阻止死氣外泄。

賀堪又想了想，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拿著兩根蠟燭與一個樣式精美的青銅香爐。

怎麼說來著，這個世界家家必備的，你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香爐不行。

白舅舅雖然不供奉但是也有，還是他姐姐姐夫也就是賀堪原身親爹媽留下的，也虧賀堪記得，親手將香爐洗的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問題，賀堪這才鄭重其事的按照規矩，把這三樣東西放在神位面前。

擺放整齊後，賀堪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一眼。

還彆說，擺放之後，這供奉也真的像模像樣的。

“之後每天在供奉一下，看看到底能出個什麼好東西。”賀堪抬手摸了摸下巴，面無表情的點頭感歎。

賀堪拿著這神位回來，當然不是因為他信城隍，笑話，這又不是真的城隍爺，作為一個冒牌貨，他沒將這個東西供奉出去已經很不錯了，現在留著這神位純粹是因為這神位中的死氣太純粹太多了，多到賀堪原本想劈開神位的心思蕩然無存。

神位一無，這些死氣當然也就不存在了。

賀堪肯定不願意啊，這些死氣多的讓人眼熱，偏偏，賀堪他不懂煉器，他手中的青銅矛都是托器閣煉製的，可現在器閣距離這麼遠，他也不可能將神位帶回大啟城，第一，太遠了，第二，不安全。

賀堪的意思是器師可能不太安全。

總而言之，因為各種原因賀堪決定自己做。

賀堪覺得他是不會煉器，可他會供奉啊，供奉他是專業的，老家的那群同期蜘蛛崽子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有他會供奉，否則墳裡的不詳存在們也不會想他第一個死。

這尊黑色神位說到底，淪落到現在這副模樣，原因就是供奉的辦法錯了，詭物以詭異的辦法供奉，得到的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賀堪以自家佛骨魔蛛的辦法供奉，佛骨魔蛛雖然凶殘卻是正統路子。

以香養神，不供奉城隍爺隻供奉這黑色神位，以死氣養神位，時間一長，神位裡被詭物汙染的晦氣都沒了，死氣與神位中殘存的神靈清氣融合在一起，未嘗不能煉製出一件殺人奪命的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