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子彈又掃射一陣, 尚不及啟動道具的葉汐緊貼在沙發裡躲避,問肖冷:“咱們一起衝出去?”
肖冷蒼白的臉上勾了下笑:“嗯。”
葉汐緩了口氣,下一瞬, 霸氣側漏的加特林憑空出現在手中, 噴射猛烈的藍色火焰。
作為一個攻擊型道具, 它基本是無敵的, 雖然裝備描述是可以用它對“一切生物”發起無差彆攻擊, 但在真實的使用中,所接觸的物品也基本都可以被燒毀。
比如眼前的沙發。
金屬材質的子彈無法被直接融化, 但噴射而出的火焰讓它們改變了方向,劈裡啪啦地掉在地上。
不知是因為剛從昏迷中蘇醒腦子不夠清楚, 還是被肖冷身上的血跡刺激到了, 【藍色火焰加特林】的有效時間是30秒, 葉汐在前十幾秒都很瘋, 不怕死地端著槍往外衝。
樓道裡,M國語、漢語、英語齊飛:“天啊!”
“救命!”
“快跑!”
“這是個什麼東西!”
四溢的慘叫裡,藍色火焰燒得轟轟烈烈。
於是張昭帶隊衝出八樓電梯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我操!”他猛地向後退了半步, 楊歌被踩中腳背,憋得臉色發青。
短暫的詫異之後,小隊立刻投入戰鬥, 子彈與火焰加特林打起配合,前後夾擊, 摧枯拉朽地殲滅敵人。
與此同時,少有的幾個因為運氣好而殺到葉汐和肖冷面前的黑bang成員掃到套房裡的景象,認清了現實:“老板死了!道陀和哥丹威也死了!啊——”他們用M國語喊著,隨後便在慘叫聲中被藍色火焰吞噬。
葉汐身邊,漸漸拿不穩槍的肖冷見狀笑了笑。
這就是為什麼他剛才在開槍之前, 要先確定道陀和哥丹威在不在。
這些黑bang等級分明,如果老大沒了,二把手會理所當然地接受幫會,二把手沒了,三把手也有可能站出來挑大梁。
但在三把手之後就不一定了。憑他的經驗,三把手之下會有好幾個人並立,他們地位相當,誰也不服誰。
所以把這三個人都乾掉,讓幫會陷入混亂就是大概率的事情。
隨著這句話傳開,原本在拚死抵抗的隊伍發生一陣騷動,然後,葉汐便看到他們面面相覷了兩秒,紛紛從前後夾擊間的樓道岔路處逃離。
“?”
葉汐懵了。
他們逃命當然是好事,因為【藍色火焰加特林】的每次使用時間隻有30秒,她剩餘兩次,總共加起來也就一分鐘,剛才已經打掉二十多秒了。
而且她剛才之所以殺傷力夠強是因為一時的熱血衝腦,後來隨著時間推移她迅速冷靜就不敢再往前衝了,而且還挺害怕的。
可是慶幸歸慶幸,由於沒聽懂那句M國語,她完全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跑了。
她茫然中,身側傳來一聲悶哼。
葉汐倏然回頭,看到肖冷雖然儘力靠住牆壁,還是支撐不住地滑落下去。他的傷口曾在牆上,擦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那一晃神裡,她想起張立平,頓時慌亂:“肖冷!”她過去扶住他,其他隊友也衝過來:“肖隊!”
一片驚慌之中,反倒是韓遠頭腦最清楚:“帶他去買【治療券】!快!”
“好!”張昭立刻扶他,但被肖冷反手握住胳膊,“不,儘快下船。”
張昭吸氣:“你傷得很重。”
肖冷的嘴唇因為失血變得慘白,緩了好幾息才有力氣搖頭:“諾卡這個級彆的頭目死了,其他幫會都會不安……我們不能久留了。”
語畢,他借著張昭的力站起來,扶著牆壁,先一步走向電梯。
張昭頭都大了,因為了解肖冷的性格,便直接跟葉汐說:“你勸勸!這個傷萬一……”張昭狠狠咬牙,沒有把最糟糕的結果說出來,隻說,“萬一被汙染了怎麼辦?”
但葉汐沒有理會,她低著頭從張昭身側走過,直接扶住肖冷,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聽他的吧,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話音裡沾染了一點隻有自己能感覺到的輕顫。
她的視線盯著腳下的地面,根本不敢看肖冷的臉色和傷勢,她怕隻要看一眼,她就也要不管不顧地帶他去買【治療券】。
理性告訴她,肖冷是對的。黑bang之間的聯係千絲萬縷,就連諾卡本人的手下也沒被趕儘殺絕,他們在這裡停留,每多一秒都很危險。
他們還有二十多個隊友,肖冷絕不可能讓他們陪自己冒險,她也一樣。
又因為同樣的原因,她也不能提出讓其他人先走,自己陪肖冷去買【治療券】。
如果真的有人要來尋仇,憑她的實力必然打不過,她如何自己和他去買【治療券】,等於直接讓她和他處於更大的危險之中。
況且,他的【傳送門】現在還剩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
萬一他們真的在買【治療券】的過程中出了危險,她不問也知道他會怎麼做。
可她想讓他活著,她還想吃他做的飯。
葉汐的實力讓她在隊伍中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大家看她不準備勸就都安靜了。
隊伍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電梯,葉汐在電梯裡依舊低著頭,肖冷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側臉。
她突然動了下,他立刻收回目光。
他有些心虛愧疚,因為剛才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他沒有像以前一樣不顧一切。
他的【傳送門】還有一次,對她來說最安全的做法是直接將她送出去。
可他想和她一起出去,所以他叫來了隊友,還讓她啟用了加特林。
現下回想起來,他很慶幸他們真的贏了,但也感到後怕,他後知後覺地開始設想她在剛才的對決裡出現閃失。
可是在那一刹的決策間,他的貪心就是占據了上風。
“叮咚——”電梯門開了,肖冷下意識地提步,無意間扯動傷口,渾身肌肉一緊。
葉汐頓時緊張:“沒事吧?”
“……還好。”他目光閃爍,躲著她的視線。
他想她那麼聰明,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兩種策略的不同,可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小隊走出玻璃門,走到甲板上,甲板上正一片混亂,各個黑bang的成員都在往室內湧,推搡不斷,各種語言的罵街齊飛。
是剛才八樓的火拚傳開了,那些住在八樓的頭目們估計都在召集手下搞清事情,所以整艘船都很亂。
還好,船已經靠岸了。小隊迅速下了船,葉汐走下甲板的刹那,終於見到了熟悉的白光。
“恭喜您順利通過‘豪華遊輪規則怪談’,獲得道具獎勵。您可以選擇對原有道具進行升級,也可以抽取新的道具。”
葉汐手裡的道具都已經是滿級了,而且都很趁手,便選擇了放棄獎勵。
然後就是額外的積分獎勵結算,電影院大逃殺的高名次通關讓她一口氣拿到了215分的獎勵,因為沒找到“那股力量”而一路受挫的葉汐被這個獎勵安慰,露出笑容。
接著,白光很快散去,葉汐感覺雙腳穩穩落在地上,視線逐漸適應周圍的幽暗後,她看出這是公海上的那艘黑bang遊輪。
肖冷和她幾乎同時出來,落地的同時,慌忙伸手扶牆。
葉汐忙再次將他扶住,他張了張口但沒說出話,已經虛弱至極。
總規則第8條:“在這裡獲得的一切東西都將被您帶離遊輪,包括傷痛、疾病,當然,下船後您可以正常接受治療。它們和現實世界的傷病一樣,有些可以被治愈,有些不能。”
隊員們的對講機在離開怪談後恢複信號,楊歌立即與外面聯絡:“任務結束,請求接應!需要醫療隊!重複,任務結束,請求接應!需要醫療隊!”
七分鐘後,一架直升機盤旋至遊輪上方,在協助醫療隊將肖冷送上直升機後,小隊成員分三批乘快艇離開。
直升機的速度比快艇要快很多,隻用了幾分鐘,藍天上已然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楊歌見葉汐還在盯著那個黑點看,歎了口氣,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彆擔心了……肖隊的傷應該不是致命傷,會好的。”
葉汐還是魂不守舍,遲鈍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楊歌的話:“直升機,會直接送他回國嗎?”
楊歌搖搖頭:“直升機飛不了那麼遠,應該會先在摩洛哥聯係醫院救治。”
“哦。”葉汐點點頭,又遲鈍了幾秒,“那我能在摩洛哥多待幾天嗎?”
她說完,低頭摩挲手指。
她手上占了一層薄薄的血跡,有些還沒乾,摸起來有些黏膩。
是肖冷的血。
這種血色讓她想到張立平,於是越想越害怕,她怕自己隨隊回國就意味著和肖冷最後的交集隻剩下這些血。
這種想法讓她一陣陣地發寒。
楊歌擔憂地看看她,歎了口氣,跟張昭韓遠商量:“打個報告?”
張昭說:“直接給丁部打電話吧。”
楊歌點點頭,就給丁部長打了電話,衛星電話接通得很順暢,隻用了一分鐘不到,丁部長就同意了葉汐的要求。
一個小時後,葉汐到達醫院。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陪她來到手術室門前,然後就是無可奈何的等待。
時間突然變得無比漫長,她在手術室前坐立難安,感覺自己已經等了至少兩個小時,但摸出手機一看才剛剛37分鐘。
這場手術也的確很漫長,前後曆經近四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
葉汐一個箭步衝過去,看到醫生面孔的時候才想起來語言不通的問題。
好在她身邊還有工作人員陪同,幾句簡單的交流之後,工作人員告訴她:“最嚴重的傷是有一顆子彈打進了左肺,不過已經手術取出來了。現在送去病房,單人病房允許陪護。”
“好的,謝謝!”葉汐很有禮貌地道了謝,然後一路小跑著去追被推走的肖冷。
她到達醫院時是上午九點多,肖冷手術結束已是午後,但直到天色全黑他還沒醒。
葉汐坐在病床邊看著他發呆,這回倒不覺得時間漫長了,而且不覺得餓也不覺得困。
她就一直看著他,腦子裡胡思亂想很多東西。在某一秒間,她會鬼使神差地暗誇他好看,下一秒又責怪自己這種時候還在想這種事情。她還想到他做的菜、想到他尷尬的情話,還有他在辦公室裡懟天懟地懟隊友的氣人模式。
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思念是這樣一種混沌無序的狀態。
原來“想他”可以真的隻是“想他”,是事無巨細地想他的一切,不隻有開心的,還有氣人的。
然後在臨近淩晨一點的時候,肖冷終於醒了。
葉汐持續了大半日的難過和悲春傷秋的情緒,在他醒後的十分鐘裡就被消耗得蕩然無存……