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鏡像世界2*【平行世界】(1 / 1)

(接第56章*鏡像世界1*)(以及括號內字數是後來補充不算jj幣)

首領辦公室,太宰想起,他是在隸屬於黑手黨要塞地盤的港口撿到泉雅的。

數年前的冬天。

太陽被灰蒙蒙的雲層斂藏,橫濱市的港口地帶又濕又冷,地面結了一層薄霜。

港口黑手黨,乾部,太宰治正因事在港口附近遊蕩。

蓬鬆淩亂的頭發下纏繞著繃帶,露出的右眼暗沉沉的,好像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的淡漠模樣,太宰抬手從黑衣人下屬那裡接過槍,利落地了結了一名背離組織規矩的手下。

氣壓差帶來的海風刮在臉上,說不上有多刺骨,空氣裡的凜冽卻直往四肢百骸裡鑽,鼻腔裡也全是鹹腥的海水氣。

因為這寒冷,把槍順手插進腰間,將大衣斂了斂,太宰興致缺缺,仿佛厭倦了一切般懶散的姿態。

一具淒慘的屍骸正倒在這副姿態下,下頜骨斷裂,後腦冒血,是典型的黑手黨在處理叛徒時會使用的手段。

這時,隔著一個倉庫的距離,一陣突兀的槍響劃破了凝滯的空氣。

偏頭向槍聲傳來的方向,太宰眼眸微動,冷冷地詢問手下:“什麼情況?”

手下趕忙跑過去探查了一番回來,恭敬地低著頭道:“甲隊的隊長說有可疑的入侵者突然憑空出現,現已將其擊倒……”

“規模如何呢。”

“呃、僅有一人。”

“哦?”來了點興趣,太宰朝著那邊走去。繞過倉庫後來到開闊地帶後,眼前的景象逐漸明了了。

隻見那正被組織十幾人端槍環繞著的空地中央,像打了光的劇場舞台般,刺目的紅色照亮了這片顏色灰突突的地帶。

一個看上去瘦弱單薄的身影正赤身裸體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他的長發如火焰般鮮紅,與還在不斷向外擴散的鮮血難舍難分地混雜在一起,纖細的肢體呈現出怪異扭曲的弧度微微顫抖著,明顯已經身中數槍,強弩之末。

“太宰先生。”隊長帶領小隊行禮。

太宰走上前向隊長詢問了下情況。根據隊長所言,因為毫無緣由地突然憑空出現在了這片防守森嚴的空地上,他們被驚嚇到,於是理所應當地將其當作敵人、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地上的少年依舊無聲地戰栗著,顫動著的指尖用儘力氣撐在血泊中,似乎想努力爬起身。

見狀,隊長端槍瞄準少年的頭部,正準備扣動板機時,被太宰抬手製止了。

踏著溫熱的血泊走到少年面前,漠然地俯視了一會兒,太宰突然在上方開口了,“你好。”

“我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太宰治。”繼續道,“你是誰,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少年努力想要起身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可憐。”沒收到回答,看著對方不斷掙紮著的動作,進一步縮短了距離,太宰蹲下身,任憑大衣的下擺浸泡在血液裡,語氣冷淡,“身

體已經千瘡百孔了,還想著要活下去嗎?”

“太宰先生,請不要再靠近了!”隊長緊張地提醒著。

太宰無動於衷,在場的其他成員無一人再敢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終於,在不間斷的努力下,少年歪歪斜斜地強撐起了上半身,低垂著的頭一點點抬起。

不出半米的距離,下一刻,太宰看得清晰了。

少年的嘴角和鼻腔還在向下淌血、臉上也沾染著血汙和頭發,看不清面龐,隻能大致判斷出對方年齡不大。

讓他看清的不是這個。

讓太宰看得清晰的、是少年的一雙眼睛。半耷的眼皮和凝結著寒霜的睫下,是與這個灰濁不堪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純淨的蔚藍色。

即便是太宰這般浸潤在黑暗中的人也忍不住在這一刻聯想起美好的事物來,比如夏日陽光下的溫暖海水,亦或是雨後剛放晴的天空。

此情此景,與這樣的一雙純粹的眼眸相匹配的本應該是單純、脆弱、無助,質問著將他置於如此境地的、世界的不公——

要真是這樣,太宰便隻會覺得無趣了。

恰恰相反。

眼底盛著複雜的絕望與微弱的希冀、夾雜著強烈而純粹的恨意一同翻湧著。那是晴天下起了暴雨,溫柔海面下的萬千沉骸,隱蔽而尖銳的攻擊性,好像隻要讓他找到機會便要在這裡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般、殺死剛剛打傷他的所有人。

難以形容與這雙眼睛對視時的感受,太宰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微笑,“看來今天,並非像往常一樣無聊呢。”

“你叫什麼名字?”

許久,依舊沒有回應。

於是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喉部,“……啞巴?”

冰霜般的視線凝視著太宰的靠近,某刻,餘光捕捉到了什麼,少年瞳孔下滑。

下一秒,變故突生。太宰一個“不小心”,很近的距離,少年忍著疼痛快速出手奪下了太宰彆在腰間的槍。

“……太宰先生!”幾乎同時,刷刷刷地,槍械上膛和衣料摩擦的聲音自周圍響起。

“把槍放下。”在原地沒動,抬頭掃視了一圈,太宰抬高了聲音,不容置疑道。

在組織裡,首領和上級的命令是絕對的。

下屬們隻能艱難地放下槍,屏息看著眼前的一幕。

“就給你個機會好了。”重新看向近處的少年,太宰淡淡道,“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死,死前將港口黑手黨的乾部一起拉下地獄什麼的,不覺得很值嗎。”

動作笨拙而焦急地低頭擺弄著奪來的武器,半天過去了,少年卻連槍膛都沒上去。

太宰笑出了聲,“居然連槍都還不會用嗎?”

直到看著少年手指顫抖地攀上槍尾上方的一處凸起,太宰鼓勵道:“對對,就是這裡。”

好不容易上膛成功,雙手緊握著冰冷的槍體,少年緊盯著手中這黑漆漆的武器,終於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

近處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太宰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麼看著少年搭在扳機的手機一點點收緊。

然而,下一瞬,太宰的眼睛睜圓了。因為在徹底扣下扳機前,少年手臂突然回彎,將槍口懟上了自己的脖頸。

來不及阻止和回避,下一刻。

砰——

槍聲震耳欲聾,滾燙的血液濺灑了太宰滿臉滿身。

一時間,空氣仿佛變成了真空。

不知過了多久,太宰才動了動,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看著對方眼眶中那還未瞑目的、顏色已經變灰了不再驚豔的瞳,太宰又觀察了一會兒少年的死亡,也不知道是在替自己這次也沒有死成而感到惋惜還是彆的什麼,輕歎:“……可惜了。”

然後。在太宰剛要起身離去時。

——少年竟從地獄回來了,帶著更濃烈的情緒。

帶著對世間的一切的、那仿佛想將目光所及都摧毀的、驚濤駭浪般的絕望和恨意。

跪地起身,將子彈吐到地上,身體在短時間內恢複得完好無損,灰掉的眼睛重新明亮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底緩緩流出毀滅的傾向。

訝異中,太宰察覺到了。

緩緩露出了一個真實的微笑,開口了,“我感覺到了哦。”

“你的絕望、憤怒,甚至想把一切都親手葬送掉……很不錯。”

將槍口對準自己扣下扳機這種事情需要具備的不僅僅是勇氣。

在一眾已經被少年嚇到呆傻的下屬的襯托下,太宰看上去接受良好,他朝對方伸出手來,“要跟我走嗎?”

“會讓你如願以償,把你的恨意回報給這個氧化了的世界。”

警惕、充滿敵意地看了看對方伸到他面前的那隻手,又抬頭看了看那深不可測的鳶瞳,少年依舊保持著一個拿槍的姿勢沒有動,似乎在做著判斷。

太宰耐心地維持著動作。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從少年的腹部傳來了幾聲不合時宜的“咕嚕嚕”的聲響。

“嗯……”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收回手,太宰點了點下巴想了想,“也可以讓你吃飽?”

“如果你決定好了,那便跟上來吧,今天的晚飯是……”

舉著槍的手臂緩緩垂落,少年撫上了癟癟的肚子,看了看周圍那些依舊蓄勢待發的黑衣人們。

好像當下也沒彆的可以選,他若現在不從,估計會被關起來吧。

總之先跟上去看看再說,才不是因為肚子餓了。

於是少年眼神動了動,敵意減輕了一點,晃晃悠悠地抬腳朝向太宰邁出了一小步。

笑意漸深,上前將自己肩上的黑色大衣解下披在少年身上,太宰轉過身,朝著那夕陽籠罩下的、五座高樓的方向走去。

從大衣裡探出頭來,有些手忙腳亂地係好大衣扣子,將自己的身體完全遮蔽住後,赤著腳,少年跟著太宰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以上,是太宰與

泉雅第一次見面的全部。

*

是夜,港口黑手黨總部。

從最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出來後,中也押著泉雅乘電梯下到一層大廳,穿過長長的走廊朝向地下監`禁室的入口走去。

沉默了一路,中也表情不佳,周身氣壓很低。

由於被反剪著雙手,泉雅因為姿勢不便而隻能身體前傾低垂著脖頸走路,某刻,他稍微揚起頭來,發絲自面中滑向兩側:

“為什麼生氣?”

回應他的是一臉沒好氣的中也:“你說呢?你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

“雖然我很討厭那家夥,但是誰讓他現在是boss。”煩躁地騰出一隻手抓了抓頭發,“當著boss的面說什麼‘把首領的位置讓給我’這樣的話,你是真不怕他一槍崩了你?”

“不會的,中也。”泉雅扭頭看他,肯定道:“太宰治不會一槍崩了我、他不會做無用功的。”

天色不早,白天加急做任務屬實是有些疲憊,泉雅打了個哈欠繼續道,“反正我也死不了嘛……嘶!”

聽到這眸色一沉,因為不爽,中也手下的力道陡然加重了。

眼睫顫動,泉雅悶哼出聲:“中也,手腕要斷掉了、輕點輕點……”

掃了眼過去,瞥到對方因疼痛而蹙緊的眉心,中也手下的力道放鬆了些,聲音緩了緩,“嘖、認真聽我說話啊,我是說讓你收斂一點。”

感受到施壓在手腕的力道減輕了很多,泉雅朝中也湊近了些,語氣甜蜜,換上了副開開心心的樣子:“我就知道中也最好了。”

腳步明顯卡頓了一下,中也將視線從泉雅臉上移開,直視前方低聲道:“……給我閉嘴,你這家夥。”

明知道對方就是在拿捏著他吃軟不吃硬這一點為所欲為,中也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屢試不爽,泉雅趁機道:“中也,明天給我送進來點煙酒和零食吧?”

差點又要下意識答應下來,中也這次在反應過來後重新沒好氣起來,冷嘲熱諷地抬高了聲音,“哈、你以為你關禁閉是去度假了嗎,哪有那麼好的事。”

“為了讓你這次能長點記性,我不會再給你送進去任何東西了。”

眼尾下垂,表情一點點低落了下去,泉雅重新耷拉下腦袋,頭垂得比剛剛出首領辦公室時更低了,聲音也快要消失不見了一樣,“好吧。”

看見對方這幅樣子,煩躁得要死,中也看向一邊,不得已從喉嚨擠出聲音:“……最後一次。”

“還要遊戲機。”目的達成,泉雅唐突地抬頭朝中也揚起了一個明豔的笑容,看不出一點方才失落的影子。

“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忍無可忍地給了泉雅頭上一個爆栗,這回無論如何都不再理會對方賣慘,中也氣衝衝地拖著泉雅穿過走廊進入地下。

一路上,看著二人在走廊裡打打鬨鬨般快速略過、帶起一陣風來,趕緊將腰板彎下行禮,組織裡的其他成員們便知道,

某位乾部大人是又犯錯被首領罰禁閉了。

為什麼要說“又”呢,是因為隔三岔五,類似的場景就會上演一次。如果說成員們一開始還有所好奇的話,如今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是苦了在同區禁閉室被限製自由的陰陽頭小鬼。

總部地下,森嚴的監`禁區深處。

對夢野久作來說,在被限製自由的日子裡平淡如家常便飯。

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底的玩偶,某刻,捕捉到了由遠及近淩亂的腳步聲,他動作一頓,瞳孔不自覺放大。

如果那位不來的話。

下一刻,熟悉的身影隔著厚重的欄杆自他面前出現,青年露出了一個微笑,語氣輕快:“久作,好久不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隔著結實的鐵欄和昏暗的長廊,夢野久作眼睜睜地看著青年進入到他正對面的禁閉室,負責這一片的組織成員流著汗、顫顫巍巍地將門鎖好,青年像回到了自家般熟練地滾到了床上,聲音一字一句地飄進了他的耳朵: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們好好相處吧。”

聞言,夢野久作神情呆滯了,他抬手抓上頭發,胃裡像吞了冰塊,“一個月……?開什麼玩笑……”

對他來說,每次這位的到來、二人近似鄰居關係的時間裡,都如同夢魘一般寢食難安。

對方作息極其不規律、會給他講鬼故事嚇他不說,最可怕的是——

經常自言自語。

現在,伸手在上方空氣裡隨意揮了揮,隻見青年在床上翻了個身,腦袋枕在手臂上嘟嘟囔囔:“我今天很累了,彆來吵我……”

眼看對方剛來便又開始對著空氣說話,夢野久作感到後背發涼,一點點退到房間的最裡面。

隔著一條昏暗的走廊,對面的禁閉室內確確實實是隻有那家夥一人。剛剛的場景,任憑這裡的誰來看都隻會覺得對方是精神不太正常。

但是,當“鄰居”這麼久以來,夢野久作知道不是那樣的。

——一定有某種什麼東西存在在那、懸在那家夥身體的正上方。

雖然那裡一直都空蕩蕩的,什麼都看不見,但若是使勁盯著一陣的話,可以看到那片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細微扭曲。

而且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這件事情似乎隻有他知道。

那麼,從來都不避諱他的原因是。察覺到了正緊盯著這邊的目光,下一刻,夢野久作和對方看似不經意間側目過來的視線對上了。

無言,泉雅好看的眉眼衝他彎了彎,夢野久作後背一涼。

——是篤定他不敢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