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個非常有執行力的性子, 才做了決定,第二日一早就有一溜兒宗室小輩們站在怡園外頭求見英親王。
英親王秋東正一口小米粥一口小籠包,吃的是老太後特意找來的周朝廚子做的早食, 聞言不可思議的看老管家:
“這是卯時初沒錯吧?”
剛早上五點, 要不是老太後上了年紀醒得早,他得陪老人家一塊兒下地, 這會兒還在被窩裡睡的正香呢,這個點兒過來,不得半夜三點起來收拾準備啊?
老管家給他調了一個醋汁,聞言笑的非常矜持:
“咱們陛下禦下有方。”
不管宗室私底下怎麼鬨,但對陛下向來言聽計從。陛下有令,他們有其他意見也得憋著。
秋東明白了, 這不就是怕皇帝怕的要死嘛,慫也能被說的如此清晰脫俗。
“肯定都沒吃早食,還都是些正長身體的小孩子呢,讓廚房多備些一塊兒吃吧,備他們吃慣了的,不必與我這邊一樣。”
這群猴孩子各個都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小爺,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 本來半夜爬起來熬到這會兒就又困又餓, 見有吃的,哪兒還顧得上矜持,撒丫子就吃。
沉穩些的還像模像樣到秋東跟前感謝一番, 有那在家鬨騰慣了的, 直接在院子裡就喊開了:
“謝謝叔爺爺!”
“多謝叔父!”
“謝謝王爺!”
喊什麼的都有,秋東也不緊不慢應著,猴孩子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從太學到家裡,他一路跟猴孩子打交道過來,這幾個還不夠看。
他其實還挺納悶兒:“怎麼來的都是半大小子?”
就不信他皇帝大伯的摳門脾性還會有針對性的發,隻選擇對半大小子重拳出擊,竟然還神奇的體諒起上了年紀之人。
老管家聞言笑的就更矜持了:
“宗室各位主子們也都是有臉面的的尊貴人。”
哦,合著那些人的慫也是有選擇性的,皇帝讓他們進宮種地,那些人裡有的從輩分兒上講都能給秋東當爺爺了,家裡重孫子都有一打,讓他們放下身段兒跟在秋東身後學種地,不說體力能不能跟得上,單就面子上來講都過不去。
所以,為了應付皇帝的的命令,就打發家裡小輩來了。
合著真以為皇帝讓他們進宮種地,是為了省那兩口糧食的?他這皇帝大伯摳門的形象是有多深入人心!
秋東放下筷子漱口,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隻不過將來年輕人有了差事,希望老人家們不要後悔。
既然是熊孩子,那就得改一下策略,不能照著之前的法子教了。
老宗室們將來後不後悔還不知道,反正眼下這群猴孩子們是丁點兒都不後悔。
原本家裡打發他們來的時候他們是真不樂意,一個個在家裡上天入地無人敢管,自在慣了。可在宮裡,尤其是老太後的怡園,誰不得收著八分性子,小心行事?
憋了一肚子氣還不敢發出來,生怕被陛下知道,以為他們家對陛下的旨意有甚麼不滿。
可才進宮短短兩日,猴孩子們跟進了花果山似的,簡直回了快樂老家。
從沒想過跟英親王種地,是這麼種法兒。
英親王給他們一十五人分了三組,每組一塊土地,每塊土地並不相鄰,有的崎嶇不平,似梯田,有的山石遍布,隻表皮有一層薄土,有的一馬平川,然而野草恒生,貧瘠不堪。
挨個兒看完這些地,猴孩子們隻一個念頭:
“為了收拾他們,英親王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得在怡園裡找出這麼三塊各有特色的地,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秋東就跟沒看見他們哀怨的小眼神似的,一本正經的說了:
“這便是你們的責任田,抽簽決定誰負責哪塊。五個月後,不管你們的責任田裡種出什麼,都必須上陛下和太後的餐桌。你們每個小組就是一支隊伍,誰是隊長,如何分工,甚至地裡要種什麼,如何種,都由你們自己決定。
當然了,任何一步你們都可以向我求助,甚至向你們能想象到的任何人求助。種的最好之人,陛下那裡有賞。”
孩子們先是聽說他們種出來的東西要給陛下和太後吃就緊張,饒是他們自認為見多識廣,可也沒親手種過地呀!萬一種不出來怎麼辦?萬一種出來上不得台面怎麼辦?萬一彆人種出來的比自己的好怎麼辦?
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很沒有面子?
至於陛下的賞賜,他們自動忽略了,無非是一些陛下親自寫的字畫,或是冷庫裡藏了許久的不新鮮獵物罷了,沒甚麼好期待的。
再是不敢想,這回他們的陛下會前所未有的大方,能直接賞賜他們個正經官職,甚至將來可能牧守一方。
想想一旦輸給旁人,回家被老子嘲諷,被兄弟們調侃的糟糕場面,還是贏的好,大魏好兒郎,哪有輕易認輸的道理!
小小年紀,一個個想的都挺多,還不到城府深沉的時候,秋東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小心思,卻也不戳破。
就有機靈的問:
“可以讓彆人替我種嗎?”
秋東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
“你可以試試看。”
地可以讓旁人幫忙種,知識可以讓旁人幫忙學,當然陛下將來安排差事的時候,也可以讓旁人幫忙去辦。
孩子你知道你這一個機靈抖的,失去的是什麼嗎?
能來這兒的就沒有傻子,見狀紛紛打消了找人替自己種地的想法。
秋東見狀暗暗點頭:
“我提醒諸位一句,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有什麼想法都得抓緊,時間不等人哪!”
有的小組很快確定了組長,有的小組互相不服氣,內部又分裂成兩個小組互相競爭,說不上孰優孰劣,目前瞧著都很有乾勁,不服輸的念頭很強烈。
有的小組很機靈的去參觀秋東的暖棚,轉頭就找將作監的人幫忙,他們也想搭建同樣的暖棚,打算跟著秋東這個有經驗之人的路子走,穩妥,不出差錯。
有的小組去找司農司的人打聽,這個季節,在那種地形上,種點什麼最適宜,該如何操作等等。
秋東從不插手,隻在早晚,和他們開個簡短的碰頭會,早上讓他們分彆說說今日的目標,晚上又問他們的目標完成了幾分。
他們說的時候,秋東隻點頭,不時問一些“這個計劃是誰提出來的,你們都認可嗎”,“後來做了什麼樣的調整,因為什麼”,“調整後可能時間上來不及,擔心嗎”之類的話。
他沒什麼架子,猴孩子們遇到問題請教,他知無不言,好似家中最慈祥的長者,因此學生們對他都沒什麼防備心,就跟閒聊似的,有什麼說什麼。
誰都沒放在心上,誰知隔天,親耕園門口便立了一塊大大的牌子,最上書“種地筆記”四個大字。
牌子被人用筆分了三份,抬頭分彆寫著第一組,第二組,第三組。
每組下面又依次豎排羅列他們的姓名,姓名後還跟著“組長”“副組長”這樣的字樣,用各種不明意圖的方格隔開。
每人的姓名後面,還有昨日目標,完成進度,今日目標,想來完成進度會在晚上被填上去。
誰乾了什麼一目了然,誰是認真做事的,誰是渾水摸魚的,都不用旁人說,大家隻需看一眼就能做到心中有數。
秋東站在木牌邊兒上,笑的可慈和了:
“這是你們的種地日記,我打算五日一換,屆時將謄抄一份,送到諸位以及陛下和太後手裡,也好讓大家瞧瞧,咱們這種地是認真的,可不是瞎糊弄人!”
有人面紅耳赤,有人激動的雙眼發亮。
秋東招手,老管家將一支筆遞到他手裡。
提筆,蘸墨,一氣嗬成。
秋東在木牌右上方的“個人成就”下面,寫下:
“十月初八,高訊,大致掌握耕犁製作原理。十月初八,高嵐,初步了解大豆生長過程。”
收筆,見猴孩子們不明所以,秋東側身,用手指敲敲木牌,問他們:
“是不是覺得好好的宗室子弟,去學這些沒用的東西完全是浪費時間?”
猴孩子們不敢說是,但他們的眼神明晃晃的表達了他們心中所想。
沒錯,他們就是這麼認為的。想用耕犁,讓木匠去做不就好了嗎?難道他們穿衣裳,還得知道衣裳是如何一步步製作的不成?
秋東輕笑一聲,雙手背後,一頭銀發在陽光下好似閃著微光,他緩緩道:
“原你們高高在上,不出意外一輩子都不用懂這些東西,誰也沒指著你們真去頂替木匠做耕犁,頂替廚子做早食,可你們要知道,這世上終究是窮苦人多,似我們這般的權貴子弟少。
若我們無法深切體會窮苦人究竟經曆了什麼,正在承受什麼,那我們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他們究竟需要什麼,更無從談起如何治理他們。
你們都不小了,將來不管是有自己的封地,還是去地方上為官,想要真正治理百姓,不知道一架耕犁配多少生鐵,不知道大麥幾月播種幾月收獲,旁人說什麼是什麼,你們對此一無所知,何其可怕!”
秋東指著向來靦腆的高訊和高嵐,對沉默的眾人道:
“見眾生,方能見自己,你們或許覺得他們格局小,處處畏手畏腳,瞧不起他們,但今兒不妨把話說在明處,我就喜歡這種踏實肯乾的好孩子,這樣的人,不管到了哪裡,一輩子都走不了大樣兒。”
皇帝和老太後在假山後聽秋東教學生,相視一眼,老太後欣慰的拍拍皇帝的手,無聲擺手:
“回吧。”
一直走到遠離親耕園的地方,皇帝才長長的歎了口氣,感慨道:
“老二他還有沒有譜了?小東明明有帝師之才,怎的到了他嘴裡,就是一窮教書的!往常還覺得老二是個再靠譜沒有的,近日越和小東相處,越覺得他嘴裡沒個準話。
不說照小東這麼教下去,能教出一群怎樣的實乾人才來,就他弄得那個什麼格子列表,改一改朝廷好多地方就能用,方便又快捷!”
老太後隻聽著不言語,她老人家一輩子的智慧,讓她知道什麼時候能插嘴,什麼時候該沉默。
果然就聽皇帝抱怨後,爽快的喚來貼身大太監吩咐道:
“英親王不是一直叫人尋上好的戰馬給臨川郡主嗎?叫人把昨兒禦馬監剛到的那一匹棗紅色的送過去。朕這做伯爺爺的第一回給郡主送禮物,不能太小氣了。”
皇帝在原地轉了兩圈兒,似是下了什麼重要決定般,聲音都提高了兩分:
“福康王送上來的請功折子朕也瞧了,就封朕的臨川郡主為威武將軍,享正四品待遇,叫她在戰場上放開手腳殺敵,我高家有如此英武的女兒,是祖宗保佑,上天開眼,有什麼朕這做伯爺爺的擔著!”
連老太後都詫異的瞧了皇帝一眼,魏朝雖然民風開放,較之周朝那邊,對女子沒有那麼多束縛,但說到底還是男人的天下,對這一點,她這個垂簾聽政的太後感觸最深不過。
尤其是她垂簾聽政十多年,強硬的手段給朝臣留下深刻印象,在她之後,朝臣有意無意更加排擠女性在政治舞台上大放異彩,對於這點她也很無奈。
福康王送來的請功折子她早就知道,再是沒想到念念那孩子,竟似天生屬於戰場似的,到了戰場才是如魚入海,任她遨遊。
那孩子的優秀,讓福康王接連幾次給她這當娘的寫信,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
“彆人家兒郎在戰場上有如此功績,怎麼說也能得個二品大將軍,家裡放三天三夜鞭炮慶賀,開祠堂告知列祖列宗,光宗耀祖,不勝榮耀,全族都當寶貝供著。
怎麼到了我孫女這兒就如此吝嗇,家裡沒一點兒動靜就算了,朝廷什麼都不給,讓我孫女倒貼糧食武器給朝廷打仗,朝廷羞死個人算了!”
老太後對二兒子的耍賴哭笑不得,但皇帝壓著請功折子,自有他的難處。
正式冊封一個女子為將軍,皇帝頂的壓力也不小。
如今,老二可算是得意了。
秋東他爹得意不得意暫且不知,秋東訓完孩子就拍拍手走了,其實心裡對這群孩子的整體悟性,是感到滿意的。
訓孩子嘛,得讓他們自己意識到錯在哪兒了,慢慢改掉就行,也不用誰特意跑到他跟前大聲說“我錯了”,真沒這個必要。
要是他們自己沒那個想法,旁人就是說破嘴皮子,說的孔夫子再世為人也沒用。
這就是個悟性的問題,機會就擺在這兒,誰抓住了就是誰的,人生嘛,很難講清楚。
秋東指指身後的親耕園,吩咐老管家:
“種地筆記,三日一謄抄,送到各府。”
老管家詫異:“您方才不是說五日一送?”
“哼,就不許我這做先生的跟他們玩遊擊戰了?”
虛虛實實,要是讓這幾個小子摸到他的實處,他這麼多年的太學博士不是白當了嘛!
“陛下那裡還是五日一送吧,他老人家也不容易,怪累的。”
老管家心說這您可想錯了,就這幾天,陛下不僅要走了您叫我記錄的小冊子,還每日趁你們正忙的時候親自前來,遠遠地瞧一眼,聽一會兒。還特意吩咐了,誰都不許告訴你們。
陛下他老人家啊,在這事上是一點兒都不怕累的。
秋東腳步不停,心說我是乾什麼出身的?我,顧秋東,周朝最大的情報組織頭子,還能不知道你們底下那點小手段?
我這把年紀,都打算乾完這一票退休了,為啥又不辭辛苦的幫皇帝帶孩子呢?還不是為了我閨女和兒子!
我閨女既然有那個能耐,當爹的自然要送她一程,就不信我這套連招下去,陛下還好意思壓著我閨女的功勞不給?
果然,才轉個彎兒,前頭就有小太監笑眯眯來報:
“陛下冊封咱們臨川郡主為威武將軍,享正四品待遇,旨意方才已經發下去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秋東大手一揮:
“賞!怡園每人賞三月俸祿!”
怡園的下人可高興了,跟過年似的。多少年了,自打陛下開始摳門,哦不,崇尚節儉,宮裡每每有喜事發生,上到太後皇後,下到皇子公主,一個個賞賜下人時不是應季瓜果蔬菜,就是飯菜多添兩個雞腿。
不敢越過陛下行事。
賞賜實打實的銀子,有多少年沒見過這種大手筆了!
英親王,真真是全大都皇宮內,待下人最大方的主子!
秋東大方的心甘情願,就是到了皇帝跟前被對方嘀咕“大手大腳亂花錢”也笑眯眯的應了,還樂嗬嗬的反駁道:
“侄子這不是高興的嘛,念念人在戰場上,侄子這做爹的先替她來謝謝您。”
說著湊近皇帝,小聲跟他嘀嘀咕咕:
“小侄這就寫信給念念,回頭要是殺到周朝京城,一定讓她搶先守著周帝私庫,給您留著。您彆看周朝國庫入不敷出,可周帝私庫好東西多著呢!”
這話瞬間撓到皇帝癢處,想斥責一句“休要賄賂朕”都說不出口,好奇道:
“你知道周帝私庫位置?”
秋東用“您忘了我是做什麼的”眼神看他大伯,皇帝恍然大悟,兩人眼神對上,頗有種心照不宣耳朵意味。
“好好,都是孝順的好孩子,叫念念好好打仗,朕瞧著咱老高家能出個威武大將軍。”
這從威武將軍到威武大將軍,可是從正四品到正一品,階梯式的跨越。
能看出皇帝說這話時是認真的,秋東也不知道吃沒吃這個大餅,喜滋滋的順走了皇帝禦案上的好硯台,遠遠地留下一句:
“我那裡有個純黃金打造的硯台,回頭讓人給您送來玩兒。”
皇帝在秋東離去後,臉上的笑跟著消失了,長長的歎口氣:
“這孩子,還是不信朕!”
大太監遞上一盞溫茶,輕聲勸慰:
“奴才瞧著英親王殿下的心是絕對向著您的。”
這話說的皇帝更想歎氣了:
“都是幾十年的密探生涯給他留下的烙印啊,睡覺都得睜隻眼睛,懷疑都刻在骨子裡了,恐怕這孩子往後半輩子也沒法兒完全去信任誰了。
罷了,終歸是朕欠了他的。安安那邊如何了?叫人暗中護好那孩子,將來朕對他有大用,可不能出意外。”
說起這個,大太監眼睛都亮了:
“是,下面人上報,說自打世子爺管理後勤輜重以來,他負責的部分消耗是最少的,但士兵反響卻是最好的,糧食發放從沒出過錯,搭建炮台塔樓瞭望所也是又快又好。
聽聞還就地取材,搭建了煉鋼爐,把軍中要回收的廢棄武器煉成了一批人人爭著搶著要的好東西。禦下也很有章法,製作的什麼表格一目了然,大大提高了辦事效率,這點老奴並不是很懂。
總歸已經有好幾位將軍想將世子爺調到他們部下去呢,老王爺那邊壓著不給,有那混不吝的還出餿主意派人去偷了一回,為此兩邊鬨了好大的不愉快。”
偷人?
皇帝好氣又好笑,覺得沾上大侄子一家,這種沒譜的事真是越來越多。
“小東還每日叫人給世子爺那邊送練習題?”
“是,每日八百裡加急,是英親王殿下自個兒出的題目,說是以往世子爺每日必做,就連回魏國的路上都沒停過,做好了叫人送回來,王爺要親自批閱的。”
說起這個,大太監一臉的痛不欲生,想起在怡園廣為流傳的消息,說英親王每回出題時都跟身邊的福伯感歎道:
“這回的題目超簡單,要是世子爺再答不上來,我就該懷疑他是不是我親生的了,本王就沒見過腦子這麼笨的孩子。”
結果英親王每回批閱世子爺的答卷時,都在屋裡大發雷霆,就連福伯都遠遠的躲在屋外聽他罵人:
“列祖列宗,不肖子孫究竟做錯了什麼您要如此懲罰我,叫我生出一個笨蛋兒子氣死我?天哪,這都能錯,論武力他比不上念念,論智商他比不上我這當爹的,論心眼子他比不上他祖父,一家子就他一個最沒用。
唯獨算數還有點天賦,結果連這都算不明白,我還能指望他什麼?索性直接回來啃老算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然後前段時間皇帝陛下出於好奇,也想知道大侄子給他生了怎樣一個笨蛋孫子,就讓人要來了那些題目,結果皇帝陛下他看不懂,於是順手將題目給前來稟報事情的戶部侍郎看了。
那位大人也是飽學之士,師承算學大家,原以為那些東西對他而言不過小兒科,結果那位大人以為陛下在考教他呢,趴在禦書房用了整整兩個時辰才解答完第一道題,還順帶感歎了一句:
“這題目出的真是妙,出題之人定然是一位算學大家,比家師也絲毫不差,裡面不僅涉獵了算學知識,還有部分冶鐵之法,臣並不十分確定。”
皇帝不動聲色的將高長安的答案遞過去,讓對方瞅瞅。
結果這位侍郎大人頓時驚為天人,大呼:
“如此解法,甚為巧妙,定然是一位浸、、淫算學幾十載的老先生,才能有這般推陳出新的大膽嘗試!”
侍郎大人沒忍住,詢問皇帝他們大魏何時出了此等人才,他特彆想結實一番,請教一二。
皇帝當時面上穩得住,把戀戀不舍的侍郎大人打發走,實則內心頭一次對大侄子嘴裡的“笨蛋”產生了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