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鴉雀無聲,隻有電梯往下運行發出輕微的轟轟聲響,一同下墜的還有趙酌那顆幾乎覆了一層雪的心。
他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嘴巴微張,卻半天沒有吐出一個音調。
吳墨的臉色也一直保持在難看的狀態上,眉頭擰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他看了趙酌好幾眼,終是在電梯門打開時忍不住開口。
“趙酌。”
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趙酌一個激靈。
趙酌如夢初醒一般,然而宕機的大腦並未開始運轉,他跟著吳墨走出電梯。
停車場裡比電梯裡冷得多,冷風嗖嗖地往他們身上刮。
趙酌總算清醒些許,可臉比剛才還白。
“那個江栩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墨說,“我看你好像認識他?”
趙酌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確實認識。”
吳墨不高興地說:“那你怎麼不知道他是薑教授兒子的事?”
關於江栩這個人,吳墨的印象很深。
不過他對江栩的所有印象都來自網上和a市第一alpha高中的公眾號上,而且都是不好的印象。
比如江栩是個窮學生,比如江栩和金家月交往的很大可能性是看中了金家月的錢,比如江栩可能一直在花金家月的錢……
等等等等。
當然這些都不是他的猜測,是群裡那幾個omega的猜測,那幾個omega閒來無事,就喜歡聊alpha的事,聊得最多的就是江栩和薑教授的兒子。
結果現在——
那倆根本就是一個人。
吳墨覺得這件事荒唐極了,簡直像是演了一出戲劇,荒謬、離奇、出人意料,不僅以前那個瞧不上江栩的自己被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群裡那幾個每天聊得熱火朝天的omega在此刻也無異於一群上竄下跳的小醜。
“我、我哪兒知道啊?我和他又不熟。”趙酌冷得抱起雙臂,白著臉說,“他是金家月的alpha又不是我的alpha,我從哪兒知道他和薑霍的關係?”
吳墨一想也是,看趙酌冷得厲害,隻能先找車。
上車吹了半天的暖氣,趙酌才有所好轉。
“薑霍這邊,怕是輪不到我們了。”吳墨說,“這麼長時間來花費的精力和時間,全部打了水漂。”
趙酌雙手捏著手機,埋頭不語。
薑霍肯定會選擇金家月,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再氣再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且如果薑霍想選擇他們的話,早就做出選擇了,何必等到現在?
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
江栩竟然是薑霍的兒子。
所以江栩貧困的外表都是假象,江栩為了錢才和金家月交往的事也不一定是真的,曾經唯一用來安慰自己的事變成了陽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碎。
趙酌再也找不到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他
點進微信群,新拉的小群仍舊非常活躍,每次都有99+的消息。
點進群裡。
裡面果然又是要麼在聊江栩,要麼在聊薑霍的兒子。
【聽說這次薑霍邀請了很多親朋好友,但都是和他們夫妻倆走得比較近的人,我們肯定沒戲】
【唉……做研究的真是清高,明明兜裡沒幾個錢,還瞧不上我們這些人】
【你還彆說,其他做研究的也許沒什麼錢,可一旦混到薑霍這個位置了,隻要他點頭,那錢是源源不斷地往他兜裡擠,我看他連車都換了,之前不是一直開著那輛十幾萬的車嗎?】
【嗐,也就換了輛百來萬的車,可把你們稀罕的】
【百來萬的車不稀罕,可買車的薑教授稀罕得很,沒看到趙酌天天跟人屁股後頭追都追不到嗎?】
趙酌盯著手機,臉色沉得幾乎滴出水來。
群裡也意識到了那句話說得不對,趕緊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這次薑霍肯定瞞不住了,我倒要看看,他兒子到底長什麼樣,那張照片可把我迷死了】
【完了,又有人要原地發情了】
【薑霍的兒子肯定比那個江栩帥吧?那個江栩看著呆呆的,可能讀書讀多了,也就金家月那種心眼子多得跟蜂窩煤似的人喜歡】
突然,一張圖片發了出來。
下面緊隨一句話。
【實話實說,那種好學生我也喜歡】
安靜片刻,群裡一下子炸開了。
【我草?這就班級第一了!他成績是坐火箭上升的嗎?】
【年級第四???逗我呢???上次還是年級二十多名吧???這就第四了???】
【老劉你才是牛,把人家班上的成績單都偷來了】
趙酌點開圖片一看,還真是一張成績單,他將圖片放大,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排在第一名的江栩。
再看後面的分數,足足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
趙酌:“……”
這一刻,他已經難受到喘不過氣了。
*
臥室裡的暖氣開得很大,沒呆多久,金家月就熱得脫了外衣,隻穿著裡面的襯衫和白色褲子。
不過江栩還是擔心他冷,從衣櫃裡翻出一件秋冬穿的黑色皮衣,正好是金家月之前買給他的聖誕禮物。
皮衣穿在江栩身上非常合適,穿在金家月身上就大了不止一圈。
金家月扯了半天,還是不太適應,但也沒有辦法,隻能忍著不適在臥室裡看來看去。
江栩在這間臥室裡住的時間不長,留下的痕跡不多,隻有經常用來寫作業的書桌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寒假作業和高三的課本、資料書等。
金家月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朝江栩伸手:“我看看你的手。”
江栩把手搭了上去。
金家月捏著他的手看了半天,又放在手裡捂了片刻:“凍瘡還沒好完,你平時注意點,多用暖手袋。”
金家月的手指又長又細,皮膚光滑細嫩,彎曲著包上他的手時,有種彆樣的感覺。
江栩垂眼看著金家月白皙的手指抓在自己手上,心頭突然像是貓爪在撓,有些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臥室裡隻有他倆,心裡有了衝動,便也這麼做了。
他反手抓住金家月的手,手背朝上,抬高了後,低頭在對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金家月驀地一僵,下一秒,眉眼間蕩出些許笑意。
“就這?”
江栩抬頭:嗯??[(”
金家月微眯著一雙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親下手背就夠了?”
江栩聽得耳熱,有些不好意思,但難為情歸難為情,他扯著金家月的手,稍一用力,直接將金家月從椅子上扯了起來。
金家月嚇了一跳,沒有站穩,直挺挺地往江栩懷裡撲。
江栩伸手將人摟住,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另一隻手從對方的臉側撫到下巴,勾起食指將下巴往上一抬,低頭將唇壓了下去。
這麼多次下來,他的技術也算有所進步,隻是還在家裡,不敢太過放肆,萬一他倆的信息素飄得滿臥室都是,薑霍和溫月寧隻是站在門外就能猜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親了一分多鐘,江栩拉開距離,順勢用拇指抹掉金家月嘴角的一點唾液。
金家月靠在他的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半天沒能起來。
江栩也站在原地不動,等了許久,才喊一聲:“哥?”
金家月表情平靜,可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臉出賣了他的內心,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不知道他們走沒走。”江栩說,“我們也該出去了。”
“等一下。”金家月頓了一下,才說,“我腿軟了。”
“……”江栩沒憋住,笑出聲來。
在金家月頗為惱羞的目光中,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床上,然後蹲到床邊,抓起金家月的一隻腳。
金家月下意識地縮了下腳:“我沒什麼,坐會兒就行了。”
江栩力氣大,五指緊緊扣著金家月的腳踝,硬是沒讓金家月把腳收回去。
他把金家月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時重時輕地揉著金家月的腳踝。
團在金家月臉上的緋紅越來越重,他的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床沿上,背打得筆直,低頭看著認真幫他揉腳的江栩,表情理有著說不出來的複雜。
但也有無措。
其實他很少有這麼無措的時候。
“剛才你讓趙先生他們走我們前面,是故意的吧?”江栩把金家月穿了襪子的腳托在手心裡,一邊揉一邊問。
金家月愣了兩秒,如實回答:“對,我就是故意的,我想看他們笑話。”
江栩笑了一聲。
“怎麼了?”金家月扣在床沿上的手指逐漸收緊,但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的,“你覺得我小氣?”
“沒有啊。”江栩把他的腳放進拖鞋裡,撐著膝蓋起身,回頭見金家月僵直地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睜得很圓,本來已經站直的身體又彎下去。
“哥,我沒想那些。”江栩說著,伸手撫上金家月的臉,在對方唇上親了一下。
金家月僵硬的表情有所緩和,正要說話,卻驟然想到什麼,猛地往後一仰:“江栩,你的手才摸了腳又來摸我的臉!”
“哥。”江栩無奈,“我摸的是你的腳。”
“我的也不行!”
“……”
江栩被推著洗了三四遍手才和金家月一起坐到餐桌前。
外面三人早就拆開了金家月買的東西。
送給薑霍的是一套文房四寶,送給溫月寧和李娟的是幾條款式不一的絲巾,都是看著沒那麼貴,可顯然也不便宜的東西。
顯而易見地,收到禮物的三個人都很高興。
桌上,薑霍和溫月寧又仔細問了金家月家裡的情況。
金家月全部實話實說。
問到最後,薑霍倒是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清了清嗓子,表情變得嚴肅:“對了,小金,你多大了?”
金家月回答:“我二十八歲,馬上翻年就要滿二十九歲了。”
江栩趕緊在旁補充:“他剛好比我大十歲。”
薑霍卻是聽得一愣,手裡的筷子都掉到地上了:“才大十歲?”
不是大十幾二十歲嗎?
居然才大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