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再開一槍吧。”……(1 / 1)

等萩原研二聽到關於寒川深流的新流言時, 已經是晚上了。

他就去找當事人問:“什麼情況,聽說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聲稱要在審訊課上給某個人好看?”

薄葉齋紀:“…………”

雖然他也算故意的, 可這傳話傳的……怎麼得出的這個結果, 過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雖然薄葉齋紀沒回答,但萩原研二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了:“這也太離譜了, 你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大家都不信, 覺得是中間傳歪了, 你要想給某人好看還會說出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薄葉齋紀:“……你倒是了解我。”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我們是朋友嘛。”

毫無防備, 突然被直球擊中的薄葉齋紀, 陷入了沉默。

他還以為萩原研二隻是因為救命之恩, 多照顧他一點,這種社牛對誰都很親切也正常,結果竟然已經把他當朋友了?

頂著「黑幕光環」都能跟他成為朋友, 萩原研二的精神也太強大了吧?

他不說話,萩原研二也不以為意。

萩原研二早就知道寒川深流總是喜歡把事情藏心裡,也知道比起善意,寒川深流更習慣面對他人的惡意和懷疑,他忽然這麼說, 寒川深流肯定不適應。

但萩原研二覺得, 對惡意習以為常,並不是什麼值得讚賞的好事,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寒川深流也能體驗到其他人平時生活的世界是怎樣的。

彆人他管不了,從他自己開始總可以了吧?

萩原研二微笑著凝視著自己新認定的友人:“是我自以為是了嗎?難道小深流沒把我當朋友?”

總是表現淡然,好像能直面任何艱難困苦, 就連被誤抓進警局都若無其事的青年,此刻卻被他盯得低下頭去,萩原研二隻能看到對方濃密纖長的羽睫,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輕輕扇動。

“……你當然是我的朋友。”

等萩原研二離開,係統就冒出來警告薄葉齋紀了。

【「黑幕光環」的本質效果,是強行引發情緒加速思緒擴大腦洞,跟你關係越好,「黑幕光環」的效果就越差,萩原研二都把你當朋友了,理智壓倒情緒的次數也會越來越多,到最後可能就隻剩下個陰間濾鏡的效果而已,跟你關係好的人根本不受影響了!你多注意點跟彆人的距離!】

薄葉齋紀本來還有些苦惱,他是真沒想到這還能多了個朋友,但係統一開口,叛逆期的他立刻找準了自己的位置,義正辭嚴:【你講這些什麼意思,我又不是什麼喜歡殺熟的人。】

係統一個字都不信:【……嗬嗬,是呢,你是個喜歡見義勇為的好人,我信了還不成嗎。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重要角色有積分權重,讓萩原研二多懷疑你才是最高效最理智的做法。】

【我知道,放心吧,這邊不行,那不是還有組織嗎。】

【……你還幫組織抓叛徒呢,成功展示了你的價值,獲得了不少信任,哪裡像是要刷懷疑值了。】

薄葉齋紀歎息:【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在組織確實享受了一點,但也不能真的完全不乾活啊!比如找人規劃路線這方面,我平時表現的特彆靠譜專業,關鍵時刻忽然掉鏈子,你說琴酒要不要懷疑我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係統思考了一下,覺得有道理,敬佩不已:【高,實在是高!那我就等你的表演了!】

酒廠那邊暫時沒給薄葉齋紀表演的機會,反倒是第二天上課,寒川深流又刷了一波懷疑值。

警校課程的內容很多,雖然也有理論課,但實踐更重要。

哪怕95%以上的日本警察直到退役都沒對彆人開過槍,很多時候隻是用來威懾,可該上的射擊課還是要上的。

雖然日本槍支許可證很難考,但槍支管製卻有很多漏洞可以鑽,軍事愛好者自己用各種零件手搓個槍出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很難說所有同學都是在同一起跑線。

因為射擊訓練場空間有限,靶子就那麼幾個,所以一次同時隻能有很少的同學上前射擊,剩下的人就在後面看,所以誰的水平如何,基本上大家心裡都能有數。

射擊課太危險,不光鬼塚教官十分忙碌,生怕哪邊的槍走火,萩原研二這個助教也忙得不行,時不時糾正一下彆人的姿勢,免得被反坐力弄傷什麼的。

鬼塚班的人數不算多,一次排10個,很快就輪到了薄葉齋紀。

鬼塚教官下意識地站到了薄葉齋紀身邊,打算觀察一下他的水平,其他同學也下意識地放緩了自己的動作,注意力一個個地都往這邊集中了過來。

鬼塚教官說:“首先,驗槍……”

薄葉齋紀給寒川深流這個身份兌換過槍械專精。

遺憾的是,因為寒川深流被投放進了紅方陣營,所以至今還沒摸過槍,現在好不容易終於碰到了,往靶子前一站,聽到關鍵詞,身體就仿佛久旱逢甘露,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動了。

然而,槍身花哨地繞著他手腕轉了半圈,旁邊鬼塚教官的目光就變得犀利了起來。

薄葉齋紀趕緊克製住身體本能,手一翻,重新握住槍柄,把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按照在警校學到的流程,重新開始驗槍。

鬼塚教官幽幽地問:“剛才你是想單手驗槍嗎?誰教你的?”

這又不是轉筆,帶子彈的槍是有重量的,重量分布不均勻,形狀也不規則,跟遊戲廳那種感應遊戲機的槍是兩回事,第一次摸真槍的人,很難把槍用的如臂使指。

就剛才那動作,一般人槍就直接掉了,更彆提再繞回來。

因為戴著射擊時需要戴的耳罩,教官的聲音朦朦朧朧的,薄葉齋紀完全可以當沒聽見,但他還是淡定地回答:“隻是手滑了。”

開始貢獻懷疑值的鬼塚教官:“……”

我信了你的邪!

哪怕你回答我在遊戲廳經常打射擊遊戲,或者買1:1槍支模型玩過也行啊!雖然跟真槍有差距,但對有天賦的人來說,這也確實算理由,可這手滑了……

——我不值得你更用心一點地糊弄嗎?!

鬼塚教官有忿忿不平。

雖然寒川深流這個人,給鬼塚教官最初的印象是危險,但實際接觸了這麼一段時間下來,他從寒川深流身上感受到的,更多的卻是傲慢。

他不合群,沒有任何想融入集體的舉動,被他人誤會也無所謂,從不解釋,也不在乎彆人說什麼。

他就好像活在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恩怨情仇,對他來說隻是幕布上的戲劇,不值得他為此多費一絲心思。

其實以寒川深流的實力,就算全身都被黑色的謠言籠罩,隻要他開口,也會有人願意接近他——危險而強大的人,反而會有種奇異的魅力。

就像電影中的食人魔醫生漢尼拔,哪怕身在監獄,也讓身為警察的女主史達琳又畏懼又依賴,最後一起逃亡天涯——這種事並非隻在電影中才發生,殺人魔有崇拜者已經不稀奇了。

視法律如無物,冷眼看待一切的傲慢態度,賦予了這種人過分的自由瀟灑。

而這種氣質在一定程度上,也確實會吸引一些厭倦了循規蹈矩卻又不敢掙脫枷鎖的人。

在鬼塚教官看來,寒川深流隻是因為面試時那個奇怪的、像是跟人較勁似的理由,才選擇留在這邊的世界。

他也許不在乎正義,也不在乎任何人,所以才對很多事無所謂,但這又跟他表現出來的見義勇為之類的行為衝突。

鬼塚教官考慮過,也許寒川深流隻是他覺得應該那麼做而不是他想那樣做,屬於道德不夠理智來湊的人。

因此他最擔心的就是,沒有其他牽絆的寒川深流,有一天忽然徹底看透,意識到在意那個回答其實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束縛……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又該怎麼讓他繼續留在這邊呢?

因為鬼塚教官陷入了焦慮,所以哪怕寒川深流打空了自己的子彈,並且全部正中紅心,引發了同學們的驚歎,都沒有讓教官提起興致來。

畢竟看到剛才那個槍花,加上寒川深流各方面學習都很優秀,鬼塚教官已經默認這家夥射擊肯定很厲害了,看到這成績也不覺得意外,隻感到果然如此。

“嗯,不要驕傲,之前也有個你們的前輩第一次射擊就全部正中紅心。”

萩原研二笑著接話:“我知道,您上次說過了,那個現在在開偵探事務所的前輩是吧?”

“對,就是他,我想說的是……”

寒川深流轉過身來,想把靶子讓給下一個人,但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瞳孔驟然一縮。

他猛地衝向前,把還沒反應過來的萩原研二撲倒在地。

因為現在是交接空窗期,突然爆發的槍響就非常刺耳。

鬼塚教官立刻反應了過來有槍走火了,先是確認了萩原研二沒事,然後嚴厲地質問:“剛才是誰?!”

“小、小深流?”萩原研二看著寒川深流沉默地起身,伸手把他也拉起來,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我沒事,你發現的很及時,真的,我一點事沒有……”

寒川深流略長的劉海垂下,遮擋了他的表情,但就算如此,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殺氣凜然。

他默默地摘下自己的耳罩,給弄掉了耳罩的萩原研二戴上,然後轉身看向人群。

鬼塚教官擔心出流血事件想阻止,卻被萩原研二忽然拉住,小聲說。

“相信他。”

鬼塚教官猶豫了一瞬間。

會為萩原研二差點受傷而生氣的寒川深流,雖然看上去更危險了,卻意外地更像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而不是往常一樣的旁觀者。

也許……確實應該再信任他一下?反正他手裡的槍已經沒子彈了……

如果在這種時候還能克製住,那他也能放心了……

寒川深流已經鎖定了人。

他走了過去。

寒川深流的聲音,像是冬日屋簷下的冰淩,有種逼人的冷。

“教官說過,槍口不準對著人吧?”

他上前一步,某個人就退後一步。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那人退無可退,如海嘯鋪天蓋地襲來的壓力和恐懼,迫使他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決定。

寒川深流停下了腳步。

他的面前,是隻發射了一顆子彈的槍口。

青年垂眼看了看槍,總是冷冷淡淡的面容,忽然掀起一絲輕笑。

他語氣變得很輕柔,像是勸說,像是誘導。

“再開一槍吧,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