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回到了警校。
雖然才剛放假, 但既然出了這個事,想著那邊破案說不定會有要聯絡的時候,萩原研二乾脆就直接把人拉回學校了。
薄葉齋紀也不介意, 反正雖然才過了半天,但這半天的時間他過的十分多姿多彩,瘋狂收割懷疑值, 完全值回票價。
回學校就回吧, 他的話已經暫時說夠了,接下來一周又可以當個沉默穩男了。
萩原研二不想讓他直接面對教官,所以讓薄葉齋紀先回宿舍好好休息, 教官那邊他去交代就行。
鬼塚教官正等著解釋呢, 看到隻有他也接受了:“到底什麼情況, 電話裡講不清楚, 詳細說說。”
萩原研二就把自己了解的情況講了一下:“……就是這個情況,完全是誤會, 太巧了嘛。不過雖然開局不太好,但後面小深流還是不計前嫌地幫忙解讀了暗號, 我覺得從心性上講, 小深流完全是成熟的警察了。”
鬼塚教官鬆了口氣。
倒是隔壁班跑來吃瓜的教官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放鬆, 還是莫名精神緊繃的樣子:“啊,這樣, 那很好啊……”
警察心性這個詞,跟寒川深流的名字擺在一起,讓他感到莫名的壓力很大, 實在無法放鬆。
萩原研二看著隔壁的教官,微微眯了眯眼,突然道:“說起來, 因為這完全是接個電話引發的冤案嘛,我就問小深流有沒有後悔。”
鬼塚教官下意識地接話:“他怎麼答的。”
“他說不後悔,而且鬼塚教官今天特意跟他說,讓他出門在外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鬼塚教官:“…………”
隔壁班教官:“……倒是挺聽話。”
鬼塚教官嘴角抽搐:“嗯……要這麼說的話,寒川確實一直很聽話,比某些人乖多了。”
嘴上在表揚,鬼塚教官心裡卻有點崩潰。
啊!是因為他嗎!?就因為他多嘴了那麼一句,害得今天搞出這檔子事來?!
怎麼感覺有點愧疚,如果寒川不多管閒事,可能今天已經正常放假休息了,也不至於去警局折騰這麼一趟……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實心眼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概是看出了鬼塚教官的心理活動,教官口中的“某些人”安慰道:“沒事,小深流自己都說了,就算他不去多管這個事,巡邏的警察也會盤問他的,他已經習慣了。”
鬼塚教官:“…………”
完了,更難受了怎麼回事……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說:“接下來就是等警局那邊的消息了,如果真的是用小深流解讀的暗號作為重大線索破的案,學校是不是應該表彰一下?也算激勵一下其他同學,大家都跟小深流學習。”
教官們:“…………”
彆的不能保證,但這一屆學生的心理素質,絕對是杠杠的。
萩原研二替薄葉齋紀提前預定了他應有的榮譽,然後才滿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工作。
唉,小深流總是被人誤會,又不喜歡解釋,隻能他來了!
萩原研二這種事做多了,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看著彆人臉色變來變去,不斷調整心態,他就有種“還有救”的欣慰。
現在就是等警局那邊的結果了,希望一切順利。
日月交替,很快就到了新的一周。
單純的學生們都沒有想到,周一開學的時候,本來泛善可陳的例會上,突然多出了一個環節。
說是要表彰某位同學,上周五幫助警局破獲一起綁架案。
校長在上面念叨,下面的同學們就在小聲互相打聽。
“誰啊?上周五我們不都在學校裡關門訓練嗎?”
“周五下午就放假了……”
“所以就下午到晚上那麼一會兒,就能幫著破獲綁架案?都不知道算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這都能碰上。”
“你不懂,這叫事故體質,著名刑警都這樣,還有名偵探,走哪哪出事。”
這時候,同學們都還隻是單純地或是羨慕或是崇拜這個還沒畢業就立功的同學,直到校長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寒川深流,請上台領獎狀。”
禮堂中宛如被鬼風吹過,原本的竊竊私語忽然就沒了聲音,隻剩下寒川深流不緊不慢地往台上走的腳步聲。
他穿著警校的製服,走到高台中央,向校長行了個禮,動作乾淨利落,然後從校長手中接過了獎狀,再轉身,向台下的人們展示。
青年依然沒什麼表情,冷冷淡淡的,身姿挺拔,站軍姿一般地站在那裡,猩紅的眼眸隨意地往台下掃了一眼。
台下的學生們:“………………”
——家人們,誰懂啊,在日本警校看個表彰,竟然有種仿佛回到二戰,看德意誌第三帝國的授勳儀式似的感覺……
這詭異的寂靜隻維持了不到兩秒,就被掌聲打破了。
萩原研二面帶欣慰的笑容,帶頭鼓掌,教官們也紛紛配合著炒熱氣氛。
日本人是很從眾的,有人領頭了,又有人跟上了,很快整個禮堂就都被掌聲填滿,仿佛那尷尬的一秒鐘不存在一樣。
而且氣氛到位了,很多人被「黑幕光環」影響的理智也跟著恢複了不少。
警校生有正義感的人還是多,而且慕強也是本性。
就算寒川深流看起來確實讓人心驚肉跳,可學校能收下他,就說明他沒有案底,是個良民。
而且上一周的各項訓練中,寒川深流也是名列前茅,不算印象分的話,這一屆的學生代表都比不過他。
雖然大家表面上都不敢靠近寒川深流,其實私底下經常討論他,其中也不乏一些溢美之詞。
就事論事,寒川深流從目前表現來看,簡直是這屆的無冕之王。就連他冷漠的性格,某些人也很吃這套,覺得強者獨行,弱者群聚,很正常。
很多時候大家不去跟他搭話,與其說是害怕他本人,不如說是擔心打擾到他。
隻是還有很多項目還沒開始教,寒川深流看著不是很能打的樣子,可能在柔道擒拿術之類的項目會落下風,所以大家討論起這些話題來,也不敢把話說滿。
如今,這位本來就是個風雲人物的無冕之王,竟然在進入警校第一周就幫忙破獲了綁架案這種大案,很多慕強者回過神來,手心都拍腫了,情緒還是十分激昂。
周一例會上這個意外,可以說是上了警校話題熱搜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悄悄討論,或是表示自己也想參與到大案裡,或是希望校方多放點詳細情報,大家都很好奇。
當然,私底下也有人說酸話,類似“說不定就是他參與了才能提供線索”、“搞不好是幫派打入警察內部在布局”之類的難聽揣測,但也被正義感十足的同學給罵了一頓。
“你自己做不到,就覺得彆人也是靠手段、靠陰謀才做到的?”這位同學怒氣衝衝,“你這麼光明正大,怎麼不敢大聲說,隻敢小聲嘀咕?”
說小話的同學有點尷尬,也有點不服氣,因為他認識的一些討厭或害怕寒川深流的人,也都同意他的想法,信息繭房就容易讓人產生自己沒錯的感覺。
“我又沒說他肯定是那麼乾的,隻是我們都是學生,他剛入學第一次放假就遇上綁架案,還這麼巧地知道信息,提供給警局……這拿的什麼刑偵劇主角劇本啊,不覺得巧合過頭了嗎?我合理推測一下不行?”
這也確實是一小部分人的想法。
警校裡的學生,也不意味著全是優秀人才,平庸的人、以平庸的想法去考慮問題的人,都很常見。
但大部分警校生,都三觀很正,是哪怕對寒川深流敬而遠之,也尊重並為他獲得的榮譽感到高興的,因為這意味著一個案子告破,一個家庭被拯救。
站出來製止陰暗小人亂講話的這位,就屬於後者。
她很看不慣對方的狡辯:“你不知道,可以去問啊,自己不問,然後胡亂揣測,這很有理嗎?”
對面不以為恥,反而理直氣壯:“你就去問過嗎?你自己也不敢啊!”
因為太沉浸在吵架中了,他甚至沒有發現,周圍的人表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憐憫和幸災樂禍。
直到一道仿佛在北極凍了上千年的聲音,冰冷地在他身後響起,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什麼不敢?”
這個人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地扭過頭去,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對方的臉,隻敢自欺欺人地看身後人衣服上的名牌。
寒川深流。
這讓他避之不及的四個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可以說,這是寒川深流入學後,第一次主動跟人搭話,沒人想到會是在這種場合,當事人也沒想到,整個人都傻了,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
“他想知道你是怎麼幫助警局破案的,畢竟這個案子詳細的情況沒有通報出來。”
伴隨著她閨蜜的一聲倒抽冷氣,以及其他人看勇士的目光,之前跟這個人吵架的女同學,無所畏懼地站了出來,一臉坦然地主動跟寒川深流交談。
“我是佐藤美和子,跟你同班的。我也很好奇你在這個案子中都做了什麼,可以講講嗎?”
寒川深流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佐藤美和子以為對方討厭卷入這種麻煩,要拒絕的時候,卻聽到他回答。
“隻是比較擅長解暗號,幫著解了個暗號而已。”
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沒想到寒川深流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感覺,好像並不是那麼的難以接近。
不過解暗號……說的簡單,這其實是技術性很強的技能,屬於門檻低,但上限高。
正式警察們都做不到的,寒川深流竟然解開了,明明是很值得驕傲的事,他卻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難道是他真的覺得解暗號不值一提?
想到這裡,佐藤美和子忍不住好奇地多問了一句:“除了解暗號,你還擅長什麼?”
寒川深流:“嚇人。”
佐藤美和子:“哦,嚇人……嗯???嚇人???”
其他人:“……???”
——這到底是個很冷的玩笑,還是另有深意?!是另有深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